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啟程前夜(1 / 1)

議事大廳內,氣氛凝重。

昨晚,鳩摩智的突然襲擊令眾人心頭籠罩了一層疑雲。

“如果說那番僧毀信棄約,殺了個回馬槍的話,倒也說得通。可是朱丹、褚萬裡兩位兄弟毫發無損,隻是被人點了睡穴。兩個天竺僧也沒有逃走,實在是難以解釋鳩摩智的動機啊。”

高升泰摸著下巴,一臉疑惑。

眾人也是疑惑不解。

這也怪不得眾人。在場眾人之中,除了段譽和慕容複,誰也不知道北冥神功的存在,而段譽也不知道世上除了自己還有人掌握了北冥神功。很多時候並不是說人與人的智慧存在多大差距,隻是信息不對等罷了。

鄧百川沉聲道:“我等自己檢查過那兩名天竺僧。兩人除了稍微有點虛弱之外,並沒有其他異樣。我想,可能是那鳩摩智與兩名天竺僧本就是貌合神離,存在某種過節,所以才乘機報複。”

除了慕容複,眾人都覺得這個解釋是最說得通的。但這次卻是慕容複錯了,鄧百川誤打誤撞之下倒真的猜出來點不為人知的隱秘,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段正明擔憂道:“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什麼,既然那鳩摩智賊心不死,卷土重來,我擔心慕容賢侄此次北上會有危險,我建議大家一同前往河南,以防不測。”

眾人都覺得有理,隻有慕容複表示反對:“多謝各位好意,可是如今參合莊上還有兩名威脅不小的番僧。按照約定,我們又不能將他們綁起來或者關在籠子裡囚禁。而且,誰知道對方有什麼難以理解的手段。隻能拜托伯父和本觀大師兩位高手在此留守,以防不測。那鳩摩智倒也未必是存心毀約,也許正如鄧大哥所言,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為了穩妥起見,我建議段兄還有公冶二哥還有巴司空和我一同前去,合我們四人之力,就算是鳩摩智要找麻煩,也必定無功而返。”

眾人想了想都覺得有道理,也就沒有反對。隻有段正明擔心段譽江湖經驗不足,在路上會惹是生非。慕容複則擔保,有自己等人在一旁照料,段譽又聰明機智,絕對不會出問題。

段正明欣慰地撫摸著胡須微笑道:“那就依慕容賢侄吧。譽兒,聽到了沒有,一切聽你慕容大哥的。這是你第一次出遠門,以往你在大理跑來跑去,隻要自報身份,大家都會敬你讓你。這次可是在大宋境內,你這世子身份可不起作用。你要是在路上惹了什麼麻煩,看我和你爹回頭怎麼收拾你!”

他雖然言語毫不客氣,但是語氣溫和,面色慈祥,絲毫沒有訓斥人的意思。

段譽何等聰明,先前段正明稱慕容複為賢侄的時候,他就察覺到了,如今聽保定帝讓自己一路上聽慕容複的話,大喜,連忙起身跪倒:“慕容大哥在上,請受愚弟段譽一拜!”

說完便重重地磕下,保定帝和本觀等人隻是笑看段譽和慕容複,並無反對之意,神色間大有欣慰之意。慕容複則慌忙扶起眼前的段譽:“段賢弟,折煞為兄了,快請起,快請起。”

同時,心裡總覺得有點滑稽,原本按照劇情走的話,慕容複就是襯托段譽三人組的背景板。處處忙活,處處為人作嫁衣,小醜竟是我自己。更慘的是還被段譽挖了牆腳,用自己慘痛的經曆證明了什麼叫隻要鋤頭揮得好,沒有牆腳挖不倒。最後翩翩濁世佳公子,眾叛親離,戴著紙冠在墳頭上做著自己的皇帝夢。

放到現在的爛俗影視劇裡,妥妥美強慘啊,可以拍八十多集的那種啊,怨種表哥。

現如今,原本的天命主角,恭順地跪在自己面前叫大哥,關鍵還是一臉崇拜敬佩的表情,那神情,嗯,很乖。

這不對吧。

自己原本想的是儘量遠離主角團,以免變得不幸。保住自己這一畝三分地,餘生和表妹在參合莊做愛做的事情度過。至於什麼複國不複國,拜托,大清,不對大燕都亡了六百多年了,不差這一會兒。以後的事情交給慕容小複,慕容小小複去操心吧,畢竟要相信後人的智慧。

看著段譽崇敬的小眼神,慕容複覺得這個世界有些夢幻。

難不成因為自己的穿越,主角換人了?

