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怎麼會呢(1 / 1)

地海燃燈 渾不沉 4935 字 6個月前

李玩一報出自己的名字,那姑娘還是愣了一下,三五息之後,才發出了一聲怒吼。

“原來是你,拿命來!”

她人看上去慢悠悠的,出劍的速度卻很快,李玩隻看見一道熟悉的銀光自她手上揚起,一把鏡劍揮了出來,直刺李玩胸口。

李玩眼睛一抬,一揮手,將這姑娘連人帶劍,一同揮了出去。

反擊,隻是出自本能。

當李玩將手揮出之後才發現這姑娘弱得離譜,這一揮,足足將她揮出去五六丈遠,撞到大路對面的牆壁之上轟隆一聲,直接碎了半面牆。

許久那姑娘才從斷壁中爬出,一頭一臉的土灰,她站在那朝李玩瞪了一眼,嘴上仿佛在自言自語:“一擊不中,實力差距巨大,現在采用備選方案乙,備選方案乙……”

說著便從五色香囊中掏出一本密密麻麻寫滿文字畫滿塗鴉的小冊子,翻到一頁空白頁,再翻出一支筆來,沾了點口水,現場在那冊子上塗畫起來。

邊寫邊想,邊不停打量李玩,偶爾停下做苦思狀,還去咬筆頭。

李玩看在眼裡,很是奇怪,還有些好奇,這是在做什麼?

恰好那姑娘小心翼翼往自己靠近了一些,又靠近了一些。

李玩看到了冊子上的一行字——

“李玩,黑發,白皮,瞳色黑,貌醜,目凶,凶神惡煞之相,有幾分像教外人供奉的‘雀兒神’……”

(李玩識字,隻是有一些字句不了解具體涵義)

前面還挺正常,這後面的意思是說我醜?

李玩皺起眉頭,繼續往下看,下面則是一副畫像,看那發型和特征,應該是畫的自己,可是,還是很醜。

“好了,最後兩筆,因為這裡缺少紅色顏料,回去再畫,給這個凶神畫兩個大紅眼珠。”

姑娘還在喃喃自語,專注於她的畫,一抬頭卻發現李玩已經伸著個頭,湊到了自己面前。

她嚇了一大跳,猛地往後退了三步,連忙舉起手來護住臉,求饒道:“大……大人……我打不過你,我求饒,求求饒我一條……一條小命。”

她這樣求饒,還帶著哭腔,一下給李玩逗笑了,李玩伸手將她的手掰開,用很凶的眼神瞪著她,問道:“你為何要畫我?還把我畫得如此醜陋?”

姑娘顯然被嚇得不輕,緊閉著眼睛,渾身都在發抖,聲音也是抖的,問道:“你彆……彆……彆殺我,我……我我我告訴你實話。”

李玩捏著她纖細的手腕,感受到她發自內心的顫抖,忽然想起了之前那個夢,夢裡他抱著那張生初生的孫兒,也有過同樣的感覺。

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她捏碎了的感覺。

“你說罷。我不殺你。”

李玩鬆開了手,還往後退了一退。

姑娘戰戰兢兢,也往後退了一退,最後帶著哭腔說道:“我畫你,是根據我來之前定好的計劃……是因為我要記住你的樣子,為了……為了日後再找你尋仇,或者……或者……”

“或者什麼?”

李玩一開口,又嚇得她哇哇亂叫了幾聲,叫回答道:“或者是等我發達了,我可以發出誅仙令……通緝你。”

“哈哈哈,看來你的確說的是實話。”李玩哈哈大笑,又板起面孔:“可是你為何把我畫得那麼醜?”

“我……我害怕,手抖……”

“那可不行,你這畫像這麼醜,而且也不像我啊,得重畫,這樣,本宮就站在這裡,隨便你畫,畫到像為止,畫到我滿意為止,如何?”

那姑娘睜大了眼睛,疑惑地點了點頭,最終還是又取出了紙筆,認真畫了起來。

為了求穩,她也不顧地上臟汙,就坐在地上,抱著一塊較為平坦的石頭畫了起來。

等了一會的李玩再去看,還是很醜。

李玩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正要發難,忽地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尖利的說話聲。

“殿下,帝皇有旨,請殿下去萬花園面聖。”

轉頭一看,內侍總管黃不知不覺已經到了自己身後,黃束見到李玩回頭,揚了揚手中聖旨,微笑著行了個躬身禮。

李玩這邊有些意猶未儘,卻無可奈何,隻能轉頭去跟這個姑娘說道:“今日沒有辰光了,明日你再來我府上,到時候去我臥室再畫。”

那姑娘聽了,啊了一聲,李玩等了好久才聽見她道出了一個好字,又問她:“對了,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那姑娘低下頭去,又沉默了。

連自己的名字也要想這麼久的嗎?

李玩露出了一個很是嫌棄的表情,轉身示意黃束,黃束便領著李玩往外走去。

這時背後傳來一聲小小的如同蚊子叫般的聲音。

“我……我叫木彩水。”

*

*

今日的帝皇,看上去心情很不錯。

穿著一件紅底金邊繡百卉爭春的大袍,手拿一把金剪,正在園子裡修剪花枝。

李玩在黃束的引領下,獨自來到這裡,也不等帝皇賜座,自己找了個座,坐下了。

坐了一會,看得煩了,再加上不知為何眼前老是浮現那個傻姑娘的身影,於是悠悠說了一句:“你那麼喜歡種花,為什麼不去做個園丁?”

李仮這才轉過身來瞥了他一眼,也悠悠地回了一句:“你那麼喜歡闖禍,為什麼不乾脆殺上元燼山?”

李玩抬眼,跟帝皇對視了一眼,帝皇目光如電,看得他心裡一緊,低下頭嘟囔了一句:“殺上元燼山,還有這種好事?”

帝皇轉過身去,繼續修剪他的花枝。

過了一會兒,他說:“彆忘記了你跟朕在濁海上的約定。”

李玩起身,往遠處眺望,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嘴上說道:“那怎麼能忘呢?所以,陛下今天叫我來,是準備派我去太耳山了?”

帝皇頭也不回,聲音低沉:“並不是。隻是叫你過來,告訴你今次闖禍的處罰,以及對你跟許先生接下來這段旅程的勸誡。”

“什麼處罰?”

“罰你去世上最危險的地方去走一遭,欸,似乎對你而言,這不能算是處罰?”

“的確如此,那勸誡呢?”

“這一路上跟著許翬許先生,你不要再惹他生氣,他剛剛因為你喪徒,我怕他真的生氣了,半路把你給揚了。”

“我儘量。什麼時候出發?”

“明天。”

“明天?”不知為何,李玩忽然想起那傻姑娘,想起明天跟她約了要畫像的事情。他搖了搖頭,“明天不行,明天我有個約會。”

“嗯?”帝皇轉過頭來,目光嚴厲地看向李玩。

李玩卻一拍腦袋,他已經發現了,跟隨黃束一路到這裡,自己的腦海中一直不斷重現著那傻姑娘的愁眉苦眼,似乎並不受自己控製,他想把她從那裡拍出來。

“怎麼會呢?”

李玩並不管帝皇的目光,而是跟那個木彩水一樣,有些傻傻地喃喃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