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1 / 1)

深夜各大藥鋪緊閉,傅寄秋喚醒很多店家,詢問是否有產自漠北的藥丹。眾人一聽“漠北”二字,臉都快要綠了,而今戰亂才剛剛結束,至少需要五年才能建立起兩地通商政策。

即便通商,藥材也一定不是最先被納入考慮範圍的,它得排在綾羅綢緞、沙石木材之後。

若想買到漠北的藥,得需碰到大運氣。

傅寄秋抿唇,也不與店家過多交談,轉身往外疾走,衣袂翻飛步履生風。

他又來到宮外一家大型藥鋪。店老板睡眼惺忪被叫起來,披著外袍拉開店門,伸頭就看見一位面容俊朗若月下仙人,卻又顯得過分急迫的高大男人,他聽完,同其他店家一般臉都快綠了,訕訕然道:“公子,話可不能亂講啊!這個時間段您若想買到漠北的東西,得指望哪家藥鋪在走私。人家即便是走私,大半夜的也不敢貿然做您的生意的。”

傅寄秋僵立片刻,握緊絳河劍柄。

“附近可還有大型藥鋪?”

店家道:“我這兒,便是燕京最大的藥鋪了。”

傅寄秋呼吸慢慢變深、變重。

店家視線往下瞄了眼,看見了他胸膛前沾上了零星的腥血,似乎是曾經有人在他的懷中,手掌輕輕抓住他的胸前的衣物。再細看時,又看見了他十指指尖均破損,手背上有道道蜿蜒流下的血跡,化作滴滴紅梅往下墜落。

一副風塵仆仆,身攜厚重故事感的模樣。

到底是一味毒/藥,店家好奇問:“您想要這種藥做什麼?”

傅寄秋簡短道:“救人。”

說罷便眉頭緊促,轉身往外走。

店家茫然“啊”了一聲,將門打得更開,叫住了他。

傅寄秋回首,腰後墨發揚起,飛濺起一滴血。

說是“救人”其實也沒有什麼問題,這種毒丹隻是服用過多才會讓人離世,少量服用隻會叫人一夜好夢——當然了,對人的身體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好的副作用的。

店家遲疑幾秒鐘後,左看右看後謹慎縮了縮腦袋,招了招手小聲道:“公子,我再問您一遍,您這次好好想一想該怎麼回答——”

“您為什麼想要這種藥?”

***

微雨被隔在結界之外,抬頭看時,便能看見結界上起了片片漣漪。

連星茗彎唇伸手探出結界去接雨水,微涼的雨水落到掌心中,衝刷到掌中的血汙。它們又滴滴答答落到了傷痕裡,有些癢。

係統道:[你師兄叫你不要出結界!]

[知道啦。]連星茗把手縮回結界內,又走回樹蔭下,看著遠處爆裂靈光。

係統又安慰道:[我覺得你不必要感覺焦慮,現在宿南燭還沒認出你,裴子燁也不會把這件事告知。那你出了霧陣直接跑唄,熒惑落你師兄頭上,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連星茗道:[我焦慮不是因為他們。]

係統便明白了。

的心結最根源處,還在於連雲城。

正想要再閒聊幾句,後方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這腳步聲節奏很短,似乎是來者身量不高。唰唰——

繞在結界周圍的青蛇們聞聲而動,還不等連星茗反應過來,灌木叢裡傳來一聲啜泣:

“皇兄!”

連星茗瞳孔驟縮,嘴唇微啟愣滯了幾秒鐘,渾身血液仿佛一瞬間凝聚在頭頂,頭皮都發麻。

他寸寸回頭,臉色慘白看過去。

從灌木叢中鑽出來一位身著白色喪服的小姑娘,她頭發枯黃,本應該紮成了兩個半弧形小揪揪,可此時已經發絲紛亂,側額處頂著個在寒風中戰栗的白色絨花。她的眼睛上覆蓋著一圈洗到發白的布,明明目不能視,卻還跑得飛快,果不其然剛鑽出灌木叢就被路邊石塊絆倒,摔得四仰八叉,坐地啜泣著驚恐在身前亂摸。

