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幾天就是除夕了,劇組定的放假日子林妄提前小半月就和郎芝說過。到底是媽惦記兒L子,第二天一早林妄就接到郎芝的電話,叮囑他回家該帶的東西彆忘了,路上注意安全,家這邊冷的緊,身上多穿衣服……
林妄一邊喝豆漿一邊答應,郎芝又問他:“小池來咱家過年麼?”
林妄一頓,抹了抹嘴說:“當天不來,他春晚有節目,過年陪他媽待幾天,之後差不多能來。”
“我就知道,這孩子懂事兒L,”郎芝說,“小妄,你倆商量一下,方便的話你也應該去他家裡看看。”
“我?”林妄拿著油條,笑了會兒L,“您料事如神,我有這個想法。”
原本池淵想初一就過來找林妄,事後林妄想了想還是不妥,池淵怎麼也要陪他媽多待幾天。
而且林妄也有自己的打算,“公開”這個事不是衝動來的,他骨子裡就傳統,本本分分談戀愛的怎麼也要走“見家長”這一步才算正式。以後做什麼都算“有名分”,有底氣。
私心裡,見過池淵媽媽也等於林妄給自己爭取了一個正式的身份,讓林妄心裡咂摸著滋味兒L,舒坦。
“還沒和小池商量呢?彆空手去,東西不能差了。”離過年沒兩天了,林妄這事提的多少有點匆忙,郎芝推了推旁邊的林漢川,“給兒L子卡裡打錢。”
不讓林妄拒絕,郎芝又不經意似地問:“我看小池又上新聞了,跟人吃火鍋呢,還約一起出去玩兒L……那人是你吧?”
林妄故意開玩笑地說:“您看看?那個砂糖橘像我麼?”
“我沒生過砂糖橘,”郎芝沒好氣地說,“天天和你說好好休息,多吃多穿……一句也沒記住,瘦了半圈兒L,過年回家讓你爸拿塑料袋給你裝回來得了!”
出門之前林妄看了眼手機,這個時間池淵應該還在補覺,林妄沒舍得打擾他,心裡想著等晚上再和池淵商量。
白天沒林妄的戲份,他就在劇組看人家演,到晚上補了幾個鏡頭,今年的最後一場戲就結束了。
副導演給演員們準備了新年禮物,林妄讓孟小晚幫他拿回去了,他單獨請方導吃了個飯。方忱也不矯情,用長輩的身份跟林妄聊了挺多,林妄準備的酒也大大方方收下了。
“池淵那臭小子脾氣不怎麼樣,眼光倒是好,”方忱一個大導演,推了不少飯局才跟林妄吃上飯,就是想從一個當舅舅的角度仔細看看林妄,“我也不跟你們客氣,貴就貴吧,這酒我收了。”
“您千萬彆客氣,”林妄笑了,方忱什麼酒沒見過,這是給他面子呢,“我們倆的心意。”
“太稀罕了,以前池淵哪給我送過這些,我是借你光了,”方忱喝了口茶,“老吳那份你一起給我吧,我年後替你給他,老東西滿世界亂飛旅遊呢。”
林妄和老戲骨吳清櫟一共就搭了幾天戲,林妄有心問了池淵,池淵跟林妄說吳清櫟也算他半個“舅舅”,人品和資曆在演藝圈舉足輕重,和吳
清櫟交好沒有壞處。
給“方舅舅”送新年禮,林妄的心思不可能忘了“吳舅舅”。
今年的工作都結束了,林妄也沒必要在劇組繼續待著,孟小晚提前訂了回家機票。
去機場的路上林妄終於騰出空和池淵打電話。
池淵人已經到衛視春晚的彩排現場了,池老板地位在這呢,請他的地方太多,這兩天得來回跑。
林妄一句話還沒說,就聽手機裡池淵那邊亂哄哄地喊著什麼順序音響的,沒一會兒L聲小了,池淵的聲音傳過來:“哥,聽得清麼?”
