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刺史周景然是朝廷派駐在江南的欽差,隻是強龍難壓地頭蛇,江南地事複雜,其間的溝溝壑壑連朝廷欽差也難以兩全。
周景然雖是庶族出身,才學本事卻絲毫不遜於那些師從名家大儒的世家公子。
在趕赴江南前他曾立下雄心壯誌,發誓定要將禍害江南一帶的貪.官蛀蟲鏟除個乾淨。
可如今他卻空擔了一個欽差刺史的名頭,卻連拿下個在江南街頭鬨事的惡霸也多受旁人擎肘。
庶族與世家本是勢不兩立,周景然更是恃才傲物,一點都不把薛懷這樣出身優渥、沽名釣譽的富貴公子放在眼裡。
即便他領著親兵們候在了桃水縣的關口,為了同僚的面子情而在此等候著薛懷的大駕光臨,心裡卻很是不屑。
等薛懷的馬車停在關口處,薛懷領著娉娉婷婷的瑛瑛下了馬車之後,周景然心中湧起的不屑之意也達到了頂峰。
他想,這又是個來江南鍍金的多情公子,定是難忍沿途路上的寂寞,才會帶了個美妾同行。
周景然瞥了眼瑛瑛姣美似出水芙蓉的容顏,又見她腰肢纖細,一顰一笑間都是弱柳扶風的韻味。
他愈發篤定,江南棘手的事務必指望不上眼前的承恩侯世子爺。
所以他在與薛懷含笑見禮之後,甚至連客套話也不肯多說,撇著蹁躚的衣袂便要往刺史府的方向走去。
薛懷卻出聲喚住了他。
周景然愕然,清俊的面容上多有輕視之意:“薛公子可是要問本官您的下榻之所在何處?”
薛懷被他一噎,也發現了他臉上明晃晃的嗤笑之色,思忖半晌後便把先頭的交好之語改換成了一句:“我是要查你的官印。”
薛懷在為官的品級上要低周景然一級,可他此番趕赴江南時領了陛下的手諭,上可盤查江南知府的私賬,下可收攏街頭為非作歹的卒兵。
心思深沉的帝王不肯讓承恩侯府再出一個悍動西北的武將,卻一力促使著薛懷封閣拜相,直上青雲之梯。
重武輕文,禍害不在朝夕一時。
說的好聽些,薛懷與周景然算是在江南共事的同僚。可若要一板一眼地說官話,薛懷可稱得上是周景然的頂頭上司。
周景然不曾預料到薛懷會突然放難,臉色驟然難看無比,隻因不好在人前與薛懷起了爭執,便隱忍著心中的惱怒道:“既如此,便請薛大人隨本官去刺史府上“查驗官印”。”
他幾乎是咬牙切齒般地說完了這一句話。
立在薛懷身後的瑛瑛也聽出了這兩人話裡的機鋒,她不敢摻和進薛懷的公事,隻謹小慎微地跟在薛懷身後,舉手投足間佯裝出幾分落落大方來。
片刻後,周景然果然帶著薛懷與瑛瑛去了刺史府,刺史府的裝潢多已清簡樸素為主,府裡伺候的下人也隻有寥寥數個而已。
薛懷將刺史府內的景象都納進眼底,對周景然的品性有了大致的輪廓。
周景然氣衝衝地領
著薛懷去了書房,將他端放在博古架的官印遞給了他瞧,出口的語氣滿懷不忿:“查查清楚,可彆說本官是冒充了江南刺史。”
薛懷卻不理睬他的惱意,他仔仔細細地檢查了周景然的官印,並將朝廷下派的文書也翻閱了一通,才對周景然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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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副雲淡風輕,煞有其事的模樣可把周景然氣了個夠嗆,若不是他夫人正巧來外書房送糕點,隻怕他早已克製不住自己的脾性。
既有女眷造訪,薛懷也不便多留。
他在周景然府上連口茶都沒討來,便作勢要領著瑛瑛往刺史府外走去。
周景然慌忙攔住了他,心不甘情不願地說:“你們就住在我府上吧。”
薛懷卻肅著臉婉言謝絕:“多謝周大人好意,薛某自可住在驛站,不必勞煩周大人。”
周景然卻剜了他一眼,不耐地說:“前些日子的水患衝掉了西邊縣城的大半房屋,桃水縣的驛站都用來安置難民了,哪裡有地方給你住?”
