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隨你吧(1 / 1)

“誰死了?燕顥?”

燕折的眼淚戛然而止,懵了會兒。

張三:“按照警察說的,應該是這個意思。”

白澗宗摟著燕折往臥室方向去:“請他們進來等會兒,就說我們在洗澡。”

張三:“是。”

燕折懵到都忘記難過了。

他從白澗宗腿上下來,來到主臥衛生間洗了把臉,看著鏡子裡水淋淋的自己說道:“剛剛吃早餐的時候,燕顥還在給我發信息。”

白澗宗在衛生間門口,坐著輪椅眸色發沉:“他說了什麼?”

燕折抿了下唇,直接把手機遞給白澗宗看了。他有些累了,不管燕顥那句“你到底是誰”是什麼意思,他對白澗宗都沒什麼好藏的。

白澗宗的目光在聊天時間上停留片刻:“他一個半小時前約你回去聊聊,緊接著人就死了?”

燕折點點頭,轉身說:“我的右眼皮一直跳……”

那話怎麼說的來著?

左眼跳財,右眼跳……

“你確定不是哭抽筋了?”白澗宗掀起眼皮,操控輪椅轉身道,“洗個澡再出去。”

“……”

燕折嗅嗅身上,一股臭臭的酒味。白澗宗也真是厲害,剛剛抱了那麼久沒露出一點嫌棄。

他自己都嫌棄。

熱水澆在身上,宿醉的疲憊感終於散去了些,皮膚上附著的酒味也慢慢在空氣中揮發,混合著香皂的氣味,讓人有種吸入酒精的錯覺。

燕折關掉水龍頭,不著寸縷地站在鏡子前,他摸摸鎖骨,又碰碰平坦的腰腹,感覺很神奇。

這具身體被折磨四年,竟然除精神上的應激反應外,不僅沒斷胳膊斷腿,更沒在身體上留下一點傷疤。

完好無損。

就像從沒受到過傷害一樣。

燕折輕吐口氣,隨意地吹了幾下頭發,然後換上乾淨衣服走出房門。

兩位刑警背對著他坐在沙發上,白澗宗坐著輪椅在一邊,幽幽地盯著他們。刑警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直到聽見身後的腳步聲才回頭:“燕先生?”

“嗯……”

燕折走過去,坐到白澗宗旁邊的單人沙發上。白澗宗看了眼他頭發滴下的水珠,不滿皺眉:“怎麼不吹乾?”

燕折:“總不好讓客人等太久。”

其中一個麥色皮膚的男刑警突然笑了笑,伸出手說:“第一次見,燕折,我是宋德。”

燕折迷茫地啊了聲,手剛伸到一半就被白澗宗截胡握住了。

宋德歎息:“……太小氣了吧。”

白澗宗冷冷道:“直接說正事。”

宋德搖搖頭:“是這樣,你哥哥也就是燕顥突然溺水死亡了。”

燕折疑惑道:“溺水?在家裡?”

宋德點了下頭:“家裡的魚塘,被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救治並確認死亡了。”

白澗宗突然問:“才這麼點時

間,為什麼直接刑警接手了?

因為燕顥的母親也就是甘女士去機場出差的路上突然感覺不舒服??[,回到家裡就發現自己的兒子溺死在了自家魚塘裡,當即打了——”宋德指了指上面,頗為無奈,“的電話。”

普通民警根本都還沒收到信息刑警們就已經到場了,恰巧看到了岸邊的手機,發現最後和燕顥通信息的人是燕折,所以乾脆就來跑一趟問個話。

“理論上來說,我們不用這麼快走訪證人,但沒辦法,現場實在沒什麼可勘探的信息,表面看起來不是失足溺水就是自殺。”

女刑警道:“唯一看起來有些微妙的就是你和燕顥最後的聊天。”

宋德接過話:“所以我就一拍手來找你們了,加上一直沒見過你……”

燕折愣了會兒:“你為什麼要見我?”

