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玩家們有什麼普遍擁有的特質的話,那排名第一的可能是“不信邪”。

沈時序愣是跟在大開殺戒的魁梧NPC背後摸了31個怪，31次全部都是空的。

怪的屍體明明就躺在那裡，卻不給掉落物,這合理嗎？啊？？

有的遊戲裡超大一坨外星怪物屍體隻給解剖出一單位的外星物質那叫摳門,第二人生這直接就是一毛不拔啊！！！

這不行，這損失大了去了。

沈時序提著刀就去追魁梧NPC，安靜地在旁蹲守等魁梧NPC把蟲族小怪打得隻剩絲血時，嗖地竄出去補了一刀，搶走擊殺。

【獲得了新成就“撿漏王”！】

【撿漏王：減少了很多勞動,但得到的結果卻是一樣的——你怎麼這麼聰明？！】

那可不是。

沈時序隨手套上新稱號，回頭準備接著偷時,發現魁梧NPC居然停手了。

噫,這麼智能這麼小心眼的嗎,被搶一次就要罷工？

沈時序理不直氣也壯地和魁梧NPC大眼瞪小眼，誰也沒先動手,直到蟲族小怪試圖偷襲。

魁梧NPC殺起怪來尤為殘暴，大開大合，不留一條怪命；而沈時序的騷操作可不要太多——當年還是個菜雞時,碰到打不過的怪就一路拉著去找更強的怪引發賽博鬥蛐蛐,這一套熟練得很。

於是,沈時序滿地打滾地把原本應該落在自己身上的攻擊都拉去了魁梧NPC那裡，仗著自己的敏捷度到處搶怪，成功攢出一地的掉落物。

等第四個村莊也完完全全安靜下來時,地面變得像是剛剛經過一名肉鴿玩家似的，隻留下一片屍骨血肉組成的海洋。

沈時序又開始懷念自動拾取功能了。

“四扇門都打開了，”魁梧NPC問氪老師，“然後呢？你要帶著我們去見蟲母？”

沈時序試著把一個中空的蟲腦袋往自己頭上戴。

氪老師道：“我並不是能做決定的那個人,你也不是。”

蟲腦袋的尺寸不太合，沈時序硬是往裡擠，擠到一半卡在了眼睛位置。疼倒是不疼，但【失明】debuff唰的一下就來了。

……等下，失明是幾個意思，眼球被擠爆了嗎？？

魁梧NPC哈了一聲：“你早就計劃好了？”

沈時序沒有輕易放棄，而是接著把腦袋往裡擠：都已經付出了失明的代價，當然是要把頭鐵貫徹到最後了！！

氪老師：“我說了，決定並不是你我的能力範疇。你能阻止一場暴雨、一次雪崩，但即便是你的力量也有極限。”

塞不進，還是塞不進。

沈時序從包裡掏了點食用油，給蟲腦袋澆了點兒，果然感覺到了鬆動，大喜過望，隨便摸索著找了個地方借力，繼續頂頭。

魁梧NPC的聲音變得清晰了一點：“你死之前能不能乾脆點，多透露點情報？”

感覺進去三分之二了！

加油沈時序！這個遊戲裡沒有你做不到的事情！

氪老師：“同樣的話不要讓我說第三遍……撿漏王！你能不能走遠一點()，不要破壞氣氛？

像是終於對上了密碼似的?()_[(()，在氪老師的怒罵聲中，沈時序終於成功地把頭卡進了不知道哪隻倒黴蟲族的腦殼裡！

她長舒一口氣，在一片黑暗中隨意擺擺手：“你們繼續。”

嘁，氪老師以這童音成為嚴肅談話的一方就證明“嚴肅”兩個字已經完蛋了好嗎。

氪老師：“……喂，那裡是——”

他才說了幾個字，沈時序已經啪嘰一下被腳下障礙物絆倒在地。

盲人真不容易啊。

沈時序唏噓著從地上爬起來，在包裡翻找一通，掏出白花蛇草水正要喝，發現倒不進自己的嘴裡——被蟲族腦殼擋住了。

………………這怎麼辦？！

沈時序研究半天，死馬當活馬醫地把狠人NPC送自己的義眼裝備了一下。

居然還真裝備上了。

雖然隻有一隻眼睛恢複視力，但問題不大。

剛一恢複視力，沈時序就看見氪老師的蟲肢已經揮到自己頸前，刃部雪亮，殺氣四溢，距離太近，想刀反已經來不及了。

沒什麼好慌的。

電光石火間，沈時序熟練地一個後滾翻拉開距離，保住了自己岌岌可危的血條。

雖然臉上被刮了一下，但刮到的隻是剛戴上的蟲腦袋。

裂開一條縫隙的蟲腦袋甚至還更舒適了一些呢。

後翻動作啟動的瞬間，沈時序已經在反手抽刀；當整個動作在半秒不到的時間完成時，她也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結果，隻是兩個NPC一言不合打了起來，氪老師剛才那一巴掌好像也不是故意往她這兒招呼的。

