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發現的地點,距離小路路口太近了。
犯人沒有發現,或者說來不及檢查和注意。
因為距離路口近,所以一旦有新的路人路過,就很容易察覺到裡頭的不對。因此在發動襲擊之後,犯人必須立即馬上將目標拖進小路深處不起眼的偏僻位置。
服部平次其實還沒有完全確定自己是不是撞上了新聞裡提到的那起無差彆襲擊案的犯人。
因為就作案風格而言,似乎存在著明顯的區彆。
以往,那個犯人都是在偏僻地方的深處對踏進他獵場的人進行襲擊的。
而這次的犯人……卻是在路口動的手。
難道不是同一起案子嗎?
不。
不好說。
平次想起了之前在餐廳時津美紀轉述的話。
【第一個死者的出現,哪怕是無意至死,都意味著案件的升級和性質的轉變,也同時意味著犯人將會出現不穩定且難以猜測的變化趨勢。】
【要麼就此恐懼的收手,要麼就此走向另一條更加偏激的道路。】
如果真的是新聞裡那個無差彆毆打泄憤的犯人,如果對方真的因為殺死了第一個人而嘗到甜頭,並因此走向更偏激的道路、冒出無差彆殺人的想法——那麼出現行為變化就很正常了。
除此之外,如果是為了殺人,而不再是過去那般打人泄憤,那麼犯人這回很可能會選擇將人綁走,而不再是捆綁著拖到角落裡打傷打殘。
因為犯人明顯有暴力及施虐傾向。
選擇殺人,就意味著普通的毆打泄憤的快感已經無法滿足他了。
這就像嗑藥一般,神經會在毒害下漸漸產生耐藥性、漸漸產生麻木感,隻有更大劑量的刺激才能夠重新給予他快樂。
從這一點來看,犯人肯定不會給受害者一個乾脆的了斷。
折磨。
犯人會用折磨的方式殺人。
見血,慘叫,哀求。
常人所恐懼的,往往是病態的連環殺手所追求的。
不同於昨天的意外至死,這是犯人的第一次主動殺人——如果真的是同一個凶手的話——考慮到對方隻隔了一天就迫切的選擇了再度行動,犯人的情緒極大概率存在一定程度的不穩定。
而初次主動殺人,會因此產生紕漏、沒發覺受害者身上掉落下來的手機也可以理解。沒人能夠永遠面面俱到,而神經越不正常,就越難保持冷靜,就越難將尾巴處理乾淨。
無論如何。
服部平次現在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有一個人正處於危險當中。
而最佳救援時間,正一點點的從手心裡溜走。
。
這次的受害者,是位年輕女性。
大概二十歲出頭,體質似乎有點特殊:她對市面上的迷藥擁有一定的抵抗力,被初次打擊頭部雖然產生了一定程度的昏迷,但很快蘇醒了過來。
她驚恐
的掙紮著,無時無刻想要求救自救,讓本想要直接將人迷暈丟到他率先停在小路胡同裡無牌小車後尾箱的犯人不得不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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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不語,隻是用一貫的老方式將人給捆綁的嚴嚴實實,嘴巴也死死的堵住。
然後將人拋在地面,抄起背著的球棍再次狠狠一擊打在了獵物的頭部和身體。
年輕的女性像瀕死的魚一樣,悶哼一聲,暈頭轉向,痛得渾身肌肉都在抽動。
但是沒有失去意識。
哪怕她身上肯定已經多處骨折,頭部也肯定已經有了腦震蕩,並且頭上留下的血也讓她睜不開眼。
她堅強得過分,求生欲也強得過分。
活下去,活下去。
媽媽每天都會打電話給我,很快就會發現我失蹤了。
不管被怎麼毆打,我都要活下去,等到警察來救我。
我可以的。
我不想死,也不能死。
……爸爸媽媽會難過的。
受害者蜷縮著,顫抖著,眼眶不斷流著眼淚。
而確定自己的獵物不再掙紮,犯人才重新把球棍背好,然後伸出手,打算去拖他的獵物。
受害者嗚嗚地抗拒著,然而她根本動彈不得,輕而易舉就被拽著頭發拉起來。
頭皮傳來的痛感讓她再次發出微不可聞但極其痛苦的哀鳴。
救救我,救救我。
祈求著,惶恐著,絕望著。
直到不遠處的確傳來越發急促且迅疾的腳步聲,受害者那充血的眼眶頓時亮起了灼目的希望。
“我是警察!前面的混賬家夥,立即給我立即束手就擒!!”
