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一陽指與段家劍(1 / 1)

段正淳自思自己非段延慶之敵手,不過在手下和情人面前,豈有退縮之理?

長劍在手,段正淳的信心稍微上來了一些。

回頭看去,隻見阮星竹的一雙美目正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眼裡儘是無限柔情。

這一瞬間,段正淳豪氣陡升:今日就是死也不能後退一步。

想到此處,段正淳右手長劍遞出,左手回互,正是段氏傳承劍法段家劍的起手式:其利斷金。

這套劍法他自幼習練,可謂熟稔至極。而這套劍法也是大理段氏子弟人人修煉的武學,可以說,除了段譽這個奇葩,大理段氏子弟沒有不熟悉這套劍法的。

段延慶見對方功架穩定,氣息平和,暗自點頭:據說此人生性風流好色,內寵無數,沒想到這家傳武學的修煉還是一點沒有落下!

想到此處,段延慶以手杖代劍,也是擺出一招“其利斷金”。

段正淳心想:段延慶的武功據皇兄所言,乃當世一流,我絕非其敵手。為今之計,隻能利用對方行動不便的劣勢,以快打慢,或有機會!

打定主意,段正淳再不留手,處處搶攻,段延慶以單杖相對,用的都是段家劍的招數,將對手的攻勢一一化解。

段延慶的功力遠在段正淳之上,又有一身的邪派武功,如若生死相搏,段正淳原非敵手。但段延慶與段正淳所爭,並非私怨,而是為了大理的皇位,眼前大理三公都在此,要是他以邪派武功殺了段正淳,大理臣工必然不服,認為他是異端。但如果他用本門正宗段家劍法對敵製勝,那就名正言順,誰也不能有異言。

如此一來,段氏兄弟爭位,與群臣無關,日後登基為帝,那就方便多了。

段正淳見段延慶所使全是本門功夫,心下稍定,屏息凝神,一劍一招用得極為穩妥。

旁觀眾人都是行家,見他步法端重,劍走輕靈,每一招攻守不失法度,無不讚歎。

而相比之下,段延慶因為腿腳不便,顯得笨拙了許多,再加上不清楚對方的底細,自思段正淳與段正明二人既然是同胞兄弟,料想武功不會差太多。若是如此,今日要想取勝倒是頗為不容易,因此,一開始的幾十招,段延慶有心瞧一瞧對方的功力,以守居多,一時間,功力相差巨大的兩人倒打了個有來有回。

段延慶手中所持的兩根墨竹也當真奇特,堅韌無比,和段正淳的長劍相碰也全無損傷。兩人用的都是本門正宗段家劍法,大開大合之中,不失輕靈飄逸,於靈動瀟灑中,飽含堂堂王者氣象。

二十招一過,段延慶揮杖掃開段正淳的長劍,令對方連退幾步閃避,冷笑道:“技止此耳!那就把命留下來吧!”

幾十招下來,段延慶徹底摸清了對方的水準,知道其與段正明不在同一水準,於是不再留手,步步進逼。

隨著時間的推移,段正淳漸漸不支,手中的長劍每次與段延慶的墨竹相碰之時,被震回去的幅度也是越來越大。

段延慶雙足不便,下盤功夫俱廢,因此於這手上功夫苦下心思,數十年苦心孤詣,自然非同小可。反觀段正淳,雖然雙足俱全,然而生性風流,處處留情,自然在這武學上花的心思遠不如對方,若是段正明在此尚可憑著對方的短板稍勝半籌,於他而言,就不可能了。

隻見段延慶一雙手杖越舞越快,交替使出,看似輕飄飄的兩根墨竹手杖使出來就像兩根八十斤的镔鐵禪杖一般,端地威力無比。

須知武功高強之人,往往能做到舉重若輕,使用重兵刃如若無物。但舉輕若重卻又是更高明的功夫。雖然“若重”卻又非“真重”,需得既有重兵器之威猛,又兼具輕兵器之靈巧。

原本段家劍法和慕容家的龍城劍法一般,都是與戰陣之中演變出來的殺敵路數,講究一個大開大合,大巧不工,最好是以六尺長劍使出,劍身越重越好。

而二人的兵器,段延慶的墨竹手杖固然是太輕,段正淳的長劍卻也不過尋常的三尺劍,都不能將劍法的威力完全發揮出來。但是兩人兵器上的造詣卻大有差距,一來二去,段正淳由最初的短暫強攻落入了被段延慶全面壓製的局面。

