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 沈時序不僅近距離觀看過數次核爆，甚至還親手試驗了好多次。

上將NPC不是說這玩意兒不會因為被摔一下就炸嗎？沈時序隻好SL大法反複測試了n次才找到最簡單的引爆法：使用開鎖技能……啊不是，使用弱點判定, 找到最大的那個圓捅一刀——如果不太確定就多捅幾刀——那多半就是藏在核武器內部的□□。

這次的引爆也很成功。

站在老遠的地方，沈時序都能看見那炸起、擴散的蘑菇雲。

不過，作為一枚便攜型的原子彈, 它的波及範圍其實並不廣。

身為始作俑者，沈時序特地爬上路邊的公寓樓, 美滋滋地遠看了一會兒。

滴——滋滋。

20秒一過，玩家連人帶樹一起被電了一頓，正在樹底下翹起一條腿的狗狗嚇得夾起尾巴就跑。

蘑菇雲還沒完全散去，沈時序就聽見了“嘟嘟嘟”的電話提示音。

會打玩家電話的人可不多, 八成是NPC看見了核彈爆炸, 來問問玩家怎麼回事吧。

這些NPC真智能啊。

沈時序隨手掏出視訊儀，看也不看地接通。

——然而視訊儀那頭並沒有聲音，隻有“嘟嘟嘟”的聲音還在繼續。

怎麼，遊戲裡信號還能不好？沈時序納悶地檢查視訊儀的屏幕，發現上面壓根沒有顯示來電, 不由得打了個激靈, 腦子裡頃刻跳出了許多恐怖遊戲的畫面，手也不由自主地摸向了背後的刀柄……

滴——滋滋。

被電得下意識翻了個白眼後, 沈時序突然發現菜單欄裡在震動的是“設置”圖標。

這個圖標還是第一次展現自己的存在感。

天地良心，沈時序隻打開過它一次, 那是在她剛進遊戲的時候, 毫不猶豫把痛感調成了最低的5%——我來打遊戲又不是找虐的！

好奇地點開【設置】後，遊戲的畫面突然暫停靜止，彈出一條遊戲外通話請求。

沈時序恍然大悟：《第二人生》當然會有這個功能。

雖然遊戲艙能夠在顯示中維持玩家的健康長達數月時間, 但萬一遊戲外有什麼緊急的聯絡需要呢？

現實中，沈時序半年開工半年休息，正在長達半年的帶薪休假期，才會悠然自得地躺進遊戲艙裡。

奇怪的是，這個來電不顯示對方姓名和號碼，隻寫了“未知”。

沈時序好奇地接通電話，連“喂”都還沒說出口，就被從通訊另一頭傳來的刺耳雜音炸得一懵，條件反射地撇開了頭。

數秒後，雜音逐漸弱化，從中傳出了人聲：“……秋秋？”

秋秋是沈時序的小名，不過她長大之後，隻有蕭域一個人還這麼喊她了。

作為交換，沈時序喊他“小玉”。

所以儘管帶著五毛麥特效，沈時序還是幾乎立刻就認出了自己竹馬的聲音，詫異地問：“你不是在出差嗎？到什麼偏遠地區了，信號這麼差。”

“……你現在在哪裡？”

“我現在……”沈時序被問住了，趕緊切換地圖尋找當前行星名字，“在歐羅巴星係北卡星。”

蕭域停頓一瞬：“遊戲裡的？”

“那不然呢，我們那邊可沒有歐羅巴星係。”沈時序好笑地說，“我進遊戲應該才幾個小時？七個？”

“從你進入遊戲艙開始計算，七小時四十六分。”

沈時序：“……倒也不用這麼精準。我出門前不是才給你打過電話嗎，有急事？需要我退出遊戲嗎？”

她切回設置頁面找了找，退出選項就在那兒，明晃晃的。

“不用，”蕭域卻很堅定地給出否定的回答，“你隻管遊戲，剩下的交給我。”

他這麼說，沈時序就不假思索地交給了他：“好哦。”

“遊戲怎麼樣？”蕭域又問。

“很好玩，感覺能玩好幾周目！”沈時序毫不遲疑地回答，頓了頓又狐疑道，“怎麼，你對遊戲不是從來不感興趣嗎？”

“‘我對遊戲不感興趣’和‘我喜歡聽你分享遊戲經曆’有衝突嗎？”

既然如此，沈時序樂淘淘地和蕭域分享了自己最近的壯舉：“我剛剛拿原子彈轟了一群好像準備放大招的邪/教徒。”

