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洞府。
顧長青左看又看,布置下重重禁製,確定無人偷聽後,這才好奇的問道:"紀師兄,咱們舅公是何人啊?"
紀衍嘴角一抽,怎麼說呢,表情有些一言難儘。
如果若非必要,他真不想提起那人。顧長青非常善解人意的說道:"如果不方便當我沒問。"他能感覺得到,紀真人十分忌憚。
紀衍倘若不是親孫兒,他恐怕會殺人滅口。但是..…
他仿佛又非常放心,毫不擔心紀衍會泄露什麼。
對那人有些諱莫如深,有點懼怕,但又不太懼怕,否則,他對紀衍不會這樣"看重!"浮於表面的看重。
仿佛擔心什麼,又仿佛毫不在意,很矛盾。
"唉!"
紀衍深深一歎,無奈道:“他是玉面郎君。”
"噗!"
顧長青:"……"
目瞪口呆的看著他。總算理解,紀真人為何那樣忌諱,就連提也不願提。
玉面郎君是雅號,那人真正的名頭是千面公子,後來變成千面魔君,他是易容高手,長得好看,風流瀟灑。
百年前乃通緝榜上名人,至今仍有人恨得咬牙切齒。傳聞他乃世家出身,隻是家族一朝被滅,為了報仇隱姓埋名,千變萬化,殺人無數。
但他偏偏又十分招搖,簡稱騷包,即便隱姓埋名也不甘寂寞,處處招惹是非,然後又換一張臉逃跑。
他是百年前的龍傲天。
仇人無數的那種。
引得無數女兒動了心思。
另外他還是個小偷,偷寶,偷人,偷情,實力強大,騙術高深,有人恨他恨得要死。
也有人明知被騙,依然愛他愛得死去活來。
他就是個不講良心的人。
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當然,最最重要的還是,他曾經犯了眾怒,一次秘境之行,他把所有宗門家族,坑了個遍。緊接著,他就銷聲匿跡,沒想到居然是去了無妄海。
更沒想到,他會把外甥孫女托付給一個不相乾的人。但這確實是個
好法子。
紀真人如果稍微靠譜一點,紀夫人不會英年早逝,說不準已經兒孫滿堂,以另一種方式延續血脈。
"居然是他。"
顧長青恍然大悟,難怪紀真人的態度如此怪異。
紀衍淡淡說道:“祁家被滅以後,唯我祖母與他二人逃過一劫,隻是祖母眼神不好,嫁了一個狼心狗肺的東西,膝下雖有二子一女,但也隻有我母親,因為並無靈根的緣故,自幼在凡間長大活了下來,其餘二子皆亡,舅公雖幫忙報了仇,但也不會帶孩子,當時恰巧救了祖父,見他出身不錯,便把母親托付與他。"
"這麼隨便?"
紀衍沉重點頭:“就是這麼隨便,他知自己仇人遍地,無論怎樣安排母親都不好,乾脆選了一個不相乾的人。"
顧長青無語凝結,嫌棄道:“他的眼神也不好。”
紀衍搖了搖頭:“他給祖父下了禁製。”
"那……"
顧長青十分不解,既然下了禁製,紀真人為何還敢虧待他們母子。
紀衍無奈歎道:“祖父懼怕舅公,自然想著親上加親,隻是,禁製並非萬能,時空,距離,修為,都能磨滅禁製的印記,舅公……"
顧長青微微一怔:“他出事了。”
紀衍點頭:“他去了無妄之海。”
顧長青明白,前去無妄之海的人,大多數都是尋求機緣,要麼身死,要麼失蹤,要麼就是铩羽而歸。
很顯然舅公屬於第二種,他失蹤了。隨著他的失蹤,對禁製肯定也會失去掌控。
但隻要他還活著,紀真人就能感應到,所以,他從前對紀衍非常好,即便靈根被廢,他也態度強硬的逼迫小泉峰履行婚約,直到.…
直到二十年前,他和紀衍成婚前夕,紀真人才改變態度。仿佛一夕之間,紀真人被兒孫逼迫,妥協了,答應讓孫兒嫁人。紀衍也是後來才知道。
舅公有一次身受重傷,頻臨死亡,自然而然,紀真人的禁製沒了。他以為舅公死了。
但也不敢十分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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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了這份淺薄的好。
