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鄔少乾陪著鐘采,來到了蛟鬥場。
唐烈沒有隨同,又應邵鷹等融合強者的邀請, 互相去交朋友。
其他人也各自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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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蛟鬥戰場這次跟之前的鬥戰擂台戰有所不同, 隻開啟了座大門。
分彆對應一級、二級和級。
鐘采走到正面大門時,抬頭一看。
那斜出的旗幟上正寫著幾行大字, 表明二級丹師、器師等比鬥擂台立於其中, 凡是參與比鬥者, 都從此門進入。
鐘采一樂:“剛好,不用繞路了。”
鄔少乾笑了笑:“給阿采省了好幾個步數。”
鐘采白他一眼, 拉著他, 興衝衝地走了進去。
守門的甲士並沒有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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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門後,裡面的布局也跟之前不同了。
雖然仍舊是露天的,但是分為了四個區域,都有玉石一樣的牆壁圍了起來。
正東方向的,就是二級丹師比鬥場。
鐘采恍然:“同一個級彆、不同類型的, 就這麼分開。凡是想看這些手藝的, 想去哪邊就去哪邊。”
還挺貼心的。
鄔少乾失笑:“我們進去?”
鐘采沒意見,又朝周圍看了看。
雖然時間還早, 但大概是不想錯過,已經有很多修者都到了。
大多數都是普通修者, 並不是要展露手藝的人。
也有幾個格外有些不同的,紛紛被同伴簇擁, 有些神情凝重, 有些略帶緊張。
鐘采拉著鄔少乾就往右邊走去,興奮地說:“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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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師比鬥區域內。
正中央有一座非常大的擂台,起碼能容納上千人。
每丈餘方圓是一塊小區域, 應當就是分給一位丹師進行煉製的地方。
正中央有一個蒲團。
略數一數,這些區域有一百五十之多。
在擂台的四角、各區域之間,都安排了防禦陣法。
這樣一來,即使有丹師炸爐,也不會影響到相鄰丹師的煉製。
周圍旁觀的修者們,也彆想衝到擂台上去。
擂台的四面還有呈階梯狀的幾座大看台,每一層都能坐下很多人。
無疑,這就是規定進來圍觀的修者不要湊到擂台邊上,而是都老老實實地坐遠點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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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站在擂台前,正在打量台上的設置。
鄔少乾目光落在一側的長桌邊,輕輕戳了戳鐘采。
鐘采扭頭一看,想起來了,邵青跟他講過的。
“走!去領號!”
鐘采又拉著鄔少乾走到那裡,對桌後的中年修者笑道:“前輩,我來領取號牌。”
中年修者抬頭一看,頓時笑了:“是鐘丹師?”
鐘采一愣:“前輩認識我?”
中年修者將一塊號牌遞給鐘采,解釋道:“邵青是我侄子,二級丹師的比鬥恰好由我來記錄號牌,就對我提起了兩位小友。”
鐘采也笑了,說道:“邵青前輩為人很熱情。”
中年修者神情溫和,也說:“他的眼光向來不錯。”
鐘采揚揚眉毛,向中年修者告辭了。
鄔少乾也對中年修者微微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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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修者名叫邵嶺,是一位懸照修者,與邵青的關係一直很好。
之前的擂台戰,他主要負責的是懸照境的攻擂,而且為了打斷白家一人的守擂還消耗太大,早早回去休息了,也就不知道開光擂台上的事兒。
昨晚邵青很是興奮,回去後就對他念叨個不停。
今天邵嶺來負責管理二級丹師比鬥區的情況,一眼就認出了被邵青念叨個不停的兩人。
他修煉的功法很特彆,對於氣息的感知很精細。
因此,他察覺到,在鐘采丹師的身上帶著非常淡、但是很複雜的藥香,這就說明對方能煉製的丹藥種類不在少數。甚至級彆較高——也就是達到二級層次的也有不少。
對方還隻有這樣的年歲,就算很小就開始煉丹,能勉強成為二級丹師都堪稱天賦絕佳,何況還有多種,就有些不可思議了。
他還能察覺到,鄔少乾積攢的根基非常渾厚,是他所見過的所有開光修者中最紮實的,而且鄔少乾的氣息深處,還帶著隱藏得極為隱秘的危險壓迫,即使是他,都忍不住生出警兆——這通常說明,對方修煉的功法不簡單,或者伴生寶物不簡單。
彆看鄔少乾現在隻是開光,但他應當也有很強大的防禦能力。
這樣的人,如果不確定能徹底地摁死他,那麼就最好是與他結個善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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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嶺在短短的幾個照面之間,已經看出了許多。
這時候,一個手掌摁在了邵嶺的肩頭。
邵嶺很熟悉來人,所以本能地沒什麼防備,就笑道:“來得很早啊。”
來人就轉到了他的旁邊,正是邵青。
邵青進來的時候,剛好看到鐘采和鄔少乾從長桌旁離開,但人家夫夫倆那麼親密,他雖然想去打個招呼,也感覺不好打擾。
於是,他湊到了自家叔叔的旁邊。
邵青好奇地問:“六叔,怎麼樣?”
