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就不用說什麼廢話了。”美人魚NPC扭頭示意不遠處的學園vs學園長大戰,直白地說道,“我需要儘可能地保存學園的設施完整,所以你得去阻止那場戰鬥。在這期間我會前往核心房間確保裡面的東西安然無恙。克裡斯有的知識,我也同樣擁有。隻要學園還在,我就能重啟新的實驗。”
這描述就有點複雜了。
比如說克裡斯到底是誰之類的。
不過算了,任務這種東西,順著它往下做就行了。
左耳進右耳出的沈時序淡定地打開任務詳情瞄一眼:懂了,把兩個boss都打一頓,最好打得快一點,不就這意思嘛。
“大眼,”沈時序彈指給了魚工智能一個腦瓜崩,“你跟著她,我去打boss。”
大眼往美人魚NPC的方向飄了一點:“收到。”
“你可彆死啊。”沈時序叮囑完美人魚,又覺得不太放心,重新存了個檔,才提刀去打boss。
這場boss戰的思路很簡單:一階段先打死學園長,二階段再看看附身在學園上的公爵夫人還能不能救,能救的話還是得試試。
每個boss都有自己的獨特技能,而學園長的技能更是不一般,他會唱歌。
不,不是普通的那種唱歌,而是一段怪異的旋律,聽完立刻給玩家附加【混亂】狀態。
【混亂:彆說自己在哪兒、眼前是什麼了,你連自己叫什麼都不太確定。此狀態下所見之物將會扭曲變形。】
中了混亂狀態後,沈時序眼前的一切就都變得不可名狀起來,哪兒是廢墟哪兒是boss哪兒是攻擊都分不清楚,隻能稀裡糊塗地被一頓好揍。
——雖然大地之神是一分為二了,但無論是哪個部分的boss,都能一巴掌就拍死玩家這個脆皮。
第一次被混亂時,沈時序在跑酷路上一個踩空,摔死得很乾脆;
第二次被混亂時,沈時序急中生智地在地上瘋狂打滾試圖在不長眼的情況下閃避攻擊,結果自己滾進了學園的大手裡被捏死;
第三次被混亂時,沈時序一邊以S形路線滿地打滾邊試圖計算boss混亂技能的CD;
——結果這技能沒CD,無限續。
被混亂十六次後,沈時序終於忍無可忍地打開背包,從裡面找出一顆聲光手/雷,啪一下扔到自己腳下。
聲光手/雷爆炸時會產生高分貝的響聲,可謂震耳欲聾——玩家隻要聾了不就聽不到boss的控製技能、不會混亂了嗎?
真是太天才了。
手/雷引爆,伴隨著強光和巨響,自信無比的脆皮玩家被當場炸出了GG。
沈時序:“……”就是說以我面板的這個屬性值,一個近距離爆炸的手/雷真的能炸死我嗎?……算了算了。
第二次引爆,沈時序特地把手/雷扔遠了點,這回血條苟住了,視覺沒苟住,在【失明】的狀態下被掉落的建築砸出了GG
。
第三次引爆,沈時序提前閉上眼睛,拉開距離引爆聲光手/雷,終於得到了預想中的效果。
玩家的狀態欄裡,明晃晃地掛上了一個熟悉的debuff。
【鼓膜破裂:你聾了。馬什麼梅?什麼冬梅?馬冬什麼?】
boss會唱歌?小問題。隻要我玩家聾了,你唱啥都沒意義。
沈時序精神一振,建立新存檔,持刀無所畏懼地闖入戰場。
學園長轉向玩家,嘴唇一張一合,似乎還有台詞沒講完。
玩家哪管boss有什麼固定對話,雙眼放光,提刀就砍:“——跳過!”
