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捉蟲(1 / 1)

禪院惠覺得可以 成淵 10128 字 6個月前

踏踏踏踏……

小巷內,便宜的硬底皮鞋在奔跑過程中不可避免的發出一連串聲響。

那是一條並不怎麼長的直巷。

幾乎是眨眼瞬間就到了底,於是奔跑的男人當機立斷地扭頭拐彎,三兩下走到對面的另一條沒什麼人去的巷子。

附近其實有他的車。

但在同夥沒死,被抓住後,他便不敢回到自己的車上了。

畢竟他那個同夥性格懦弱得很,男人不確定對方會不會在警方的拷問下把他供出來。

此外,如果有便衣警察在附近……那同夥被逮捕的瞬間,他不久前停在附近的車,說不定也已經被交警鎖定了。

於是,原本還慶幸同夥沒被車撞到的男人,現在又恨不得對方死掉了。

他很氣惱,氣同夥的愚蠢。

但他果然還是更加憎惡警察。

——都是警察的錯。

在確認那兩個便衣警察並沒有發現他並追上來,男人大口喘息著,推了推鼻梁上架著的眼鏡,面色陰沉的停下腳步,然後咬牙切齒地拿出手機:

“可惡,那些該死的警察……居然用這種下作的手段,利用媒體去欺騙那家夥的良心。”

“什麼警察啊,什麼正義的使者的!不過也是一群屍位素餐的垃圾,浪費納稅人錢的寄生蟲罷了!”

恐怖分子的思維邏輯,永遠都能讓他找到針對他人的理由。

明明自己才是違法犯罪、漠視生命的惡徒,卻反而不能接受警察用狡猾的手段破案。

準確來說,隻要人生和行動一有不順,所有的東西都會被他怪罪到他人頭上。

“警察,警察——明明是保護國民的警察,無能到不得不上交金錢換取炸彈位置,就是你們的原罪!”

“而在那麼無能之後,還和媒體勾結,散播謠言,那就是罪上加罪!”

“欺騙國民?正義的警察,怎麼能夠用謊言去欺騙所有守在電視機前的國民?”

低聲的喃喃著,另一名炸彈犯盯著手機,嘴角緩緩扯出了一個扭曲偏執笑容。

“沒辦法,是你們先欺騙我們的哦?”

“既然你們對外宣稱炸彈計時器還沒有停止——那麼就如你們所願好了。”

調出手機程序上的□□。

另一個爆炸犯嘴角弧度越來越大,眼神也漸漸變得狂熱且期待。

他渾身血液都仿佛在沸騰,極度的興奮點燃了他的理智。

就仿佛比起勒索金,現在重新啟動倒計時、炸死一堆警察的事,似乎要更加的引誘他沉迷。

犯人心底那比簡單勒索要更加反社會且黑暗的一面,開始悄然冒頭。

而在他摁下確認鍵的瞬間。

另一頭。

淺井彆墅區。

剛剛收到上司人群疏散通知,準備動手拆除炸彈的萩原研二用肩頭夾著手機,在語氣輕快地和發小簡單說明完狀況

約好待會一塊吃午飯後,

眼前的炸彈顯示屏忽然從一片漆黑重新出現了鮮紅刺眼的數字。

“什、什麼……?”萩原一愣,難以置信的睜圓了眼睛。

僅剩的六秒倒計時,不給任何人反應時間,就這麼冷酷無情的重新跳動了起來。

“撤退!!”年輕又優秀的青年警察當機立斷的朝身後尚未離開的同僚這麼命令。

但是無論如何都來不及了。

六秒時間,幾十樓的高層。

以這個炸彈的威力,將不會有任何人存活下來。

但儘管如此,他們仍舊本能的拚命衝向房間外。

六。

五。

四。

三。

……

數字在倒數到“3”時停止了。

整個排爆現場鴉雀無聲,在可怕的寂靜中,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壓力開始擴散,壓得人無法呼吸,幾近作嘔。

沒有爆炸。

但是耳邊彆樣的嘈雜依舊嗡嗡作響,讓人頭暈目眩。

呼吸聲和心跳聲失控的急促了起來,這個世界都仿佛產生了重影,看上去格外的陌生。

他們從未如此清晰的感受到,生與死的間隔是如此的近。

——仿佛就差那一步之遙。

“哈、哈哈……”

試圖想要緩和自己的情緒,萩原喉嚨乾澀,手腳發寒地重新回到房間,然後看著那個動不得的水銀炸彈喃喃自語:

“這是犯人的惡作劇?”