隨即又將這個想法從腦海中抹去,哪有作者寫了幾十章了,主角還老是挨揍的。

收斂起心神,慕容複清了清嗓子道:“段賢弟,你身為大理世子,屈尊認我為兄,愚兄慚愧之至。賢弟身為鎮南王世子,段氏芝蘭,金銀寶器,武功秘籍什麼的樣樣不缺。為兄實在沒什麼好贈與你的,上次的《石頭記》為兄隻是講了個開頭,後來忙於對付鳩摩智,一直沒能和你說說下文,這次去河南,一路上想必不會太忙。愚兄就在路上為賢弟分說這接下來的故事吧。”

段譽聞言,大為驚喜。確實如慕容複所言,以他的身份,要什麼都不缺。唯獨這世間的奇聞軼事著實令他欲罷不能。他隻覺慕容複先前講述的什麼《石頭記》比尋常的江湖說書人講述的要來得精彩一萬倍。

且不提其故事之曲折離奇,光是其中夾雜的詩詞歌賦,雖不及李青蓮、杜少陵這等大宗師,但至少也是當世一流水準。且其中辭鋒結合故事情節來看居然大有意趣,隻覺如千斤橄欖,令人咀嚼良久,回味無窮。

光是那一篇跛腳道士的《好了歌》便令段譽深陷其中,要不是慕容複死命攔著,這貨都準備出家了。

慕容複開解的理由是一碗心靈雞湯:人這一生的結果都是注定的。王侯將相的生命與販夫走卒的生命區彆在於各自的過程。不在紅塵中修煉卻向山中找尋所謂大道那是緣木求魚,沽名釣譽。

段譽覺得有道理,暫時不出家了。

慕容複這才鬆了一口氣,幸虧沒給這貨講曹丞相。

先前鳩摩智夜襲的小插曲就在一片輕鬆歡快的氛圍中過去了。

之前慕容複已經命人去準備北上的事情了。鄧百川親自出面找可靠的人花了幾百兩銀子租下了一條五丈長的豪華客船,必要的行禮、乾糧等等也早已準備好了,就等明天一早出發。

......

“給舅媽請安。”

曼陀山莊內,慕容複恭敬地作個揖,面前正是冰山美人,王夫人李青籮。

雖然在外人面前還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但如今面對慕容複,王夫人的神色間已經不複昔日的冷淡。

更難得的事,自從慕容複從大理回來之後,王夫人便再也沒有拿人做過花肥。這倒是讓無數原本罪不至死的負心男子逃過了一死。慕容複估計這樣的變化應該是自己從大理帶回的那幾盆茶花還有自己善意的謊言帶來的效果。

“好啦,複官,你哪裡是來給我這老婆子請安的,分明就是來找語嫣的。聽說你前段時間和一個高手大打了一場,也沒把小命給丟了。你也年紀老大不小了,彆整天在江湖上晃蕩,該收收心,考慮下成家立業的事情了。”

此前,因為對手太強,慕容複知道王夫人也幫不上什麼忙,索性沒和她提。後來大理諸公出於對慕容複的尊重也到王夫人莊上拜會過,為了避免麻煩,慕容複乾脆隱瞞了段正明等人的身份,隻說是自己知交好友。

“語嫣在她房間,你去找她吧,我可警告你,不準欺負她,否則,哼!”說著,王夫人俏生生的白了慕容複一眼,慕容複連忙表示不會。

王語嫣所住小院。

兩個看門的丫頭早就注意到慕容複了,因為是慕容複,所以也沒加阻攔。這兩名侍女看似尋常,實際上也會武功的,等閒幾個江湖小賊收拾起來綽綽有餘,算是王語嫣的貼身保鏢。

王語嫣的倩影映在窗紙上,窈窕仕女,顧影自憐,搖曳的燭光將王語嫣的身影顯得更加單薄,孤瘦,任誰看了都會不由自主地生出幾分憐惜之意。

慕容複走到門邊,輕輕地敲了敲房門。

屋內,王語嫣如黃鶯般清脆好聽的聲音傳來:“平婆婆,我說了,不吃晚飯,你不要再來勸了。”

慕容複輕輕咳嗽一聲:“那如果表哥邀請,表妹可否賞光共飲幾杯?”