邵嶺笑道:“你既然想結交,那就誠心結交吧。”
邵青頓時鬆了口氣。
連六叔都覺得挺好,那肯定就是非常好了。
邵青笑道:“那我找個機會,帶他們在咱們城中遊玩一番。”
邵嶺點頭,又把他趕走。
因為已經又有一位丹師過來拿號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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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正在翻來覆去地查看號牌。
“老鄔,我是十九號。”
鄔少乾一笑:“咱們來得的確很早。”
鐘采舉著號牌,發現上面還有個微型防禦陣法。
鄔少乾同樣看見了,說道:“倘若丹師炸爐時,爐火威力太大,這陣法就能保護丹師安全。”
鐘采有點驚訝:“的確很貼心啊。”
還以為丹師在炸爐時保護自己也會是考驗的一部分呢。
鄔少乾倒不覺得奇怪,笑道:“丹師貴重,再怎麼保護也是應當的。”
鐘采想了想,也是吧。
丹師既很重要,又很難做成,好不容易培養出一群有這方面天賦的,自然不能折在考驗裡。
他猜,隻怕平時那些家族的丹師在煉丹時,都會隨身攜帶這麼一件防禦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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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陸續已經有丹師跳上了擂台。
鐘采沒急著過去,還在跟鄔少乾湊在一起說話。
漸漸地,台上已經端坐了許多丹師。
眼見時間快到了,鐘采衝鄔少乾笑了笑,比了比自己說:“看我的!”
鄔少乾笑容柔和:“靜候阿采凱旋。”
鐘采頓時眉開眼笑,一翻身,已經到了台上。
十九號,他迅速地找到了自己的地盤。
鄔少乾就靜靜站在原地,看著鐘采落座,還對他擠眉弄眼的。
他面帶微笑,對鐘采做出鼓勵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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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鄔少乾一直跟鐘采交流不斷以外,擂台附近也有一些各家族人、親朋等,都在跟各自認識的丹師交流,也同樣在鼓勵他們。
一百五十個小區域,統統都有丹師入座。
絕大多數丹師也都是分為固定個色澤的衣衫,表明他們都是出自玉蛟城的大頂級家族。
僅僅是第一日的丹師之比,每家就出了四十個二級丹師。
其他衣衫各異的,就該是來自其他勢力——或者乾脆就是散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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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鬥前一刻。
但凡還在擂台四周的修者,都自覺退開,
邵嶺走到擂台前,揚聲說起這比鬥的規矩。
“二級丹師之比,從巳時初至子時末,共八個時辰。”
“丹師可以任意煉製自己所會的二級丹藥。所需藥材可自行準備,也可提前申請調取。如果自行準備,所出丹藥皆歸丹師個人所有,若申請調取,則需要上交成。”
“煉製的丹藥種類低於種的丹師,總記分將會減半。種及以上的丹師記分如常。”
“丹藥記分為:下品一分,中品兩分,上品分,極品五分。”
“丹師所用丹爐可以自備,也可以申請。”
“丹師所用木火可以自備,也可以申請。申請者事後歸還木火,並扣除一成丹藥為租借費用。”
“參比丹師共有一百五十人,因此,得分前十者,可以參與第五日的煉丹終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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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盤坐在蒲團上,豎著耳朵將這些規定都聽了進去。
大致上,跟邵青昨天給他們說的那些相同。
丹爐、藥材、木火,他當然都是自備的。
而煉製什麼丹藥……
他決定煉製幾種不那麼趁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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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就將丹爐之類的東西都取出來,放在自己的周圍。
然後,他百無聊賴地往其他區域裡掃了一眼。
出自家族的那些丹師,每一位都取出了二品木火。
鐘采心裡忍不住“謔”了一聲。
在他們琨雲城附近的地界,二品木火雖然能買得到,但也沒這麼多。
結果這隨便一看,僅大家族的,就上百了?