“我還以為,會像電影一樣在最後一秒的時候停下呢。”

“啊啊啊啊啊——!!!”

帶著眼鏡的炸彈犯的手腕,突然毫無征兆的突然扭曲。

就像是被什麼野獸襲擊了一樣,一股力將他往後扯,腕骨被咬碎,皮膚被撕破,其下的鮮血爭先恐後的湧出,滴滴答答的在地面砸出一朵朵血花。

他恐懼又痛苦的慘叫著,未知的可怕讓他魂飛魄散,渾然沒有了先前那股將他人性命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得意。

像是陰溝裡的老鼠,電腦背後的鍵盤俠,窩裡橫的家暴犯。

在安全的地方表現那麼無所不能,一旦被拖到了陽光底下,就會瞬間變成一隻脆弱的可憐蟲。

惠手裡拿著他從犯人手中搶過去的手機,在迅速瀏覽完屏幕後,他快速的將倒計時再次停止,隨後用自己的手機看著新聞,確定沒有爆炸的噩耗傳來後,那不安的心臟才再度回歸平靜。

……真危險。

幸好撞見了犯人,也幸好發現了那藏在角落裡的另外一人。

少年人垂眸,漂亮的綠眸仿佛覆蓋上了一層厚厚的烏雲,顯得格外隱藏和冷漠。

他討厭惡人。

尤其是這種……會在摁下象征著死亡的倒計時的瞬間露出笑容,毫無心理障礙肆意殺害善人與無辜者,現在甚至還恐懼得打滾,因為害怕而不斷找借口自我狡辯的惡

人。

如果剛剛即將遭遇車禍的人是他,

惠絕對不會救他。

哪怕不知情的救下,

估計也會煩躁和後悔。

“發生了什麼……你、你是剛剛那個人?”

“你怎麼發現我的?啊,西村那家夥,果然出賣我了?”

“不是的,不是我的錯,西村,是西村,炸彈是他的主意,他才是主謀,我隻是被迫的……”

顫顫巍巍捂著手腕傷口的犯人大聲解釋。

而惠神情越發冷漠。

玉犬在主人身邊緩緩躡步。

似乎察覺到了主人的心情,它低吼著壓低身體,想要咬斷面前男人的脖子。

雖然是死不足惜的東西……

【不能把殺人當做理所當然的事。】

呼出一口氣,惠抬手拍了拍身旁玉犬的腦袋,然後壓低嗓音道:

“小白,彆吃臟東西。”

黑發綠眼的少年,選擇抬手報了警。

萩原研二被發小狠狠照臉揍了一拳。

就因為他差一步就墜入黃泉,就因為這個家夥是個不穿防爆服的慣犯。

當然。

防爆服並不是萬能的。

雖然有一定的防護作用,能夠抵禦很大一部分的彈片、高溫與衝擊波,但在抵達某個程度的威力後,防爆服就起不到保命的作用了。

因為哪怕免除了彈片的貫穿傷,免除了近距離爆炸的高溫,過於龐大的衝擊波依舊會穿透防爆服直達內臟,將內臟和血管震碎,造成瞬間死亡。

而以那個水銀炸彈的威力來看……哪怕穿了防爆服,失敗的依然是死。

穿不穿的區彆,隻在於能不能保留全屍。

在後來成功拆彈後,鬆田也沉默的承認了這一點,但這不妨礙他仍舊覺得對方欠揍,並不後悔揍發小的那一拳。

因為萩原並不是在意識到炸彈有多麼危險後才放棄防爆服的。

在做最初的炸彈結構檢查、確認威力的時候,他就沒有穿那重要的裝備。

可能是因為從未失敗過,因為天賦異稟,因為年輕人的自信,因為那重達四十公斤以上、又悶又沉的防護構造。

總之不管是什麼原因——

萩原的確沒穿防爆服。

而這是絕對不能夠再被繼續縱容忽視下去的惡習。

防爆服不是萬能的,但防爆服是必須的。

哪怕是萬分之一的概率……那也是一縷希望。

如果誤判了威力呢?

如果炸彈出現了些許故障,爆炸的衝擊力比想象中低呢?

怎麼會有人因為嫌麻煩,就不穿這保命的東西的啊!?

