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
鐘采在芝雲丹、金鼎丹的煉製上依舊是八成成丹率, 但是煉製辟宮丹則達到了十成。
所出的極品丹藥,每種也都在四五十顆之間,其他都是上品。
而攢下來的丹韻, 也在一萬以上。
雖然每天開爐隻有五次, 不過因為丹藥的品級高, 在同樣的時間裡,所獲得的丹韻是煉製一級丹所得的兩倍左右。
這樣一來, 當然是多煉製二級丹藥更劃算。
鄔少乾順次幫鐘采將這些丹藥收起來,笑著說道:“你這些丹藥若是拿出去, 已經足以支撐一家頗為不錯的丹藥鋪子了。”
鐘采詫異:“這數目就夠了?”
鄔少乾說道:“你所得一級丹藥數十種,每種都有幾百上千顆。二級丹藥的種類雖少, 但已經包含療傷, 突破大境界、小層次, 很全面了。要想開個橫貫多城的大鋪面當然還有所不足, 可哪怕是在一座三四級的城池裡, 也都可以立足。”
鐘采一樂:“那我還真攢了不少啊。”
鄔少乾又笑了,讚道:“的確是底蘊豐厚。”
兩人都很高興。
鐘采才又說道:“可惜了, 咱們附近都有熟人,會煉丹的又不多, 也隻能先藏著了。”
鄔少乾說:“咱們再攢一些, 以後你要是想開這類鋪面,隨時可以。”
鐘采想了想, 說:“相比起來,我還是覺得盲盒鋪子更劃算。”說到這,他忽然拉起鄔少乾的胳膊,故作哀歎道,“就是可憐了咱們老鄔的胳膊, 每次裝盲盒都累壞了吧。”
鄔少乾失笑,伸著胳膊任由鐘采來捏。
其實他累個什麼?
已經召喚出那麼多道兵來,隻有已經培養到對應等級巔峰的鐵甲兵和銅甲兵被放出去狩獵、搜集資源等,負責給盲盒補充貨源。
而剩下那些銅甲兵還沒投喂,每天都待在點將台上,負責各種盲盒的裝填……
·
鐘采也就是開個玩笑,捏兩把後就丟開了。
“說起盲盒,好像最近都沒人買高級的吧。”
鄔少乾應道:“的確沒有。”
鐘采笑道:“沒有也正常。”
畢竟一百玄珠要是都買中級盲盒,就有一百個,已經有人開出了四級資源——要是運氣好,不是能賺點,就是“小虧卻得了少見的資源”。
而一百玄珠買高級盲盒就隻得一個,多半都是虧,誰敢輕易冒險?
懸照、融合的修者倒是能輕易拿出大筆的玄珠,可這也不能隨便打水漂的。
之前能賣出那些,隻是因為趙嵐愛子心切,已經有些著魔了。
不過就算她順利開出自己想要的東西,其他修者也還是不會輕舉妄動。
至於頂級盲盒,那就是從頭到尾,沒人買過。
·
鐘采沉吟著:“頂級盲盒要是放進去足夠好的資源,也得準備一萬個才行。”
鄔少乾:“咱們現在隻準備了一百。”
兩人相視一笑。
他們可不會做虧本的買賣。
頂級盲盒一萬玄珠一個。
目前的一百個裡,也就隻放了一件價值二三十萬玄珠的五級資源,可沒放進六級的。
即使以後準備一萬頂級盲盒,能開出的六級資源的價值也隻會在三十萬下品玄石左右。
而現在嘛……
一百個都還沒開張呢。
·
鐘采摸了摸下巴,說道:“老鄔,這高級盲盒的銷量停滯,你說咱倆要不要再找個托兒?”
鄔少乾心裡了然:“你的意思是……讓唐烈去?”
鐘采點頭:“他還挺像個散修的,近一年也經常在外活動。在某次狩獵獵物豐厚、或者跟人交易後賺了一筆之後,他就到盲盒店裡湊個樂子,豈不是很正常的事兒?”
鄔少乾一笑:“等他回來,倒是可以試試。”
鐘采喜笑顏開:“到那時,讓他去買上幾十個高級盲盒!”