“皇兄——”

她惶恐衝著周圍又叫了一聲。

連星茗肩膀微顫,好半晌才找回呼吸,往後踉蹌了一步,渾身發軟靠上了冷硬樹乾。

他低頭緊緊按住了心臟,緩解心臟痙攣感。

係統也被小姑娘嚇了一跳,驚道:[靠,我差點以為是連曙,聲音怎麼這麼像啊。]

小姑娘看起來還不到五歲,連曙也就隻有六歲,這個年齡階段的小男孩和小女孩聲音聽起來都差不多,尤其是啜泣之時,那種上氣不接下氣的感覺簡直是一模一樣的。

也許是聽到了結界內的痛苦喘息聲,小姑娘想要撐著地面站起身,往結界方向跑。可剛伸出手掌,掌心就碰到了一根潤滑濕冷的不明物體,與此同時還要“絲絲”的吐信子聲。

“啊!”她慘叫一聲把蛇扔出去,音量引來更多的青蛇。連星茗抬眸看她一眼,左手按住心臟,右手一揮擊出靈力,瞬間就將附近的毒蛇清理乾淨,血腥味噗噗往鼻子裡鑽。

吐信子的聲音消失。

連星茗也緊緊閉上了嘴,臉色依舊發白。

四面死寂,細雨連綿。

她在地上茫然坐了會兒,這才撐著地面往結界方向走,過程中連星茗一句話都沒有說,就隻是面色難看地看著。很快,她來到了連星茗身前一米處,想要靠近卻“砰”一聲撞上了結界。

她抬手摸了摸結界,這是隻有仙人才會用的法術。像是突然找到了救星般,她膽怯小聲問:“子燁皇兄,是你嗎?”

“……”

連星茗還是沒說話。

這個小女孩不止身上穿著喪服,頭上也戴孝,霧陣裡的今日是燕王妃的頭七,隻有燕王妃的子女才會在頭上也戴孝。

由此可見她是燕王妃的女兒。

是大燕的某位小公主。

[這是哪個公主?]大燕皇族子嗣眾多,連星茗修仙前還能記得牢靠,在蓬萊仙島修了七年仙之後,信息便滯後了許多。

他心情複雜詢問係統。

係統道:[不知道,我查一查。她好像是個先天的瞎子,我看看大燕哪

個公主是瞎子。]

[……]

等待的過程中,小姑娘緊張敲了敲結界,驚慌小聲道:“皇兄,我在這裡等你很久了,不是說要帶我偷偷去母親的靈堂拜一拜嗎?可我一直都沒有等到你,周圍又突然出現了很多很多蛇,我好害怕,宮中發生什麼了?”

她叫的是“母親”,不是“母妃”。

連星茗眉頭皺得更緊,心中有些困惑。

且她臉上的遮眼白布被洗到發白,喪服下隱約露出的衣領也是泛起毛邊,是一件舊衣。燕王妃雖對外人冷酷無情,但是對自己的子女還是非常疼愛的,連星茗本能地認為,她的子女不應該會穿的如此樸素,更不會在頭七這日連親生母親的靈堂都進不去,需要裴子燁偷偷將其帶入。

遲疑片刻,連星茗抬手抵住喉嚨施了個基礎法術,再開口時是裴子燁的聲音,“宮裡出現了蛇潮……你等了我很久?”

小姑娘點了點頭,問:“皇兄受傷了嗎?”