白澗宗的臉色已經很陰了,但握著燕折的那隻手卻沒太用力:“他就是我說的那個貼著樂隊海報的舍友。”

燕折一秒想起白澗宗那個雌雄莫辯的樂隊主唱“初戀”。

張三送來泡好的茶水,隻有三杯,白澗宗卻直接接過了其中兩杯,一杯給燕折,一杯給自己。

“他不需要。”

張三識趣地將最後一杯遞給女刑警。

“……”宋德雙手交叉,胳膊肘撐著膝蓋,呼出一口氣許久才道:“說起來你可能不信,以前我和你家白總關係挺好的。”

燕折看了眼白澗宗,後者沒否認。

“我們從小學到高中一直是朋友,但因為我想做警察,他想出去留學,所以我們去了不一樣的大學,直到……”宋德看了眼白澗宗的腿,“直到那場車禍。”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燕折看著宋德,不以為然:“我們的訂婚宴他都沒邀請你,說明你們現在關係不怎麼樣。”

宋德其實有些意外燕折和白澗宗的親密。今天之前他本以為白澗宗與燕折隻是一場商業聯姻,但現在看來好像並不完全是這樣。

宋德:“知道為什麼嗎?”

白澗宗道:“再說這些我不介意讓你永遠開口說不了話。”

女刑警皺眉:“白先生,你在威脅——”

宋德攔住她,深吸口氣:“九年前那場車禍裡的肇事司機我們原本有機會抓到的。”

燕折一怔:“那怎麼……”

宋德在白澗宗陰鷙的神色中,緩緩道:“但那個司機被我師父失誤放跑了。”

白澗宗譏諷一笑:“你現在還覺得是失誤?”

宋德沉默良久:“我會找到答案的。”

白澗宗看著他,突然嘲弄地說:“你動搖了——宋德,是什麼讓你終於開始懷疑你眼中那高風峻節的師父了?”

“你讓黃建慶自首確實起到了用處。”宋德說,“我們沒征用你找畫師畫的那副肖像畫,找專業人士重新畫了一副,兩張相差無幾,雖然過去了十幾年,可能存在記憶誤差,但我們還是找到了大概的人。”

澗宗垂眸:“是嗎?”

那個人叫房安,曾是蘇友傾的家庭醫生。宋德發現白澗宗沒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又道,看來你已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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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在哪兒呢?”

“我也想知道他在哪兒。”宋德定定地看著白澗宗,“你能告訴我嗎?”

白澗宗嗤笑了聲,反問:“我怎麼告訴你?”

宋德:“我親自去了房安的老家,但他老婆說他失蹤了,就在昨晚。”

燕折皺了下眉,宋德這意思是懷疑房安的失蹤和白澗宗有關?

他警惕地看著宋德:“我們昨天在約會,一整天。”

“彆這麼緊張。”宋德說,“白家家大業大,是榕城最老的一批家族企業,你家白總想做什麼不會留下任何證據的,就像他當年‘逼死’我師父。”

燕折頓了頓。

雖然白澗宗面色陰鬱,卻沒有阻止宋德說下去。

宋德低頭攪了攪手,抬眸說:“但就像你家白總說的,我確實動搖了。”

“我開始不確定當年我師父跳樓究竟是因為……”宋德看了眼白澗宗,“究竟是因為你的逼迫多一點還是因為他的良心不安多一點。”

白澗宗沒什麼情緒:“敘舊敘夠了嗎?”

“夠了,最後一句。”宋德說,“你知道的吧,僅憑一宗人口拐賣的案子與黃建慶的供述,我們沒法把蘇家和當年的事扯到一起,甚至都沒理由問詢蘇友傾——”

“我們需要足夠多的人證物證,比如房安醫生,必須你這位未婚夫……如果他真的是被蘇友傾買去囚禁的話。”

白澗宗將手中的茶一飲而儘,他晃了晃茶杯,垂下的眉眼儘顯冷然:“找證據是你們警察該做的事。”

宋德皺起眉頭,張張嘴,顯得有些無奈:“你已經訂婚了,帶走你母親致使你車禍的人我們會抓住,而你祖母還在世,現在又多了一個手無寸鐵、沒有家族作為倚靠的燕折……你該朝前看了。”

燕折突兀地開口:“作為一個不管不顧隻相信自己師父的警察……你現在應該沒什麼資格和他說這些話。”

如果當年宋德師父放走那個司機不是意外,而是有意使然,這意味著這些亂糟糟的事情九年前就可以解決。

且九年前的白茉大概率還活著。

是宋德師父硬將白澗宗的痛苦延續了這麼多年……本可以更早結束的。而宋德沒有選擇相信白澗宗,而是站在了他師父那一邊,甚至在事後責怪白澗宗逼迫他師父太緊,造成他師父跳樓自殺的結果。

燕折也希望白澗宗向前看。

但宋德說這話確實沒什麼道理。

沉默良久,宋德道:“那就說說正事吧。”

女刑警問:“你知道你哥約你回去是想說什麼嗎?”

