第二百一十九章 團滅(1 / 1)

地海燃燈 渾不沉 5436 字 6個月前

面具已死。

柳瓶兒緊隨其後。

淮黃生不如死。

面對如此慘勝,陸然再發不出一言,隻是默默走向淮黃,將脫下的【太空衣】披在他的殘軀之上。

火,立即躥了上來。

陸然覺得內裡的衣衫被點燃,自己的毛發、皮膚,都被點燃。

這火,燒得他好痛。

另一種火,燒得他的心更痛。

淮黃還活著,豎著一雙耳朵,已經察覺到陸然就在他的身邊。

他朝著陸然,艱難地將嘴巴張成了一個圓,又無聲地蠕動了幾下,似乎在重複一個字眼。

環?

他說的是環?

並不是。

他說的是玩。

也可能是萬晚彎碗完綰腕。

不,都不對。

他說的是丸。

藥丸的丸。

想起方才柳瓶兒彌留之際,說起她與淮黃的初相遇,陸然忽然也想到了他與淮黃的初相遇。

最後,他送了淮黃那枚鐵花,而淮黃,回贈了他一粒藥丸。

北泉曾告訴陸然,那是一枚辟火珠。

辟火珠,顧名思義,可以避火。

原來淮黃從那時起,就已經預見了這一天。

這辟火珠,並非是一般的辟火珠,藍白色質,正是淮黃親自煉製的子火珠。

世間僅有一顆。

至少在此等環境之下,是絕對的至寶。

陸然在懷中摸摸索索,終於找到此物,拿在手中又看了一眼那有些熟悉又奇異的珠中花紋,想也沒想,倒入口中,含在舌尖。

淮黃從那時到現在,想表達的意思其實一直都很明確。

那就是,他希望陸然,能在此役活下去。

陸然不明白,既不明白事情為何發展至此,也不明白淮黃他們為何一定要在此地拚上性命。

但他好像明白了活下去的意義。

也明白了自己接下來究竟要怎麼做。

所以他又掏出了一火紅色的瓶子,從中倒出了正在瑟瑟發抖的【縮地大仙】。

同樣含在口中,他上前將淮黃背在身後,正要念咒辟火而逃,身後猛然傳來連環巨響。

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眼前的一幕,令他又是懊惱,又是驚怕。

惱的是情急之下,他選擇了逃,但他將那八位生死未卜的仙者,拋在了腦後。

驚的是身後那高懸在天的藍火法陣,因為失去了淮黃的加持,再加上與黑天道人和謝眠兩大真仙的正面交鋒,出現了晃動。

不過三五息。

法陣終於在一道黑光的強擊之下,一擊潰散。

寶劍、光、火、各位仙者們的【一道】以及火中各人被煆燒的身影,一下碎裂開來,四散各處。

這團淒慘慘的藍色子火,終於到了要燃儘之時。

在那漫天碎片之中,黑天道人和那謝眠也並未閒著,他們趁勝出擊,一左一右,以一個圓環包圍之勢,繼續追殺那原始八團子火之中的仙者。

很快便得手。

左邊黑天道人黑光在手,連環四掌,將情報、裝備、教化、文獻四局的仙者擊落在地。

右邊千水真君劍光如蛇,水線經過之處,捐稅、發展、監察、工事四局局長即刻殞命。

斬殺那面具之後,本就是氣竭形枯的八人,也算是用了最後的力氣,再替淮黃擋了一擋。

八位仙者,【一道】消逝,終於在完全熄滅的子火之中,化為八團風吹即散的深藍灰燼。

八道各色疾光,結著伴,互相攙扶著,疾飛高空。

至此,絕瀛城十二位仙者,僅剩下淮黃和滿島圓兩人。

陸然,忽然有些後悔。

後悔回頭去看這一眼。

這三五息的時間,本應該是這八位仙者耗儘最後一絲氣力,為自己爭取到的逃命時間。

陸然回過神來,拔腿就要跑,但到底還是來不及。

四面八方,乃至頭頂之上,突然出現了水。

有【縮地大仙】的加持,撞了上去,也於事無補。

水是柔的,你推了它一把,它就會反過來也推你一把。

這種感覺,陸然既熟悉,又有些陌生。

有三個不該出現在此地的字眼,猛然湧上心頭。

水牢關!

這如同個布袋將自己完全包裹住的水,就像濁海之上的【水牢關】!

隻是不知為何,如今的自己,倒有些像那日手拿【分水劍】怒發衝冠的李春免。

他居然無法在水中自由出入了。

正在疑惑,令人討厭的聲音從頭頂的水中傳來。

謝眠笑道:“過去傳聞,你能自由出入【水牢關】,我根本不信,如今親眼所見,果不其然,你連我這‘水袋’都出不去,就彆見人就吹噓自己。”

“不是,你這人,要殺便殺,如此折騰做作,究竟是要做什麼?”陸然背著淮黃,很難抬頭,但他知道,這謝眠,此時就在他頭頂的水上。

換句話說,謝眠此時正將自己與淮黃踩在腳下。

謝眠還未回答,又聽見黑天道人在旁假惺惺地說道:“對啊,師弟,我覺得你多少還是有點針對我們這位未來的小師弟。”

“大師兄此言差矣,我這是看他身子骨弱,用‘水袋’,替他擋一擋這‘子火’。”謝眠,則是立即甩出早就想好的說辭。

黑天道人哼笑一聲,道:“師弟,彆的不說,你人好,這是我們都知道的。”

謝眠笑而不語,隻是目光一凜,同時陸然瞬時覺得面前的“水袋”之中,似乎更開闊了一些。

但仍四處碰壁,還是出不去。

然後,陸然忽然感覺到了不對。

他覺得有些熱。

是水溫越來越高。

然後他才發現,身旁透明之水中的那些藍色,不僅僅是水之後的子火。

子火,也在水中。

子火,不愧是原始之火,居然是能將水也點燃之火。

本來他口中含著“辟火珠”,能避開一部分的子火,如今將“水袋”點燃,燒得愈發旺盛。

水牢,變成了水火牢。

最重要的是,他背著淮黃,幾乎無處可躲。

無奈之下,隻得先將淮黃放下,放在這“水袋”的中央,再蓋上太空衣。

自己,則用樹小姐在水中亂撞,卻是為了躲避火。

“不得不說,可是師弟你,好心總是辦壞事。”黑天道人在原地看了許久,終於又開口說話。

謝眠笑了,笑的像冰封了萬年的冰雪,終於開始融化。

“師兄,那時候,【水牢關】下,您是不是,眼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