這話卻是出乎了薛懷的意料。
一是這水患的禍害遠比他預料中的還要再大上一些,二是朝廷發下來的賑災銀兩有限,並不足以支撐災民們久住驛站的費用。
莫不是由眼前的周景然自掏腰包?
薛懷久久無言,倒是他身後的瑛瑛見自家夫君與這位周刺史說話時劍拔弩張,有心想緩和一番氣氛,便笑著應道:“那便多謝周大人的好意了,隻是我們吃穿住行的銀兩定要分開另算,還請周大人莫要推辭。”
周景然瞥了一眼瑛瑛,盛怒的面容上終於浮現了一分喜色,“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承恩侯府世代富貴,這薛懷既然要來江南沽名釣譽,多出些銀子也是好事。
他還能用這筆銀子為災民們改善幾餐夥食。
*
許是瑛瑛大方地掏出了一百兩銀子,周景然給她與薛懷安排了一處僻靜的院落,大大小小的四間屋舍已足夠他們安身定所。
薛懷陪著瑛瑛收拾了一陣行李,後因實在放不下江南的水患,與瑛瑛辭彆後他便往河堤邊走去。
離去前還是豔陽高照的午時,回府時薛懷卻踩著昏黃的餘暉。
他憂心忡忡地坐在臨窗大炕上,手裡捧著他從不離手的那幾冊古籍,挺拔的身影被濃鬱的愁色掩蓋。
瑛瑛正在收拾內寢裡的陳設器具,見狀便給小桃等人使了個眼色,讓她們擱下手中的活計,悄悄退出正屋。
待正屋內四下無人之時。
瑛瑛才端著一碗香氣四溢的花果茶走到了薛懷身旁,笑盈盈地問他:“夫君出去了一趟,怎麼就不高興了?”
薛懷陷在無邊的愁緒之中難以自拔,瞧見災民們居無定所、顛沛流離的慘狀之後,他便覺自己的心口被千斤重的石塊壓了個嚴嚴實實,憋悶得無法言喻。
直到一道如鶯似啼般的嗓音將他從愁緒中拉了出來。
他抬頭望向瑛瑛滿是擔憂的眸子,薛懷便下意識地輕笑了一
聲,試圖已淡然的笑意來消弭瑛瑛對他的擔心。
“我沒事。”
瑛瑛卻倏地擱下了手裡的花果茶,快步坐到了薛懷身邊的軟墊上,氣鼓鼓地對他說:“夫君騙人,您方才說話的時候眨眼了。”
她情不自禁地撅起了丹唇,香腮如雪,眉目如柳,儘顯嬌憨之態。
薛懷失笑出聲,眼睜睜地瞧著他的雪兔兒L宣泄著她的不滿,便答道:“什麼都瞞不過瑛瑛。”
瑛瑛的雙靨透出紅暈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薛懷笑意漸深,因瑛瑛的幾句插科打諢,他的情緒也不似方才那般低落,隻聽他緩緩開口道:“江南的水患如此棘手,賑災的銀兩又不翼而飛。我怕我的到來隻是讓他們多了一次失望而已。”
說到底,薛懷至今仍不確信自己能否有本事治理好江南的水患。
瑛瑛聽出了薛懷的惴惴不安。
心下暗喜著她與薛懷的關係愈發親密了一些,譬如這樣埋在心底的體己話,薛懷都已毫不遮掩地說與她聽了。
人在憂哭發愁的時候最是脆弱無助,這時旁人的一句安慰之語就要比黃金還要珍貴。
瑛瑛才不會錯過這樣彌足珍貴的機會,隻聽她說:“夫君可不要妄自菲薄!您是陛下欽點的禦史大臣,隻怕整個朝廷裡沒有人比您更懂如何治理水患。夫君要像瑛瑛信賴您一樣信賴著自己,您是我的夫君,也是江南災民們的救世主。夫君若是自己泄了氣,災民們更沒有了指望。”
一席話把薛懷捧到了九天宮闕之中,薛懷聽了更是哭笑不得,抬眼瞥見瑛瑛水汪汪霧蒙蒙的杏眸,便繃不住一笑道:“好,瑛瑛說的是。”
他沒有錯過這番話裡最為要緊的一句。
要像瑛瑛信賴他一樣信賴著自己。
薛懷的心池裡緩緩漾出些惘然的甜蜜,從前他從不知曉旁人的一句誇讚之語會有如此鼓舞人心的力量。
他想,或是是因“人”而異的緣故。
瑛瑛,總是與彆人不同。