而且這裡參比的二級丹師也多……
鐘采忍不住想著,琨雲城是五級的城池,整座城裡召喚出丹爐的就很少,偌大的鄔家養著的二級以上丹師也僅僅幾個。
玉蛟城也就提高一個等級而已,僅僅一個家族裡的二級丹師,就是鄔家的好多倍啊!
再說了,琨雲城附近也有其他四級城,也沒聽說家族丹師這麼多啊。
玉蛟城應該屬於比較特殊的?
鐘采又想了想,忽然也不覺得奇怪了。
這家有礦的。
家資富足,自然就能花費更多來培養丹師。有家族托底,族人們也能更安心地磨練技藝。
而且這幾家的人口基數更龐大,出有丹師天賦的概率是要更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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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亂七八糟地想著,鐘采的視線其實一直都落在鄔少乾的身上。
鄔少乾笑著看他,見到鐘采發呆,虛空點了點他的眉頭。
鐘采哼了一聲,回過神。
此刻,台上有些非大家族出身的丹師們,正在熟悉剛申請過來的木火、丹爐等。
一聲鐘鳴聲響起。
邵嶺揚聲道:“時辰已至!諸位丹師請——”
鐘采這才收回視線,將注意力放在自己的丹爐上。
他決定煉製種新的二級丹藥。
解毒丹、潤雪丹、玉髓丹。
這些都屬於鐘采擁有的傳承中的精選二級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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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毒丹就是用來解毒的,用料不算很複雜,除了一種不可或缺的主藥以外,還有兩種可以替換的主藥。然後就是十九種輔藥,其中還有九種屬於毒物。
二級解毒丹的煉製難度,比一級解毒丹要高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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潤雪丹則是一種駐顏的丹藥,辟宮境界的男女修者都可以服用。
服用以後,修者就可以將容顏定格在最巔峰的時期,而且哪怕是一些資質不足、突破後已經容顏遲暮的修者,服下後也會立刻恢複青春。
同時,保質期也挺長的。
從下品到極品,分彆可以駐顏十年、十年、五十年、百年!
這種丹藥的藥效跟駐顏丹其實差不多,隻是先有了駐顏丹,它的用料也跟駐顏丹有很大區彆,就得換個名字。再加上這丹藥有更多的白膚藥效,因此得名“潤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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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髓丹則是一種淬體的丹藥。
這種丹藥很奇特,在服用之後,它的藥力會自動沿著某種規律流轉。
如果修者迅速記下這種規律,常年服用此丹、且在服用後用玄力隨同藥力一起按照這些規律遊走,則可以在自己的血肉中逐漸養出一種“玉髓”來。
玉髓對血肉的強化力度很大。
對戰的時候,辟宮修者將玉髓激發而出,就會在體表形成一層玉衣。
這玉衣可以將修者保護得密不透風,儘管防禦能力隻是達到二級巔峰、能削弱部分級玄器的攻擊,但它卻可以抵禦任何不超過二級的異常力量。
比如,二級的毒,再怎麼劇烈,也無法破開玉衣而侵入到修者體內。
比如,二級的迷藥、其他藥物,同樣被防禦在外。
再比如,有某個對手修煉的法門級彆很高,帶有腐蝕、火焰、雷電、冰凍……之類的屬性力量或者異種力量,隻要他本身的境界還在辟宮這層,那麼這些力量也都有極大可能無法侵入玉衣。至少,也會被玉衣削弱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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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離開前橋鎮後,鐘采一行人雖然會經曆一些事兒,但更多時候,飛舟就隻是無波無浪地飛。
時間久了,鐘采多少有點無聊。
鄔少乾會製符、給鐘采處理藥材來打發時間。
鐘采也會激發幾個陣盤,研究一些新丹藥的煉製。