屋內佳人身形頓時一滯,隨即房門一下子打開了,王語嫣俏麗的身影飛進慕容複懷抱,猛地想起一旁還有侍女,又臉色微紅地急忙退後兩步。

“語嫣,你瘦了。”慕容複眼帶笑意。

輕輕的一句話卻讓王語嫣紅了眼眶。前段時間阿朱阿碧帶著那個在大理見過一面的段公子還有包不同、風波惡來到莊上,說自家公子遭遇了大敵。當時王夫人瞞著沒有告訴他,事後百般打聽下,她才知道。

後來聽說慕容複雖然成功脫險,卻受了傷,她記得終日寢食難安,恨不得飛到參合莊,結果被王夫人下了禁足令,理由是如果是慕容複的武功都應付不了的敵人,王語嫣去了也是添亂。

再後來就沒有消息了,隻知道慕容複好像是成功度過一劫,沒什麼大礙,她這才鬆了一口氣。

可是為什麼慕容複這麼久了遲遲不來看她呢?這段時日她整日愁眉不展,長於短歎,心中萬般思量。

難道他不在乎我?可是他都和娘提親了!難道是因為娘沒有幫到他,表哥生氣了?不可能,表哥可不是那樣的人。難道說,他後悔了?難道真如娘所說,天下男人皆是負心之人?不不不,不可能,這世上負心男子或許有,但絕對不會是表哥.......

二八少女正是心事最多的時候,又沒有一個可以說上話的人幫忙排解,這麼一來,短短幾天時間,小美女瘦了整整一圈。

慕容複心疼地撩撥幾下王語嫣略微淩亂的發絲,關切道:“你呀你......”接著歎息一聲。

在有情人耳中這簡單幾個字勝過千言萬語,王語嫣再也顧不得形象,撲到慕容複懷裡,盈盈粉淚似斷掉的珠簾,撲簌簌地掉在慕容複的袖袍上。

慕容複溫言安慰,雖然他也不擅長安慰人,但在王語嫣聽來比任何甜言蜜語都令人暖心。

慕容複向其中一個侍女吩咐道:“紅香,你下去吩咐廚房準備點吃的給小姐送來,最好是清淡點的。”

被稱為紅香的丫頭恭聲應道:“是”,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畢竟慕容複也算半個主人,這點小事還是可以做主的。

一大碗荷葉芙蓉粥和幾樣精細點心很快端上來了。

慕容複輕輕地將一勺粥吹冷一點然後送到王語嫣嘴邊,像哄小孩一樣:“啊,張嘴。”

王語嫣俏臉微微一紅:“表哥,人家已經是大人了,你怎麼還像小時候一樣哄人家。”

慕容複微微一愣,王語嫣不經意的一句話,就像春風吹皺一泓碧波,勾起了他的一段回憶。

他依稀記得,大概十四五歲的時候,自己就喜歡這樣逗弄王語嫣。那時候王語嫣才六七歲,整天跟在後面“表哥,表哥”地叫,自己對這個脂粉團子一樣的小妹妹又覺得喜歡又覺得好玩,時常帶著她避開大人,像兩個鄉下野孩子一樣到處撒歡,哦,對了,還有阿朱阿碧兩個小妮子。

有一次摘蓮蓬不小心打翻了船,這丫頭掉到了水裡,自己不假思索地噗通一聲也跳進了水裡,卻忘了自己不會遊泳,嗆了好幾口水。幸虧阿朱阿碧兩個小妮子,水性遠比慕容複這個菜雞要強,一人一個,愣是有驚無險地將兩人救了上來。

王語嫣弄得一身臟兮兮、濕漉漉地,頓時哇哇大哭。自己卻沒心沒肺笑得賊開心。

但好像也是從那一天起,在兩家大人的禁令下,兩人就很少在一起玩了。

雖然後來自己也會偷偷地跑去找王語嫣,可是隨著年歲漸長,自己越來越多地擔負起家族的期望,整日忙於練武,無心他事。

於是兩個人就漸漸地疏遠了。

慕容複覺得內心的某處隱隱作痛,眼角略微有些濕潤。

察覺到自己的異樣之後,慕容複心中大驚,明明不屬於自己的記憶,自己為什麼會有這般感觸呢?

他搖搖頭,將內心的異樣情緒排開,臉上恢複了笑容,繼續陪著王語嫣說笑。

末了,慕容複輕輕地說道:“語嫣,接下來我可能要去北方幾天。”

王語嫣手中的勺子磕到了碗沿,玉手明顯地抖動了一下,眼眶瞬間又紅了,她急忙低頭裝作吃粥,用細微地聲音說道:“沒關係,表哥,男兒誌在四方。慕容家的男兒更當心懷廣大。表哥你不用掛念我的,等你什麼時候有空了,來看看我就行。”

慕容複大感心酸。

“表妹,你放心,再過兩年,等舅媽心結解開了,我一定娶你過門。”

“嗯......”

王語嫣肩頭微顫,聲如蚊蚋。

月如勾,星如墜。柔情似水,佳期如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