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直到大廈崩塌(1 / 1)

地海燃燈 渾不沉 3477 字 6個月前

有了樹小姐的陪伴,陸然這一路便熱鬨有趣了許多,同時也安全了許多。

與樹小姐聊過才知道,陸然那時候走著走著日漸憔悴被那甲馬所迷,做出了那等蠢事,幾乎葬送了性命,但其實也並不是自己糊塗,而是那幫人在陸然途經的路上一路布下無色無味的毒煙,如此一天天吸入一些,中毒之人好比重病累積,最終就會鬱結而衰,自己就了結了自己,也就這樣成為他們的囊中之物。

所以說,那幫人最終全死於樹小姐之手,也並不算冤屈。

樹小姐又說這類人自古便有,那時叫“盜寶者”,因為他們往往都是因為實力不濟才會濫用一些陰損之招,因此最為修行者們不齒,最壞的是他們,被殺得最多也是他們。

世間之人,往往逃不出這一個“貪”字,這也是人族之悲哀。

陸然表示認同,又問及了樹小姐是怎麼從兵器變為人形,樹小姐也說不清楚,隻是說可能是因為陸然在用甲馬神行之時,周遭的環境和真氣發生了變化,從而鬆動了青烏大大的符籙,讓她得以脫身。

陸然聽到這裡忍不住嘲諷道,你這青烏大大叫得可真是親熱,可人家還不是照樣把你封了幾千年?

樹小姐聽了,非但不生氣,反而用一種非常崇敬的語氣說道,青烏大大做事,自有她的考量,青烏大大可是開天辟地以來最好的妖仙,沒有之一。

陸然反正一臉的不相信,就聽見樹小姐又說,不是關了幾千年,現在想想,怕是幾萬年也有可能。

陸然隻好搖搖頭,表示幾萬年這個概念太虛無縹緲,自己無法想象,於是又去問她,那你的真身究竟是一棵樹呢?還是一把劍呢?

樹小姐嘿嘿一笑,說自己既不是樹,也不是劍,而是一條龍。

陸然再一次張大了嘴巴。

樹小姐於是解釋道,在上古時代,有一種樹叫龍樹,龍樹不是樹,而是龍,而自己就是某個龍樹部落族長的女兒,所以其實應該叫龍小姐,隻是青烏大大更喜歡她樹的形態,所以喜歡稱她為樹小姐。

陸然有些不解,又問道,可是你不是那條寶石真龍的一隻角嗎?可是那寶石龍不是青烏那大寶貝的一部分嗎?

樹小姐於是又耐心解釋道,說那真龍是自己的另一個真身,而自己將那個真身送給了青烏大大作為法寶的基座,而自己還有四個真身下落不明,總之這是很多年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你們現代的人不理解,也是正常。

與樹小姐的這番對談,令陸然心中突然出現了一個關於“時間”的概念,懂確實也是不懂,比如樹小姐說什麼時間才是世界最厲害的法寶之類的上古話語,但陸然總覺得自己對所謂修行者,所謂修行,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

同時也是一個全新的開始。

好像在內心某處挖了一個洞,他可以將那些混亂的、零碎的、光掛陸離的東西往裡填,一直填一直填,直到溝壑填平,直到大廈立起,直到大廈崩塌,反正他內心一直以來模糊的意念有了一些清晰的路線,那就是他要填這個洞,蓋這座大廈,然後,再把它炸了。

他要完成這一整個過程。

想明白了這一點,陸然對於樹小姐才真正的放下了戒心,也好上了許多,也不再沒事逗她,惹她生氣,而是將她當作一名真正的好朋友溫柔對待。

樹小姐倒還是那樣,天天都要發脾氣,偶爾會說一些讓陸然瞠目結舌的事情,往往讓他苦思冥想幾個時辰也不得要領。

在樹小姐的建議下,兩人一路繞過大城,專走小道,陸然也不再像之前那樣顯山露水,低調得如同一名逃犯,如此行了七八日,又行了大約一千裡路,總算是越過了曆山國的邊境,來到了南爛海所位於的鮮川國。

鮮川是震南七國國土面積第二大的國家,因其國土狹長,地圖上看像隻餃子,所以又稱“餃國”,陸然他們接下來的路程便是要從這“餃子”的一個角走向另一個角,從內陸走到沿海,跟人打聽了一下,大約還有四千裡路要趕。

至此,陸然已經去到這震南四個國家,有兩年前跟青烏一起路過的須雨國,有自己待了數月的曆山國,還有在邊境匆匆一瞥的契貝國,也就是回寰的母國,還有一個就是腳下的鮮川國。

雖然都是南方,但這四個國家無論是從地理地貌還是風土人情,甚至是百姓穿著、文化風俗、語言習慣都不相同,不由得叫陸然感歎這震南在環教的加持之下,是那麼的包容。

可樹小姐卻說,如果自己沒有記錯,這片土地過去還要繁榮,幾萬個國家和平相處,互相貿易往來,一到了夜間,到處都是歡快的歌舞聲和喝酒的人,喝醉了就睡在大街上,除了有些討厭的“盜寶者”“獵仙會”“葬氣宗”,一切都是那麼的和諧和完美。

她這麼一說,陸然才注意到一路走來,的確這震南的百姓臉上都不甚快樂的樣子,甚至於以前紛離鎮上的人也是如此,他們的精氣神明顯不如夏亞的百姓。

這也是陸然在夏亞盛都閒逛之時,兩相比較之下,內心不能理解的一點。

夏亞的人,看上去為什麼那麼快樂?甚至於那陸家村,在沒有發生屠村之前,那村子的人,也是簡單、快樂的生活。

樹小姐也搖搖頭,說,快樂的城池我見得多了,可這黑壓壓都是陰沉著臉的城池我從前的確也沒有見過幾座。

陸然坐在一座小山之上的一處樹杈上,眼底是一座鮮川大城,他盤著腿,托著腮,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樹小姐躺在他的鎖骨之上,手拿著一片黑不溜秋的樹葉,一邊遮陽,一邊問道:“既然你如此好奇和在意,我們今晚,就去這城中過夜,再去查看一番,如何?”

陸然眯起眼睛,想了想,正要開口打算拒絕。

忽然間聽見一聲尖利的鳥鳴,抬頭一看,一隻五彩斑斕的不知道是什麼品種的大鳥已經快飛到自己的頭頂之上。

而一支快得不講道理的箭,下一息已經到了跟前,也幾乎已經要射中了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