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3k評論加更](1 / 1)

裴子燁踏著高高掠起的木板而來,身形逐漸變得虛幻,他似乎意識到此時做什麼也來不及,氣急下臉色漆黑衝這邊喝道:“待到障氣汙染第三階段,你給我等著!”

連星茗登時面色驚變,頭大懊悔,早知道今天早上直接就不過來算了!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同樣也變得虛幻。轉而抱緊傅寄秋,昂著頭眼巴巴一口氣說:“師兄!雖然我已經叛逃師門不算是你最、最可愛的小師弟了但我心裡還是拿你當師兄的。你現在應該已經當上仙長了吧?我觀你靈台清明英俊瀟灑一看就知道肯定過得很好——”

傅寄秋垂眼看他,沒說話。

幻象崩塌,四面震蕩,連星茗幾乎扒在了他的身上,眼巴巴迅速道:“但你的小師弟過得非常不好急需救援!此一劫師兄若施手搭救來世我給您當牛做馬,您要是不嫌棄我以身相許也未嘗不可。”他現在頭腦不清醒胡言亂語,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東西了,隻焦急想使勁渾身解數讓師兄鬆口。

傅寄秋彎唇抬起手掌,輕撫向他的後脖頸。

修長的五指撫過脖頸後方細嫩的皮膚,刮起了一層戰栗的雞皮疙瘩。搖曳呼嘯的春風中,連星茗身形向前傾倒,他聽不清傅寄秋說了什麼,他隻是近距離看到後者薄唇輕啟。

看口型,說的應該是:

“那就以身相許吧。”

“……?”

這……是他眼睛看花了吧?

意念猛地沉下水面,在眼前陷入一片漆黑之前,連星茗的倒數第二個念頭是——完了完了,待到第三階段重逢,裴子燁定要削了他。

最後一個念頭則是:他這次無論如何,都要死死抱緊師兄的大腿!

***

連星茗有一個無人知曉的天大秘密。

他從記事起,就有心魔。

腦海中總會無端浮現出一道聲音,他曾經試圖告知父皇母後,但每每想要提及此事,嘴巴就像是被封住了一般,怎樣都無法開口。他想要將心魔之事寫在紙上拿給皇姐看,可提筆的那一瞬間門,他的手腕就被固在空中,無法落筆。

此心魔伴他從小長大,數年有餘。

他也曾懷疑自己是不是被鬼上身了,為此去尋找國師,口口聲聲稱自己最近天天看見怪異的現象,請求國師為他驅邪。

國師帶著一大堆奇裝異服的人在他身邊跳了三天三夜的大神,往他頭上撒了各式各樣奇奇怪怪的東西,最後連星茗得出一個結論:他們佛狸國尊貴的國師,好像是個騙錢的老神棍。

聽人念經叨逼叨念三天三夜,連星茗被折騰得兩眼發直、神誌不清,他的心魔仿佛也被折騰得淚流滿面,痛苦大聲求饒:[師傅彆念了彆念了,頭頂的緊箍咒好像又變緊了!]

連星茗堅定:[術業有專攻,看來還得要找仙人替我除心魔。]

[都跟你說了幾千遍了我不是心魔!我叫係統,我有名字的,我是瘋批美人係統!]

[什麼批?]

[……你先讓這群跳大神的停下來。]

係統向他解釋:[每一個世界都是由各式各樣的先鋒代表人物組成,比方說為國捐軀的勇士呀、想要毀滅世界的大反派呀、兩面三刀的投機者呀……有時候會出現一些變故,導致這種人還沒長大就意外離世,那就不得不需要新人來代替了,而我的任務,就是來選擇合適的人來扮演這個角色。你們這裡缺少“瘋批美人”這個先鋒代表人物,我選擇了你。]

[你隻需要和我簽訂契約,奪得鬼玉碎片將其合三為一,奪它們的過程中按照我發布的任務來扮演“瘋批美人”,就大功告成了。]