因為煉丹斷斷續續的,鐘采都隻是勉強學會了這幾種丹藥,還沒有特彆地鑽研、磨煉。
就連滿丹都沒能達成,就更彆說是出極品了。
所以,這幾種丹藥遠遠達不到他煉製金鼎丹之類的水準。
不過現在大庭廣眾之下煉丹,鐘采選擇這幾種就很合適了。
既能證明他丹術不錯,又不會很刺眼。
當然了,鐘采也會留意其他丹師的煉製情況。
要是有不少丹師都水準絕佳,他再拿出那幾種出極品的丹藥來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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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台上。
鄔少乾獨自坐在某一層,視野頗佳,正對著鐘采的方向。
在鐘采取出藥材的時候,他微微一笑。
昨晚回去後,兩人躺在床上,阿采對他嘀嘀咕咕地說了很多打算。
自然,鄔少乾現在都很清楚。
而且,那些藥材他都認識。
儘管比鬥的時候隻能使用沒處理的藥材,可是,他之前已經幫著處理過很多次了。
就連那煉製的步驟,鄔少乾都是記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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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屈指一彈,取出的木火就“嗖”地一聲進入了爐膛裡。
同時,他已經取出了解毒丹的種主藥,兩手齊動。
他的右手快速地取下可用的部分,又將不可用的丟到一邊,而左手則將炮製好的主藥丟進爐子裡,還快速地掐動手訣,操縱木火。
整個過程,十分順暢。
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有七八個男女修者在擂台附近巡視起來。
他們是給邵嶺打下手的。
剛好巡視到後方的某個修者,恰好看到了鐘采這手法,暗暗稱讚。
雖然不知是哪裡的丹師,但就這連串的動作,就可以看出他的煉製水平頗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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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煉丹的過程裡,鐘采的完全沉浸的。
此刻,他壓根沒注意周圍的情況,滿心都是煉製丹藥。
沒多會,爐子裡的幾種主藥陸續被融化。
鐘采分心兩用,一邊操縱木火去灼燒它們,一邊處理起即將放入的毒物來。
二級毒物並不算十分厲害,可鐘采隻是天引修者,屬於越級煉丹,自然不能單靠玄力來將毒物包裹。
因此,鐘采早就準備了一雙專用手套,飛速地提取可用的部位來。
前後也依舊沒有絲毫錯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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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觀的修者中,也有不少準備之後幾日參比的二級丹師,或者其他等級的丹師。
就有注意到鐘采的丹師,小聲與同伴分析起來。
“那位丹師處理毒物的手法很精妙,摘取毒囊相當順利,沒有一點多餘的動作。”
“的確,毒囊的位置很尷尬,一不小心就會被破壞。”
“我記得這種毒物,入藥的必須是完整毒囊,出錯後就不能用了。”
有個雙十年華的美貌女子聽到這裡,笑著打趣:“我記得素素堂妹也用過這種毒物?”
就有一個臉蛋圓潤可愛的少女冒出頭來,悻悻地說:“雯姐姐就彆嘲笑我了。”
她歎了口氣,神情非常哀怨。
“我哪是用過這種毒物啊!我是跟它死磕過!這玩意是金頭蠻鼠,毒囊特彆難弄,我起碼浪費了一百多隻!要是便宜也就算了,它還死貴死貴的!”
就有人好奇地問:“得有多貴?”
喬素憋屈地說:“一隻六百金!”
霎時間,眾人都震驚了。
六、六百金??
喬雯稍作思忖:“二階的蠻獸的價位起碼在五百金以上,這種蠻鼠應當沒賣高價。既然隻有毒囊入藥,其他部位是可以轉賣出去的。”
喬素更憋屈了:“毒囊一破,整隻蠻鼠全都染上了毒。”
簡而言之,沒法賣了!
幾位丹師紛紛露出同情的神色。
二級丹師隻要出丹,每顆少則也能賣出百金,可喬雯就為了死磕這種毒物,浪費了起碼六萬金以上!就算是他們中手藝不錯的,也都會肉疼的!