連星茗抿了抿唇,眼底更複雜。

聲音太像曙曙了。

像到他都不忍心不回答,又想聽小姑娘說更多的話,再多叫幾聲皇兄。

連星茗喉結動了動,乾澀道:“沒有。”

小姑娘像是鬆了一口氣,揚起笑容道:“那我們現在就去看望我的母親嗎?我帶了一顆果子,”說著,她從喪服中取出一顆小小的幾乎要壞掉的,外皮在泛黑的黃色杏子,繼續道:“作為第一次見母親的見面禮。”

“……”

連星茗聽不懂她在說什麼,隨口扯了個理由,“今夜皇宮有蛇潮出沒,進不去靈堂了。我還有事要處理,你自行回自己寢宮吧。”

“啊……啊。”

小姑娘臉色猝然一白,她好像有話想說,嘴唇動了動,又不敢向裴子燁提出有過多的要求。最終隻是討好緊張笑了笑,將杏子放到了結界之前,說:“那就給皇兄吃,皇兄若是有閒暇,還請替我給母親上一炷香、啊,不上香也沒事的,你……你可以幫我給母親帶一句話嗎?”

“什麼話?”

“就說,燕王妃對我很好,讓母親在地下不用擔心。放心地投胎。”

連星茗更聽不懂了,既然燕王妃並非她的親生母親,那她為何今夜頭頂戴孝?難不成和裴子燁的身世經曆一樣,也是被收養的養子?

他看著小姑娘臉上討好、緊張的笑容。

某一瞬間想起了在佛狸的皇宮裡,曾經也有一位聽話的孩子,笑起來時在討好彆人。

連星茗蹲下,伸手穿過結界接過杏子,小姑娘碰到了他的手,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又“咚”一聲撞上結界,啞然呆滯坐到地上。

頭頂的白色絨花也掉落,她茫然伸手在周圍摸了一圈,十根短短的手指像長了眼睛一般,在白絨花附近描邊亂摸,每一次即將摸到之時,她都抬掌跳過去摸其他地方。

連星茗看著看著,突然笑了一聲。

小姑娘抬起頭,表情呆呆的。

連星茗伸手去撿白絨花,因為距離有些遠的緣故,他這次上半身都傾出了結界,拾起白絨花交給小姑娘,道:“就在你腿旁邊。”

“謝謝皇兄。”小姑娘把白絨花彆到頭上,原本這朵花戴在側額,有種風霜中淩落的孤寂感。但她看不見,胡亂將起彆到了頭頂正上方,看起來就像是頂了個小小的白色椰子殼,模樣頗有些滑稽。

連星茗又笑了一聲。

小姑娘又抬起了頭,表情更呆。

“皇兄你在笑什麼。”

連星茗總不能說我在笑你看不見,動作看起來很滑稽,此話太損功德。他歎氣道:“你回寢宮吧,今夜不要出門了。外面很危險。”

小姑娘乖巧點頭,爬起身往回走,手指探在身前胡亂摸。她是個瞎子,原本瞎子會本能的恐懼周遭的環境,需要人攙扶才能夠行走,再不濟尋根棍子當做盲杖也好。可她似乎習慣了,走出幾步摔一跤,爬起來繼續走,又摔一跤。

短短二十米,她就摔了三四下,將頭頂的白絨花摔掉,又在身前胡亂摸。

連星茗扶額道:“你……罷了,你且回來。”

小姑娘走回他的身前,一幅做錯了事情、十分焦慮的模樣,低著頭絞著手指。連星茗看見她面上的焦慮,自己心底的焦慮反而稍稍緩解了一些,低聲安撫道:“不要往東南方向走,那邊……”那邊靈氣四溢,各種法器的衝擊波直直往地上轟,“那邊在放煙花,落下來的焰火可能會傷到你。你往西南方向走,路上若是遇見了宮人,讓宮人們帶你回寢宮吧。”

小姑娘疑惑問:“煙花會掉下來嗎?”

連星茗無言以對片刻,道:“不會。”

小姑娘又疑惑問:“今日是王妃的頭七,舉國國喪。何處在燃放煙花爆竹?”