薛懷含笑望著瑛瑛,思忖一番後果真不再妄自菲薄,而是挑燈夜讀,將草擬起了江南沿岸的防堤圖。
*
周景然連日裡早出晚歸,見薛懷與瑛瑛安居在他府上的梨花苑之後便沒有出過院門,霎時惱怒不已。
“水患如此嚴重,上頭就派這樣一個沽名釣譽的草包來?我看朝廷是想置江南的災民們於死地。”周景然顯然是氣憤到了極點,險些便要把手邊的茶盞都砸到地磚上去。
這時他的夫人鄒氏與他的胞妹周芸相攜著走近了前廳,兩人皆是顏色淑麗的貌美之人,一顰一笑自有幾分端秀之態在。
“哥哥不要動怒,我瞧這位薛公子氣度雅然,並非是好色惡勞的紈絝子弟。許是他們一路上舟車勞頓,需要休整兩日才能與哥哥一起共事。”周芸雅致如古典畫裡的秀美仕女,說話時輕聲細語,時常讓人生出如沐春風之感。
周景然與胞妹情誼深篤,心裡不願將外頭的煩
悶之事堆壓到妻妹身上,便隻道:“我隻愁手邊的防堤圖沒有著落,上回的高僧替我們桃水縣算了一卦,年關將近的時候興許還會再有一場洪災,若沒有防堤圖,百姓們愈發民不聊生了。”
周芸知曉防堤圖是何物,那是要請精通治水的高人在岸邊細細地度量水線與堤壩的長度,而後繪製於紙上。
以肉眼測量,還隻許有幾厘的誤差,著實是嚴苛不已。
她哥哥也是連中三元的天縱奇才,這幾年不知在治水一事上花費了多少心思,可還是沒有能力精確無誤地畫出防堤圖來。
整個江南,似乎隻有知府家那位名不見經傳的幕僚有繪製防堤圖的能力。
周景然為了災民們的安危幾次三番地去知府家中請那位幕僚出山,誰知那年歲頗高的知府竟恬不知恥地提出了條件。
“繪製防堤圖一事勞心勞神,周大人又如此囊中羞澀。若是你願意把妹妹嫁給本官做續弦,本官自然能應承下此事。?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這番話險些把周景然氣出了個好歹來,若不是著知府背後的勢力盤根錯節,牽扯到了眾多高官的利益,周景然早已不管不顧地將他在江南欺男霸女的醜事捅到京城裡去了。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一會兒L你再替我想法子湊五百兩銀子出來,若沒有這防堤圖,年末的水患又不知要害死多少無辜的百姓。”周景然蹙著眉與鄒氏說道。
鄒氏最是賢惠大方,聞言卻也露出了幾分窘迫來,“是,妾身這就去籌銀子。”
待鄒氏離去後,周芸方才憂心忡忡地與周景然說:“哥哥,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咱們家哪裡還能湊出五百兩銀子來,嫂嫂多半又要去變賣自己的嫁妝了。”
周景然自然知曉鄒氏的委屈與懂事,他歎息了一聲,無奈地說道:“我虧欠你嫂嫂許多,將來自會好好補償她。”
周芸把哥哥嫂嫂的窘境都攬進了眼底,她如此嫻雅懂事的閨秀,既為顛沛流離的災民們懸心,又實在心疼自己的哥哥嫂嫂。
一夕間,周芸甚至想破罐子破摔——做續弦也好,總是正兒L八經的正妻,還能報答哥哥嫂嫂的養育之恩。
“你放心,哥哥定會想出法子來。”周景然如幼時一般摸了摸周芸額角的鬢發,嘴邊笑意深深,刻意壓下了所有愁緒。
周芸卻悶悶不樂了好幾日,因見嫂嫂變賣嫁妝後也隻湊到了一百兩銀子,哥哥又為了防堤圖而東奔西走,人都消瘦了兩分。
她再也無法心安理得地待字閨中,便趁著周景然回府的時候,像他提及了要去給江南知府做續弦一事。
誰知周景然竟暴怒而起,不由分說地便嗬斥周芸道:“你是瘋了不成?你難道不知曉知府前一任的正妻是怎麼死的?如花似玉般的庶女,抬進門兩年就香消玉殞,連個屍骨都尋不到。我怎麼可能把你嫁給那樣的畜.生?”