刻意壓低了嗓音,用極其凶悍的語氣吼出來的大阪腔極具威嚇力。
與此同時,一束手電筒般的燈光朝前方投來,似乎想要照亮犯人的臉。隱隱間,還有兩聲交錯的警車鳴笛聲悶悶響起。
精神不太穩定的犯人一頓,臉上閃過一絲惶恐,他抿了抿嘴,毫不猶豫地從腰間抽出一把小刀,然後重重往獵物的心臟刺去。
然後被一部屏幕碎裂的手機猛然砸中手筋。
手一吃痛,小刀啪嗒掉落到地面,來不及再處理,犯人轉身就跑。
“喂!那個人就拜托你們了——”開了手機手電筒功能的服部平次扭頭對著身後這麼喊著,然後毫不停頓的繼續追去。
“欸!?”藏在後方拿著自己和津美紀的手機同時放警笛聲音的和葉瞬間慌了神。
那個犯人高大得不行,萬一你追太緊,他想要魚死網破怎麼辦!?
你隻是在裝警察,不是真警察,而且你身上還沒有任何武器!
等一下啊!平次!!
眼神銳利丟出受害者的手機,如飛鏢一般全力甩出、直直命中犯人手腕的津美紀聞言,眼底的鋒芒被擔憂取代。
她著急的看著服部平次遠去的背影,但現
在阻攔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對方跑得像一隻盯住目標的德牧,迅疾無畏且義無反顧。
她隻好抿抿嘴,率先跑上前去檢查受害者的情況。
小心翼翼把受害者身上的繩子解開,再把對方嘴巴上的膠帶和棉布取下,津美紀為難的看著對方,完全不敢動受害者的身體。
哪怕是什麼都不懂的普通人,也能明顯看出受害者那不正常扭曲的雙手。
骨折了。
“謝謝,謝謝……”
受害者虛弱又低啞地哭著,她看不清,血糊住了她的眼睛,以至於讓她誤以為來人真的和平次說的那樣是警察。
因此一邊大口大口喘氣著,她一邊不斷地道謝:
“我是、我是……片岡寺麻衣,我住在這條街的134-1125號,警察小姐,我想要見媽媽,我想要回家,我不想死,警察小姐,警察小姐——”
“沒事了,請放心,你不會死的。”
津美紀沒有糾正受害者的稱呼。
她放緩嗓音,用袖子稍稍擦了擦受害者眼睛上的血,然後無比認真又堅定的語氣安撫承諾道:
“你已經獲救了,救護車馬上趕到,再堅持一會,片岡小姐,你很努力了喔,還能保持理智真的很了不起,彆擔心,我保證你很快就能見到你的家人了。”
說著,津美紀看向身旁,在思考過後,無比鄭重地喊了和葉的名字。
“和葉,這裡能交給你嗎?”
……
朋友是警視監的兒子及刑事部長女兒的好處在於,他們可以免除一些報警流程。
兩位警二代能夠直接聯係老爹,直接通過最高指令以最快的速度從附近調人支援。
這才是服部平次毫不猶豫追上去的原因。
他要糾纏那家夥,直到真正的警察抵達!
這不會太久,因為昨天剛死了一個人的緣故,這附近的巡警和便衣警察本來就多。
當然,他也做好了自己的謊言暴露的準備。
畢竟服部平次長得就是一副未成年的模樣,身上的衣服也太過青春了。
事實也的確如此。
……在警笛的刺激下逃離、直直衝向自己預先停好的無牌小車的犯人很快就意識到,自己身後追擊的隻有一個人。
那根本不是警察,隻是個見義勇為、乳臭未乾的小鬼。
惱怒二度點燃了他的理智,高大的、肌肉結實的犯人幾l乎恨不得將身後的少年撕碎。
“混蛋,混蛋,混蛋!”
他含糊的咬牙切齒,帶著口罩的臉抽動了好幾l下。
下一秒,他驟然轉身,直直朝服部平次衝去。
兩人打了起來。
準確來說,服部平次隻顧著躲閃。他沒有武器,隻能在縫隙中艱難觀察著犯人重重揮舞著的球棒的襲擊方向,他很清楚,以對方的力氣,隻要自己被打中一下,肯定會遭到極大的重創。
服部
平次心跳快得不行,第一次覺得度秒如年。
不知道過了多久。
平次後方突然響起了少女的聲音。
“蹲下,後退!!”