連星茗初聽驚奇,細想又覺得係統好生奇妙。

他雖然未曾修仙,但好歹也是一個國家中尊貴的皇子,對於修真界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他知道修真界有一個提都不能提的秘聞,便是——鬼門關。

傳聞上古時期,鬼門關大開,某些不太好的東西從中而出禍國殃民。當時是蓬萊仙島、冼劍宗、青城觀的三位老宗師以通體修為為代價合力將其關上,事成之後便撒手人寰。

危機卻並沒有解除。

鬼門關雖然已經被關上,但它還有一個“鑰匙”流落人間門,便是鬼玉。此物為通天法寶,以人力無法將其銷毀,眾多仙師隻得協力將其碎成三塊碎片,分彆由三位老宗師的門派嚴加看管。

讓他去奪得鬼玉碎片?

那他還沒進人家仙門就暴斃當場了。

[聽起來很危險,而且扮演什麼的太累了。]連星茗微笑:[抱歉,我要婉拒。]

係統:[你彆回答得這麼快……你再好好想想……]

[你為什麼要選擇我?]

係統神神叨叨:[我掐指一算,算到你命中有劫。]頓了頓,它道:[好吧,其實就是因為你長相合適,太合適了。而且瘋批美人這種東西必須要有足夠合理的黑化理由,你就很合理。]

連星茗:[我怎麼就合理了。]

他還是微笑:[婉拒。我不乾這種禍國殃民的事情。]

係統:[不禍國殃民呀,隻是讓你合鬼玉碎片,又不是讓你去開鬼門關。你不可能來得及開,所有瘋批美人最後都是要死在半路上的。]

[……]

[當然不是真的死!!我們這邊業務很親民的,你在和我簽約的那一瞬間門,我就可以抽出你的一魄幫你捏個新身體,你可以自己選擇他降生的地方、時間門,待你任務完成直接無縫重生。]

連星茗:[三魂六魄構成一個完整的人,你抽出一魄走,那我傻了怎麼辦。]

係統:[你不會傻!你傻了怎麼完成任務?不過確實會有一點副作用的啦,不大。]

[不大是多大?]

[就,哈哈。]

[……?]

[抽其他的魄都容易損傷你的心智,但抽情魄不會。你被抽走了情魄之後,隻是對於某些人的看法會

改變許多,你自己可能都意識不到你變了,所以影響不會太大哈哈哈……]

連星茗:[你聽起來很心虛。]

係統:[有嗎有嗎。]

連星茗:[我有愛我的父皇母後,還有寵我的皇姐,也許以後還會有心上人。你把我的情魄抽走了,那我六親不認到處惹事兒還扮演個瘋子去搶鬼玉,他們看見了會很傷心的。我看見他們傷心,我也會很難受。]

[不是瘋子是瘋批美人。]係統糾正完,又道:[情魄被抽走後是不可逆的損傷,即便你重生了,這種損傷依然存在,你將永遠都是一個魂魄有裂縫、有情感缺陷的人。換句話來說就是,你重生後照樣還是六親不認,到時候你曾經的心上人在你面前哭著求你,你都不可能會動搖,因為你根本就不會在乎。至於你父皇母後和皇姐,那就更不用擔心了,情魄與這方面沒關係,它僅僅指代動情。他們也不會因為你自甘墮落而傷心。]

[為什麼?]

[暫時不能告訴你。]

連星茗:[…………]

連星茗還是那句話:[婉拒。]

係統:[為什麼!!]

連星茗簡直要氣笑:[全都是壞處我為什麼要和你簽訂契約?]

簽訂契約後要冒著生命危險去奪鬼玉碎片,還得違心扮演一個瘋子。即便最後能重生,也會變成一個三魂六魄有損的無心之人——他以後若是有與他兩情相悅的人,那定是要黏著貼著哄著抱著日日撒嬌,結果簽個約直接變不在乎了?

他瘋了吧他才會去簽訂契約。

係統:[自然也是有好處的。]

[什麼好處?]