周芸卻泣不成聲道:“那怎麼辦?災民們怎麼辦?哥哥和嫂嫂怎麼辦?”
鄒氏也紅了眼,拿起軟帕壓了壓自己的眼角,卻是擋不
住洶湧落下的淚珠。
周景然頹然般地陷在了扶手椅裡,一夕間隻怨恨著自己的無用,竟還要妹妹殺身成仁般地換來那張勞什子防堤圖。
頃刻間,前廳內便陷入了一片默然。
而薛懷就是在這等時候走進了周芸眼中。
他踩著迷蒙的夜色而來,一身素衣常服,行動間衣袂翩翩的體態像極了風流不俗的文人雅士。
湊近了一瞧,影影綽綽的曜目燭火往他臉上襲來,襯出他冠玉般光采熠熠的面容。
薛懷不疾不徐地向周易然拱手行禮,瞧見了女眷們的存在後,便後退半步不再張目四望。
“周大人。”此時的薛懷已然知曉周景然在這幾年為災民勞心勞力的軼事,心中隻剩對他的欽佩之意。
當初周景然也是少年天資,及冠之時便在殿試裡大展風采,狀元遊街後被不少世家高官相中,遇擇他為良婿。
可偏偏周景然娶了個名不見經傳的鄒氏,還單著妻妹趕赴江南,這一來就是三年。
他手邊的俸祿和早年攢下來的家當都已用在了安頓災民的路上,如此行徑,大可稱得上一句大公無私、清廉自持。
薛懷態度謙卑恭敬,可周景然卻無暇與他多言,隻沒好氣地道:“你有何事?”
周芸側頭悄悄打量了一眼薛懷,便用軟帕掩住了自己的淚眸,端起大家閨秀的矜持來。
薛懷自始至終眼風都沒往女眷身上遞,他沒有在意周景然極為不耐的態度,隻是從袖袋裡拿出了方才繪製好的防堤圖,並道:“還請周大人過目。”
他是真心實意地欽佩著周景然的為人,話裡話外便帶上了幾分恭敬之意,繪製好防堤圖之後也第一時間交給周景然過目。
寂寂無聲的前廳裡,隻響起了薛懷一人清潤如罄音相擊的嗓音。
周景然瞥了一眼他遞來的紙張,約莫間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便猛地從扶手椅裡起了身。
“這是……”他拿著紙張的手止不住地顫抖,“這是防堤圖。”
陷在傷心與絕望裡的周芸聞聲也抬起了頭,恰好從她立著的方位上能瞧見薛懷含笑的神色,長身玉立的俊朗公子如芝如蘭,渾身上下的清貴與濯然難以言喻。
“請周大人過目。”薛懷謙遜十足地說道。
周景然將把防堤圖自上至下地細細審看了一番,嘴邊霎時迸發出了莫大的喜意,他道:“你竟有這樣的本事?”
周芸與鄒氏也識趣地退出了前廳。
自這一日過後,周景然對薛懷的態度便熱絡了起來,尤其是他帶著人比照薛懷繪製的防堤圖來搭建堤壩,發現圖紙與實地隻有細微的誤差之後,愈發興高采烈。
他知曉自己是誤會了薛懷,若他隻是個沽名釣譽、沒有真本事的紈絝子弟,怎麼可能有本事繪製出這樣精細的防堤圖來?