段正淳奮力接招,但覺敵人每一招遞過來都像一座小山丘劈面砸到,逼得他內息運轉不順。

段家武功於內勁一道極其講究,但凡內息不暢,那就是輸招落敗的前兆。

段正淳心下倒不驚慌,早將生死置之度外,自思一生享福已躲,今日就將性命送在小鏡湖也不枉一生。

更何況還有阮星竹在一旁含情脈脈地瞧著,便是死了也做個風流鬼。

原來段正淳處處留情,他對阮星竹倒也不是勝過原配刀白鳳和其餘女子。隻是他無論和哪一個情人在一起都是全心全意,就是為對方送了性命也在所不惜,至於轉頭忘得乾乾淨淨,那又另作彆論了。

慕容複若是在此,隻怕要給自己這個便宜嶽父三跪九叩,跪求對方傳授自己心得體會。

段延慶杖上內力不斷加重,拆到六十招後,一路段家劍法堪堪拆完,凝目看段正淳的神情,見他額頭、鼻尖已經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呼吸漸亂,心道:“此人與其兄段正明乃一母同胞,功力差得卻是甚遠。”

這時候,段延慶手杖上的內力已經發揮到了極致,每一杖擊出,段正淳的身子就是一晃。段正淳招架一劍,身子便是一晃,招架第二劍,又是一晃。

段正淳的武功,說來也稱得上一流,但凡能夠做到內力外放,都可稱為一流高手。雖說段正淳修習的是一陽指,多少比之劈空掌一類的武功要更加容易做到這一點,但能夠將指力淩空運到周身三尺傷人也是頗為不易。

然而他的對手是多年經營,一心複位的段延慶,其一陽指的造詣早在多年前就已至四品,又得高人指點,將指力化到一對竹杖上,威力非同小可。最重要的是,經曆了珍瓏棋局的破局,又見了慕容複等絕頂高手的交手之後,段延慶的武學理解又上去了一個層次。

他二人所用招數都是在十歲就已經滾瓜爛熟,彆說二人都是段家的嫡係子弟,就是巴天石等人幾十年下來都看慣了。因此這場比試並非比招數,純粹就是內力的比拚。

巴天石等人看到此時,都知道段正淳敗局已定,各人使個眼色,就想上前相助。

葉二娘嬌笑一聲:“幾位大理的爺台,彆人比試的時候插手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哦!”

雖然慕容複此前令她今後不得作惡,但是今日段延慶與段正淳之爭說來無關善惡,隻有立場之分,倒也算算不上違背慕容複的意思。

說著,南海鱷神搶在葉二娘前面,迎上了撲面而來的巴天石,一時間兩人纏鬥不休,勝負不分。巴天石的武功本不及南海鱷神,但輕功身法遠較對方高明,一時間誰也奈何不得誰。

反觀葉二娘這邊,抽出一把薄薄的板刀,迎上了範驊和華赫胥二人。雖然二人聯手,壓製住了葉二娘,但一時間倒也拿不下。

葉二娘左支右絀,拚命抵擋,暗道:“大哥,隻盼著你這次能殺了這人得償所願。今後二娘可不跟著你了!也算是最後為你儘一份力吧!”

至於漁樵耕讀四人,早就被段延慶打成了重傷,能夠逃得性命全靠對方手下留情,哪裡幫的了忙?

段正淳道:“生死勝敗,又有什麼了不起?不論誰來幫助,都是和我段正淳過不去!”