服部平次下意識照做,然後一根生鏽的鋼管猛然的從後方擊中了犯人的關節,然後是神乎其神的劍道式三段連砍。
……就是鋼管有點短,像是從椅子拆下來的那種。
但沒關係。
人體是有弱點的,就像是擊中的膝彎會不自覺腿軟,擊中了手肘的麻筋整個胳膊都會暫時動彈不得。
除了少數特例,女性生理上的結構,讓她們普遍都要弱於同一階梯的男性。
但隻要不想著硬碰硬,而是直接狠下心,那麼人與人直接的區彆其實並沒有那麼大。
弱點是一樣的。
而津美紀學的,一開始就是不折手段的實戰劍術。
。
遠山和葉會合氣道,有一定自保能力。
在征求了對方的意見,將受害者托付給對方後,津美紀立即趕上去幫助後輩。
日本一直對外宣傳很乾淨,垃圾分類格外嚴格,街上完全沒有垃圾的蹤影。
但事實上,並不存在完全美好的城市。
隻不過是因為在光鮮亮麗的地方看不見而已。
日本有貧民窟,有無數的流浪漢。
流浪漢平日撿來的紙皮、廢棄家具,就是從各個垃圾點和小路裡找來的,小區有規定要定時定點丟垃圾,違者會被罰款。但一些小路就不好說了。
亂丟垃圾,找不著人又能怎麼辦?
這不是好行為。
但津美紀現在無比感謝丟垃圾的人。
……她在趕路過程中,路過了一個垃圾點,裡頭有一個違規丟棄的椅子,基本是木質的,但四條搖搖欲墜的腿是鋼管的。
目測了一下長度,她毫不猶豫的將其拿起,然後繃緊腿部肌肉,連續數下將椅子底部生鏽的鋼管踹斷了兩根。
將椅子腿直接拎起,津美紀繼續往前跑。
隨後稍稍放輕腳步,幾l乎沒有聲音的靠近。
一聲喝令,皮膚黝黑的大阪少年默契配合。津美紀擊退了犯人,而他則是第一時間撿起了地面被支援者同時丟下的另一根鋼管。
有了類似於竹劍的武器,服部平次頓時也有了底氣。
兩位前後輩對視了一眼,默契的拖延著時間,過短又不好使力的武器,被他們用配合補上。
犯人被擊中了麻筋,球棒抓不住落下。
犯人腹部某個位置被重重戳中,頓時整個身體都快要失去平衡。
明明體格力氣差距那麼大,明明看上去並不怎麼顯眼的一擊,但犯人卻愣是被壓著打。
直到真正的警笛聲響徹黑夜,犯人在驟然驚醒,終於不願意再糾纏。
他扭頭開始重新逃亡。
“給我站住!!”
犯人並不理會少年的喊聲,雖
然一時半會打不過,但他跑步的速度更快。在火速衝到自己的小車後,犯人當機立斷的點火、鬆手刹、掛擋、踩油門。
隨著引擎聲響起,車直直的衝了出去。
服部平次和津美紀險些被撞到,他們千鈞一發的滾開,眼睜睜看著車駛向遠方。
但是警車也已經趕來了。
黑白的警車死死追著逃逸的無牌小車,紅藍的警燈遙遙閃爍著。
。
不久後。
晚上十點。
因為強行用不適合的武器戰鬥、拖延時間,手腕有點拉傷,身上也因為躲避犯人的車而留下大片擦傷的服部平次和伏黑津美紀跟著受害者一塊坐上了救護車。
遠山和葉平安無事,但作為他們身邊目前唯一完好無損的朋友,她充當臨時家屬也一塊跟了上去。
平次和津美紀隻是小問題,擦點藥就能好。
但傷勢嚴重的受害者片岡寺麻衣就另當彆論了,雖然內臟出乎意料的沒有收到傷害,但皮外傷很嚴重,還有腦震蕩,並且多處骨折,得立即做手術處理一下才行。
片岡寺麻衣在遇襲到被送上救護車的全過程,一直都在努力保持著意識。
這著實非常驚人,這種意誌力和身體素質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優秀了。
“謝謝,真的非常謝謝……”
在救護車上的時候,眼睛上糊著的血終於被隨車醫生擦乾淨的片岡寺麻衣,總算看清三位救命恩人的長相。
而這時候,她也不會再把他們誤認成警察了。
這毫無疑問是群學生。
居然是學生!
片岡寺麻衣在驚訝中心頭柔軟,她無比感激地想:儘管現在隻能口頭感謝,但等我好了之後,我一定要好好報答才行。
還活著真好啊。
手術醒來之後,我就能看見爸爸和媽媽了吧?
聽著醫生說她不會有生命危險,片岡寺麻衣心頭頓時安穩了下來。
於是在被推入手術室後,她不再堅持和抵抗。在醫生專業的麻醉處理下,片岡寺麻衣安然地陷入了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