周景然撇下了自己的傲氣,特地去酒鋪裡買了女兒L紅,算是給薛懷賠禮道歉。
薛懷卻推辭不受,隻說:“家中女眷不
愛聞酒味,謝過周大人好意。”
周景然暗道:這位薛公子竟如此疼惜自己的妾室,可見也是個重情重義的男兒L郎。
他愈發賞識薛懷的為人,便隔三差五地請薛懷去刺史府的前廳用膳。
席中,周景然還總是與薛懷談論起水患之事,因此薛懷也隻能回回赴宴,想儘法子了解江南的狀況。
隻是周景然顯然不太明白何為規矩禮儀。
他宴請薛懷用膳時,總會帶著自己的胞妹,還時不時地讓周芸給薛懷斟酒。
周景然以為薛懷尚未成家,又見他生的一表人才,出身也是不俗,又有些真本事在身上,與他的胞妹周芸很是相配。
他起了要做紅娘的心思,暗地裡與周芸說起了此事,誰曾想周芸竟紅了臉頰,扭捏了好半晌也沒有說出一個不字。
白日裡薛懷親自趕赴堤壩旁,渾身上下沒有半點世家公子該有的嬌氣,他不僅和善地詢問災民們的狀況,還脫鞋走進了滿是泥濘的塘邊,近距離地測量了水線。
周景然對他的最後一絲芥蒂也煙消雲散。
他想,他在江南孤身一人與那群貪官汙吏爭鬥了許久,終於等來了個好幫手。
周景然萬般激動,甚至眼中滾起了些許熱淚。
這樣好的夫婿可是打著燈籠都尋不到,他可不願意拖延下去,隻想著要儘快打探一番薛懷的口風。
芸姐兒L有他這個四品大官的嫡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管家理事的本事又不遜色於京城裡的貴女。
最要緊的是,芸姐兒L還生的極為貌美,與薛懷立在一處像極了一對神仙壁人。
“再沒有比這更好的婚事了。⒗_[]⒗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周景然笑著對鄒氏說道。
鄒氏以夫為天,見自家夫君如此高興,便也笑道:“嗯,這位薛公子懂禮數、知進退,與芸姐兒L極為相配。”
“隻是薛公子帶來的那個妾室……”鄒氏頗為遲疑地說道,女人家總是多思多量一些。
周景然卻不以為意:“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常事,芸姐兒L也不是那等愛拈酸吃醋的小氣女子。”
當日夜裡。
他特地吩咐府上的廚娘煮上一席精美的菜肴,用以款待薛懷。
周芸也仔細地打扮了一番,翻箱倒櫃地尋出了一聲淡粉色的羅衫裙,梳了個精致小巧的流雲鬢,羞答答地坐在團凳上。
周景然翹首以盼著薛懷的到來,等了約莫一刻鐘之後,才聽廊道上的丫鬟響起了通傳之聲。
他慌忙領著鄒氏與周芸起身迎接薛懷。
卻不想身影清朗的薛懷後頭還多了個俏麗婀娜的女子身影。
薛懷率先走進了前廳,因怕瑛瑛認生的緣故,便扶住了瑛瑛的柔荑,在她跨過門檻的時候輕聲說了一句:“小心。”
周芸的眸光緊緊落在薛懷與瑛瑛交握的兩隻手中。
周景然也愣了一息,才走上前去迎接薛懷。
薛懷照例與周景然問好,卻不曾鬆開與瑛瑛交握著
的手掌。
瑛瑛靜靜打量了屋內的布局,第一眼便把花容月貌的周芸納進了眼中,見她渾身上下都是一副精心打扮過的姣美模樣,霎時便明白了薛懷執意要帶她來赴宴的用意。
兩刻鐘前,薛懷忽而正色般地對瑛瑛說:“我遇上了個麻煩。”
瑛瑛自然十分關心,忙追問他遇上何等麻煩。
薛懷卻罕見地賣起了關子,並對瑛瑛說:“隻要瑛瑛陪我去赴一回宴,麻煩就能迎刃而解。”
瑛瑛在來前廳赴宴的路上也思索了一番,反複地猜測薛懷會遇上何等麻煩。
等她走進前廳,親眼目睹了周芸因她的出現而黯然失色的美眸之後,才終於明白薛懷究竟遇上了何等的麻煩。
他與周景然政見相合,且在治理水患一事上也十分契合,且薛懷又顧忌著未出閣女子的名聲,實在不願給周家人造成困擾。
最好是在周景然提出結親一事前,讓他知難而退。這樣既不傷及兩人之間的關係,也不會損傷周家小姐的顏面。
瑛瑛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便朝著周景然莞爾一笑,大大方方地出聲道:“妾身見過周大人,夫君這些日子給您填了不少麻煩,還請周大人多多見諒。”
“夫君”二字如一道驚雷炸開在周景然與周芸的腦海之中,兄妹二人都僵在了原地,一夕之間都不知該作何回答。
怎麼會?
薛懷已有了正妻?
他帶來的這位嬌美女子不是他的妾,而是他的妻?
薛懷也牢牢地握住了瑛瑛的柔荑,許是為了徹底斷絕周景然的心思,還含笑摟住了瑛瑛的腰肢,並道:“還未與周大人介紹過她。”
“這是我的妻子,瑛瑛。”
薛懷說這話時已竭力壓抑著自己的喜意,可情意斂起漾著碧色的明眸後,卻又悄然爬上了揚起的眉梢。
他自該高興不已。
因他已有了妻。
因他的妻是瑛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