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客至(1 / 1)

重生成慕容複:這次我是主角第一百一十四:客至

夜晚,參合莊大廳。

慕容家的大廳並不寬敞,真要論起來的話,還不如所謂“遊氏雙雄”一類的武林後起之秀的宅邸。

昔年慕容龍城自知大勢已定,不可與命相爭,心灰意懶之際,歸隱姑蘇,以慕容家曆代之積蓄創建了參合莊。此後的歲月中,慕容龍城再沒有踏出姑蘇一步,隻是在參合莊內潛心研究天下武學。還施水閣亦於那時創設,其成立的初衷便是慕容龍城欲采百家武學之精要來完善自身創設的鬥轉星移這一門絕學。慕容龍城之後的百年歲月中,慕容家曆代高手憑借著“鬥轉星移”這一門神技為慕容家闖出了“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威名,還施水閣的規模越發擴大之時,慕容家卻再也沒有出過慕容龍城那樣的絕代高手。

慕容龍城既超然出世,自然也就懶得再在世俗間的那些迎來送往上花心思。所以這參合莊的客廳隻能容得下十來人而已,人再多的話就顯得擁擠了。

眼下,上百支蠟燭將大廳照得宛如白晝。這些蠟燭都是特製的,裡面參雜了鬆香、冰片等名貴香料,燃燒的時候不會產生油煙味,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整間屋子沒有任何看上去奢華名貴的裝飾,桌椅上擺放的錦枕乾淨整潔,半舊不新。

屋子正中的一張烏木幾桉上,一張樸拙古琴占了桌子的正中心的位置,一張綺麗古瑟安靜地躺在不起眼的角落,一如幾桉後的玉人,溫順,柔和,不鳴不爭。

另外一張幾桉上擺放著一隻精巧的紅泥小火爐,爐子上是一隻小巧的宜興紫砂壺,縱使不懂行的人也能看出並非凡品,徐徐文火撩撥著壺底。紅衣美婢仔細地伺候著爐子,時不時偷眼看一下一旁手執一扇,半晌不動的青衫公子。

茶好了,紅衣美婢輕輕地為青衫公子倒上一盞,青衣公子微笑著接過,輕輕道一聲謝,放到唇邊抿上一口,微笑著點點頭,對一旁的黃衫中年人說道:“薛師侄,你也嘗嘗這新茶吧。”

莊內其他的仆人都在阿朱的安排下放了三天的假,此時,偌大個參合莊隻有慕容複等四人而已。

慕容複口中的薛師侄自然說的是薛神醫了,此時薛神醫正捧著一盞剛沏好的新茶,猶豫了許久,還是忍不住問慕容複道:“慕容師叔,真的要這樣嗎?”

慕容複輕輕地放下茶碗,冷笑道:“第一次見幾位師侄,當然要替師兄靠校一下幾位師侄的武功品性了。師兄將諸位師侄重歸師門一事交由我來裁決,這可馬虎不得。我可不想我派再出一個像丁春秋那樣的逆徒!”

說到最後一句,慕容複話裡的森然之意已經十分明顯了。薛神醫自然聽出了慕容複話裡的意思,急忙跪下磕頭道:“薛慕華和眾位師兄弟永遠忠於我派!絕不是那等忘恩負義,狼心狗行之徒!”

慕容複笑道:“慕華何必如此?師叔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何必當真呢?來,繼續喝茶。”

“是,多謝師叔。”

薛神醫起身,悄悄地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眼前這個平常看起來和氣的年輕師叔,並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樣一個好好先生啊!

看到薛神醫的反應,慕容複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

今天是無頭帖子上標注日期的前一天,函穀八友要來,也隻會在今晚了。逍遙派行事向來隱秘,八友既知逍遙門規,自然不會選擇在當天當著天下群雄的面大鬨一場,這要是讓蘇星河知道了他們幾個這輩子都彆想重歸門派。

還有一層心思就是慕容複希望親自檢驗一下八友的能力邊界到底在哪裡,以後安排他們幾個做事也心裡有數,尤其是武功。要是直接拿出蘇星河手書,這幾人就是打死他們也不敢和自己動手。所以才安排這麼一出,就是故意不說明真相,引七人全力出手,再輕鬆打敗幾人,到時候再拿出蘇星河手書,徹底折服這幾人。

還有便是,慕容複希望拿這幾人來當個陪練,看看自己北冥神功與鬥轉星移更上一層之後能達到什麼水平,可自己沒事也不能去找喬峰等人打一架,就隻好委屈一下這幾位師侄了。

阿碧素手著弦,琴瑟和鳴,奏地是唐人劉禹錫的竹枝詞。慕容複繼續打量著手中那一把湘妃竹扇,眼中流露出一絲讚歎之色,神態平和嫻雅,與之前冷言敲打薛神醫時的狀態判若兩人。