他既然開口說話,內力自然較損,但段延慶非但不進逼,反而退了一步,雙杖杵地,等他說好了再鬥,這一下反而是解了段正淳一時窘困。

範驊等人暗自心驚,瞧著架勢,段延慶固然風流閒雅,大有古之君子遺風,絕不乘機占人便宜,但也是有恃無恐,根本無須占此便宜。

段正淳微微一笑:“進招吧!”左袖一拂,長劍跟著袖風遞出。刹那間,長劍與竹杖重新戰作一團,段正淳連進三劍,段延慶杖上內力再盛,一一將他逼了回去。

段正淳第四劍“金馬騰空”橫飛而出,段延慶左手一招“碧雞報曉”點了過去。

長劍與竹杖相交,刹那間連在一起,難以分離。段延慶連催內力,要將對方的長劍震開,那隻竟然無法如願。

他喉嚨間咕咕作響,猛地右杖往地下一點,借著這股力道,身子騰空而起,左手的竹杖仍然黏在段正淳的劍尖之上。

這一個雙足站立,如淵停嶽峙,紋絲不動。那一個全身淩空,如柳枝隨風,飄蕩無定。

旁觀眾人都知二人已經到了比拚內力的緊要關頭。

段正淳固然站在地下,雙足能夠借力,沾了些便宜,但一則段延慶居高臨下,二則內力遠比段正淳為高,片刻之後,長劍漸漸彎曲,而竹杖依然筆直,顯然兩人內力已分高下。須知高手對戰,輕易不比拚內力,往往見招拆招,因為一旦到了比拚內力的階段,那就往往意味著退無可退,其過程往往凶險無比,往往既分高下,也訣生死。

而往往同層次高手之間內力的拚鬥能持續一連幾個時辰。段正淳與對手剛一交手,便是不敵,顯然和對方不在一個層次上。

段正淳眼見手中長劍隨時都會折斷,深吸一口氣,左指點了出去,用的正是一陽指上的造詣。然而段正淳的功力遠不及其兄段正明,指力難及三尺之外,他和段延慶杖劍相接,兩件兵刃加起來,長及八尺,這一指自然傷不到對手。因此這一指並非指向段延慶,而是射向他的竹杖。

他連點三指,段延慶的竹杖晃了三次,手中長劍漸漸有了回複之勢。

不過段延慶隻用左手,就逼得對手雙手齊出,若是再一杖點來,段正淳如何招架?

果然,下一刻,段延慶右手鋼杖一點,點向段正淳左手食指。

“到此為止了!”

段延慶一聲冷哼。

指力與竹杖相接,段正淳頓覺一股酸麻感傳遍整條手臂,原本已經及及可危的局勢登時全面崩潰。

“啪”地一聲,長劍在眾人的注視下斷成三段,段正淳“噗”地一口鮮血噴出。

眼見段正淳命在旦夕,大理三公再也顧不得什麼江湖規矩,一起迎上。

南海鱷神和葉二娘連忙擋住,然而巴天石畢竟仗著輕功高明,躲過了二人攔截,來到了段正淳身邊。

“找死!”

段延慶冷哼一聲,面對段正淳尚且顧及同門相爭的規矩,有所保留,對巴天石可沒什麼好說的。當即雄厚內力催動的腹語術令對方心神一震。

巴天石的武功不過略勝原本四大惡人中最末的雲中鶴,比之南海鱷神尚且有所不及,又如何是全力出手下的段延慶的對手?

僅僅一個照面,巴天石就被對方的一陽指力淩空點中,軟麻在地。

“等我收拾完段正淳,再來處置你!”

段延慶冷冷地瞥了巴天石一眼。

“段延慶,冤有頭,債有主!不要牽扯無辜!”

段正淳厲聲道。

“嗬,死到臨頭,還不忘收攬人心為你賣命,又用嗎?”

段延慶冷笑道。

“哎!那可未必哦!”

伴隨著一陣琴音響起的是一陣爽朗大笑。

接著一名懷抱鐵琴的白發老者和一名背著長劍的勁裝劍客飄然而至。

段正淳眼前一亮:“康先生,卓先生,你們怎麼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