連星茗再一次無言以對。

小姑娘低下頭繼續絞手指,時不時抬起頭憂慮“看”他一眼,臉上的表情像是在說:我皇兄好像因為母妃過世突然傻掉了怎麼辦。

她喚了聲:“皇兄。”

連星茗看著她,“嗯。”

她抬起手輕輕拍了拍結界,像是在哄嬰兒睡覺一般,小聲說:“皇兄不傷心。”

連星茗肩膀泄氣下沉了一瞬,垂著眼睫盯緊地面。母後逝世之時,曙曙也是擔憂湊到他的眼前,道:“皇兄不傷心,以後還有曙曙陪著你。”

可是曙曙很快也離開了他。

[查到了。]係統出聲:[大燕皇族確實有一位目盲的小公主,是在戰亂年代出生,宮女受孕誕下。她出生後她的生母沒幾天就病逝了——呃,大燕皇室對外宣稱是病逝,但是不是去母留子就說不定了。總之她被過繼給了燕王妃,不得寵,卻早早有了封號。]

連星茗微驚:[這麼小就有封號?]

係統:[戰亂年代出生,幼年就有封號,這不是很明顯了麼,她是為戰敗而準備的公主。]

[……]

一般來說皇子皇女隻有成年建府時才會有封號,過

於小的孩子提前有了封號,要麼就是自身天資聰穎有什麼豐功偉績。要麼,就是……大燕專門準備了一位公主,若是戰敗,就將這位公主作為戰敗國的賠禮,進貢給戰勝國。()

也難怪燕王妃並不寵愛這位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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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也許會將其送走當和親公主。既如此,現下培養感情也隻不過是在讓未來更傷心。

係統又嘖嘖出聲,[她這個封號還挺,呃,那個什麼的。大燕王是真不要臉面啊。]

[什麼封號?]

[慶安公主。]

連星茗緊緊抿唇,心裡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

皇姐封號是崇寧,崇寧長公主。父皇選這個封號,是真的希望天下太平,海晏河清。他對皇姐給予了足夠的愛,以及希冀。

他覺得皇姐出生時就天降祥瑞,是能夠帶來和平的、一份天賜的美好禮物。

但慶安,真的就是在慶安嗎?

慶安的封號像皇姐,聲音又像曙曙,連星茗越看她,心裡就越複雜。許久之後才在心裡道:[大燕最終戰勝,看來她也不必和親了。]

[她是沒和親。]係統乾巴巴道:[不過應該不是大燕戰勝了的原因。]

連星茗疑惑:[那會是什麼原因?]

係統道:[她四歲就死了。]

[……]

連星茗愣住:[什麼?]

係統繼續:[慶安公主,終年四歲零兩個月。生前籍籍無名,死時倒掀起了輿論風波,因為她死在了她母妃頭七這一天,且死狀淒慘,大燕皇室直接請了薩滿來驅邪超度,生怕被惡鬼纏身,又對此諱莫如深,百姓都在猜測她的死因。不過也就過了不到一年吧,就沒人再提這件事了——你當時在鬼門關自刎了,一位籍籍無名的小公主,和一位赫赫有名的仙尊,那肯定是後者的自刎帶給世人的衝擊感要強烈無數倍。]

[等等……她死在燕王妃頭七這天?]連星茗扶額許久,才恍然回過神,心底震驚。

[那不就是今天嗎?]

係統也覺得有點震驚:[對啊,那她就死在今天啊。這邊查不到她是怎麼死的,隻知道是意外死亡,不過我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連星茗:[我也想到了……]

一人一統雙雙沉默了半晌,勉強消化心裡的震驚感。

當年的今日,裴子燁與慶安公主約好在宮牆下相見,但慶安等了很久也沒有等來裴子燁——

因為連星茗當年來了一趟大燕皇宮,在燕王妃的靈堂前用靈力變出了一隻小貓,小貓叼著手帕蹦到了裴子燁的身前。裴子燁當即就追了出去,在附近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連星茗。

他直到最後都未能赴約。

連星茗緩慢站起了身,看著站在結界前面色懵懂乖乖笑著的小女孩,面上神情一言難儘,[會不會是因為我當時來了一趟靈堂,導致裴子燁未去赴約。慶安等不到人隻能自行回寢宮……就這樣死於了一場意外?]

