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李玩的玩(1 / 1)

地海燃燈 渾不沉 3882 字 6個月前

張生迫於無奈,隻好跟這個被嚇到失憶的陌生男子擠著一張小床,戰戰兢兢地,捱到了天亮。

李玩卻睡得非常香甜,有這麼個膽小敏感的人在身旁,他似乎得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寧。

他甚至做了一個小小的夢,夢中他又變回了那顆小小的石丸,在一條並不平坦的路上滾啊滾啊,眼看就要撞上了眼前的一塊醜陋的巨石……

夢就這麼驀然而醒,睡眼迷蒙間李玩看見眼前那名叫張凡的書生已經起身,在這狹小的房間裡走來走去,很是糾結的樣子。

李玩於是開口問張生:“你在想什麼?”

張生見李玩醒了,也並不隱瞞,不好意思地一笑,說道:“小生在想要不要為公子重新置辦一身衣服,你本來所穿衣裳太過醒目且又是濕的,清晨時分出門去格外寒冷,凍壞了身子那可不妙。”

李玩不以為然地說道:“那就換一身唄,有什麼好糾結的呢?”

張生卻歎了一口氣,更是窘迫地說道:“唉,公子有所不知,小生並不是什麼富裕之人,這……這不是囊中羞澀嘛。”

李玩有些不懂:“囊中羞澀?是什麼意思?”

張生隻好更直白:“就是……就是小生沒有錢財來替公子買一身衣服。”

“噢。”李玩點點頭,從床身翻起。

沒有錢,這的確是身為凡人,最大的煩惱之一。

李玩想了想,又問:“這樣,你告訴我,怎麼樣才能弄到新衣服,或者是錢?”

張生還以為是李玩雖然失憶,可隨時帶著錢財並沒有忘記,回答道:“樓下往右就有一間浴室自營的成衣坊,三五夏元便可買一身不錯的。”

李玩應聲出門,沒過一會果然穿著一身上好的冬裝回來了。

張生還在想這少年看著不過十六七歲,怎麼眼光如此老氣,這大棉襖再加上件古銅色的裘皮坎肩,腳上穿一雙同色的大皮靴,還戴著頂碩大的狗皮帽子,倒像個從北方來的皮草商人。

但有一說一,即使是這身衣服,穿在此人身上,也是氣質非凡,頗有一些頂天立地的豪壯之姿。

可一問之下,張生大驚失色,原來李玩身上並沒有一毛錢,而是進了隔壁一間包房,趁著裡面的人還在熟睡,穿了他的衣服回來。

“錢,也有了。”李玩從腰間摸出一疊皺巴巴的大票子,不無得意地看著張生。

張生隻覺得腦袋一懵,當下什麼也不顧了,拉起李玩就走,趁著天並未大亮,兩人悄摸摸出了金龍池,一口氣跑出去三四裡地,才略微鬆了口氣。

李玩這時又說肚餓,恰好路邊有個小攤,李玩說要吃碗餛飩再趕路,張生隻好一臉憂愁地陪著他。

“你真的不來一碗嗎?”李玩這邊一口喝掉半碗餛飩,一邊問張生。

張生皺起酒糟鼻,咽了咽口水,搖搖頭:“你那錢財是偷來的,我不用。”

李玩樂嗬嗬地又是一口喝乾了半碗,衝一旁的攤販喊道:“老板,再來一碗,多放點胡椒!”

張生望了望面前已經摞成一座小山的空碗,心裡很是震撼,肚子的確有些餓了,他將頭轉向一邊,不再看李玩,心裡面在盤算著接下來要怎麼辦才好。

按照昨夜所想,今天本來帶著李玩去見官,將他往府衙一送,自己也算仁至義儘了,可現在這少年還偷了彆人的錢財,金龍區的府衙肯定不能去了,送去自己當差的火雀府也不行,那樣自己平日裡跨區尋歡的這點小“秘密”勢必要被家人知曉,於是隻有將他送到金龍、火雀兩區中間的土龜府衙去,到時候就說此人是個失智之人,應該也不至於降罪於他。

正這麼想著,李玩已經吃好了,擦了擦嘴,問他,接下來,去哪兒?

張生於是將自己方才所想,老實告之。

李玩一聽,連連擺手,裝作害怕的樣子:“不行的不行的,我記得追殺我的人,就是那些穿著官服的人,我不要去那裡……”

說完,蹲在地上,雙手抱頭,一副想起了什麼大恐怖的樣子。

這是李玩府上一個有著“頭風病”的侍女經常做的事情。

張生的面孔,愈發愁苦,但他見李玩這樣,隻好先勸慰他:“公子你彆著急,我們先走著再慢慢想吧,總有辦法的……”

他上前拉起李玩,李玩又“演”了一會方才起身,兩人走了幾步,張生又說:“既然你的仇家都是那些穿官服的人,那麼大路我們也彆走了,我們走小路吧。”

李玩一聽,當然很是高興,但隻是低低應了一聲,心裡卻在想,我李玩這次出逃,跟著這書生,也算是跟對了人。

如此一路連蒙帶騙,李玩跟著張生,避開人群走小路,一直走到下午,才從金龍區穿過土龜區,最後來到了張生家所在的火雀區。

張生又想找個旅店安頓一下李玩,又想這人連自己是誰都忘記了,要如何一個人住店呢?想來想去,最後決定帶李玩回自己家去。

回家之前,張生要先去當差的區辦打個招呼,畢竟本該一早來當差,現在早已過了下班的時間,想去補個假什麼的,等到了才發現,他的妻子王氏中午鬼使神差,竟然來給他送過飯,因為不見其人,再一問昨晚也並沒有什麼需要通宵加班的差事,已經在衙門裡鬨過了一回,非要說張生已經被害,要報個失蹤的案子,後來通判趙大人左右相勸才一把鼻涕一把淚回去了。

張生聽得心驚肉跳,再去尋李玩,一時之間,兩人竟沒了去處,隻好在張生家前面的一棵大槐樹下悶坐。

李玩就問張生為何有家卻不能回。

張生也不隱瞞,將自己那點“凡人的快樂”一五一十講給李玩聽。

李玩聽完,面色也深沉了下來:“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怎麼能背著妻子做這樣的事情呢?”

“公子說的是,張某萬萬不該做出此等欲淫無度之事。”

“你應該光明正大地告訴她,我要這麼做,你能怎麼樣?”

“欸……公子你話是怎麼說的……”

“萬一……萬一她要是同意的呢?”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