鄔少乾會意:“取出盲盒的時候,再讓他黑箱幾個四五級的資源。”
鐘采笑道:“希望能釣出幾個願意花錢的。”
當然,兩人都知道這就是隨手而為,回頭要是沒人跟著買,他們也不虧啊。
即使是唐烈開出了一批資源,他也能直接找個商行出售,一樣是過了明路的。
鐘采感歎道:“真想多賣點高級、頂級的盲盒,還是得等到盲盒鋪子將分鋪開到更高等級的城池裡才行。現在中級盲盒賣得不錯,咱們已經很賺了。”
鄔少乾說:“是這個道理。”
鐘采又有點糾結:“以後裝盲盒的匣子最好也咱們自己做。”
鄔少乾點頭道:“咱們有人手。”
總是在外采買各類匣子,儘管能甩開跟蹤的人,也總是有些麻煩。
現在隻需要讓外出狩獵的那些鐵甲兵順手砍些能做匣子的木頭,帶回來以後,那些閒置的銅甲兵就可以分出部分來負責做匣子,另一部分裝匣子。
鐘采一錘定音:“就這麼辦吧!”
然後,他換了個話題。
鐘采:“對了,你不是放出個銅甲兵去鄔家了嗎,還沒找到機會動手?”
鄔少乾稍作感應,說道:“距離很遠,應該還在鄔家。”
鐘采不由笑了:“看來,鄔家的防衛也不是完全不行。”
鄔少乾平靜地說:“近來自然會嚴密些,總歸不急於一時。”
·
轉眼間,又是一旬。
鐘采這次的時間都用來煉製辟宮丹,足足出丹五十爐之多,極品丹的數目達到了一百三十顆。
他現在打通經脈也十分順利,就在這幾個月、半年的時間裡,他應該就可以準備辟宮了。
這樣的修煉速度,對於一個身處五級城的、黃品頂尖資質的修者來說簡直有些逆天。
但鐘采一個丹師,每天都嗑極品通脈丹,一旦藥力減弱就繼續服……這修煉速度似乎又還算正常。
——哪怕是在那種大城裡的天之驕子,也未必能分到這麼多。
隻是,這事兒能不顯擺更好。
以往鐘采大量獻祭的時候,曾開出過模擬氣息的玄器。
如今鐘采脖頸上掛了個繩兒,上面就串著一隻戒指。
正是那個玄器。
兩人的儲物戒——本該叫芥子戒,隻是說起來拗口,也就用了俗名——在剛開出來的時候,雖然兩人是將它們戴在了手指上,但後來一商量,都覺得這玩意要是被認出來挺顯眼的,就乾脆都收進各自的須彌芥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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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連日煉丹、修煉,身子骨有點發僵,今天起床後就難得沒進修煉室。
鄔少乾這些天也沒去打獵,一直陪著鐘采。
於是兩人一起待在院子裡吹風,閒散一會兒。
鐘采打了個嗬欠,懶洋洋地說:“看我,還不能攤著不動,要不一會兒就想睡了。”
鄔少乾提議道:“出去走走?”
鐘采想了想,好像也行,乾脆地站起身來。
鄔少乾就跟他一起向外院走。
沒到用飯的時間,巧葒碧岑是絕不會打擾的,而平日裡沒什麼要事,向霖基本都可以處理。
鐘大守門、修煉,除非得了命令,一直都沒什麼存在感。
兩人肩並肩地走出去,這些仆婢護衛的見了,也都隻是行禮,沒有其他的表現。
現在隻要鄔少乾沒特彆吩咐,就連向霖都不會主動跟隨了。
·
出了院門,鐘采抬眼看到對面,有些好奇。
“老鄔,那邊是不是變了個樣子?”
回前橋鎮還沒一個月呢,怎麼對面跟拆遷重整了似的。
鄔少乾掃了一眼,說道:“應該是外來的人。”
鐘采樂了:“跟咱倆一樣?”
鄔少乾笑道:“或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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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所住小院偏僻,附近也沒多少戶人家。
對面是一排民居。
有些是獨門獨戶的小院,有些就是普通的屋舍,還有的上下兩層好幾戶擠在一起。
並沒有都住滿人。
但現在,有好幾戶相連的屋子都被拆了,重新建成一個大院子,打眼看去,裡外似乎還分為好幾重。
院子頗為精致清幽,風格跟前橋鎮裡的不太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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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和鄔少乾隨意看過,沒怎麼在意。
管他是本地的還是外來的,跟他們有什麼關係?