係統道:[有可能。]

() 過了幾秒鐘,係統又道:[事情已經發生過了,這個是幻身。咱們也彆多想了,人各有命,她死在今天就是她的命數。]

[……]

[要怪就怪裴子燁,誰讓他一看見你就追著你跑,自己和人有約都忘記了。]係統說到這裡,才猛地想起來連星茗當年也是未能遵守與連曙之間的約定,導致連曙被活生生地餓死在公宕山裡。它訕訕然幾秒鐘,感覺這個事情不能深入去提及,不然越說就越讓人傷心,道:[而且她是大燕皇室中人,是燕王妃過繼來的,名頭上還是燕王妃的女兒。於情於理,她的死,你都應該要拍手稱快。]

連星茗長歎了一口氣。

[你還是彆說了吧。我的功德好像本就沒多少,現在又要被你說少了。]

係統訕笑,尷尬道:[我也覺得。]

這時候,慶安突然伸出手掌去蹭結界邊緣,笑著軟軟問:“皇兄,現在已經天亮了嗎?感覺你前面暖暖的,是陽光嗎?”

連星茗抬頭看了眼漆黑的天色,才反應過來是自己方才心境起伏外泄的靈力。靈力落到了凡人的身體上,是會暖暖的。

慶安又笑道:“好暖啊。”

她忍不住伸手去接墜下來的靈力光點,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很是新奇。

……

……

宮外藥鋪,傅寄秋終於拿到了從漠北走私來毒丹,明顯是鬆了一口氣,唇邊染上了笑意。

店老板見他終於露出笑容,搖頭道:“我竟然會被你那句話給打動,真是不得了。改日有人跑來抓我,我都不一定知道是怎麼回事。”

傅寄秋拱手行禮,道:“多謝。”

這麼一個外貌優渥一看就不是凡人的俊朗公子如此態度,店老板哪兒受禮啊,隻慌張連忙抬起手還禮,笑道:“快些去找你說過的那位吧。”

傅寄秋頷首,一刻不停轉身禦劍而起。

手中緊緊攥著藥瓶。

店老板抬頭仰望他的背影,好笑搖了搖頭。方才這人隻對他說了一句話——我有一位欽慕很久的人,希望他能夠走出噩夢。

沒有前因,也沒有後果。

但店老板還是在漆黑的夜裡做了這筆生意,隻因為他看見了傅寄秋眼底極力克製的急切,讓他這麼一個外人都為之動容。

當他說自己有這種藥時,傅寄秋便像是跋涉的旅途走到了終點,乾涸許久宛若荒漠一般的心得到了潤澤,高高懸起的心落回了實處。

“是夫人嗎?”店老板茫然關上店門,笑著搖頭好笑自語道:“大半夜的到處替人找藥,就衝這份誠心,早晚都得給人娶回家。”

另一邊。

連星茗靈力外泄,卻並沒有將其收攏回體內。他抬起頭時隻能看見暗無天色的夜空,低下頭時卻抬起手掌,用靈力支起了一道“屏障”,為慶安擋住了天邊落下的雨水。

就像是淋了大雨的濕漉漉貓貓在支起樹葉,給一隻同樣瘦弱悲慘的小螞蟻擋雨。他笑著走出結界,蹲在小姑娘的身前說:“皇兄將陽光分一點給你,好不好?”

慶安抬手接住靈力,臉上的笑意擴大。

她似乎有些受寵若驚,又對往常對她並不親熱的“裴子燁”有些惶恐,遲疑很久之後她才鼓起勇氣問:“皇兄,天都亮了,若是被人發現我不在寢宮當中,恐怕掌事嬤嬤又要責問。你能不能……我看不見路,你能不能送我回去呀?”能看出她沒敢太期待,說完以後就面色發白低頭絞手指,惴惴不安的模樣。

連星茗看向漆黑的宮道,雨水淅淅瀝瀝,青蛇在四處遊走,前路危險。

他又低頭看向面露緊張的慶安。

當年便未能赴約,如今……

連星茗垂下眼簾,溫和彎唇道:“你若能再叫我一聲皇兄,我便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