鬆田陣平把發小罵了個狗血淋頭,連帶著發小身旁所有的輔助隊員也罵了個遍——那身防爆服本身就不是一個人能穿的東西,輔助隊員的職責之一就是幫拆彈員穿上這身裝備。所以這個狀況,他們全員都活該被罵。

萩原研二雙手合十,反複道歉。

看著發小蔫頭蔫腦,驚魂未定宛如落水狗的模樣,卷毛的青年咂舌了一聲,臭著臉轉身去給人買熱紅豆湯。

而在這麼一出事後,本來打算直接中午休息去吃飯的兩人,也沒了什麼興致。

鬆田和萩原跟著大部隊回了警視廳。

而剛剛下車,前者就氣衝衝的想要去看看那兩個爆炸犯。

當然,因為還在審問中,所以脾氣暴躁的鬆田被攔下來。所幸他們在搜查一課有朋友在,他們警校同期的班長伊達航知道點進展。

伊達航:“行了行了,鬆田,重新啟動計時器的那個犯人不在局裡,他被送到醫院了。”

“醫院?”

鬆田一愣,幾乎控製不住嘴角上揚,儘管有努力控製,但表情依舊像隻心滿意足的貓:“哦,是哪個同事下狠手了嗎?傷嚴重嗎?”

“不是我們懂得手,是被狗咬了,話說回來,你給我控製一下幸災樂禍的表情啊。”伊達航半月眼。

“控製個屁,他活該被咬。”被看穿了,乾脆也就不忍了,於是鬆田眉飛色舞繼續道:“局裡調警犬過來幫忙了?”

“不,具目擊者的說法,是流浪狗咬的,痕跡也完全符合大型犬的齒痕的特征,就是咬合力有點誇張,手腕碎得很嚴重,不出意外哪怕愈合了也沒辦法恢複如初了,雖然犯人一直說不是那麼回事,執意稱是看不見的東西襲擊他……我估計是在裝瘋賣傻、想要借助精神疾病逃脫刑罰吧,反正陪同的刑警會跟進的。”

伊達航說著嘀咕道:

“而比起已經被逮捕的犯人,那隻流浪的、會咬人的大型犬現在反而有點讓我擔心,畢竟它跑走了……不過動物收容所的人在搜尋了,應該很快就有結果了吧?”

說完,伊達航呼出一口氣,重新看向同期好友,中氣十足的碎碎念:

“還有萩原,我聽說了啊,你這家夥確實要好好反省了,如果不是最後關頭有人抓住了那個犯人,把重新啟動計時器關上,我現在可能就見不到你了。”

萩原:“抱歉,班長,絕對不會有下次了!”

說著,他往搜查一課的辦公室張望了一下:“話說回來,班長,最終抓住了犯人、幫忙把計時器重新停下的是哪位?我得好好感謝對方才行……”

伊達航:“啊,那不是刑警,是個見義勇為的少年做的。”

萩原重複了一遍:“見義勇為的……少年?”

呃。

等一下。

流浪狗襲擊的犯人,留下了咬合力驚人的傷口。

然而犯人聲稱不是那麼回事,是“看不見”的東西襲擊了他。

還有“少年”這個和“看不見的狗狗”非常契合的關鍵詞——

鬆田:“到底是怎麼回事?”

伊達航頓時很有興致地將自己聽來的事情經過分享給了同期。

——見義勇為的少年偶爾撞見了便衣警察的逮捕過程,其中一名罪犯在慌不擇路逃亡時險些車禍,所幸被反應及時的對方所救,隨後,少年從便衣警察口中得知那名犯人身份的對方,敏銳察覺到了附近藏著的另一名犯人,在及時追上去和對方對峙時,一隻狗咬傷了犯人,少年立即搶過□□並按下了暫停鍵,隨後立即報了警。

鬆田:“這是什麼漫畫劇情嗎?這麼想想,那隻狗不是還挺好的嗎?隻咬犯人,不咬少年。”

而越聽越耳熟的萩原,終於忍不住舉手追問:

“班長,那個少年你見過嗎?你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嗎?”

“我知道啊。”伊達航彎起眼眉:“我剛巧見過押送犯人回來的其中一個前輩,我記得對方是叫禪院……”

萩原猛然開口:“禪院惠?”

伊達航一愣:“欸?啊,確實是叫這個名字,怎麼,你認識他嗎?”

萩原研二頓時百感交集。

——又被那孩子救了。

好半晌後,他重重呼出一口氣,臉上情不自禁的揚起燦爛又溫和的笑容:

“確實認識,那孩子是……怎麼說好呢?我的備注果然沒打錯啊。”

象征愛和正義,超可愛的、總是能夠在關鍵時刻及時出現並救人於水火之中的小小魔法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