沈時序提著武器在原地看NPC們打出一套又一套的特效動畫，一時間拔劍四顧心茫然。

我是誰？我在哪？他們為什麼打起來？我是又要去大開殺戒嗎？不然把他倆都殺了？

兩個NPC一邊打一邊還要互放嘴遁以示敬意。

一個說：“它們也有自己的生活，和我們沒什麼不同。”

另一個就回敬：“你對雞鴨牛羊也這樣想嗎？”

以及一些：

“我沒有站在蟲族那一方。”

“是嗎？那你為什麼能聽懂所有不同蟲族的語言？你身上的異變也有翻譯功能？也就沈時序不計較你的漏洞百出吧。”

沈時序眉頭一皺：等下，這句話是誇還是貶？可我根本沒覺得氪老師有問題啊？……哎？

然後就是：

“蟲母的智慧可以和我們交流，它也願意進行以和平共處為目的的交談。”

“你裝傻還是真傻？一百年前它為什麼沒有想過交流，你不明白？”

沈時序思考：那不是宇宙變強了，蟲母也不想魚死網破損失過大嘛。

接著還

() 有：

“它甚至可能願意交出一百年前吞噬的那半個宇宙，這難道不重要嗎？”

“哈，克勞斯，你想讓整個宇宙賭上命運為你的愧疚買單？”

沈時序摸摸自己的蟲腦袋：一百年了還沒消化，還能吐出來？這是不是不太現實？

兩個NPC你來我往地吵了好幾句，突然同時目標一轉，看向沈時序。

氪老師說：“對你來說，殺和不殺難道不一樣嗎？”

魁梧NPC則道：“沈時序，改主意了？”

殺和不殺怎麼會一樣呢！

哪怕遊戲強製隻有不殺人少殺人才能打出HE結局，富有冒險精神的玩家也會興致勃勃地殺個片甲不留看看黑暗結局試試。

再說了，《第二人生》打怪有掉落，多打多掉落，錯過一個boss那就得等下個周目了。

至於魁梧NPC的話……沈時序茫然地指指自己：“什麼主意？”

收集玩家的主意不就是“我全都要”嗎？

魁梧NPC歎了口氣：“雖然你我目的不同，但克勞斯是我們共同的敵人，所以我和你一起除掉克勞斯。你不是還同意了嗎？”

沈時序回憶了一下魁梧NPC之前無聲打出的手勢。

…………不是，就兩個手勢能包含這麼多信息？誰能懂啊？？你編的吧？？？

不過沒關係，那就先殺一個吧。

玩家提刀就上！

玩家砍到了臨時隊友！

魁梧NPC閃得很快，他看看自己刮破皮的手臂：“……故意的？”

沈時序很無辜：“一隻眼睛判斷不好距離。”

兩隻眼睛都能視物是很重要的。

算了，這情況打不好怪，可能還要被打死。

沈時序選擇二號方案：打開寵物欄，直接放生氪老師。

啪地一下，氪老師縮成一枚小小的蒼白雕像落在地上，一隻怪模怪樣的鴿子出現在空中，展翅高飛……

……被魁梧NPC高高跳起單手抓了回來。

他打量著這隻外表和普通鴿子無異、但感官上總讓人覺得非常怪異的白鴿：“這不是普通的鴿子吧？”

沈時序彎腰撿起新雕像，想了想，道：“副產品。”

【氪老師的雕像：不是完整的智人，也不是自然產生的異能者，更不是天生的蟲族。似乎有站在任何一方的理由，但每一個理由都不那麼堅定。或許強硬，或許殘忍，但你已經替徘徊的他做下了最後的抉擇——這也未必是一件壞事。】

看起來是個有故事的NPC。

不錯，回去就放在海星雕像旁邊排排坐。

魁梧NPC抓著鴿子道：“那你也不介意我帶走它吧？”

沈時序覺得可以，但那是另外的價錢。

於是，她順理成章地索要了來自魁梧NPC的第三張欠條。

對著三張欠條，沈時序開始擔心：他還得上嗎？

“數據采集好了沒有？”魁梧NPC指指自己的背部。

沈時序伸手一摸：數據采集100%。

【任務進度已更新】

大概因為數據滿了，比雙開門冰箱還大的設備很乖巧地就被收進包裡了。

沈時序神清氣爽：這下就隻需要找到出去的路了！雖然完全沒有任何線索，但玩家內心充滿了樂觀的情緒！

“那接下來就該解決我和你的分歧了。”魁梧NPC道。

他說這話時，語氣還是和之前一樣輕鬆灑脫，沒有絲毫異樣。

於是沈時序也很隨意地回道：“什麼分歧？”

“我認為不能讓你從這裡離開，而你肯定不會同意的分歧。”

沈時序反應了一秒鐘這句有點拗口的話是什麼意思。

隻這一秒鐘的時間，魁梧NPC的大招就發了過來，還是突襲。

沈時序下意識舉起手裡的氪老師雕像來了個盾反。

雕像應聲而碎，沈時序毫發無傷。

但她還是沒明白過來。

……不是，又為啥打我啊？

怎麼進來這裡之後人人都打我啊？

這不是亞空間，是精神汙染空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