[你有沒有什麼夢想或者想做卻無力做到的事情?我可以用外力來幫你完成。]

連星茗:[我的夢想是繼承皇位。]

係統:[…………]

連星茗哈哈笑出聲:[傻眼了吧?我是佛狸的第一順位繼承人,我隻需要好好長到大就必定能夠繼承皇位,要你幫個什麼忙?]

這場於腦海中發生的議論最後以係統落敗為結局,在之後的數年時間門裡,係統也次次落敗。連星茗的抗拒意願實在太強烈,到後來係統都不指望他了,整個就是一打工人擺爛的心態。

鮮少再提及簽訂契約,隻是偶爾冒出來吐槽幾句:“星星你能不能不要把馬奶糖糕當飯吃,甜食吃多不好。你母後每次念叨你的時候我都得被迫跟著聽,頭痛死了,少吃點我求求你。”

“皇姐臉上有胎記又不是她自己想長的,哪來的小八婆竟敢嘲笑皇姐,星星衝上去咬她!”

“彆問我你考試成績怎麼樣,平時不溫習考前不緊張,考完了才開始緊張——什麼?我當然不可能知道你人生的每一件事了!我隻知道你以後會有大劫,具體什麼大劫我也不知道。”

連星茗認為所謂的“大劫”,最多不過是戰死沙場,這對他來說不叫劫難,叫莫大榮耀。

然而現在,他的“大劫”來了。

——蓬萊仙島的仙長為什麼要收他為徒?

明明皇姐更合適啊!

連星茗兩眼發直從摘星樓上跑下來(),坐在池塘邊愣了許久?(),隻感覺天旋地轉。

係統問:[簽不簽?]

[婉拒。]

[你都天旋地轉了你還婉拒……你要不躺下去歇會兒吧,我感覺你要昏過去了。]

連星茗是快要昏過去了,他站起身,腦子一片空白走回了寢宮。

他的寢宮叫做“重陽殿”,是父皇耗費巨大精力為他修建的宮殿。三面環水,池塘邊楊柳與對岸的桃花兩相輝映,長廊移步易景,走進寢宮中,殿內正對門陳設有一具黑金色的鎧甲,正端正掛在衣架上,見之便有滾滾而來的肅殺之氣。

這件黑金鎧甲他從未穿過,但他每日都拿濕帕擦洗——他連自己的衣服都是要宮人幫忙穿!但這件鎧甲他日日親自照料。

他想著現在就要和戰甲培養一下“親密感”,他日若真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那他就穿上這件鎧甲廝殺沙場,與母國戰旗共存亡。

抬手輕撫戰甲,指尖下硬邦邦。

身後傳來腳步聲,是因為擔心他而一路跟過來的連玥,“星星……”

剛喊出聲,她自己的眼淚就先下來了。

兩人坐到桌邊,一言不發對著揉眼睛。

過了許久連星茗才問:“現在該如何是好。”

連玥眼眶通紅搖頭,語氣溫善安慰道:“仙長選星星自然有他的理由,許是我家星星得天獨厚,仙長見了也喜歡。我們……我們也不能如何是好,總要有一個人成為仙人來鎮國。而今漠北鐵騎虎視眈眈,咱們的同盟國大燕不也將皇義子送去修仙了麼。”

連星茗哽咽道:“可皇姐若不成為仙人,日後就必定要淪落到去和親啊!”

連玥歎氣揉了揉他的腦袋,道:“和親怎能說是淪落?不過是換了一種方式守護佛狸罷了。皇姐願意的,皇姐也不委屈。”

她又說:“就是你……”

連星茗從小到大都在為成為一個合格的皇位繼承人而努力,現在突然告訴他,他不能繼承皇位了,那件一直根據他身量改尺寸、日日夜夜親手擦拭的黑金戰甲,也失去了存在的必要。

可更讓他接受不了的,是皇姐不僅不能如願成為仙人,還要去和親!亂世之中公主的宿命無非就是和親,送到強國當“質子”、送到同盟國當契約籌碼、以及送到邊境小國交換兵力。

也許她們的父皇母後並不是不愛她們,而是落後就得挨打,即使舍不得也避免不了。

大多數公主都會死在和親後的三年內,隻有運氣格外好的才會活很久,可是若送到邊境小國那邊,那麼皇姐就會成為它們的繼承品,嫁給老的,老的死了小的來繼承,小的死了孫子繼承。

這讓連星茗如何能夠接受?!