兩人徑直沿著街道,朝著前橋鎮的主街走去。
鄔少乾走了幾步後,似乎不經意地往那邊看了一眼。
·
段月花“嗖”地一下將頭縮了回去,心臟狂跳。
被發現了!被發現了怎麼辦!
她手指顫抖地關上窗子,有點腿軟地癱倒在床上。
這是個玄幻的世界,修者的五感都很敏銳的,她就不該抱有僥幸心理,以為自己這小樓跟外面隔了好幾層,隻在窗前遙看就沒問題。
段月花頭皮有些發麻。
也是湊巧了。
她不過是發現對面院子開門了,想著是不是主角出來了,才仔細去看。
多看兩眼,也隻是因為她見到的不是主角,而是兩個帥哥,所以有點猜測。
·
段月花進入前橋鎮後,本來是想按照劇情裡那樣跟主角偶遇的。
但她沒想到,馬車都在這街道上走了好幾圈,也沒有什麼“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男孩”跌倒在馬車的前面。
她自然也沒辦法跟原身那樣,馬上關心是不是將小男孩撞傷了,再把他拉上馬車,給他治療傷口。
她更沒辦法遵循劇情,在跟小男孩互通姓名後,因為小男孩感謝她,還送給她幾顆好吃的果子作為回報,就對小男孩產生了一點興趣,選擇在前橋鎮住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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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著再轉下去就要被隨從懷疑了,段月花隻能表示這裡的風景好,又很有人間煙火的氣息,所以想住幾個月,感受一下。
……雖然她一路按照原身的路線走,經過的鎮子多了去,都很有煙火氣。
隨從老者沒有多說,服從了段月花的命令。
段月花沒有多找借口,反正多說多錯,就隻是讓馬車沿著整個鎮子都走了一圈,再一指跟主角住處對上了的地方,表示就選定了那裡。
隨從老者辦事麻利,在鎮子裡買了幾個仆婢,又在段月花的提議下,買下民居改建起來。
這期間,段月花住在客棧裡。
趁老者不在,又有掌櫃娘子照顧她,她故作好奇地問起鎮子裡的雜事。
慢慢地,她確定了自己找的地方沒錯。
等住處重建、收拾妥當後,段月花就住了進去。
從此,她每天抽空待在小樓的窗前,時不時地瞧著主角居住的地方,隨時準備跟主角偶遇。
劇情裡,主角是每天都要出來采買食材的,回去才能做飯吃。
但是……
自打段月花入住後,就壓根沒見過主角!
是的,她確定沒見過。
因為就沒有跟主角一樣年歲的小孩子在附近出沒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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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月花有點懵。
怎麼原身既能偶遇主角,又能在搬過來後意外發現自己跟主角是鄰居,而她照葫蘆畫瓢,卻連個見面機會都沒?
劇情怎麼回事?
難道就因為她穿成原身,一些做法跟原身不一樣,所以就蝴蝶了跟主角相識的契機?
可這也不對啊,她再怎麼蝴蝶效應,也是距離這裡幾十上百萬裡外的人,總不至於才穿過來年把時間,就蝴蝶到主角身上了吧?
左思右想,段月花隻能覺得,或許是因為她路上不小心耽擱了,沒對準那個相遇的時間,所以才錯過了主角。
沒辦法,她還是每天繼續盯著吧。
隻要主角出門,她就趕緊“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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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月花很慶幸自己已經跟那位掌櫃娘子混熟了,隻要時不時地過去吃幾頓飯,就可以不著痕跡地打探消息。
然後她漸漸知道,劇情還真是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就比如,原本主角跟他小叔叔居住的地方,現在成了他和忠仆夏伯的住處,隔壁的齊整院子才是主角叔叔的。而主角叔叔也不是一個人住,不僅帶著恩愛的男妻,還帶著好幾個仆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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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月花對男頻小說不熱衷,當初就是聽到段月花這個名字,覺得跟自己名字的發音很像,才好奇地翻看了相關劇情,
原身跟主角的感情線很完整,但跟主角糾葛的女人多,段月花就覺得原身給主角擋住外敵攻擊而死很蠢——雖然後來主角把她複活了,她也是主角最愛重的女人,可主角還跟其他女人生了孩子呢,她居然還養著那幾個孩子?