扇面上有小蘇學士的題字和落款。這把扇子若是放在後世,必然引得無數人爭購,價值連城,在這個時代卻算不上什麼搶手的香餑餑。昔年小蘇學士成名之時,這玩意兒一時間身價百倍,有千金易得,一扇難求之名。後來朝堂上撥雲詭譎,蘇學士鋃鐺入獄,這玩意兒又成了所有人唯恐避之不及的瘟神。

慕容複自幼便佩服蘇東坡的為人和詩才,於是幾個月來讓人收集了一堆這種扇面,眼下他手中這把的扇面上所題便是一首《望江南。其中一句“詩酒趁年華”尤為慕容複所喜,故而時常將這一把帶在身邊。

天色漸暗,月華東出,清風徐來,太湖水微起波瀾。

突然,慕容複將扇面一收,站起身來,笑道:“來了。”

阿朱阿碧聞言,利落地備好七盞茶,接著二女一齊前往大廳門口迎接。但見水面平靜,連一點舟船的影子都看不見,哪裡有人?二姝卻一點也不意外,隻是微笑著等在門口。

過了大約一盞茶的工夫,伴隨著一聲爆響,一顆絢麗的煙花在空中炸開,一聲響之後,又是連續兩響。三響煙花,三種不同的顏色,正是逍遙派的標誌。

接著,一陣悠揚琴音從遠處傳來,琴聲古拙中透著一股激昂之意,正是昔年嵇康揚名天下的廣陵散。這道琴聲傳來,朱碧二姝頓時臉色一變,面現潮紅,顯然是被其中的內力所激,氣血翻湧的緣故。正當二姝身形搖晃之時,一隻溫暖的大手輕輕地往二人背心各拍了一下,一股溫暖的內力注入二人體內,二姝體內的不適感瞬間消失,不禁感激地往身後看了一眼。而慕容複此時早就又回到了幾桉前擺弄著茶盞,仿佛從來沒有動過一般。

從慕容複起身為二姝注入內力到折返,整個過程隻發生在瞬息之間,一旁的薛神醫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隻覺眼前一道青色的身影一晃,然後一切如舊。這令薛神醫驚駭不已,心下暗道:“看來師叔這次閉關,進益不小,這可才不到一個月啊。如此天賦,怪道會被師祖看重。”羨慕之餘,心下暗然,更覺自身武學修為淺薄,與眼前這位師叔相比,正是螢燭之光與皓月爭輝,自取其辱。同時心裡又暗暗為自己的幾位師兄弟擔心起來,怕一會兒慕容複下手太重,傷了幾人。

這次來到燕子塢,慕容複將還施水閣對他開放,讓他去自行挑選一門武學,薛神醫都謝絕了。隻道自己從此一心隻鑽研醫術,再也不涉足武學一途了。

“不知道眾位師兄弟能在師叔手中走多久?”薛神醫心中擔憂。

雖然早有預期,但康廣陵等人的出場方式還是讓慕容複一陣無語:這幫家夥是真的打算來和自己拚命的啊!原來這《廣陵散一曲,講的是昔年一代豪俠聶政為報知己情誼,孤身突入重圍,行刺韓相俠累一事。康廣陵這老小子上來就奏此曲,其中含義不言自明。

慕容複翻了翻白眼:看來用不著讓薛神醫演戲了,今天這場架有的打了。

雖說此事是自己故意挑起,但這幾個“師侄”在自己面前如此招搖,自己這個師叔還是要有所表示的,當即氣沉丹田,朗聲道:“貴客臨門,未克遠迎,還望自便!”聲音不大,卻傳出好幾裡,阿朱等三人渾然無恙。二裡外的一葉小舟上,幾人的身形卻是一晃,臉上齊露驚駭之色。這一手摧音成線的功夫需要對內力精準把握,對方上來就露了這麼一手,顯然是要給自己等人一個下馬威。

幾人交換了一個眼色,都看出了各自眼裡的那一絲驚駭之意。一著裝素雅的中年美婦看向船頭的白發老者顫聲道:“大哥,怎麼辦?”。這婦人正是函穀八友中的七妹“石清露”,此人擅長花鳥園藝,有“花癡”之稱。雖然功力較低,卻擅長以花粉迷人,算得上半個用毒的高手。眼下見對手內功修為深湛,明顯遠在昔年師父蘇星河之上,頓時心下慌亂,看向了大哥康廣陵。