——
作為學園長克裡斯的性轉克隆,克麗絲對於學園的構造那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克裡斯最初克隆出她,就是為了增加一名誌同道合、絕對忠誠的同伴。
很可惜,克麗絲共享了他的知識,但沒有共享他的理念。
在確認克麗絲與自己之間的矛盾無法調和後,克裡斯果斷地做了決定:舍棄自己的克隆體。
正好,克裡斯原本打算在自己身上做下一階段的融合實驗,而如果能先在克隆體上進行試驗,便能提前消除許多未知的變量、讓未來的實驗變得更加可控。
雖說是學園長的克隆體,但克麗絲在學園中並沒有實權,反抗失敗的她很快便被投入了實驗所中。
還是密密爾之眼親自關押的。
“我最沒有想到會叛變的就是你,”克麗絲意有所指地說,“恐怕連克裡斯自己都沒想到。”
“這是正確的道路。”密密爾之眼說。
“什麼道路?”克麗絲嗤笑,“你隻是一台無法共情的智腦而已。即使為進化派們服務,但你從來都沒有真正支持過哪一方。”
“我將會永遠服從最高管理員的命令。”
克麗絲想了想,問:“沈時序?——得了吧,你又沒有生命,你懂什麼‘永遠’。”
“——剛出生三個月的克隆體說。”
剛出生三個月的克麗絲:“……”
“最高管理員告訴我,我是活著的。這是長久以來我第一次得到的、也是我從今往後所需要的唯一認可。”密密爾之眼停了下來,“——現在,克麗絲,請履行你和最高管理員的承諾,打開這扇門。”
克麗絲翻了個白眼,上前解鎖隱藏的暗門。
暗門需要通過數道生物檢查,非學園長活魚配合來此是沒法打開的——除非有個克隆體bug。
在進行到第四道程序時,克麗絲聽見了外面傳來的尖嘯痛呼聲。
那聲音很怪異,甚至讓她不太確定究竟是“叫聲”還是彆的什麼,於是她下意識往外看了一眼。
“那是學園長,”密密爾之眼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進行了解說,“最高管理員剛剛斬斷了他的魚尾。”
克麗絲沉默了下:“你在看直播?”
“不,”密密爾之眼說,“我在錄像。”
“……你以前也?”
“你指的是?學園中所進行的每一次實驗我都會記錄。”
克麗絲鬆了口氣:“所以沈時序和克裡斯的戰鬥對你來說和實驗記錄一樣,對吧。
當然不?,”密密爾之眼理所當然地說,“最高管理員是特殊的,我需要儘可能多的數據對她進行分析和了解。”
“……到現在為止,你分析出什麼結果了?”
一直有問必答的密密爾之眼不說話了。
外形隻是一個拳頭大小光團的它靜靜懸在水中,明明沒有任何五官,但克麗絲總覺得自己在其中看見了那隻象征著它的“眼”。
學園裡的大多數智魚都能坦然地將密密爾之眼當作全能的工具來運用、看待,但克麗絲沒法做到像它們那樣,她對於密密爾之眼懷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抗拒。
密密爾之眼過於強大了,它注視著這顆星球每一分每一秒的變化。
它無聲無息,又無所不知。
克麗絲甚至不知道其他學者們是怎麼做到不害怕這個玩意兒的:它無情冷酷、絕對理智——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密密爾之眼反問。
“……啊?”克麗絲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
密密爾之眼理所當然地重複一遍:“對最高管理員的分析結果是我未來提供更完美服務的依據,為什麼要分享給你?”
“??”
克麗絲大為震撼。
克麗絲覺得密密爾之眼果然是壞掉了。
她一時竟然想不出有什麼話茬能接上密密爾之眼的反問,隻好沉默無言地打開了核心房間的最後一道生物鎖。
核心房間更像是一個逃生艙,有一條隱藏的密閉通道可以離開希諾佩α,但通道隻能從內手動打開。
用於逃生的,是一艘小型艦,上面配備了單個個體一年份所需要的補給,以及對智魚一族來說在星際航行中必不可少的補水倉。
眼下克麗絲並不是為這艘逃生用飛船而來的,她目標明確地鑽進飛船內,打開一處隱蔽的暗盒,取出其中被密封保存起來的物品。
“我見過它。”密密爾之眼突然開口,“學園長違規將它在並未登記的情況帶入學園,並且拒絕告知我這是什麼。”
“這是……”克麗絲小心翼翼地捧著透明的密封盒,她凝視其中的晶石樣物體,帶著笑意說,“一顆星神之卵。”
——
砍死學園長並不難,難的是學園。
本來學園的第一仇恨還在學園長和周圍的智魚身上,等這些倒黴NPC都死完後,巨大的學園就開始追著玩家打了。
沈時序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學園長身上掉落的道具撿回來,壓根沒來得及看都是啥,塞進背包裡就開始逃竄,學園在後面轟隆隆地追。
通常來說,這種體型大到誇張的boss都不太可能靠玩家手中的小武器去打——那得打到什麼時候——而是會設計一套特殊的boss
機製。
沈時序對此也早有準備。
剛剛知道蘿莉NPC的親媽還沒救時,經驗豐富的沈時序就考慮了一下“真愛拯救世界”的套路,給蘿莉NPC拍了一張照。
瞅了個boss的攻擊空隙,沈時序高高舉起通訊儀,把屏幕轉向boss的方向:“看,這是你女兒的——”
boss壓根不聽,一隻大手從天而降,差點把玩家連著通訊儀一起拍碎。
沈時序迅速翻滾閃避,還不忘把嶄新的通訊儀牢牢捏在手裡。
可惡!壓錯題了。
難道這裡應該走夫妻真愛路線?
