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黎走之後,祁知辰趴在月季花的葉子上,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將腦海裡陸黎的那一句“我有喜歡的人了”給摒出腦外。
他倒是想多思考片刻,比如深究一下陸黎這句話的內在含義,研究一下此人是不是出國四年後喜歡上了誰。
隻不過……兩人已經四年沒見過面了。
這四年之間,他們甚至連逢年過節時成年人之間例行公事的問好都沒有,讓他一度懷疑此人是不是被騙去緬甸被噶了腰子。
而且他現在這種天天不是人魚就是拇指小人的,暫時肯定和戀愛無緣了。
祁知辰幽幽地歎了口氣。
他向來秉持著暗戀是個人的事情,與他人無關。
不要因為外物影響自己的心情的美好守則,以自己開心為首要目標,堅決不做任何內耗情緒。
後邊一段時間,又來了好幾個人繞著花壇指指點點,各類車輛是開了又來。
祁知辰保持著半昏半醒的醉花狀態。
他實在是舍不得這片花海,便和周圍的花花草草打了個招呼,如果有什麼異常就直接拿葉子把他抽醒,不用留情。
好在這些人就是外邊看看,取了點花花草草回去,一時半會也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就在這樣一驚一乍半醒半睡的狀態下,夜色漸漸低沉了下來。
祁知辰好不容易從醉花的狀態中脫離,眼看著天已經暗了大半,估摸著時間也不早了,便鬼鬼祟祟地找了片大葉子裹著自己,貼著隱蔽的牆角晃晃悠悠回了家。
他鑽進窗戶的時候,仙人球正呼呼大睡中,散發著一串串打呼嚕的波動。
祁知辰躡手躡腳生怕吵醒了它,隨即一溜煙飛進了房間。
經過一整個白天的花朵滋養,他對於缺植物貼貼的耐受性高了不少。
現在是晚上十點四十五分,手機還有5的電。
祁知辰點開手機,小小的一隻趴在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屏幕上,伸著小手啪啪啪一頓暴力拍下。
他習慣性翻了下社交軟件,確認沒有什麼新消息後,帶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失望感翻了兩下朋友圈,第一眼便看到陸黎那個張牙舞爪的q版貓貓頭像發了個花卉九宮格。
最中央c位的便是祁知辰無意間弄出來的“獻給陸黎的小雛菊”。
這朵花……從這個角度看還真挺好看的。
不愧是我催生出來的。
祁知辰莫名生了一絲自豪感。
昏暗的房間內隻開了一盞小台燈,花靈五顏六色的頭發在手機屏幕光的照耀下,像是黑夜中的一團小彩虹。
祁知辰換了個姿勢,他把手機拖到了床頭半斜著支了起來,自己盤著腿坐在手機面前,微微仰頭,看著屏幕上那一朵朵盛開得格外燦爛的花朵。
那個時候不是說,拍下來給我看的嗎,發個朋友圈算什麼?
祁知辰撐著腦袋,漫無邊際地想著。
另一邊,純黑的車輛停在了特異局大樓門口。
陸黎捧著手機,眼不離屏幕,腳下宛如帶自動導航係統一樣大步向前,走到一樓大廳正中突然停下。
蔣澤越跟在身後,拎著大包小包儀器和采集試管,見狀問道:“怎麼了?”
陸黎捧著一個手機,宛如捧著一個定時炸彈,他語氣深沉:“發出去了。”
靈耀如臨大敵,四處張望:“發出去了?什麼發出去了?導彈嗎?敵襲嗎!?”
陸黎:“朋友圈。”
蔣澤越用儘了畢生涵養翻了一個優雅的白眼:“要我發動特異局上下來給你點讚嗎?”
“他又沒加你們,你們點讚也沒用,”陸黎像個多動症患者,手指不停地在刷新朋友圈動態,“已經過去五分鐘了,為什麼他還沒有給我點讚呢?”
蔣澤越從事實出發,不得不潑一盆冷水:“現在正好是大學畢業季吧?這好不容易畢業了,我看很多畢業生要麼外出旅遊放鬆放鬆,要麼躺在家裡吃喝玩樂,生活豐富多彩,誰會一直盯著手機?”
他話音剛落,陸黎的手機便震了一震,被置頂了四年多的頭像終於冒出了一個小紅點。
祁知辰的頭像四年都沒變過,是一隻頭頂小鴨子的貓貓,此刻貓貓頭像右上角那個圓圓的小紅點,像是給鴨子帶了個小發卡。
陸黎飛快點開信息,一張小貓咪打哈欠的表情包出現在了對話框內。
陸黎陷入了沉思。
“你看這貓都打哈欠了,”蔣澤越指指點點,“要麼就是厭煩了,要麼就是累了,想睡覺了。”
此刻另一邊,祁知辰盯著自己手滑發出去的表情包,腦子有那麼一瞬間的空白。
他隻不過是在看屏幕的時候感覺到有點困,下意識想伸個懶腰,腿一伸直,就直接把手機給踹倒壓在了自己身上。
混亂中不知道怎麼就點到了陸黎的頭像,順帶著還把他前幾天偶然間看到覺得可愛的貓貓表情包發了過去。
撤回!必須撤回!
對話框裡上一條對話還是四年前祁知辰發的一個拿著四十米長刀的小人表情包,那個時候他從蔣澤越那裡得知陸黎出國,歸期未定時,一時怒火攻心發出去的。
祁知辰撤回的手剛伸到一半,就聽到手機叮咚了一聲,宛如臨死前的哀嚎,下一秒就沒電關機了。
祁知辰:“……”
充電!必須充電!
祁知辰此刻充分展示了什麼叫做壓力帶來動力,他以從未有過的高速飛快從貓大爺藏數據線的角落裡拖出來一根數據線,然後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插入衝電口——
手機毫無反應。
低頭一看,數據線上是兩個明晃晃的貓牙咬出的豁口。
一上一下,中間一段數據線彎了彎,像一張嘲諷的笑臉。
此刻是十一點整,特異局的隊長辦公室內,氣氛格外凝重。
鄭涼端著一碗藤椒口味方便面,裡面加了一個蛋兩根腸和一把小青菜,差點沒把旁邊啃面包的靈耀和蔣澤越給香出口水。
陸黎正襟危坐在黑色實木圓桌前,其餘三人依次排開,宛若低配版圓桌會議。
鄭涼吸了口泡面,第一個發表了意見:“回一個可愛貓貓頭表情包,沒錯的。”
“會不會顯得有點敷衍?”靈耀本著科學嚴謹的態度,“對方首先打破了雙方冷戰多年的局面,我認為此刻應該抓住機會,主動出擊,表明心意,以占據先機才是——”
“我的建議是,寫一篇小作文。”
蔣澤越就這牛奶咽著面包:“有沒有一種可能性,單純是手滑了呢?”
然後他受到了靈耀和鄭涼的一致譴責,二人開展了慘無人道的職場霸淩,其間夾雜著聽不清的“哪怕是事實也不要直接說出來”“還想不想放假了”諸如此類的話。
旁人的打鬨與陸黎並無關係。
他神情嚴肅,眉心微蹙,手指在屏幕上幾乎要劃出殘影,伴隨著一陣看似高端的操作後,在十一點一十分,一張照片被發送了過去。
他長呼了一口氣,抬起頭,對上了三雙求知若渴的眼睛。
蔣澤越背負重任開口問道:“那個……發了啥?”
“沒什麼,”陸黎把手機屏幕按滅,神情無比自然,“我自己一點簡單的創作而已。”
鄭涼嘖了一聲:“你發你腹肌照過去了?”
陸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