更可怕的是,主角最後還一直管她叫妹妹,說對她更多是兄妹感情,她還欣然接受了,依舊無怨無悔地待在主角身邊!
看完劇情線,段月花唯一的感想就是:戀愛腦也太恐怖了吧!
而關於男主叔叔的那部分……她就不怎麼記得了。
隻隱約知道對方複活了,是個神出鬼沒的樂子人,坑了主角好多次。
段月花也不知道主角叔叔本來有沒有男妻,說不定本來是三個人一起住,隻是男妻是個背景板,所以劇情裡沒有多提?
後來,掌櫃娘子給她講到附近的大事時,小聲告訴她鄔家那邊連續廢了兩個天才、一對叔侄的事。
她還說了一些關於鄔少乾如何厲害風光,如何意外得到寶物後恢複,如何跟男妻不離不棄……之類。
段月花心裡的疑惑更多了,可是隨從老者陪同在側,她隻好裝作很有興趣,卻不敢多問。
今天在“等候主角”的時候,段月花發現主角叔叔的視線,心裡還是很緊張的。
雖然主角叔叔才是個開光,她身邊的隨從則實力不凡,但那一瞬間的後怕依舊存在。
不過現在平靜了一會兒後,段月花也就恢複如常了。
·
段月花重新坐到窗邊,繼續等主角。
而她並不知道的是:
與她相距不遠的、幾個屋舍之外的一個獨戶人家裡,正有個還算英俊的青年也站在窗邊。
·
方天奇危險地眯起了眼。
除了他以外,還有穿書者。
這個娘們沒幾天就去一趟客棧,自以為處處隱晦,能糊弄鎮子裡的土包子就算了,但怎麼可能瞞得過他?
不行,他得想個辦法弄死她。
她這麼巴巴地湊到主角身邊,以後一定是他的競爭者。
隻是她身邊那個老頭子有點厲害,他恐怕隻能私底下打算。
找個替罪羊吧……
等他走了以後再對那娘們動手,老頭也會不知道是他乾的。
·
段月花打了個寒顫,覺得周圍有點冷。
她托腮想著,不管主角叔叔的事兒了,反正是主角這邊的人,跟她又沒什麼關係。
隻要她跟主角打好關係,以後就算死了也能被主角複活,還是很靠譜的。
不過她可不是個戀愛腦,要是主角有了她還想要其他女人可不行……要不等她跟主角認識了以後,直接把主角也帶走吧?
……等等。
主角恢複時用的什麼寶物來著?
好像得兩年後?
那她……先按劇情離開,但兩年後就回來重逢主角?
時間短,主角肯定不會忘了她,到時候她和主角一起遊曆,培養感情!
對,就這麼乾!
·
方天奇不斷地在心裡做計劃,每個計劃都不算萬無一失。
不過他也沒太糾結,畢竟他在暗處,段月花卻還不知道他的情況。
那娘們要想走劇情,肯定要待上不短的時間,而就算她想用蛻變的兩生花來討好主角,也得等兩年後才能去弄……
倒是不急於一時。
方天奇最近也想跟主角偶遇,隻要表現出善意,難道還糊弄不了一個小崽子?
隻可惜,他同樣沒見過主角出門。
比起段月花的被動來,方天奇主動很多,在散修裡混著,很快就知道了主角的瘋叔叔已經提早恢複。
想到這裡,他的臉又沉了下來。
開盲盒鋪子的……多半也是穿書者。
他得更小心一點,不要被那廝抓住了。
與此同時,方天奇對於跟主角交好的事又更多出了幾分信心。
他本來還擔心那個瘋子會因為他接近主角而對他投以關注呢,但現在就無所謂了。
玄品的資質,這不就跟他差不多?
有劇情在手,他有什麼可怕的!
·
方天奇算了算時間,露出一個笑容。
差不多了。
就這幾天,主角肯定是沒法不出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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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和鄔少乾閒散地走在街道上,呼吸著附近的新鮮空氣。
走了幾步後,鐘采忽然問道:“老鄔,你剛才在看什麼?”
鄔少乾一怔,不答反問:“你後腦勺長眼睛了?”
鐘采白了他一眼:“你自己身上嗖嗖冒冷氣,我還能不知道?”
