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這什麼垃圾培訓?(1 / 1)

重慶。

傍晚時分,野水溝樓下按摩店的紅色燈光映進樓梯道裡,和貼滿了開鎖王電話的鏽鐵門上掛著的“一等功臣”牌匾格格不入。

老頭子前兩天為了送牌匾這事還回來了一趟,而且,還真把這牌匾給強行掛上去了。

想必沒少跟街坊鄰居炫耀。

但,方淮更是做夢也沒想到,他也會遇到跟葉加洪一樣的尷尬。

“歪,老頭,你把家門口墊子下面的家鑰匙藏哪了?”

“你回家了?咋不跟我和你媽說?”

“…我來重慶培訓!就住一晚上,不要囉嗦了,快點快點,我想O尿。”

方淮不耐煩地頓著步子。

不知為何,一想著回家,尿意就來了,好像是什麼生理習慣,從機場出來,憋了一路。

“…我和你媽都出來了,留什麼鑰匙?門上有開鎖王電話,你打一個。”

方淮:……

“告辭,我已經感覺到了,你和我媽已經不考慮我了,不愛了,拜拜。”

方淮掛了電話,衝向外面,尋找最近的餐廳,進去撒尿。

最後,心心念念的家,還是沒有進門,找了個酒店對付了一晚。

不回也好,前世的家事,漸漸都已忘記,看多了,心裡長草,又想去看看父母。

算逑,沒時間。

……

翌日,7月1日。

大清早。

某消防中隊。

院牆老舊,鐵門緊鎖,原中隊已經搬遷,牌子都摘了,外面立了個“軍事重地,閒人免進”的牌子,旁邊是“西南片區消防培訓中心”。

消防的來看了都得笑死。

尼瑪,重慶消防的培訓中心,正團級單位,教學綜合樓、體育場、訓練塔、模擬訓練場、招待所等設施一應俱全,能滿足一次性培訓規模500人以上的要求。

整個西南的培訓中心,卻是屁大個院子,廢棄的消防隊,兩棟拐角連著的舊樓,連那個看著新一點的鋼結構訓練塔,都在一個院牆角,感覺有點擺不下,像是硬塞到那裡的。

二樓,一個膚色黑黢黢的四期士官,正看著電腦上的趙本山,一邊磕瓜子,一邊嘎嘎笑,宛如一個智障,絲毫沒有老兵的沉穩。

“誒!有人沒有?”

院門口傳來一聲剛硬的大喝。

電腦聲太大,士官隱約聽到聲音,身子挪了挪,把旁邊的監控電腦打開,看了一眼,發現門口提著大包小包的的胡隊長和四五個軍官士官,立馬面露喜色,起身大喊。

“來了!”

下樓,開門。

黑士官臉上笑嗬嗬,接過胡隊長手裡的迷彩包:“老大,東西帶了嗎?”

“帶了,包裡,自己找。”胡隊長說著,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道:

“啊…又特麼回來了,一期完了休個假,刨了路上的時間,也就一個周,真不夠睡!帶一期培訓也太累了,要不叫他們這一期回去休息算了!”

後面有人笑了。

“那敢情好,我也不想帶了,這幫孫子裡,每期老有變態,帶不動。”

“帶不動,讓咱們李逵班長搞他!”

此時,黑士官大吼:“我靠!怎麼就給我帶了個橘子?”

胡隊長指著後面一幫人道:“還有點什錦菜,路上服務區的飯太貴了,給你帶的麻鴨被他們吃完了。”

黑士官火了:“嬲(鳥)!誰吃的?給老子吐出來!”

一人笑道:“奎班長,不就吃你點鴨子嗎?看給你摳的,一會出去我給你買!”

黑士官聽了這話,一臉無語地看著胡隊長,道:“這麼大個培訓班,一年這麼多培訓經費!胡隊長連個飯錢都不報銷,非把我的鴨子吃了?!”

“那又不是給大家吃飯用的!”胡隊長回頭:“行了行了,上樓,開個小會。”

黑士官剝了個砂糖橘吃起來,嘟嘟囔囔道:

“陳慶釗和張年都沒來,副隊長都沒在,開啥會?”

胡隊長擺了擺手:“他們總隊過來要時間,今天不一定能到,等不了了。”

二樓,辦公室。

刷,刷,刷。

一片翻動紙頁的聲音。

每張紙,都是一份履曆。

一人驚歎:“我擦…這個,拿過全國大比武亞軍,操,又來變態了。”

胡隊長湊過腦袋看了一眼,隨後搖搖頭。

“第一屆…那年好多人都沒參賽,準備也不齊全,鐵人科目都沒有,隻有一些軍隊傳統科目,項目不夠,好像把四百米障礙都搬來考了,好多人練都沒練過,第二名也不算什麼。”

“嘖,那更猛啊,那時候,純體能科目比較多吧?這個…是不是得給他加點負重?”

胡隊長沉吟道:“嗯…看看再說吧,咱們培養的是綜合性人才,能進這個培訓班的不乏猛將,就怕體能達不到,還瞎往這裡送的,咱們隻能退回。

能加負重的,自然好,當然,智力也是關鍵因素。”

“對,我看上一期的周懷進步挺大,進班的時候…”

一人正說著,又被打斷。

“我擦,列兵?胡隊,我們這兒不是不收義務兵嗎?”

“嗬嗬,方淮是吧?”胡隊笑道:“你們見過,北川,那個突擊隊的副隊長!”