“不,此事一定還有回旋餘地!”他猛地搖頭道:“仙長選我隻是他的一念之差,很可能對於他來說,選誰區彆根本就

() 不大。我們、我們再去找他說說情……”()

正說著,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婢女們愁雲慘淡恭敬行禮:參見皇後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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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星茗與連玥起身行禮,本來方才連星茗還隻是忍著默默垂淚,一見到皇後的臉,他霎時間門投到她懷裡,委屈巴巴哭出聲。

“母後我不想去修仙!我也不想皇姐去和親!我去和仙長說我拿不動劍行不行——”

連玥抿了抿唇,悄悄轉過了臉拿袖子蹭自己通紅的眼角。

皇後先前聽聞這件事的時候便急到險些犯頭風,如今看到一對寶貝兒女傷心成這樣,都快心疼壞了。她拍了拍連星茗的肩膀,聲音沙啞憤憤然道:“你父皇已經同仙長說過了其中利弊與為難之處,可他不知道為何執意要選你。你父皇還說你拿不起劍,他倒好,他說讓你練琴。”

“……?”

連星茗原本以為是要練劍,練劍都還要好些,練琴?他登時眼前一黑,想起白日仙長讓他彈琴的情形,心下無比後悔。

早知道當時無論如何都不伸那個手了!

他根本就不喜歡彈琴的啊。

不僅不喜歡彈,他連聽都不喜歡聽,宮中樂師奏樂時他都離很遠,隻覺得那聲音無比聒噪擾人清靜。如今叫他日日夜夜面對這份聒噪?

實在是折磨人!

連星茗更絕望,張了張嘴正要嚎啕大哭出聲,誰知母後先他一步大哭出聲間門接夾雜有臭罵不止,連星茗啞然閉上了嘴巴。

佛狸皇來的時候,殿內愁雲慘淡,如國喪般淒淒慘慘,三人掩面圍坐,對著痛哭。

“……”頭大。

佛狸皇安慰道:“彆哭了。”

三人哭更大聲。

佛狸皇道:“蓬萊仙島三日後即將返程。”

哭聲霎時間門衝破宮殿頂,要衝出雲霄。

“…………”

從重陽殿離開時,皇後心中仍然憤懣不平,佛狸皇小心翼翼問:“你可將與大燕聯姻的事情告知他?”

皇後氣到掐他胳膊:“告什麼告!你要讓他一天之內喪失皇位繼承權和娶妻生子的權利嗎?大燕那邊生的也是個男娃娃!”

佛狸與大燕曾定下一樁娃娃親,誰知兩邊孩子誕下來,竟是兩個帶把兒的。此事他們二人一直未告知過連星茗,他們的想法很簡單。

那就是等蓬萊仙島選走連玥去修仙,那麼連玥不必再去和親。而連星茗未來要繼承皇位,當皇帝更不可能娶一個男妻。

婚約自然而然能夠作廢。

既是遲早都會作廢的婚約,又有何可告知的必要?可萬萬沒有想到,蓬萊仙島的仙長是個認死理的,無論他們如何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對面都完全不接茬,隻慈眉善目扔過來一句話:

“搖光更合適,未來會有大作為。”

現在好啦。

連玥修不了仙,日後即便他們再不願意將其送往和親,萬不得已之時為了戰亂死絕的國民,也隻能忍痛割愛。

() 連星茗當不了皇帝,這樁婚約便也自然而然延下來,成為兩國盟約。

兒女全都要遭殃。

不僅如此,佛狸子嗣蕭條,也就隻有連星茗這一個皇子,連星茗走後,他們後繼無人。

念及此處,皇後掩面傷神,“聯姻之事,我們何時告訴星星比較好?”