鄔少乾眼神一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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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一起長大,鄔少乾總有心情不好的時候,而修者一旦情緒波動,氣息也會有所動蕩。
每次鄔少乾有情緒反應,鐘采都會立刻發現。
鐘采對於旁人很馬虎,可隻要是關於鄔少乾的,他卻都摸得精準。
——當然,也不是一開始就能這樣。
兩人剛認識的時候,誰也沒想過彼此的交情能這麼持久。
後來兩人都有心維係,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份情誼也越來越深厚。
鐘采對鄔少乾的時候才更耐心,也善於捕捉鄔少乾的每一分變化。
而鄔少乾隻要肯關注誰,就不會看不出對方的心思。
他隻是除了鐘采以外,對誰都不怎麼在意而已。
這麼多年過去,鐘采始終沒變。
現在鄔少乾的情緒略有變動,鐘采哪怕隻是跟他一起散步,也都能察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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鄔少乾微微一笑:“倒也不至於冒冷氣吧。”
“冒冷氣”在鐘采的判斷中,就是鄔少乾已經生氣了。
鐘采睨他一眼:“到底怎麼回事?”
鄔少乾也就老實回答道:“對面那個新搬來的人家的後院的小樓上……”
鐘采:“……你慢點。”
鄔少乾簡單地說:“有道目光,落在你的身上。”
鐘采:“然後?”
鄔少乾很坦誠:“讓我覺得不舒服。”
鐘采皺眉道:“對面的難道跟我有仇?不然乾什麼對我心懷惡意?”他仔細思索著,“可我也沒跟誰結仇啊。我以前是個弱雞,出門都少,後來跟你住一起了……”
說到這,鐘采小聲嚷嚷:“該不會是對你有惡意,才遷怒你老婆吧?”
“這也不對啊……”
鐘采嘟囔道:“對你有惡意的,怎麼也得先看你吧,我頂多是個附帶的……”
等鐘采的猜測全部說完,鄔少乾才頓了頓,說:“也不算惡意。”
鐘采就不明白了:“那你不舒服個什麼?”
鄔少乾沉吟著,依舊很老實地說:“我也不知道。”
鐘采:“反正就是不舒服是吧。”
鄔少乾點頭。
鐘采一揮手,爽快說道:“沒惡意就行,管他呢!”
鄔少乾想想也是,也就不再計較了。
·
兩人在外面玩了一整天,幾頓飯都在客棧、酒樓裡吃。
有些修者的閒談中,還會提起鄔少乾來。
大概是鄔家又廢一人的消息已經傳揚開了,前橋鎮裡也是因此熱鬨了幾天的。
鄔少乾屬於附帶被提的,通常就出現在這樣的對話裡——
“唉!鄔家那位地品頂尖的天才實在太可惜了,年紀小小就沒有了未來……”
“聽說鄔家是不管他的,買不起治療的丹藥!”
“買不起也正常,畢竟六級丹藥啊!彆說買了,找都不知道哪有!”
“那孩子要是跟他叔叔一樣,也能恢複就好了。”
“少乾公子是運氣好,而且以前修煉快,攢了不少錢!這才能開盲盒。可那位小天才呢?壓根沒長成,也沒法獨自出門吧。”
“可憐啊……”
“真希望那孩子也能跟少乾公子一樣,都有好運氣。”
·
二樓雅座。
鐘采吃著飯,聽著八卦,又喝了一口酒。
然後,他對鄔少乾感慨地說:“要不是出來了,我也想不到外面的人提起小崽子的時候是這麼個反應。不過這也才是正常反應,對吧?”
鄔少乾笑著給他夾菜,應道:“前橋鎮的風氣不錯,你我才會搬到這裡久住不是?”
鐘采笑了,給他倒了一杯酒:“你說得對。”
對兩人而言,此情此景可比在鄔家見到的那些糟心事強太多了。
而且幾乎每次聽到相似的對話的時候,那些家族子弟也好,散修也罷,都沒什麼開嘲諷的。
這飯也吃得更舒坦了。
·
傍晚時分,兩人溜溜達達地往回走。
快走到院門口的時候,鐘采乾脆地抬頭,往對面內院那個隱約可見的二樓看了一眼。
窗邊好像是有個人影?
