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準備(1 / 1)

瑛瑛入懷 妙玉子 7190 字 8個月前

前陣子龐氏為了給瑛瑛料理身子,才換了個新府醫進門。

這位新府醫姓衛,從前在回春館做坐診大夫,後因家中老母病危而告辭回家侍疾。

衛大夫擅長診治婦女老幼,近些年為了貼補家用,便放下了心中的枷鎖,日日鑽營在內宅之中,為內宅的女眷們調理身子。

早些年龐氏也曾得過一回婦人病,因她羞於去請太醫,這病症便拖延了下來。

幸而薛敬川親自去回春館請了這位衛大夫來為龐氏診治,龐氏才能化險為夷。

此番龐氏花重金請衛大夫為瑛瑛調養身子,也是為了瑛瑛早日懷上薛懷的血脈。

長房子嗣凋零,薛敬川與龐氏滿心滿眼地期盼著能早日含飴弄孫。

即便是個孫女也好,先開花後結果也是好事一樁。

瑛瑛坐在鬆柏院正屋的扶手椅中,搭在身側的柔荑因緊張的緣故而止不住地發起顫來。

她的眸光散亂,幾乎將整個正屋內所有的陳設都望了一通。

時不時便有數以萬計的喜悅往她心口鑽去,一轉眼兒喜悅又化為烏有,隻剩空蕩蕩的不安。

龐氏與薛敬川的期盼人儘皆知,瑛瑛心內也十分焦急,隻盼著自己能早日懷上薛懷的骨肉。

為此,她日日服藥,成天在杜嬤嬤等人的相伴下去承恩侯府的內花園裡閒逛散心,順便鍛煉一下身子。

若是當真有了……她也能大大地鬆一口氣。

焦急地等待了近兩刻鐘,衛大夫終於在丫鬟的簇擁下趕來了鬆柏院。

進屋後,衛大夫連茶水都顧不上飲用,便替瑛瑛診起了脈。

因隔著軟帕,診脈的功夫便要比尋常多上一些。

瑛瑛的一顆心七上八下,素白的額角都滲出了細汗來。

衛大夫瞧出了她的坐立不安,便笑著說道:“夫人的脈象瞧著像是喜脈。”

刹那間,巨大的喜悅朝著瑛瑛身上襲來,衝的她頭暈目眩,險些辨明不了前方的景象。

久久的震顫之後,瑛瑛才尋回了自己的聲音,“衛大夫醫術了得,想必不會診錯。”

說著,她便讓小桃奉上厚厚的診金,親自將衛大夫送去了鬆柏院。

陷在喜悅裡的瑛瑛不知該如何收攏自己的心緒。

此刻她隻想儘快地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薛懷。

送完衛大夫的小桃先吩咐小丫鬟們去給瑛瑛熬煮安胎藥,而後才含笑走進正屋。

她眸中染淚,萬分激動地對瑛瑛說:“恭喜夫人達成所願。”

瑛瑛為了懷上薛懷的子嗣,在背後付出了何等辛勞,心內經曆了何等糾葛,也隻有小桃最明白。

如今瑛瑛確診了喜脈,小桃自然無比高興。

主仆二人對望了一番,險些喜極而泣,還是小桃上前一步勸哄了情緒激動的瑛瑛。

“前三個月最是要緊,夫人可要穩住自己的心緒,不能落淚。”

瑛瑛當即便平複起了自己的心情,之後再朝著小桃展顏一笑道:“等夫君回來,我要親自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單單是想一想薛懷知曉此事後臉上會洋溢而起的喜色,瑛瑛便覺得心口暖融融的發燙。

且她靜靜端坐在臨窗大炕上,倚靠著石青色的迎枕,裹著笑意的眸光透過支摘窗落進明媚的日色之中。

她等了薛懷三個時辰,也是頭一次體悟到時間的漫長。

好不容易等來了薛懷,瑛瑛再克製不住心內的喜悅,提著裙擺便要往他身上撲。

這可把小桃和芳韻等人唬了一跳,慌忙出聲勸阻道:“夫人小心。”

薛懷也低頭瞥了一眼沉浸在無窮無儘喜悅中的瑛瑛,便伸出手扶住了她搖搖晃晃的身形,隻問道:“瑛瑛是怎麼了?”

今日她蹦蹦跳跳的好似田野間的小兔子一般,活潑的尤其明顯。

瑛瑛笑著朝薛懷遞去了個含情脈脈的眸光,並道:“我要告訴夫君一個好消息。”

她說這話時水淩淩的眉眼彎成了月牙,瀲灩的眸光如清輝般的月色一般引人流連。

薛懷是當真好奇了起來,便與瑛瑛交握著彼此的手,一同走進了正屋。

丫鬟們知情知趣地沒有上前來叨擾二人。

薛懷攙扶著瑛瑛往團凳上坐下,這才細聲細語地問她:“出了什麼事?”