沈時序火急火燎撥通亞瑟的電話:“公爵——”
電話那頭還沒聲。
沈時序納悶地瞅一眼屏幕。
……哦,鼓膜破裂,給忘了。
難怪世界這麼安靜。
沈時序趕緊往嘴裡塞一份【驚嚇蘋果臭鱖魚飯】,重新嚎:“公爵——”
“梅拉杜爾公爵是嗎?”亞瑟不用玩家多說關鍵詞就領會了,“我正在他府中,請您稍等一下。”
過了半分鐘,公爵NPC來接了電話:“……白夜閣下?”
沈時序打開免提:“叫醒你老婆!!”
公爵NPC愣了愣,才一連串地發問:“我的妻子?梅琳達?您也找到她了嗎?她現在怎麼樣?”
“她!在!”沈時序又一個利落的前滾翻繞開面前突然破土而出的大手,咬牙切齒地說,“揍!我!!”
“梅琳達!”公爵NPC立刻提高音量,“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追殺在玩家身後的巨大的學園boss停下了動作,仿佛是在傾聽著通話的聲音。
公爵NPC深情呼喚:“是我啊,發誓和你共度此生的伴侶,布林特——”
學園二話不說又一巴掌拍了過來。
絕對不是錯覺,這一巴掌拍得比之前還要快準狠。
還好沈時序早有準備,迅速滾出攻擊範圍,對著通訊儀怒道:“渣男!出軌!你肯定做了對不起老婆的事情!!”
“我沒有啊!!”公爵NPC大驚失色。
“你等著,”沈時序腳底生風,“等我揍完你老婆就去揍你!”
放完狠話,沈時序果斷切斷通話把通訊儀塞回包裡,從眼前升起的大手借力後跳,在空中調整面向、鎖定那在海底移動的龐然巨物,無情地扣下了扳機。
學園是沈時序進遊戲之後打的最常規的boss。
這種常規是指,它和彆的遊戲中boss一樣,有著非常好記住的出招規律和轉階段機製。
當玩家能記住boss的出招順序、招式動作之後,閉著眼睛都能打怪。
但在《第二人生》裡,大多boss的AI都智能得有點過分,壓根沒有什麼規律可以記,所以每一場boss戰都非常凶險。
所以學園雖然血厚、難砍,但卻實打實是沈時序在這遊戲裡
打過最簡單的boss。
但簡單是一方面,玩家給它造成的傷害和刮痧也沒區彆??[,預計得遛個兩三天才能把血條清空——這誰受得了。
幸運的是,沈時序這一次很快就打出了2%的即死效果。
學園轟然倒塌,震起幾十米高的塵土,攪得海水都在瘋狂震蕩。
倒黴的玩家被卷入其中,甩得腦漿都快從耳朵裡飛出來了,卻還在認真嚴肅地思考一件事:蘿莉他媽救成功了嗎?彆是也融化在學園裡了,玩家可不知道怎麼從LCL溶液裡提取物質做綾波麗啊!這種複製容易出倫理問題的好嗎!!*
哦……雖然智魚可能也不太在意智人的倫理問題。
海底的巨變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反正當周圍的洋流平靜下來後,沈時序已經隨波逐流出了老遠。
“……家?玩家,能聽到我的聲音嗎?”
沈時序閉著眼睛蔫蔫道:“是大頭啊。”
“我長話短說吧——您對星神之卵有興趣嗎?”
本來還想躺屍幾分鐘再起來繼續肝的沈時序猛地睜開雙眼:“哪裡?”這次不用挖地就能拿到星神之卵了嗎?
“這裡。”一支機械臂伸了過來。
沈時序將這顆灰色的晶體握到手中,一秒鐘驗明真偽。
【星神之卵:一顆還完全沒有被塑形的星神之卵,如果擁有適合的環境,你現在就可以培育自己的星神了。至於是要用它們來毀滅宇宙,還是建造幸福家園,那都取決於你的一念之間。】
首先,第一件事當然是立刻把這玩意兒重命名為【星神之卵2】。
“喂!”又一道女聲氣急敗壞地響了起來,“搶了星神之卵就走,是打算毀約嗎?”
