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第一次看你大笑。”吊墜NPC突然說。
聽他這麼一說，沈時序反應了過來：“因為以前不用做表情。”
沒有哪個玩家會在屏幕前刻意配合台詞，還繪聲繪色地做表情吧？就像在評論區時打下“哈哈哈哈哈笑死”時，大多人都是面無表情的。
吊墜NPC在得到回答之後就沒再開口，八成是這段聊天結束了。
沈時序打開任務欄檢查“母與女”這個任務，發現進度已經刷新，直接在地圖上標注出了下一個任務位置。
沈時序趕緊回頭找到母親NPC，拉著她就往目標位置方向走：“門票訂好了嗎？”
“訂好了……等等，你要帶我去哪裡？我母親說會帶她一起來接我的。”
接機？那怎麼任務位置那麼遠？
“……”沈時序停下腳步，重新打開地圖確認了一下任務位置，“但你女兒現在在一個叫‘王街地下黑市’的地方啊？”
周圍NPC發出一片完全不整齊的驚呼：
“地下黑市？！”
“王街是哪條街？首都的眼皮底下居然有這種地方存在？”
“彆說了，救人要緊！”
“彆說了，”沈時序歎氣，“我就知道這任務沒那麼容易。你在這裡等一會兒，我離開的時候彆被人打死了。”
母親NPC一把抓住她：“不，我和你一起去。”
“不要，”沈時序一口回絕，“保護你很麻煩。”
在可能是密密麻麻的怪堆裡一邊殺怪一邊保護一個脆皮NPC？我玩過《生化○機4》的謝謝。
母親NPC：“呃。”
她被噎了一下的同時，手也鬆開了。
沈時序調整好前進方向，腳步輕快地掉頭就跑。一開始好像還有NPC在她後面跟著，不過跟著跟著就掉隊了。
NPC和玩家的跑步速度怎麼能同日而語呢？
重要的事情再說一遍：兩點之間直線距離最短。
當沒有空氣牆存在的時候，玩家當然是各種瀟灑地飛簷走壁，誰會選擇去規規矩矩繞過大街小巷？？
於是，沈時序仗著遊戲玩家不講道理的虛擬身體素質在街頭巷尾一路跑酷，在看見眼前有條護城河時，毫不猶豫地跳了進去。
——開玩笑，走橋得繞好遠的路呢！從水裡遊過去再上岸不是快多了嗎？
這個想法很好，但落水的瞬間，沈時序就察覺到了不妙。
原本輕盈得好像一片羽毛的身體在沾水後陡然沉重了數倍，就連四肢都變得不聽使喚起來了，呼吸更是完全亂了節奏。簡直就好像……
……
……
……好像根本不會遊泳一樣？！
什麼破遊戲，遊泳還算成一個技能？怎麼不乾脆把走路跑步都設置成技能？
玩家都能一眨眼就學會開飛機了，遊泳居然要特地去學？
差評，打完這一輪人生就出去打差評！
趁著眼下的位置還勉強地往回撲騰，沈時序不信邪地存了個檔，隨後舞動四肢試圖遊過河。
事實可能很殘酷，但不會遊泳的人就是不會遊泳。
玩家死於溺水。
沈時序讀了個檔，打開背包沉思數秒，謹慎地給自己套上了泳衣。
玩家再次死於溺水。
沈時序再次讀檔，這次找了個氧氣瓶背在身上。
玩家又一次死於溺水——因為氧氣瓶太重，反而死得更快了一點。
沈時序第三次讀檔，不死心地換了套潛水裝備。
玩家反複死於溺水——顯然，不會遊泳的身體並不會因為有了潛水裝備而突然學會遊泳。
第四次讀檔之後，沈時序面無表情地掏出了那台從第三基地薅來的水陸兩棲裝甲車。
想讓我繞路？除非有空氣牆=）
開著裝甲車突突過了護城河，沈時序又一頭紮進巷子裡。
三分鐘後，沈時序抵達了任務指示的位置附近。
這是一條死胡同的尾部，周圍似乎是一些商鋪的後門，都緊緊地關著，還堆了不少雜物，頭頂就是灰蒙蒙的天。
很顯然，黑市的入口做了隱藏。
沈時序先排查了胡同底的牆，可惜這並不是抽出一塊磚就能解開的謎題。
那麼，既然名稱叫“地下黑街”，就一定在地下對吧。
沈時序蹲下身，像模像樣地用手指敲擊地磚。
左敲敲右敲敲，聲音並沒有什麼兩樣。
沈時序：“。”也是啊，就算底下挖空了，也得將頂部保持著相當的厚度，避免發生坍塌事故。
既然如此，沒彆的辦法了。
正要反手拔刀時，沈時序突然瞄見了周圍堆積的雜物，動作頓時一卡。