燕折說:“不知道。”

“你好像沒打算回去。”

“我和他關係又不好。”

女刑警又問:“你哥豔照曝光的事你知道

嗎?”

燕折點點頭。

女刑警問:“你覺得他因為顏面儘失而自殺的概率大嗎?”

燕折有一瞬間的猶豫:“我不知道,我沒那麼了解他。”

原書裡沒發生這些變故,所以燕折並不知道燕顥遇到後會以什麼反應面對。

“好吧。”宋德遞給燕折一張名片,“如果想到什麼可以聯係我。”

宋德和搭檔起身,走到門口。

前者單手插胯,想了想還是回首看向那道坐在輪椅上的背影,說:“如果最後查出來我師父真的……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白澗宗自然沒有任何回應。

他正要走,燕折卻叫住了他:“甘……我媽還好嗎?”

“甘女士?看起來還好。”女刑警開了個玩笑:“很冷靜,冷靜地給我們上頭施壓一定要以刑事案件來偵辦你哥溺水這件事、一定要找出一個凶手。”

燕折遲疑了會兒,不明白甘靜怎麼這麼確定有凶手。他說:“可你們好像都覺得他的死是意外。”

宋德說:“具體是自殺是意外還是謀殺還得看屍檢結果。”

燕折問:“一個會遊泳的人會選擇水來自殺嗎?”

“……這可不好說。”女刑警眯了下眼,“可甘女士告訴我們,燕顥因為從小身體不好,一直沒學過遊泳。”

“我不是很確定,但他應該是會的。”燕折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原書裡燕顥就會遊泳。

書裡的原主曾親眼看到燕顥為了勾引後來的蕭玖,下遊泳池與蘇然調情。

“好的,我們會記住這個信息,如果還想起什麼記得聯係我們。”

“好。”

燕折在這個事上沒有嫌疑,這得歸功於他沒去赴燕顥的約,否則他就是第一嫌疑人。

他關上門回到客廳,往沙發上一癱,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勁:“燕顥怎麼會溺死在自己家的魚塘裡呢?”

白澗宗扣緊輪椅的手微鬆,他:“為什麼說燕顥會遊泳?”

“因為書裡他就會。”燕折暫時不想談什麼穿不穿書的事,“我覺得燕顥是被人殺死的……也許是蘇友傾。”

但按照他們之前推斷的,燕顥應該不知道蘇友傾乾過的事,他當年隻是被蘇然利用帶燕折離開的工具人。

而且昏迷多年醒來,燕顥也沒表現出過什麼異常,蘇友傾有必要殺他嗎?

“確實有可能。”白澗宗淡道,“剛剛他們有個問題沒問你。”

“什麼?”

“燕顥發信息問你的那句‘你到底是誰’他們連提都沒提。”

燕折反應過來了,任誰看到這句話都會覺得很疑惑,但那兩個刑警卻沒有對此提出疑問。

“有人在警察到之前刪掉了那條信息?”

“可能。”白澗宗眸色沉沉,“如果燕顥溺水的時候有旁人在場,並且這個人刪掉了燕顥發給你的第一條信息,足以說明他以為燕顥問的‘你到底是誰’與你的身世有關,他不希望警察因燕顥的死而查起你的事,從而查到蘇家。”

燕折認同:“那就很有可能也是蘇友傾做的。”

白澗宗略過了這個話題:“把頭發吹乾去吃飯,張三叫了外賣。”

中午的豆腐腦燕折沒吃幾口,早上因為宿醉也沒吃飯,最近的一餐到現在已經十八個小時了,再不吃東西胃可能受不了。

“沒胃口。”燕折起身,用掌根揉揉眼睛說:“我想回趟燕家。”

“……”

同時燕折的手機亮起,推送了兩條信息——

燕隨清:燕顥死了。

蘇然:顥顥出事了……燕折,你注意安全。

蘇然的這句話很快撤回了,不足兩秒。

燕折沒有回複,他走到白澗宗面前,跪趴在白澗宗膝蓋上,說:“你想怎麼樣都隨你吧,如果你不想要未來了,那就不要了。”

白澗宗喉嚨一緊。

燕折輕輕摩挲著白澗宗毫無知覺的大腿,安靜地說:“但作為代價,你也不要再管我。”

白澗宗抬手,似乎想碰碰燕折的頭發,但抬起一半又放下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右眼皮一直跳,抽筋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