喬雯小聲問道:“那你要煉製的是什麼丹藥?用這玩意以後,出丹了能賣多少一顆?”
喬素簡直有點哽咽了。
“我煉製的是一種毒丹,能以毒攻毒的那種,藥材是九種毒物。金頭蠻鼠毒囊是主藥,其他八種毒物是輔藥。出丹以後,即使是下品毒丹,都是五百金一顆。”
“輔藥搜集起來都很輕鬆,價位也便宜。我本來想著,蠻鼠是貴了點,但隻論毒囊其實也就幾十金而已,合起來,一副藥材的價位也才八十金……”
幾位丹師都明白了。
這麼算來,哪怕出丹一兩顆、成丹幾率隻有一兩成,都不會虧本。
稍微多一點,就會很賺。
喬雯沉吟著:“你這毒囊,難道必須從蠻鼠肉身上摘取……”
喬素默默點頭。
喬雯好笑道:“要是以後還想煉這丹藥,就雇個開光族人幫忙吧。由他們幫忙摘下毒囊,你隻管煉製就行。誰讓你鑽牛角尖,居然自己杠上了?”
喬素又默默地點了點頭,然後伸手一指台上。
“快看,那人已經要出丹了!”
其他丹師就立刻看了過去。
果然,那位摘取毒囊異常絲滑的年輕丹師,此刻已經將一應所需的藥材儘數投入丹爐裡。
爐身微微發顫。
幾個丹師都明白,這就是藥力在極快融合、凝聚了。
如果他們在爐子附近,此刻應當已經可以聽見爐子發出的低吟。
喬素歎道:“我跟這位比起來差遠了。”
喬雯神情也有些凝重:“爐子這樣顫動,他出丹絕對不止顆。”
二級丹藥,滿丹九顆。
幾位丹師都覺得,隻要這最後一步不出差錯,那爐子裡出丹必定在顆以上。
也就是,起碼也會是非凡丹師水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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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喬家的幾位丹師以外,不遠處的地方,白家、邵家的丹師們各占一方,視線也都從諸多台上的丹師們身上掃過。
他們對於這些煉丹的手段,可都是內行,能看懂很多門道的。
一位丹師的大概水平如何,隻從他們煉製過程中的表現就能有所判斷。
自然,這兩家也同樣注意到了鐘采。
儘管白家和邵家的丹師未必知道用上了金頭蠻鼠毒囊的方子,但他們眼力還是在的,隻看鐘采摘取毒囊的過程,再一聯想到自己如何應對,就知道其中的困難了。
他們就將更多的注意力放在鐘采身上。
對於鐘采出丹方面的議論,也都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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鄔少乾同樣看著丹爐,露出一個笑容來。
旁邊,邵青欲言又止。
事實上,他走到這裡、坐在鄔少乾旁邊,已經有半個多時辰了。
這麼長的時間裡,邵青自問時不時就會往鄔少乾那邊看一眼,可鄔少乾從頭到尾,好像都完全沒有注意到他?
鄔少乾像是這樣突然微笑的情景,好幾次了。
像是鐘采順利弄好了什麼藥材、用木火突破什麼難關、將所有藥材入爐……這樣外行也能大致看出幾樣的關鍵點的時候,他都會有所表現。
邵青感覺有點複雜。
在鄔少乾守擂的時候,鐘采也是幾乎看不到其他人的——很多次都是他主動跟鐘采搭話,鐘采才會有所反應。
現在鄔少乾更誇張。
鐘采偶爾還會顧及一下他在旁邊,還講點禮貌。
而鄔少乾就根本是……誰也不存在?