嗯，救人不急，反正玩家早去晚去也來不及改變什麼劇情。
死的就是死了，活的總會活著，芝麻也是一樣。
既然如此，先搜刮一下周圍的雜物裡是不是有什麼可以用的道具好了。
雖說《第二人生》是個全息遊戲，但在有的地方設計還是很貼心的——譬如說，當玩家試圖去翻垃圾桶時，倒也不用真把手伸進去仔仔細細地翻，隻要靠近垃圾桶做個翻找的互動就行了，道具自動刷出。
【南瓜種子*3】
【空的易拉罐*6】
【似乎裝過辣椒油的玻璃瓶*1】
【手抄食譜*1】
沈時序隨手把玻璃瓶淬煉到自己身上，如獲至寶地將食譜和種子收入背包裡。
有種子了，離係統送地來還會遠嗎？
有食譜了，離玩家成為大廚還遠嗎？
不過既然有食譜，那需要收集的圖鑒又變多了。
什麼？玩家抽到的目標是“星際霸主”？那又怎麼樣？誰允許你假設星際霸主不能成為特級廚師？
在灰塵裡翻箱倒櫃完畢，沈時序拍拍手，抽出刀來往地上就是一個猛砸。
……沒砸開。
不過沒關係，沈時序隻是想用刀耍個帥而已。
畢竟，有炸彈不用卻用刀砍地磚，怎麼想都有點問題吧。
淡定地把刀收回背後，沈時序從包裡掏出了一把小型地雷，正要往地上灑，突然又福至心靈地存了個檔。
——萬一剛炸開通道，紅名小怪就從裡面跟喪屍似的湧出來呢？可不想再從河裡開車出來了，先存個檔比較保險。
存完了檔，沈時序一灑地雷，掉頭就跑。
才跑出半步，地雷落地直接炸了。
玩家死於爆炸。
——為什麼？遊戲裡的炸彈不都是有個倒計時，好讓玩家跑遠點再炸開的嗎？？
讀檔回來的沈時序不信邪地查看道具說明。
【觸發式地雷：遭到打擊後立刻爆炸。】
沈時序：“。”行，沒看說明，是我不好。
她小心翼翼地彎腰把地雷一個個分散放開，又掉頭一口氣跑出老遠，才用宇宙引力吸了個垃圾桶。
垃圾桶原地飛起的瞬間，立刻解除引力。
咣當一聲，垃圾桶砸在一顆地雷上，隨即引發連環爆炸，炫目的火光頓時衝天而起。
謔，這爆炸效果真好看，每一朵火花似乎都是不一樣的，完全不是廉價的貼圖。
等爆炸聲停下，地面上果然出現了一個黑漆漆的地下入口。
沈時序美滋滋地跑進入口，【母與女】任務進度果然立刻更新：【潛入地下黑市，安全救出陸君閒的女兒。】
潛入。
玩家再懂不過了。
隻要沒有人發現我的存在，就是潛入成功。
沈時序掏出長刀，準備一殺一存檔，殺他個片甲不留，把所有寶箱都開掉，所有道具全帶走！
這麼想著的玩家剛跑出沒幾步路，突然發現幾個NPC正在打架，一方黃色血條，一方紅色血條。
沈時序好奇地停下觀察了一會兒，發現雙方打得那是菜雞互啄、有來有回，而且仇恨互相拉得很穩後，淡定地從旁邊繞了過去：嗯，沒看見我。
“等一下！”黃名NPC掙紮著喊道。
又叫我等一下？
“你都不來幫忙的？”對方震驚地問，“我們這邊還帶著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
沈時序坦誠地說：“反正你們血條都會自動回複，打到天荒地老的吧。”
而且就算救了人，繞一圈路回來又會發現和不知道什麼時候新刷出來的怪物打得有來有回、菜雞互啄了。
如果沒有任務，玩家費這勁乾嘛？
另一名NPC滿臉是血地問：“你來這裡，難道不是為了救人或者複仇的？”
“不，我來搶j……”沈時序頓了頓，“哦，對，我忘了，救人。”
“那你更應該幫我們了啊！我們也是來救人的，可以一起行動！”
沈時序看著他們和一群菜雞小怪打得有來有回，十分耿直：“你們太菜了，我一個人比較快。”
倒是紅名NPC發出了非常反派的桀桀笑聲：“很好，小姑娘很有眼色，勸你立刻回頭，免得丟了性命。”
“等等，等等！”最開始開口的黃名NPC焦頭爛額地阻止掉頭要走的沈時序，“這樣，我家很有錢，隻要你幫我們，你要什麼我都能給你！”
沈時序停步回頭：“你帶了多少錢？”
“？很多！一百萬夠不夠？”
這時候如果不討價還價直到NPC崩潰地報出製作人設定好的底價為止，那沈時序這麼多年的遊戲經驗就算都被狗吃了。