顧長青興奮起來:"紀師兄,你說舅公會不會在海對面的世界。"紀衍嘴角一抽,面無表情:“或許吧。”顧長青道:“海對面究竟什麼樣?”紀衍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前世到死他也沒有去過海對面,隻聽說那邊由皇朝掌控。
滄瀾大陸卻是由宗門掌控。
顧長青心中猜測,紀衍後來肯定也跟舅公重逢了,要不然不會知道這麼多。
同時也有一點明白,紀真人為何毫不擔心,紀衍會泄露消息。
玉面郎君的影像,至今還高掛通緝榜呢。
這事兒誰敢泄露。
紀真人不敢,紀衍同樣不敢。
顧長青嘖嘖讚道:"舅公很會拉仇恨啊,對了,紀真人收了他不少好處吧。"否則,區區禁製而已,紀真人如果想脫離控製,並非毫無辦法,元嬰真君便能做到。他會守口如瓶,隻能是另有原因,因此才會上了賊船。
當然,也不算是賊船,畢竟還有救命之恩呢。
紀衍點了點頭,所以他才會說,自己從來不欠紀家,紀真人天賦一般,如今能修煉到金丹巔峰,全是依靠舅公給的資源。
要知道,舅公如此招人恨,手中好東西真不少。他隻後悔前世自己知道的晚了。
聽說舅公最後一次出現,奪取了一件至寶,也是因為此寶,才讓他真正成為大陸公敵。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祖父不敢出賣舅公,除了禁製以外,最重要的也是這個原因,誰知那些眼紅至寶的人,為了祁玉琅的下落,會不會遷怒紀家。
…
時間過得飛快。
一個月後。
關於紀衍的八卦終於平息。
兩口子的生活不緊不慢,看起來沒有任何變化。他們的這份淡定,打消了不少人的好奇心。
“拜見師尊。”
確定不會再引起關注,兩人前來辭行。
虞景華神色淡然,對他們的來意心知肚明:"決定何時離開?"“這幾天吧。”顧長青道:“紀衍的身子拖不得。”
練氣修士壽數隻有一百二,六十以後血氣會開始衰落,因此,這個理由非常正
當,他們必須儘快離宗。
“罷了。”
虞景華輕聲歎息,並沒有去勸他們打消不切實際的幻想,治療靈根的天材地寶,可遇而不可得,就連元嬰真君都沒有把握,更彆提這個修為低下的弟子。
隻是,眼看前途將儘,誰又不會搏一搏呢。
說到底這事還是他理虧。
若非他為了冰凝,強行給弟子定下婚約,並且簽了道侶契約,長青也不至於被連累。抬眸看向紀衍。
虞景華又一次歎息起來。
他雖不至於遷怒紀衍,但一想起因為他的緣故,小泉峰被紀真人鬨的不得消停,心中總有幾分不樂意。
乾脆收回目光。
眼不見,心不煩。
"這些東西你拿去罷。"
虞景華取出一個儲物袋,裡面裝的東西都是雙份,包括兩件抵禦金丹攻擊的法衣。看得出,為了保住他們的小命,虞真人也是用心了。真是難得啊!
這大概就是遲到的關心吧。
"多謝師尊。"
顧長青,紀衍,齊齊拜謝。
總歸是一份心意,他們拿的心安理得。小泉峰能有如今的局面,離不開顧長青的操作。
虞景華口吻平淡的叮囑道:“你的性子向來憊懶,如今既已下定決心尋求機緣,便不要那下修為,你……"
看了眼顧長青的修為,他又有些嫌棄起來。
“我知你有保命手段,但修為方才是根本,也是我沒教好你,讓養成………算了。”
想起顧長青的性子,他不說了。
他就沒有見過這樣膽小的人。
但偏偏因為這份膽小和謹慎,人家如今活得有滋有潤,唯一的拖累,還是他這個師尊造成的。虞景華有些心塞。
顧長青自然不能讓師尊尷尬,連忙說道:“多虧師尊庇護,我才能安安穩穩,隻是弟子天賦不佳,辜負了師尊期盼。"
虞景華搖了搖頭,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除了一個親傳弟子的名頭,他沒幫過顧長青什麼。終究緣淺。
不過,好歹師徒一場,他淡淡道:“往後你若有事,可小泉峰求援。”
/>顧長青笑了笑:“多謝師尊。”
虞景華輕輕一歎,心知這是客套話,顧長青有顧家撐腰,未必用得上小泉峰。
這也是他為何大方放人的緣故。
天材地寶難得,紀衍恢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靈虛宗派係複雜,如今也是多事之秋,他們兩個修為不高,即便小泉峰給予重視,旁人也未必看得起,還不如回去顧家自在。
"你對繼任掌事,可有人選提供?"