邵青無奈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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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爐前。
鐘采掐起手訣,引導木火進行最後的凝丹。
爐子裡的情況,他基本也都很清楚了。
下一瞬,濃鬱的藥香從爐子裡噴薄而出,迅速縈繞在四周。
爐子裡發出劈裡啪啦的脆響,好像很多珠子在互相撞擊,也都撞擊在爐子內部。
鐘采老神在在地端坐。
一小會兒以後,所有的聲音消失,濃烈的藥香也都消散。
鐘采這才站起身,打開了爐蓋,將丹藥從裡面取出來。
這時候,蒲團的一邊浮起一隻透明的匣子。
鐘采直接將這些丹藥扔進匣子裡。
丹藥色澤淡黃,亮度並不一樣。
品質自有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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鄔少乾見到那些丹藥,面上含笑:“阿采又有進步了。”
也是這時候,台上的鐘采看過來,剛好跟鄔少乾四目相對。
鄔少乾朝他比劃出一個讚歎的手勢。
鐘采的笑容頓時燦爛起來。
接著,他取出了一張符籙,朝著鄔少乾晃了晃。
鄔少乾的笑意加深。
鐘采直接將符籙激發,將其中力量落入丹爐裡。
丹爐之中,很快就變得乾乾淨淨。
這符籙,正是鄔少乾花費了相當多的時間才能繪製而出的,極品的二級淨塵符。
它可以非常輕鬆地、完全將爐子裡的雜質清理掉。
接著,鐘采開始了第二爐的煉製。
鄔少乾依舊帶著笑容,神情溫柔地繼續看著鐘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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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出丹後,幾家關注他的丹師們,都飛快地清點丹藥的數目。
喬素尤其留心,連忙念叨:“一二……七顆!”
另外幾位同樣迅速數出來。
有人皺眉道:“兩顆下品,四顆中品,一顆上品。”
喬雯的神態嚴肅:“比我們料想的水準更高。”
喬素深呼吸:“居然已經是頂尖丹師的層次了!”
——二級頂尖丹師,出丹數目七到九顆,必須包含上品丹藥。
眾多丹師不能不震動。
家族的資源豐富,其實用了相當多的藥材來培養他們,就是為了能磨練出足夠多的出眾丹師來。
喬家多年來,積攢的丹方也相當多,並且毫不吝嗇給族人開放。
喬雯等人有的是直接召喚出丹爐,有的是伴生寶物不夠強力、對煉丹很有興趣……他們能走到二級丹師這一步,就已經說明天賦不差了。
喬雯和喬素又屬於喬家二級丹師中的佼佼者。
她們的水準,是超凡丹師。
兩姐妹擅長的二級丹藥有四種,每種出丹率都能在四成左右,每一爐的出丹數目都在四到六顆,而且中下品丹藥各半。
隻要她們再進一步,就有極大的可能成為頂尖丹師。
可這一步,並不好走。
儘管之前幾位丹師都在安慰喬素,讓她去找開光修者幫忙摘取毒囊,但他們說歸說,其實很清楚為什麼喬素會想要死磕毒囊。
除了那點倔強外,喬素還想著用這種方式磨練她的耐心,促進她的技藝。
隻可惜到底還是失敗了。
不然的話,喬素說不定也能借此有所長進,找到突破的契機。
·
喬家的丹師們,心情都有些沉重。
數完丹藥時,喬素忽然詫異道:“那位丹師在看什麼?”
喬雯等人愣了愣,果然發現那丹師收完丹藥以後,就往看台的某處瞧。
他們順著丹師的視線,看向了右邊看台上的第層。
在那層中間,正坐著一位面貌極其英俊的年輕男子。
喬雯美眸微眯:“是開光修者。”
喬素仔細看了看,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那位丹師和那個修者,好像是一對兒。”
喬雯幾人倒是沒注意這個,再仔細看看……還真是。
那位頂尖二級丹師也沒對自己出丹這個數目如何驚喜,而是直接與那開光修者眉目傳情起來。
一時間,喬雯幾人都沉默了。
喬素想了想,遲疑地說:“可能那位頂尖丹師的水準一直都很高吧,所以不在意。”
喬雯幾人也想了想。
“可能是吧。”
“我感覺那丹師有點邀功、求讚揚的意思?”
“感情很深才這樣吧。”
“真是沒想到啊,還以為能有如此技藝的丹師,所有心思都在煉丹上。”
“我看那修者如此俊美,頂尖丹師心頭蕩漾也理所應當嘛!”
喬雯沒好氣地說道:“行了!已經開第二爐了,還是多看看頂尖丹師的技藝吧!”