林妄說聽清楚了,本來應該委婉點兒L問的事,因為時間太緊張,不得不直接問了出來。林妄先笑了笑,才輕聲說:“小池,過年我想轉正,你看看合適麼?”
“轉正?”池淵一挑眉,擺手讓許文陽去門口站崗,自己靠在試衣間的門上低聲跟林妄說:“一直都是正的,什麼時候歪過?”
林妄說完自己都笑了,咳了聲,說:“應該和你當面說的,電話裡說這個不太妥當,但咱倆見不著面,我也有點急……年後,我要是合格的話,我想和阿姨一起吃個飯。”
池淵安靜了幾秒,不知道在想什麼。
林妄心念電轉,幾句話說的活絡,又收了回來:“是太倉促了,我媽也說我太著急了。”他摩痧著手指,語調還是溫和帶笑的,“她惦記你呢,年後你過來要給你做紅燒肉,我回家都沒這個待遇。”
一番話問的突然,但收場還算體面,林妄就當沒提過這事,和池淵說方忱收了酒,他的戲年前排的緊湊,年後不出意外再有一個月就能殺青了,到時候倆人時間碰碰,一起出去走走。
絮絮叨叨說了半天,聽那邊有敲門的動靜,林妄問池淵:“是不是該到你了?彆讓許文陽乾等著,快點去吧。”
“嗯,明天給你回電話。”池淵語氣聽不出異常,還跟林妄提前說了晚安。
林妄也回了句晚安。
孟小晚就坐林妄旁邊,眼神尖著呢,看林妄掛了電話一路上也沒敢說什麼。
林妄臉色看不出情緒來,要不是孟小晚在他身邊時間長了,也覺不出他心情悶著,不暢快。
機場兩個人分頭走,林妄給孟小晚單獨買了回她老家的機票,辛苦幾個月,林妄身為半個老板給她包了個大紅包,送孟小晚登機才回去等自己後半夜的飛機。
淩晨六點多下飛機,從零上的南方突然到零下二十來度的北方,林妄在林漢川車上連打了好幾個噴嚏。郎芝往他懷裡塞了個暖手寶,倆手搓了搓兒L子的臉,抱怨他穿的少。
家裡還是那樣,郎芝提前把飯菜都備好了,林妄洗了個手幫她一起做。郎芝推了兩下沒推走,索性由著林妄。
廚房裡娘倆難得說兩句悄悄話,林妄不太好意思地說了年後的安排:“沒成,我欠考慮了。”
郎芝不了解池淵的情況,以為倆人鬨矛盾了,林妄說沒有,郎芝也沒往彆處想:“認識的時間短了,他家那邊可能保守,你倆再處
處,彆著急。”
“我看小池那孩子心思反而細,敏感,”郎芝活了快五十年,看人的準頭還是有的,跟林妄說:“他小你兩歲,性格上可能沒你成熟,遇到事你彆衝動,多幫他把把關。兩個人處朋友談戀愛沒有一帆風順的,都是磨合,磨合好了再說彆的。”
看出林妄因為這事兒L有點堵,飯桌上夫妻倆誰也沒再提,林漢川一直在問林妄在劇組的工作,郎芝說施予前天過來了,讓他有空也給施予拜個年。
林妄一聲聲答應著,看著二老,臉上始終都是帶著笑的,心裡說不上來的暖和。
其實真不是什麼大事,林妄這點兒L情緒也不是衝池淵來的。
老話總說“大過年的”、“討個年彩”,林妄以前一個人慣了,在外面體體面面見誰都說一句“過年好”,回到家冷冷清清哪有一點年樣兒L。
孤單一個人,越是團圓的日子身上心裡就越冷。
這回有暖呼呼的家了,有關心的爸媽,還有能和他心貼著心的人,這樣的過年讓林妄高興得有點沒分寸了,頭腦一熱考慮不周,不像他。
一腔的熱情冷不丁澆了盆冷水,這股勁兒L緩緩也就過去了。
說實在的,這點小情緒也就家裡人在乎,放以前林妄自己都不能當回事。
晚上林妄難得正經休息一回,郎芝洗了水果,林妄倚著沙發一邊看綜藝一邊和爸媽聊天,整個人都鬆快的沒骨頭了。
手機是晚上九點多響的,林妄看見來電顯示直接就站起來了,郎芝讓他回臥室打去。
林妄把臥室門關好,接了第一句也沒提之前的事:“忙完了?”