沈時序面無表情：“不夠。”
“一百五十萬！”
“不夠。”
“兩百萬行了吧！”
“不夠。”
“你隻會說這兩個字嗎！——五百萬！人命關天！”
“不夠。”
“我真的隻有五百萬！再多就隻能等我出去找人打給你了！！”
沈時序點頭拔出了刀：“好，定金五百萬，尾款一千萬。”
NPC咬牙切齒：“……行，成交。”
沈時序隨手一套連A，武器太長，攻擊範圍賊廣，砍怪如同砍水果。
黃名NPC們抱頭鼠竄：“啊！你怎麼連自己人都砍？？”
沈時序詫異：“隊友居然不豁免傷害嗎。”
“？？？”
沈時序乾脆一腳踢開一個礙事NPC：“離遠點，沒看見我刀這麼長嗎。”
她切菜砍瓜地把幾個紅名小怪清了，熟練地蹲下身搜刮道具。
《第二人生》似乎有個“擊倒人形怪物後必定獲得對方服裝”的設定，沈時序扒下來四套【黑市打手的衣服】，又回頭看看那四個黃名NPC，恍然大悟：這是任務提示啊！
她把衣服扔給NPC：“穿上。”
NPC們也恍然大悟地開始換衣服：“哦，潛入嗎？真是個好辦法！”
“對，你們變裝潛入。”
“但衣服隻有四套啊，你怎麼辦？”
“和你們不一樣的潛入。”沈時序提著刀說。
兩分鐘後，黃名NPC們看著橫七豎八躺在地上的二十幾個黑市打手：“……”
沈時序摳門地把黑市打手身上的幾百個信用點全部劃走，又納悶地看了看源源不斷刷新出來的打手們：“奇怪，我明明沒有引發警報，為什麼有這麼多人？”
出錢的黃名NPC：“……剛才的爆炸是你弄出來的嗎？”
“找入口嘛。”
“……那你就沒有考慮過，是爆炸的動靜太大把他們都引來了嗎？”
沈時序驚了：“這麼智能？那還叫我潛入什麼？”
她嫌棄地一腳踢開腳邊還沒刷新掉的舊黑市打手，提著刀就往新黑市打手去了。
二十分鐘後，衝來的黑市打手們的台詞已經從“你找死！”“你到底是誰？！”“你知道這裡背後是什麼人嗎？”變成了“救命！”“饒了我吧我家裡還上有老下有小！”“我今天剛來還什麼都沒做！我可以給你帶路”，十分靈活。
沈時序留下了最後一個打手，從背包裡掏出任務照片給他看：“我來救這個小姑娘。她媽媽姓，嗯……”
她打開任務詳情確認了一眼：“姓陸，她大概也姓陸，今天剛被拐。”
被長刀釘在地上的黑市打手強忍疼痛，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接照片，一看就哭了：“可我是新來的，我也不認識被抓起來的商品啊！”
嗯，抓錯怪了。應該得抓個……奴隸管理員？或者黑市管理人？之類的怪才行吧。
沈時序死馬當作活馬醫，又隨口問：“你見過我的熊貓嗎？”
“熊貓？我知道！”打手欣喜若狂，高舉雙手，“我聽其他人說，前幾天剛剛偷偷運過一批熊貓！”
沈時序精神一振：“有叫芝麻的嗎？”
“這……這我就……”
算了，有點線索總比沒有線索好。
“家人”這個任務已經自動更新，需要繼續追蹤黑市話事人的信息。
沈時序差點一關任務欄直接掉頭去找熊貓，千鈞一發時，看見了“母與女”任務正在倒計時，頓時又冷靜了。
限時任務要緊。
沈時序隨手乾掉哭哭啼啼的黑市打手，正要再往前走，背後突然冒出一個怯怯的童聲：“姐姐，我媽媽的名字是陸君閒。……你要找的人是我嗎？”
沈時序猛地回頭，發現剛剛那群黃名NPC裡居然真有一個小蘿莉。
——而且還和照片上長得一樣。
小蘿莉小跑著上前看過照片，露出燦爛的笑容：“嗯，這就是我媽媽！”
沈時序：“……”原來任務NPC就在路口，那我跑這麼遠乾什麼？
她恍恍惚惚地將刀收了回去。
反正時間也沒剩多少了，乾脆就直接回……
“我加錢！雙倍！”黃名NPC突然大聲說。
沈時序又神情堅定地把刀拔了出來：來都來了，為民除害。
作者有話要說： Tip：當使用大型武器時，請注意周圍。不要誤傷他人，也不要誤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