“他?他是列兵?擦,是挺狠啊,拿過貴州總隊比武第一。”

“嗬嗬,貴州總隊?他們每年比武有兩屆,水分偏高,一期的何誌軍也是第一,還是全國第三,硬紮一些。”

胡隊聽到隊員輕鬆地笑聲,搖搖頭:“彆小看他,奎禮,這人你來盯。”

黑士官一口一個小橘子:“這人,前兩天有人打電話到我們辦公室關照過,說腳最近受傷了,大概意思是讓我們注意一下他的傷勢…我聽那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讓我們放水,還好不是陳慶釗接的,要不肯定要罵娘了。”

說著,似乎在學著什麼人講話一般,跟個大媽似的指著空氣,陰陽怪氣,尖聲細語道:

“腳傷了還弄到我們這裡來乾什麼?我們這裡最重要的就是走路!不是來體驗生活的!關係戶,關係戶!好好的部隊,就是讓關係戶搞垮的!”

“哈哈哈哈……”

一幫人笑抽抽了。

“擦,陳慶釗有這麼講過話嗎?他平時基本不講話的好不好!”

奎禮嗬嗬一笑,又開始剝橘子:“我講的是他的心聲!你看吧,他要聽說這事,肯定沒有好臉!”

胡隊長卻摸著下巴沉思了一下,道:

“腳傷了?乾什麼傷的?”

奎禮搖頭:“沒說,重慶總隊打的電話,咱們借著人家的地盤,總得應承兩聲吧。”

胡隊長皺了皺眉。

貴州總隊的人,重慶總隊打電話,家裡應該有點關係。

那就不知道他“看到”的方淮,是不是被人“刻畫”出來的方淮。

“那就看看再說吧,這人還是你來盯。”

奎禮快人快語地道:“怎麼盯?三溫暖?人腳都傷了,來了給打洗腳水泡腳不?”

大家又是一陣笑。

胡隊長睖了他一眼:“下馬威!”

大家正樂著,鐵門搖晃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有人嗎?”

奎禮又一次走到監控電腦面前,看了看。

又湊近,再看了看。

笑了:“胡隊,說曹操,曹操到。”

方淮站在門口,有點懵B。

這特麼啥破地方?

一個比他家看著還爛的地方,外面破也就算了,門柱邊上,南川XX街道消防中隊的字跡還沒鏟乾淨,依稀可見,要不是旁邊那塊“西南片區培訓中心”的牌子,都特麼以為是被下放到什麼郊區中隊當差來了。

本來報道的時間是今天下午。

方淮起床跟楊少傾打了個膩歪的電話後,感覺著實有點無聊,便拿出新買的筆記本,把集訓地址附近的訓練場,地況,轄區中隊啥的,都查了一遍。

畢竟這個培訓,聽著挺玄乎的,多點準備比較好。

但關於消防,這年頭網上的信息也不多,一個是互聯網信息技術不夠,還有,畢竟是部隊,大多信息都在內網上。

左查右查,也覺得沒太多有用的東西了,便決定,提早報道。

酒店呆著也沒啥意思,還不如早去早了解。

但,看到這個破破爛爛的集訓地點,方淮有點後悔。

這特麼鐵門都鏽了,搖兩下,手上都起紅印!

早知道,還不如在酒店多休息會呢!

“有人嗎?”

方淮再次搖了搖門。

“來了!”一個黑壯漢表情有些不耐煩地走過來,開了門。

這次,門沒再鎖上,索性給拉開了。

“下午五點報到,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方淮立正敬禮道:“班長好!莪是貴州總隊的方淮!因公乾外出就在附近,所以結束後前來報到!”

休假是不能提的,畢竟是違規休假,他一個義務兵,正常就沒有假。

但方淮的一番精心措辭,卻沒有讓黑士官露出笑容。

“你一個列兵,公乾?公的什麼乾?”

方淮滴水不漏:“報告!是我中隊的改造事宜,不便透露!”

他們就是打電話問也不怕,老子就是負責人,我說有就有。

黑士官聽到這話,果然也沒再問,背起了手,往裡走。

“進來吧,跟我走。”

黑士官帶著方淮,到了一樓的一個房間,上面掛了個手寫的潦草牌子。

一班。

裡面,跟特麼個簡易工棚似的,屁大點空間,6架床,還是上中下鋪。

方淮再次懵了。

我尼瑪,我想回酒店。

黑士官卻嚴肅道:“報到了,就在這裡待著,哪也不許去,包擺地上,隨便找地方放,中午會有盒飯送進來,我會叫你。”

“…班長,上廁所怎麼辦?”

“旁邊。”

方淮無語道:“能搞搞訓練不?我出來幾天沒訓練了,想熱個身,我看那邊有單杠。”

黑士官再次不耐煩了:“話太多了,叫你待著你就待著。”

說罷,走了。

方淮看著他的背影,臉不住抖了抖,剛放進兜裡的手,又抽了出來。

這是培訓嗎?大哥,你一個臨時單位,把老子關在這兒像坐牢似的,好嗎?

我還特意買了包好煙,準備邊散煙邊聊呢!

四周的環境…

沒環境,就隻有鐵架床,進門發現,牆角有張桌子。

訓練塔差不多近在眼前了,都看不出使用的痕跡,上面連個繩都沒有。

整個房間裡,也是一股陳舊的味道,摸了摸床架,居然還有落灰。

牆角的爛桌子下面,居然還有個死老鼠?!

方淮麻了。

今天陽光不太強,上面二樓的沿還把裡面擋住了,房間有點暗。

開燈,開燈。

“啪。”

“啪。”

“啪。”

沒亮。

“我尼瑪…電都沒有?!”

方淮感覺吐槽值都快積滿了,很想大罵。

這特麼什麼垃圾培訓?

說好的高大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