“嗯,今天能睡個好覺。”池淵那邊“啪”的一聲關門聲。
林妄心思一動,問他:“剛回酒店?”
緊跟著是“啪嗒啪嗒”的換鞋聲,池淵一邊“嗯”一邊窸窸窣窣地脫外套,聽動靜胳膊腿還磕到哪了,“咚”的一聲。
“磕哪了?”林妄歎了口氣,有點想笑,“你等收拾消停了再打電話多好。”
“不好。”池淵掛好大衣,單手脫掉裡面的毛衫,聲音從靜電的劈啪聲裡模糊傳出來。
林妄按著手機,單手拉開窗簾,眼睛看著樓下的路燈:“什麼不好?”
“我不好,”腳步聲伴著推拉門的聲音一起響,水龍頭“嘩——”的一聲,池淵聲音含含糊糊的:“生氣了麼?”
這句話一出來,林妄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有點想笑,翹了翹嘴角,也沒憋著,坦然地“嗯”了聲:“可給我氣著了,大過年的,讓人拒絕了。”
“誰拒絕的?”池淵邊洗手邊問,“這麼不識抬舉。”
“不知道,不太熟,”林妄垂著眼笑,說完又習慣性地提醒池淵,“洗手呢?手機往旁邊放放,彆掉水裡。”
“昨晚上我不想讓你們見面。”池淵說的同樣坦然。
林妄能理解池淵有苦衷,也不想追著這一個事沒完沒了,隨口換了個話題:“今天也晚上了,明天是
不是得早起?今天也早點睡吧。”
池淵沒理林妄的新話題,語氣裡有不易察覺的執拗,自顧自說:薑嵐馨不是最了解我的人,她的話聽聽就行了,她嘴裡的我和你認識的不一樣……哥,我們倆你信誰??_[(”
最後的提問林妄想了兩秒,才認真地答:“我肯定信你,但是你媽媽的話我也會仔細聽。這個回答還標準麼?”
池淵挺淺地笑了聲,說:“及格了。”
林妄手指扣了扣窗戶玻璃,在上面留下一個小印子:“及格了有獎勵麼?大過年的,池老板給點甜頭嘗嘗吧。”
“年後我先去你家給叔叔阿姨拜年,然後你跟我回家,薑嵐馨過來,”池淵頓了一下,語氣輕了點,又有點故作輕鬆的意思,“我下了很大決心,讓你們見面。”
林妄忽然明白了池淵的猶豫和沉默。
這是林妄第一次越過池淵,去接觸離池淵最近的人。
“母親”對池淵來說既是盔甲,又是最脆弱的軟肋,很長時間以來都被池淵很好地藏著。對池淵這樣極其沒安全感的人,敞開自己的軟肋給彆人看,無異於一場精神上的折磨。
同意林妄想見面的提議,也是池淵在挑戰和傷害那個多疑病態的“自己”。
很難,但池淵做到了。
“要誇誇麼?”林妄壓下心裡的酸軟,聲音說不上來的溫柔,“你想聽什麼?”
“不值得誇麼,”池淵眯了眯眼睛,無波無瀾地說了一句話,要求林妄:“誇這個。”
林妄聽完耳根莫名有點熱,咳了聲,嘴唇貼著聽筒,很慢地說:“好棒棒啊,我們小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