佛狸皇回頭看了眼愁雲慘淡的重陽宮。

歎了口氣。

“近期還是先不要同他說了吧,免得他遭受不住這二輪打擊。待他修行一段時間門後情緒穩定些,再告訴他。”

***

將皇姐送走之後,連星茗坐在殿內很是平靜了一段時間門,才重新調整好心情。

係統也算是看著他從小長到大的,同樣也眼睜睜看著他這些年如何努力、如何期盼當皇帝,心生不忍安慰道:[讓你去修仙你就去唄。雖然修仙者不能參與凡人戰局,但你可以想想你皇姐以前是怎麼想的,她不也想守護佛狸嘛,她的想法就是好好修仙變得強大,讓人一想起佛狸就立即想起她,忌憚她到不敢再去動佛狸。]

[這也算是一條明路。]

[那我皇姐怎麼辦,她要和親的。]

[……]

係統想說你不用害怕這種事情,根本就來不及發生,但想了想它還是保持緘默。

連星茗:[你說我命中有大劫,就是這件事嗎?我是不是應該要黑化了?]

係統噴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連星茗:[……]

年幼的連星茗悶悶不樂躺到床上,當不了皇帝還得去修仙,皇姐還要和親——他的人生中還能有比這更大的劫嗎?不可以有啦。

光這一件事就足足能讓他傷心一輩子了。

不知過去多久後,宮殿外傳來通傳聲:“二殿下,白羿小侯爺求見。”

連星茗從床上“騰”一下子坐起,著急:“快快快!讓他快點進來!”

白羿是定遠侯之子,也是連星茗幼年時的伴讀。用白羿的話來說,就是:“二殿下咱倆也算是從小一起穿開襠褲的交情了吧?狐朋狗友,你以後繼承皇位可不能老眼昏花給我瞎賜婚的哈,你小心我一頭撞死在你的鞋子上。”

用連星茗的話來說,那就是:“你要感激現在的佛狸皇是我的父皇,未來的佛狸皇是我。不然以你們家這個功高蓋主的輝煌功勳和花不完錢的底蘊,放任何話本裡最後都得被抄家流放。”

對此,白羿嘻嘻回:“不錯不錯,感激皇恩浩蕩,我起碼還能再安安生生耍個五十幾年,大不了等你的下一代繼承皇位,本小侯爺當場辭官摘爵告老還鄉!”

聽說前些陣子白羿隨定遠侯去邊境曆練,解決一些同漠北的小摩擦。因其實在是不中用,剛上戰場就自己不小心從馬上翻下來,摔斷了條胳膊,定遠侯氣憤至極一腳把他踹回了京城。

直到現在白羿都用幾條白帶子吊著左胳膊,行走時小心翼翼捧著自己的胳膊,連星茗見之詫異:“原來你不是裝受傷的啊

?”

“!!!”

白羿無語道:“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嬌滴滴,慣會耍賴假哭?本小侯爺是真的從馬上翻下來了!馬倒沒踹死我,我老爹差點沒踹死我!”

連星茗被逗笑:“噗。”

白羿道:“你現在還笑得出來,看來心情也沒那麼差嘛。喲嗬,皇位沒法繼承了吧?”