船尾的八弟李傀儡衣服一袒,癱坐在船尾,指著參合莊的方向唱道:“聽哀告,聽哀告。我罵你個欺君罔上曹阿蠻。你本漢臣食漢祿,如何效法那董卓,殘暴忠良,遷劫天子?使得誌士落淚,叫我牢騷斷腸,呀,我的個楚囚南冠的五哥哥呀!”他一邊唱,一邊罵,扮演的是那三國名士禰衡,擊鼓罵曹,然而內力有限,傳到參合莊的方向的隻有模湖不清的幾句而已。

康廣陵也是一驚:“這個慕容公子好強的內力。隻怕當真能和丁春秋那惡賊一戰,江湖上的傳言怕也有幾分可信。”

原來之前函穀八友便聽說了南慕容打傷丁春秋一事,但是他們幾個誰都沒有相信,隻道是江湖人士以訛傳訛,敷演出的一段故事。或者是那慕容複自吹自擂,故意派人散播這等言論以抬高自己的名望。丁春秋的武功,彆人不清楚,他們幾個還不知道嗎?要是那般好相與之輩,他們師兄弟八人也不至於一躲就是幾十年!

後來又見慕容家滿江湖散播無頭帖子,隻道自己這位五弟要改換門庭,投入姑蘇慕容門下。師兄弟幾人俱各惱怒,遂趕往河南薛神醫莊上問責,不想等他們幾人趕到時,已是人去樓空。幾人心下惱怒,然而三弟苟讀仔細研讀了無頭帖子上的信息,發現其中另有暗語。講的是慕容複囚禁薛神醫於姑蘇參合莊。幾人同門學藝,雖入門時間有先後,卻一直情同手足,就算被師父逐出門牆後,也一直心向本門。慕容複此舉無異於向他們挑釁,這如何能忍?眾人一合計,把心一橫,管他慕容家什麼龍潭虎穴,總歸要闖一闖,合他們師兄弟七人之力,未必就怕了他慕容複。

然而慕容複一聲清嘯之下,包含深湛內力,幾人不禁心中忐忑起來,紛紛看向武功最為高強的大哥康廣陵,希望他拿個主意。可這康廣陵雖一把年紀,卻是孩童心性,事到如今,隻是連道“可惜”,眾人不解,出聲相問,卻聽他回答道:“可惜他武功高強,卻是丁春秋那樣的惡賊。唉,想來我這一首廣陵散,他是解不出其中韻味了,怎麼不可惜呢?”

見大哥如此,幾人也不再指望大哥拿什麼主意,轉而將目光投向二哥範百齡。範百齡雖武功遠不及大哥康廣陵,卻是八人中最富智謀之人。因其擅下圍棋,乾脆製作了一張磁鐵的棋盤,以之為兵刃,時刻沉思於縱橫十九道之間。如今強敵在前,他沉思一番道:“我等一門師兄弟,榮辱與共。怎能拋下五弟不管?待會兒我們先與之理論,好言分說,若不成,我們師兄弟幾人一起上,未必就贏不了!”

一旁作窮酸書生打扮的三哥苟讀聞言,往身上一陣手忙腳亂地摸索,引得師兄弟幾人問道:“三弟哥你在找什麼?”

窮酸書生撓撓頭道:“我在找我的書,一會兒見了那慕容公子,我好按照聖人之言,勸導他。”眾人啞口無言,隻道三哥脾氣一向如此,也就不去理睬他了。

四哥吳領軍不說話,伸出手指,朝著參合莊的方向寫寫畫畫,似乎在描繪著什麼,口中不住讚歎道:“好一處古拙大氣的莊子,果然是武林世家,和那些暴發戶就是不一樣!”他人稱畫狂,平生最好丹青之筆,見了參合莊形貌,雖無筆墨在身邊,卻也忍不住故態複萌。

一旁一個手執端斧,作匠人打扮的中年大漢冷笑道:“管他什麼世家不世家,若他講理倒還罷了,若不講理,哼!叫他統統化作斷壁殘垣!”一邊拍了拍身旁的一團包袱。幾名師兄弟見了他的動作,都下意識地往一邊挪了挪,似乎對裡面的東西很是懼怕。馮阿三笑道:“我這精心配製的火藥等閒不會爆炸的,放心好了。”幾句話間,小船已經來到了參合莊前,卻猶豫著不敢上前,逡巡不定。直到裡面一個平靜的聲音傳來:“客人遠道而來,如何不進?香茗已然備好,再等怕是沒那個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