鐘采看完就收回視線,忍不住對鄔少乾小聲說道:“你看的時候有人,我看的時候還有人。也不知道那是個什麼人,這從早看到晚的,瘮人不瘮人!”
鄔少乾聽了一通的“人人人”,搓了搓鐘采的頭。
鐘采就是隨口一說,然後他就跟鄔少乾一起,回到了院子裡。
·
當晚,兩人才剛修煉完。
鄔少乾心裡微動,倏然看向窗外。
鐘采敏銳察覺,同樣看了過去。
下一瞬,有一位身披銅甲的魁梧身影閃入房中,肅立在牆角。
鐘采和鄔少乾對視了一眼。
鄔少乾去關緊了窗戶。
鐘采取出陣盤,交給轉身回來的鄔少乾激發。
陣法將整個房間籠罩住以後,鄔少乾才開口問:“你回來,是已經除掉鄔少鞍了?”
銅甲兵遲緩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鐘采好奇起來,殺了就殺了,沒殺就沒殺,銅甲兵根本沒有靈智,一應反應都是真實的,怎麼才叫“是也不是”呢?
很快,鐘采就猜測道:“難道說,鄔少鞍是死了,但不是死在你的手裡?”
銅甲兵這次就隻有點頭了。
鄔少乾沉聲吩咐:“你仔細說。”他補充道,“從你到鄔家以後的第一天開始。”
銅甲兵略帶沙啞、但毫無感情的聲音就緩緩地響了起來。
“前往鄔家以後,屬下依照帝君指令,藏身在有帝君濃烈氣息的小院中。”
“幾天後,有人闖入院中,尋找鄔東嘯蹤跡。”
“屬下隱藏身形,沒有被他們發現。”
隨著銅甲兵的敘述,鐘采明白了,這些是關於他們把崽子偷走以後的情況。
·
巔峰銅甲兵的速度非常快,一天之內就抵達了鄔家。
鄔南舫兄弟兩個在以為弄死了夏江以後,次日沒有立刻再過去,但隻是忍了兩三天,他們就又去找鄔東嘯的麻煩了。
隻是他倆壓根沒找到人,就懷疑是不是鄔東嘯又想辦法通知了鄔少乾,被鄔少乾帶走療傷了。
兄弟倆立刻去向二院的仆婢們打聽,但所有人都不知道鄔東嘯的動靜。
仆婢們在兄弟倆的命令下,這幾天根本沒給鄔東嘯送飯,也沒發現他和夏江消失了。
鄔南舫兄弟憤怒之餘,用普通鞭子將這些仆婢抽了一頓。
兩人都以為,可能是鐘丹師早先就給了鄔東嘯其他療傷藥,所以鄔東嘯才能出門。
接著,鄔南舫兄弟又在周圍尋找,每每找不到,回來後就要痛罵一番,暗恨運氣不好。
但是連續再找了好幾天,他倆都沒找到鄔東嘯,就覺得不對勁了。
兩人告知了父親,父親再上報祖父。
在祖父的允許下,他們的父親鄔東鴻帶著一些人手,前去鄔少乾居住的院子裡找人。
然而叫門不開,鄔東鴻就懷疑是鄔東嘯自己躲在裡面,於是帶人闖進去……
再然後,鄔東鴻無功而返。
鄔東鴻也不能確定鄔東嘯到底是不是跟在了鄔少乾身邊。
鄔少山和李茹兒在聽完嫡長子的稟報後,卻沒有多作計較。
鄔東鴻倒是想讓父母給鄔少乾去信問一問,但才隻提了個開頭,就被打斷了。
鄔少山和李茹兒夫妻都覺得,無論是不是,都當鄔東嘯被鄔少乾帶走了吧。
要是鄔東嘯自己躲著,也省得礙眼。
而要是他跟鄔少乾走了,就更是給他們省事兒。
鄔東鴻聞言,哪怕還是有點不甘心,卻也不敢多話了。
他兩個兒子為了他,已經對鄔東嘯折磨了很多次。
父母可能也是覺得他還追著這事兒就太過火了,才這種態度的吧……
·
鐘采聽到這裡,嘴角微抽。
鄔少乾示意道:“繼續說。”
銅甲兵果然就繼續說了下去。
·
關於鄔少山一家子的事,如果不是鬨到了鄔少乾的院子裡,銅甲兵也不會刻意地去搜集。
他更多的精力還是在鄔少鞍身上。