連星茗微笑道:“你也不要急著幸災樂禍,沒準三十年後,你就要被抄家流放了。到時候在洞裡挖礦的時候可彆再懷念著我的好。”

白羿:“…………”

白羿比連星茗稍大兩三歲,與連星茗的勾人心魄桃花眼長相不同,他則是俊俏、帶點嬰兒肥的乾淨少年郎長相,明明出身武將家族,卻通身富貴公子眼高於頂的臭毛病,就一身武藝稍稍能上得了台面。若非他武藝高強,定遠侯恐怕都煩不勝煩,要把他開除族譜了。

現下白羿熟練又大刀闊斧坐到連星茗的床邊,道:“我有一計。”

連星茗表示懷疑。

白羿道:“你父皇母後去找仙長,不能說動,那你可以自己去找他啊。就用你最擅長的那什麼,一哭二鬨三上吊,你跪下來求他,說你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練劍練劍不會,彈琴彈琴不會,一打坐你就當場給他表演一個秒睡著……”

連星茗嘴角微抽:“這就是你的計策?”

白羿:“嗯!”

連星茗忍著把他踹開的心思,道:“我早就想到自己去求見了,但父皇母後和我說仙長這幾天要調養生息,閉門不見人。”

白羿道:“你傻啊!他說調養生息他就真的在調養了嗎?我估摸著他是嫌你父皇母後老是說,他煩,索性直接不見了。你迂回點唄,你見不到他你就先去找他門下弟子們,往死裡磨那些人,讓他們帶你去見仙長。”

“人家修仙的我又打不過,怎麼磨?”

白羿被問住了,想了想說:“還有三天時間門蓬萊仙島就要啟程了。你這三天就瘋狂送禮瘋狂討好,先跟他們混熟,吃人嘴短拿人手軟,諒他們也不好意思。若還是無情古板到堅決不帶你去,你就……”

他想不出來,轉頭問:“皇後娘娘每次不許你吃馬奶糖糕的時候,你怎麼央求她鬆口的?”

“撒嬌。”

白羿點了點頭,道:“那你就撒嬌!”

連星茗狐疑看他數眼,心道怎麼聽起來就這麼不靠譜呢。

不過事已至此,好像也沒有彆的辦法了。

他迅速從床上爬起來,在地上撿起靴子一邊往裡蹬,一邊單腳蹦往外匆匆忙忙跑。

白羿驚訝站起身,揚聲:“你去哪兒啊?”

“去找蓬萊仙島的弟子們,管他三七二十一,趁現在尚且未入夜,就讓本皇子先去探探他們的虛實!”

殿外傳來連星茗鬥誌昂揚的聲音。

***

佛狸皇宮,蓬萊仙島門生暫時歇腳處。

此時閣樓內吵吵嚷嚷,一層二層都有無數腳步踢

踏聲,年輕弟子們都歇在了這兩層。大家夥提及白日新鮮見聞,都興致勃勃:

“這是真的好吃,清甜不膩味,我都想買個幾大斤帶回仙島了——可惜在仙島裡不能進食。唉!快快,將剩下的馬奶糖糕分給諸位師兄弟們,這麼好吃的東西我不同意有誰沒有嘗到!()”

一群弟子湊上前分糖,有人邊扶鬥笠邊道:話說白天我還以為是長公主要來當咱們的小師妹呢,瞧她溫溫柔柔的,我都怕她提不起劍來。沒想到最後是二皇子來當小師弟。()”

“你想死啊!什麼小師妹小師弟?彆看二皇子比咱們小,按照輩分咱們應該他叫師祖爺爺!”

“噢噢!我忘記了!仙長之徒輩分奇高無比,嗐,還好不是當面叫出口的。”

說到這裡,大家面面相覷,心有餘悸。

“也不知道二皇子是一個怎樣的人,我聽說皇室的人都不太好相處,有點怕他。”

“隻希望彆又是個少仙長就行了。”

提及少仙長,眾人都詭異沉默了一下,默契繞過了這個名諱。有人讚歎有加道:“先不提二皇子性格如何。他長得可真是好看啊,粉雕玉琢的,你說我以後要是帶他一起出行曆練,得多有面兒啊哈哈哈哈……”

話音剛落下,閣樓後方的樓梯道裡傳來平靜穩定的腳步聲。正在說話的那名弟子在分馬奶糖糕,這麼好吃的東西不允許任何一個同齡人沒能吃到!他從中抓了一把回頭笑喊道:“是哪位師兄弟還沒嘗到馬奶糖糕,要不要來——”