"徒兒看好雲易之。"
"他?"
虞景華思索了片刻:“修為是不是太低了?”
他對那個心性沉穩,舉止優雅,貴氣十足的弟子,還是滿喜歡的。靈根雖差,但卻刻苦勤奮,入門幾年時間已是練氣四層修為。這對一個雜靈根的弟子來說非常難得,然而,修為還是太低了。修為不足如何服眾。
顧長青笑了笑道:“他運氣好。”
"何意?"
虞景華面色一凜,他現在對運氣什麼的特彆敏感。
顧長青並不隱瞞:“徒兒學過一些天機術,發現他氣運極高,有他擔任掌事,小泉峰必能逢凶化吉。"
虞景華目光定定的看著他。
恍然想起。當年自己還被其他峰主嘲笑過。
掌門給了一次挑選功法的機會,顧長青居然選擇了極難入門,耗時費命的梅花易道,浪費了一次大好機緣。
可不就讓人嘲笑他這個師尊嗎?
不過,那時他對這個弟子並不在意,雖有幾分惱怒,但也沒有放在心上。隻巴望著他拿了功法趕緊走人,以免留在宗門丟人現眼。沒想到,真讓他給學成了。
虞景華嘴角一抽,他對顧長青的性子,還是有幾分了解的。學習天機術,估計也是為了保命。
“可!”
他沉默了片刻應道,選擇相信顧長青的推薦。
從前他對氣運無所謂,但是,經曆了冰凝一事,他萬分相信這些神叨叨的事。虞景華心中一動:“你招收的外門弟子……”
顧長青搖了搖頭,可不會給自己挖坑,要不是小泉峰是他親自發展起來,門下弟子也是他親自培養,並且梅花易道
還是藏經閣的功法,宗門記錄再冊,隱瞞不了,他才不會輕易泄露,自己學過天機術。
"弟子實力低微,隻能觀望到幾分,再多就不行了。"
“罷了。”
虞景華輕輕一歎,倒也沒有多想,畢竟,顧長青的修為擺在那,就算學會天機術,恐怕隻懂個皮毛。
"天機難測,你也謹慎使用。"
“是!”
又說了一陣閒話後,兩人告辭離開。
祭靈塔。
因為提前打過招呼的緣故,兩人很輕易拿到自己的魂牌。
冰涼的魂牌入手,顧長青可以感受到絲絲牽連。
這是他六歲那年留下的印記。
恍然間。
他在靈虛宗已經呆了將近四十年。
換成普通人,四十年已經快要過完大半輩子。有點感概。
但沒有不舍。
顧長青淡淡一笑,"哢擦!"一聲,他手中的魂牌斷裂。
一滴鮮血流了出來,在他手中化為灰燼。
紀衍也是同樣的動作。
未來很長。
他們還有更廣闊的天空,不必把人生經曆全部留在宗門,無需懷念,也無需指責什麼。總的來說,顧長青對於靈虛宗,有點感情,但不多,割舍了也就割舍了。相比起未來風險,他更看重安全。
要不然,未來局面混亂的時候,宗門征召你去不去,不去就是叛徒,會被宗門製裁,去,那就是
要上戰場。
他對宗門的感情,沒有深到那份上,才不想沾染上這些麻煩。
紀衍深深吐了口氣,露出解脫一般的笑容。
他對宗門的感情才是真正複雜。
不過,看著手中斷裂的魂牌,他心情變得放鬆下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兩人毀掉魂牌後。
接著又去了執事堂,上交自己的親傳令牌,服飾,以及劃掉他們在宗門留下的名字。至此,兩人算是真正脫離宗門,再也不是靈虛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