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風棲使者(1 / 1)

時瑤在一片黑暗中悠悠轉醒。

濃濃的黑,沒有一絲光亮的黑。

她好像感受不到自己軀體的存在,也感受不到自己的神魂,從黑暗中蘇醒的似乎隻有她的意識。

“你醒了。”

黑暗中有一道意念傳來,瞬間被時瑤捕捉。

“你是誰?”時瑤的意識發出了疑問,“我這又是在哪兒?”

“吾乃風棲使者,你仍在風棲秘境之中。”祂道:“你傷勢過重,本該永遠長眠於風棲秘境,但你身上卻有沉重的因果糾纏,又有濃厚的氣運加身,吾便將你喚醒,給你一個機會。”

聽祂這麼說,隻有一道意識的時瑤根本沒有太多的情緒,似乎她已無情無緒,無喜無悲,無畏無懼。

她知道自己的過往,也知道自己想要的未來,但不知為何,在這一刻她似乎特彆的清醒,特彆的冷靜,沒有貪婪,沒有欲望,更沒有雜念。

她隻有一道意識,一道能分辨是與非的感知。

時瑤知道自己這個時候似乎處在一種非常奇妙的境地,但身為一道意識的她對此並沒有太多的驚詫和好奇,隻道:“什麼機會?”

祂道:“你看——”

一瞬間,時瑤似乎站在了遙遠的高處,高高的俯視著底下的一切:

熱鬨嘈雜的市集裡,有販賣包子、果子、器具的商販,也有遊玩的平民,乞討的乞丐,行過的富人或官差……有人辛苦操勞,也有人舒心享受;有人興奮大笑,也有人哀哀悲泣;有人壯誌得酬,也有人失意落魄……

凡間的掌權者有為國為民的,也有私欲作祟害人害己的;底層的奴隸有得過且過的唯唯諾諾,也有心懷不滿奮起反抗的……

有天資不高的修士遠離了修仙界遁入紅塵,把控凡間朝廷,成為凡人頭頂上的“天”;也有不信己身的不足就是一生既定的命運,執意要與天爭個高低。

有天之驕子一飛衝天,也有半途折戟沉沙的。

有人伸指一點便毀了一座城,也有人為了信念用自己的血肉築起了城牆。

無論是凡間,還是修仙界,無論是凡人還是修士、妖獸或者魔……世間一切的生靈都有其獨立的意誌,每個不一樣的意誌中自然也有相同的地方。

不同的種族之間有為利益互相爭奪,也有為了心中的大義、信仰而舍生忘己,甚至因此滅族。

在無休止的爭奪中,有人永不退縮,有人憤而加入,有人心灰意冷的離開,也有人自始至終都冷眼旁觀。

天地生靈的生生死死,聚散離合,來來往往,就像是一條永不停息的河流,每一個生靈都是形成那條河流的一個小水滴,無數個小水滴凝聚在了一起形成了緩緩流淌的河流,奔向未知的遠方。

時瑤默默的看著那條河,聽到祂說:

“世間沉浮不定,浪裡淘沙,你看似在這奔騰的河流裡逆遊而上,但最終也不過是順著河流被推著走。世上所有的生靈皆有定數,自誕生之初便有其必將要背負的重擔,命運早已天定,無論他怎麼走,如何掙紮,最終必定會殊途同歸。”

“大道人生看似漫漫,縱觀一生過往也不過爾爾。”

那道聲音在問時瑤:“你可願走上河岸,與吾共看命運的長河奔騰?”

時瑤仍有不解:“我不明白你是什麼樣兒的存在,我又如何跟你去看命運的長河?”

“吾乃風棲使者,你可以將吾當成是風棲秘境規則之下的一道意誌。”祂說:“你若願意與吾‘共登河岸’,便能與吾一般脫離眾生,逍遙自在。但隻要你想,你依舊可以繼續遊走於眾生之中,而那河流中所謂既定的命運卻再也不能阻礙你。”

時瑤:“你為何執意要我隨你一同‘登岸’,你最根本的目的是為了什麼?我若答應了你,那我還能繼續是我自己麼?”

“風棲秘境需要你身上的氣運,你若願意‘登岸’,你自然還是你自己。隻要你想,你還能是吾,千千萬萬個吾都可以是你,吾的力量就是你的力量,那時的你與吾已無需再分你我。”

時瑤拒絕了,“不,我還是隻願意做我自己,做一個純粹的自己,我不想成為你,更不想讓你成為我。”

“你還是不明白,不明白吾這樣的存在到底意味著什麼,更不明白你今日的拒絕將會錯失多大的機緣。世人苦苦修煉百年、萬年、千千萬萬年,恐怕都不能抵達吾腳下之地,更不能像吾一般窺探到更高遠的風景。你若答應了吾,便能直接跨越長河,與吾共同立在岸邊,去探索更精妙的奧義。”

時瑤還是不同意,“我雖然覺得你說得很有道理,我也知道我應該答應你才是最聰明的選擇。但是我既然是獨屬於自己的意識,那我便要遵從於我一開始的選擇,我早已做好了準備要在漫漫的長途中齟齬前行。”

“就算你終其一生都不能如償所願,又或者隻行到了半途便無可奈何的折戟沉沙,你也不後悔?”

時瑤:“若真到了那時,後不後悔的我其實並不知道,我隻知道我應該要這麼做。”

“你是要向自己的命運低頭麼?”

時瑤:“我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是什麼,也不是要向什麼命運低頭。而是我應該要走自己的路,而不是你給我鋪好的通天路。”

這時,時瑤“眼中”的那條河流忽而震顫了起來,隨即時瑤又重歸於黑暗。

黑暗之中又傳來了一道意誌,祂說:“既如此,也罷。”

隨即時瑤覺得自己的忽然一沉,像是自己的意識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懷抱之中。

她重新感受到了自己的軀體,也感受到了自己的神魂。

她在不停的墜落,一下子似乎墜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

她像是掉落在獵獵的狂風之中,又像是被一股無形的風攜裹著快速飛行。

狂風中似乎吹來了一句縹緲的話:

“你雖說隻願做個純粹的自己,但你可知你早已不是純粹的個體,你也不獨屬於你自己。可惜,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