因被瑛瑛的喜悅所感染,薛懷的話語裡捎帶上了幾分輕快。

瑛瑛笑著瞥他一眼,而後便道:“夫君,我這個月……月事推遲了十日。”

薛懷自然知曉女子月事推遲意味著什麼。

在將瑛瑛娶進門之前,薛懷並沒有生兒育女的打算。

可如今他心愛著瑛瑛,漸漸體悟了何為七情六欲,便也打從心底期盼著能與瑛瑛一同孕育著屬於彼此的血肉。

隻可惜孕育孩子的辛勞,生產之時的危險也他不能替瑛瑛承擔半分,即便歡喜,也總夾雜著幾分若有若無的憂愁。

若要準確地剖析薛懷此刻的心境,大抵是四分的喜悅、四分的愧疚,以及兩分憐惜之意。

“瑛瑛,我很高興。”薛懷雖不喜形於色,可此刻還是將瑛瑛攬進了懷中,聲聲依戀地對她說。

瑛瑛倚靠在薛懷的肩頭,體悟著他鏗鏘有力的心跳聲,不由得感歎了一句:“老天待我不薄,有時我感覺自己在做夢。”

從那日溪澗落水,到江南遇險,再到如今她懷上了薛懷的子嗣。

一切都夢幻的像是一個易碎的夢,瑛瑛也覺得自己腳踩在軟綿綿的雲端之上,隻害怕自己稍不留神便會摔成粉身碎骨。

可如今不同了,她已有了薛懷的子嗣,便能真正地在承恩侯府裡站穩腳跟。

即便有一日,薛懷知曉了當初的真相,也會看在孩子的面上給她這個正妻一份體面。

直到此刻,瑛瑛才覺得自己真正地成為了承恩侯世子夫人。

*

薛懷知曉了瑛瑛有孕一事後,

思來想去,還是把這事告訴了龐氏。

龐氏也欣喜了一陣,便從自個兒的私庫裡搜羅出了好些珍奇的藥材,當下便要讓婆子將其送去鬆柏院。

“罷了,我還是親自走一趟吧。瑛瑛這是頭一胎,必然有許多不懂的地方,我得去指點她一番才是。”龐氏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悅,當即便要往鬆柏院走去。

薛懷卻出聲阻攔了她:“母親。”

他嗓音低洌如泉,染著幾分格格不入的擔憂。

龐氏腳步一頓,立刻回身瞥向薛懷:“怎麼瞧著你一點都不高興?”

薛懷沉默,隔了許久才抬起那雙清亮的明眸,直視著龐氏道:“母親還記得婉姨娘是怎麼死的嗎?”

龐氏臉上的笑意戛然而止,身上陡然間變得凝重不已。

薛懷卻毫無察覺,隻自顧自地說道:“二叔和二叔母不就是因她難產而死一事生了嫌隙嗎?”

婉姨娘便是從前二房裡最得寵的妾室,二老爺十分寵愛她,可她卻一點也不恃寵而驕,仍是謹小慎微地服侍在祝氏身旁。

這也給了祝氏整治她的機會。

表面上祝氏與婉姨娘和睦相處,婉姨娘一有孕,祝氏還將自己私庫裡的藥材都送給了婉姨娘,還吩咐廚娘們給婉姨娘熬煮山珍海味似的佳肴。

五個月過去,婉姨娘的肚子便比尋常人七個月時還要大一些。

一朝分娩時,婉姨娘已腫脹的辨不清昔日的俏麗模樣,也因肚子太大而無法挪動身子,最後更是不幸難產而亡。

時至今日,承恩侯府內已沒有多少人還記得婉姨娘這號人物,卻仍是把祝氏殺人不見血的毒計放在嘴上來回嚼舌根。

連薛懷也知曉其中的內情。

後來在翰林院當值時,他也聽同僚們提起過孕婦要慎用大補之物的說法。

“兒子知曉母親擔心瑛瑛的安危。隻是這些藥材都是大補之物,還是要謹慎小心些的好。”薛懷憂心忡忡地說道。

龐氏聽後倒也默了良久,想起內宅婦人那些醃臢的招數,心內頗為不忿。

況且瑛瑛肚子裡的孩子是長房唯一的血脈,若是二房和三房的人當真起了歹心,她也不怕與她們撕破臉皮。

在此之前,她與薛懷更要擔負起保護瑛瑛的職責。

“母親知曉你看重瑛瑛,你也是個心裡有成算的孩子,該如何行事,母親都聽你的。”龐氏如此說道。

薛懷與龐氏說了一會兒話之後,便趕赴相熟的太醫府上。

昨夜他已趁著瑛瑛熟睡之後翻閱過醫術古籍。

似瑛瑛這般身子羸弱的女子,生產時遭遇的痛楚會比旁人更大幾分。

且婦人生產猶如從鬼門關裡走過一回。

薛懷方才從喜悅中抽身而出,便不得不未雨綢繆地思慮起九個月後的生產事宜。

他無法承受失去瑛瑛的痛苦,便打算從根源上杜絕任何會讓他失去瑛瑛的可能性。

薛懷備了厚禮登門,朱太醫聽聞他大駕,登時疑惑不已。

他與薛懷並無什麼私交,況且這位薛國公世子也是出了名的清高,好端端的來他府邸上做什麼?

朱太醫換了身衣衫後便趕去前廳做客。

一見薛懷清落落地坐在扶手椅裡候著他,朱太醫心裡愈發疑惑。

兩人見禮之後,薛懷將自己備好的禮單遞給了朱太醫。

本以為隻是糕點和茶水一類的禮品,朱太醫便也沒有推辭,隻趁著薛懷飲茶的功夫偷瞥了一眼禮單。

結果卻瞧見了田契和莊契以及京城裡最值錢的兩件鋪面。

朱太醫險些被剛飲下喉嚨的茶水嗆得連連咳嗽起來。

薛懷適時地抱以最真摯的關係:“朱太醫,您沒事吧?”

朱太醫瞪大了眸子注視著薛懷,滿臉錯愕地問他:“老夫也不與薛世子賣關子了,您可是犯了什麼事?要尋老夫來為您假死脫罪?”

刹那間,朱太醫隻能用這樣詭異的猜測來平複自己的心緒。

不然,一向清高自許、不愛人際往來的薛懷會何會奉上如此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