待那人走上樓梯,弟子的笑聲戛然而止,笑容也同一時刻僵持在臉上。

其餘正在說話的人疑惑回頭看,一見到那人,也驟然停下了對話,面帶誠惶誠恐。

“……”

“……”

“少仙長!”他們慌忙恭敬行禮。

傅寄秋在樓梯口處靜立幾秒鐘,抬步從過道間門走過。一直等他走到房門前,其餘人也保持行禮姿勢,再沒有開口,方才還熱熱鬨鬨的氛圍轉瞬間門像沉入了冰涼的死水之下。

氛圍古怪至極。

傅寄秋停在了房門前,門外是用鎖扭方式扣上的。他抬起手,掌心繞著數團結結實實的繃帶,促使他沒有辦法彎曲手指。

頓了片刻,他轉頭看向其他弟子。

“……”

眾人見他看過來,嚇得紛紛惶恐低下頭。

傅寄秋抿了抿唇,眼睫失望向下垂了一垂,最後收回視線用露出的食指艱難頂開鎖扣。

開門,回房。

自始至終一句話都沒有說。

待他進屋子以後,走廊裡過於緊張的氛圍才陡然間門一鬆。

正在分馬奶糖糕的那位弟子噓聲道:“我怎麼感覺……少仙長剛剛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要對我們說啊?”

“應該是嫌我們喧鬨吧,小點聲。”

那位弟子不由將聲音壓得更小:“少仙長好像也與我們差不多年紀,馬奶糖糕每個人都分了一份,是不是也要分

() 給少仙長一份?不然就好像顯得我們在孤立他一樣。”

“……呃,還是不必了吧,少仙長好像不太喜歡吃甜食,我們貿然上去恐會驚擾到他?而且你忘記仙長說過什麼了嘛,讓我們沒事彆去打擾少仙長,也不要隨隨便便拉著少仙長閒聊,他和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好吧……”

嗒嗒——

嗒嗒——

樓梯道下再一次傳來腳步聲。

眾人紛紛茫然回頭看。

就看見一雙漂亮的含情桃花眼先從牆角後跟處探了出來,緊接著向側方傾斜,才露出大半張白皙的面頰——是二皇子!!

回廊中才鬆下來沒兩分鐘的氣氛,頓時再一次緊繃古怪了起來。

弟子們一下子就慌了神,不知道現在這種時候是應該行皇宮的禮儀比較好,還是應該行門派的禮儀,最後的結果就是大家拳頭要抱不抱,腰要彎不彎,手掌要拱不拱的,姿態滑稽可笑,又怪異至極。

“???”連星茗疑惑眨了眨眼。

這裡的氣氛怎麼會這樣奇怪?

他的視線微微一轉,凝在了其中某人手中的小零食袋子上。想了想,他全身探出牆根,彎唇笑問:“你們在分食馬奶糖糕嗎,可不可以給我也分一塊啊?”

這一聲尋常的問話仿佛是一顆小石子被扔進死水當中,激起片片漣漪。

宛若破冰般一下子破開了奇怪的氛圍,瞬間門拉近了他們之間門的關係。

拿著零食袋的弟子渾身一震,“啊”了一聲,緊張看向周圍其他人。

其他人頓時滿臉焦急,暗暗慫恿他快回話,恨不得能夠親自上陣。

弟子臉紅害羞道:“二皇子,這是從街邊小販那裡隨便買的,可能不比宮裡的好吃。您若是不嫌棄,那您就嘗一嘗,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連星茗愣了一下,偏眸彎唇笑出聲來,眼底含著光道:“那就多謝你們啦。”

“!!!”眾人眼睛緩緩亮起,精神振奮。

——嗚嗚嗚嗚他們未來的小師弟、啊呸!未來的祖師爺爺好甜呀。

比少仙長好相處多了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