每次夜深後,銅甲兵都在鄔家踩點,觀察每一處可以讓他安全進出的途徑,也暗中打探死牢周圍的情況、內部的具體防守等。
銅甲兵很擅長隱匿,沒多久就順利摸清了。
但就在銅甲兵想出手的時候,鄔白楓老祖出關,還詢問起近期鄔家的情況。
自然,她也就知道了鄔家鬨出的笑話。
鄔白楓很惱怒,認為在事發後就應當立即處死鄔少鞍,但這判決已經在家族上下公布了,加上鄔元瀟的面子,她也隻能暫時同意。
不過鄔白楓進了死牢一趟,調整了對鄔少鞍的關押方式。
她規定了旁人探訪鄔少鞍的次數——每年最多隻能一次,且不能疊加到以後。
她又收走了鄔少鞍身上的所有防身之物、芥子袋等,由她暫時保管,等鄔少鞍被釋放後才會歸還。
她也拒絕立刻為鄔少鞍分配死衛——如果鄔少鞍要配上一位,依舊隻能在被釋放以後。
鄔少鞍自然大為不滿,但是在融合老祖的威嚴之下,他無法提出任何抗議。
之後,鄔白楓一拂袖,回到了閉關的地方。
鄔元瀟還在不斷地打磨那根剛恢複的手臂,她依舊是要為他守關的。
為了不影響鄔元瀟的心情,鄔白楓也沒有對他說外面的事……
·
銅甲兵不確定鄔白楓會不會再出來,暫時按兵不動,準備等上一段時間以後再繼續。
然而在某個深夜,銅甲兵卻感知到一種奇異的氣息,從鄔家周圍的不同方向彌漫到鄔家之內。
鄔家的防禦陣法,根本沒能阻止這股氣息。
銅甲兵判斷這應當是一種毒氣,就悄然地四處查探起來。
很快,他發現在鄔家多個方位的地面上,都點燃了一支線香。
線香很細,當銅甲兵找到的時候,已經燃燒到底了。
它散發出來的毒氣,也早就隨著夜風進入鄔家,彌漫在鄔家的每個角落。
連整個護族大陣都無法阻礙,可想而知,每個族人給各自住處布置的、等級較低的陣法,也都統統阻攔不了這毒氣的進入!
·
鐘采聽到這裡,有些震驚:“毒氣?什麼毒這麼厲害,居然能無視陣法?”
他擰著眉頭,在周圍轉了幾圈,有點想不通。
什麼人跟鄔家有這深仇大恨,居然深夜放毒……
鐘采腳步一停,又問:“鄔家現在怎麼樣了?”
銅甲兵回答:“大量鄔家族人中毒。”
·
毒氣並不一般,不僅釋放得快,蔓延得更快。
而且毒性之劇烈,銅甲兵都無法準確判斷,隻能說出它的大致效果。
嗅到這毒氣的修者中,所有的懸照境都死了。
十位懸照老祖,一個不少。
他們是七竅流血而死的,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掙紮,死得無聲無息。
但從他們扭曲的神情來看,隻怕死得並不輕鬆。
·
開光境的修者中毒以後,反而沒有立刻咽氣。
但他們受到了極大的折磨,不僅面色烏青、腫脹,身體表面也出現了無數青紫色的痕跡。
隻要稍作觸碰,痕跡中就會流出黑色的血液。
開光修者們疼痛到無法忍受,面目扭曲。
除了痛苦以外,他們體內的玄力也在不斷地流失。
即使服用三級解毒丹也沒有任何用處。
他們想要修煉、服用補氣的丹藥來恢複玄力時,同樣沒有用處。
不過,這毒似乎從頭到尾沒打算奪去他們的性命。
這毒似乎隻是想讓他們疼痛、並且感受到無法修煉的痛苦。
·
接著是辟宮境的修者。
他們同樣會受到毒素的折磨,也會腫脹和疼痛,卻沒有開光修者那麼嚴重。
最後才是天引境修者。
從外表看,他們跟沒中毒一樣,但每天都會有一次發作。
根據他們的實力層次,越接近天引巔峰越疼,持續的時間也越長——達到一個時辰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