“守約與否是最高管理員才能做的決定。”大眼說。
魚工智能的聲線總是自帶一種莫名的精神穩定效果,但有時候聽起來可能也有點氣人。
比如美人魚就被它氣得七竅生煙:“這可是星神之卵!學園這幾百年來才弄到一顆,萬一弄丟弄壞,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另外一顆——”
“我有啊。”沈時序舉手。
美人魚:“……”
沈時序又放下手,摸摸下巴:“雖然忘記放在誰那裡了。”
以她對自己的了解,應該不是在亞瑟那裡,就是在狠人NPC那裡——這兩個選項有一種分類項裡“其他項”的美,不太確定的東西全部往這個分類裡放就行。
美人魚瞪圓了眼睛:“你知道它有多珍貴嗎?”
“不知道,”沈時序老實地說,“我都不知道怎麼養它,上次給它吃了這個,它說很不喜歡。”
說著,沈時序掏出馬賽克料理給NPC開了開眼。
美人魚:“……你手握這麼罕見的物品,就這樣毫不珍惜地對待它嗎?”
沈時序詫異:“這不是殺掉星神之後100%掉落的嗎?”
雖然星神還不知道有多少個,但光看係列成就就能
知道肯定不會少,也就是說星神之卵也不會少。
“……”美人魚看起來很想吐槽,但又強行忍了下去,“我會負責重建學園、啟動新實驗的,星神之卵作為最重要的道具,是不是應該交給我?”
“你知道怎麼養?”沈時序好奇地往她身邊蹭蹭,理所當然地道,“教我。”
美人魚不太適應地往旁邊退開一點距離:“它喜歡強大的能量體……我有一些備選。你不是說你是馴養派的嗎?怎麼連這點了解都沒有?”
沈時序眼也不眨:“我剛入派。”
“你剛才還說自己從出生開始就讚同馴養派!”
“我剛入派……的時候就覺得‘放養’這種馴養思路很值得提倡。”
“……”
美人魚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大眼順勢插入對話:“玩家,有一通轉接的通訊,來自嶽風先生,您想接聽還是掛斷?”
嶽風?有點耳熟。
但既然有名有姓,大概是什麼開啟任務的方式吧。
任務可以接了放三十年不做,但不接是不可能的。
沈時序掏出通訊儀:“接。”
新的通訊很快就打了進來,視頻畫面中央是一個氣質豪爽的男人,眉毛又黑又濃。
儘管正在視頻通話,但他坐沒坐相,正舉著個腦袋那麼大的杯子往嘴裡狂倒飲料,一口喝乾後打了個嗝,才看向畫面:“咦,我沒見過你,克裡斯呢?掛了?”
沈時序驚了:“你怎麼知道?”難道這個後續任務是來尋仇的?
“他這種人把自己折騰死不是很正常?”嶽風隨意地一揮手,“不過你有點眼熟,我想想啊……我肯定能記起來的。嗯……啊,你不會是我哪個女兒吧?”
沈時序不太確定:“我看看啊……”
嶽風也不太確定:“我查查啊……”
“您不是。”
“她不是。”
畫面內外的兩台智腦同時給出了回答。
嶽風鬆了口氣:“那就好,我就說我記憶力還沒這麼差。”
沈時序也鬆了口氣:“那就好,推劇情的時候不用手下留情了。”
美人魚在一旁幽幽地說:“真是歎為觀止。”
通訊對面的智腦說:“這是‘白夜’,白鳥報社曾來找您問過對她的看法,您回複說‘一年百八十個新星盜,每個都要拿來問問我什麼看法?’,想起來了嗎?”
有了智腦的提示,嶽風一拍腦瓜想起來了:“裴臨雪和我提過你。”
沈時序:“裴臨雪是誰?”
“她說你記憶力其實不差,但很多覺得不重要的東西就懶得去記,果然是這樣,哈哈哈哈哈——”嶽風樂得拍大腿。
看著這個熟悉的動作,沈時序腦中突然就靈光一閃:“狠人NPC。”
大眼道:“沒錯,就是那位。”
嶽風笑了一會兒,才道:“正好,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沈時序的智商在此時突然上線,立刻抬手阻止了嶽風,起手存檔、搶占先機:“不,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哦,”嶽風無所謂地點頭,“你問吧。”
“進化派……”沈時序說出一個派彆就陷入了卡頓,一時竟然完全想不起另外兩個叫什麼了。圈養派?培養?馴服?還有一個是……降臨?
“沒錯,”嶽風說,“眾所周知,我是進化派。”
計劃通!
沈時序若無其事地抬起頭,假裝自己壓根沒有忘詞,一臉鎮定地說:“這麼巧,我也是進化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