這一聲發話後,眾人果然也都把注意力放在了下一爐丹藥上。
·
邵青坐在鄔少乾的右側,有點如坐針氈。
前一刻,他正在為鐘丹師高明技藝而驚歎,後一刻,他就發現鐘丹師和鄔兄又在脈脈相視了。
這也就算了,反正他已經習慣了。
可再一瞬,四面八方的視線都投了過來。
雖然這視線並不是看他,可這位鄔兄完全沒反應,眾多視線就從他身上掃過……
邵青猶豫了一下,到底準備主動開口,打破他自己的尷尬。
“鄔兄?又見面了。”
鄔少乾的目光,才緩緩轉過來,落在了邵青的身上。
“邵兄。”
邵青心下微鬆,笑著稱讚道:“早知道鐘丹師必定技藝非凡,但今日一見,才發現還是有些低估了他。實在是失禮了。”
鄔少乾平靜地說:“阿采的丹術,天下無雙。”
邵青:“……”
來了來了,熟悉的感覺!
邵青頓了頓,附和道:“的確無雙。”
雖然鄔兄的話很直白,可就隻看台上的一百五十位,鐘丹師的確擔得起這個稱讚。
·
台上那麼多的丹師,目前隻有鐘采一人出丹了。
對於天引修者來說,要煉製二級丹藥並成功出丹,最快也要一個時辰。
而辟宮境界的丹師煉製二級丹,最快是半個時辰。
一百五十位丹師裡,隻有不到十個是天引境。
如今鐘采出丹了,時間剛好是一個時辰。
而那麼多的丹師,居然沒有另一個成功。
甚至,起碼超過一百數目的丹師,都已經炸爐了。
他們的身上,都閃爍著防禦光罩。
這正是那些號牌陣法激活的表現,將炸爐後的衝擊餘威都擋了下來。
這些丹師也都取出清理丹爐的用具,同樣也有使用符籙的。
不過他們清理起來要花費一些時間,也有許多用的都是上品符籙,然後再親自清理細節。
·
鐘采第二爐丹藥已經進行過半的時候,終於又有其他丹師出丹。
這些丹師都很仔細,小心地將丹藥取出來,同樣放進場地所提供的匣子裡。
旁觀的修者同樣都是清點丹藥的數目。
絕大多數,都隻有一到顆。
大概有五六人,出了四五顆。
這第一爐丹藥過後,達到頂尖層次的,有且僅有鐘采一人!
·
無數的目光,都就此落在了鐘采的身上。
鐘采的出眾,是獨樹一幟的。
就好像鄔少乾在守擂時,不斷地將其他修者擊落於台下,隨後就引來了大家族搖人攻擂,輪番上台對他進行挑戰,無數的話題也都落在鄔少乾的身上。
如今的鐘采,就是相似的風光。
如今根本不需要去搖人了,不參與今日比鬥的丹師們為了提升技藝、了解最後對手,絕大多數都來到了看台上圍觀。
對於鐘采的本事,他們看得一清二楚。
他們的心中,也都湧現出強烈的危機感。
這位年輕丹師,是他們的勁敵!
各大家族中,最厲害的那一撮丹師,也都十分警惕。
他們煉製的所有丹方裡,最熟練的也曾經達到過頂尖層次。
隻是,這樣的情況非常少。
這些丹師都很關注鐘采。
他們在估量著,這位年輕丹師的頂尖層次究竟和他們一樣屬於偶然為之,還是隻要出丹就能達成?
前後兩者,可是相差極大的。
·
鐘采的第二爐丹藥,在眾多丹師的關注中,炸爐了。
這很正常,他對解毒丹真不太熟練,出丹率隻在五成左右而已。
剛剛那一爐成功了,接著這一爐失敗,實在是情理之中。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炸爐的刹那,旁觀的那些丹師們,都稍稍鬆了口氣。
·
喬雯呼出一口氣後,發現自己的心態有點繃緊。
她有些無奈地說道:“這位丹師,給我的壓力太大了。”
其他幾個跟她做出相似動作的喬家人,也都失笑。
的確,他們幾乎都是屏住呼吸地觀看的,直到那位丹師炸爐,他們才反應過來。
喬素的目光,又隨著那位丹師移動。
這一次,那位丹師看著他的愛人時,好像扁了扁嘴?
那俊美青年什麼反應,她沒看清楚。
但是,那丹師好像被安慰到了,立刻笑得陽光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