蕭域：“……”

“早就想這麼乾了！法係職業要讀那麼長的條就應該猥瑣偷襲嘛，哪有光明正大站樁等著被打的！”

“聽起來他們……NPC也沒那麼聰明。”

“但聰明起來還是很聰明，經常記住我記不住的事情。”

“那是你一進遊戲就自主拋棄思考。”

“我在善惡榜都排第一呢！”

“值得驕傲。”

“你打電話之前我剛剛準備去舔那群邪/教徒的包，他們老說他們有個主，我準備去殺一下看看掉什麼。”

“會很危險嗎？”

“反正死了也可以讀檔嘛，再說我身上還有五枚原子彈呢。”

“……”

開開心心地和蕭域分享完自己長達三個多月的豐富遊戲經曆，臨要掛電話前，沈時序又向他重新確認：“真的沒出事？你聲音比平時沒精神。”

“昨晚沒睡。”蕭域淡淡地說。

沈時序懂了，一半同情一半幸災樂禍：“你加油。”

雖說是青梅竹馬，但兩人的性格並不相近，甚至反差巨大。

一個享樂主義，一個樸素簡單；一個樂天派，一個消極派；一個能動手就不動腦子，一個能動腦連嘴都懶得動……總之，他們相差很多。

譬如，沈時序一放假就跑來玩遊戲，而蕭域哪怕周末都會給自己排滿工作。

正因為有這樣一名卷王竹馬存在，沈時序才不得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人如此熱愛自己的工作、並且能工作到停不下來所以順勢通宵、第二天甚至還能繼續去開講座。

當然，在通宵這點上，沉迷遊戲的沈時序並沒有什麼資格嘲笑對方。

“那我掛了，”沈時序摩拳擦掌，“說不定還能掉落個魔法什麼的——我都沒學到正經的魔法，再不濟給個火球術也是可以的吧！”

對此，蕭域表示：“我覺得你的技能比火球術強多了。”

“你說得很對，但我就是想要火球術！”

“燒房子嗎？”

“這倒也不至於，”沈時序頓了頓，“而且要燒房子，我有更適合的武器。”

“……你已經燒過很多了，是吧？”

“那進遊戲裡肯定會燒一下試試的吧！”

“我應該不會。”蕭域委婉地說。

“謔，守序善良。”沈時序發出對方聽不懂的嘲諷，“說起來，這裡的房子燒起來效果很真實誒，每個NPC的建模還都不一樣，感覺發售後肯定會火，先替我買點巨人的股票吧。”

蕭域：“我覺得不會火。”

“啊？為什麼？”

“還不能說，不過等你從遊戲裡出來就會知道了。”

“……等等，什麼意思，這遊戲會爛尾嗎？！”

——

掛斷電話一分鐘後，沈時序還在思考同一個問題：為什麼蕭域說《第二人生》不會火？

又思考了兩分鐘後，沈時序自信地得出了結論：外行人就是不懂遊戲的含金量！不玩遊戲的人怎麼可能知道《第二人生》有多好玩嘛！

玩家的電話又響了。

這次震動的是背包標誌，來電人是“藍斯”。

沈時序接起通訊，順便從已經被電成焦炭的樹上跳了下來。

她不得不暫時把視訊儀放在地上，蹲著打電話，免得除顫儀把這玩意兒一起“滴——滋滋”壞了。

“下午好，”畫面裡顯示的是頭發花白的上將NPC，“我就直接問了——您對剛剛在無人區發生的一起核爆事故有印象嗎？”

沈時序點點頭。

上將NPC深吸一口氣：“那不會就是您……”

“我乾的。”

上將NPC扶住了額頭，畫面之外傳來了狂笑聲，這人邊笑邊說：“我就跟你說了肯定是她啊！”

“……”上將NPC又做了第二次深呼吸，才嚴肅地抬頭直視鏡頭，“那裡發生了什麼嗎？您的行為應該不隻是玩耍……吧？”

沈時序想了想，簡潔明了地總結：“邪/教徒想殺我。”

——雖然完全沒有搞清楚那個劇情是怎麼回事但是不要緊！反正這個中心思想完全是肯定沒有任何問題的！……就算有，也死無對證！！

“您接下來應該是打算前往核爆地點查看？”女皇NPC也出現在了畫面中，她有些擔憂，“那裡應該會留有汙染……”

滴——滋滋。

沈時序被電得眼前一花，卡頓了一秒才道：“我有護盾。”從樹人Boss身上摸來的。

“那您介意我們派人和您一同前往調查嗎？”上將NPC立刻問。

沈時序眨眨眼。

說實話玩家不太樂意做護送任務，被護送的NPC實在太容易死了。

“數日後，星盟代表將會抵達歐羅巴星係，我想您一定會對他們感興趣的，”上將NPC緩緩說，“如果您願意幫……”

【任務“深入禁區”】

好吧，新的任務已經出現，玩家怎能停滯不前！

話說“星盟”這個詞之前聽過嗎？沒聽過？……名字太普通了根本沒有記憶點啊！就不能改名叫星際聯邦或者人類帝國之類的嗎？*

……哦，不過這裡外星種族很多，叫人類帝國可能涉嫌種族歧視。

“帶誰？”沈時序直接打斷上將NPC的絮絮叨叨。

上將NPC早有準備地將鏡頭調整角度，露出一張痛苦的臉：“藍斯。”

異能NPC捂著自己的眼睛：“……您您您好。”

沈時序晃晃視訊儀：“他說話的時候卡了。”

上將NPC斬釘截鐵：“沒卡。”

女皇NPC微笑解釋：“信號不好。”

玩家信了。

數分鐘後，異能NPC穿著全套防護服出現在了玩家面前，隻不過他頭部的玻璃氣罩裡面又戴著一個將上面部都包裹起來的漆黑面具。

謔，有點酷。

沈時序上前仔細觀察，直白道：“我也要。”

聞言，另一名NPC上前一步，遞出手中箱子：“這是給您準備的。”

沈時序接過裝備，詫異：NPC還會預判了？

【頭戴式熱成像儀*1】

沈時序好奇地戴了一下，視線裡頓時隻有色塊了。紅色在移動的是活物，其他顏色的應該都是死物。

試用弱點判定……沒有絲毫問題。

試著朝最近的紅色影子砍一刀……刀軟了。

話說……晚上才有用吧，白天戴這個給自己找罪受。

沈時序隨手把熱成像儀塞回包裡，又看了看異能NPC，突發奇想：“其實我好奇很久了。”

異能NPC：“……什什麼？”

他又卡頓了，但玩家已經決定無視這個微小的BUG。

說不定這個NPC的設定就是有輕微口吃但平時努力控製隻是不小心偶爾還會磕巴一下呢？

一位善良的玩家絕對不會隨意揭穿彆人的傷疤！

雙手舉起異能NPC抬過頭頂後，沈時序奔向了傳送點。

傳送點能不能給玩家之外的人使用？NPC在被玩家攜帶的情況下，可以成功傳送嗎？

——這件事情，沈時序已經好奇很久了。

既然今天就要攜帶NPC，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就在這裡進行嘗試吧。

當然，一如既往謹慎的玩家在站到傳送陣上的時候又先存好了檔。

異能NPC出乎意料地很高，他渾身僵硬地保持著被托舉在空中的姿勢，但腿還是無法控製地超出了傳送陣的範圍老長一段。

但沒關係，玩家也經常攜帶一些很長的東西傳送，從來沒有因為超出範圍而發生事故過！

沈時序隨手選擇了黃沙星的傳送點，點擊傳送。

數秒的過場動畫後，玩家降落在了黃沙星。

她的手臂仍然是托舉狀態，並且能察覺到掌心的重量仍然存在——說明NPC也可以傳送！

沈時序高高興興地將雙手放低一些，正要再度傳送回去，眼角餘光突然瞥到了異能NPC的下半身，頓時陷入沉默。

NPC超出傳送陣圓形範圍的腿不見了！！！！

從膝蓋往下的部分，就跟建模突然間出了BUG一樣，完全消失了！！！

搞出重大事故的玩家開始頭冒冷汗。

異能NPC一副毫無察覺的模樣，甚至還在問：“請問……我可以睜開眼睛了嗎？”

“不不不不！”沈時序趕緊阻止他，“不要看比較好！”

異能NPC警覺起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眼看著他馬上就要睜開眼睛——雖然隔著熱成像儀看不清但怎麼聽這都是想睜開眼睛的意思吧——沈時序毫不猶豫地拔下除顫儀把人電暈了，才長舒一口氣。

看著地上不僅失去雙腿、還掛上了【腦震蕩】debuff的異能NPC，沈時序擦了把冷汗：啊這，讀檔吧，讀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