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踏實何其不易(1 / 1)

工廠,熬了個大夜。

這七個字,擴展開來,有上萬字讓人看得搖搖欲墜的行動內容。

有腳手架的製作,垂直向上破拆上工廠三樓,邊坡救援,橫向狹小空間救援…

有一頓夜宵,還有一頓雨。

導演組安排人下的手工雨。

六月,天氣複雜,晚上溫差挺大,也就十幾度,導演組在最冷的兩三點過,出了三支槍,水槍雨霧模式,把大家淋成了落湯雞。

幾個回不去各自支隊的女兵主動請纓,想當下雨的戰鬥員,導演組的領導同意了,但是她們噴完,必須給廠區裡面的同誌唱兩首歌,鼓鼓勁。

其中一支槍不知怎的一直有點歪,把方淮淋了個焦濕,這才換來了兩首合唱。

《藍蓮花》和《怒放的生命》。

女兵是不一樣,人人都會兩首搖滾,也沒說穿個皮褲。

唱歌開始的時候,裡面的動靜都停了,一些不知情的戰士們你問我問的得知身上是女兵淋的雨,外面也是女兵在唱歌,愣是掀起了一陣大合唱。

隨後,就是一陣更加凶猛的乾勁。

就是登上灣灣,活捉簡鬱珊那股勁。

翌日。

導演部和基層中隊的對抗,還是提前結束了。

隻能說人算不如天算,消防部隊裡,到底是有奇人。

上午的時候,大家被地下一層的救援搞得不勝其擾,感覺到處都有人,結果因為地窖分區,好多地方破拆下去又沒有,地都是實心的,耽誤了大量時間。

有個黔西南支隊的士官忽然想起了以前看過的《鐵道遊擊隊》,說以前人家打鐵道遊擊,劫小日本的物資,都是趴在地上聽聲呢!

這一提醒,立馬就有人響應,說他耳朵特彆靈敏,以前在家偷偷看電視,他爹還沒走到樓下,他都能聽到聲,還能趴在地上聽到一棟樓的人走路。

大家起初不太信,但也隻能試試。

這一下,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幾十個消防員翹著屁股拿著消防腰斧趴在地上邊敲邊聽。

多次試錯之後,還真的有人學會了隔著厚厚的水泥板辨彆下面有沒有空間。

彆覺得這跟電視劇上演的一樣,拿著手指敲敲聽聽就能找到密道,水泥板相當厚,拿鐵器鈍一下,也隻有細微的差彆,要這麼容易,大家早就去敲了。

大多數人聽不出來,大家隻能把耳朵靈敏,判斷比較準的幾個人集中起來,撅著屁股沿排搜索。

那陣勢,搜救犬看了都心慌,感覺要失業。

方淮看到的時候,忽然覺得又學會了一個新招,連忙把小白拽過來,搞了一把鋼釺敲地,想讓它試著聽聽。

狗的聽覺可是人的十幾倍啊。

但,方淮要求太高了,讓小白聽聲音,辨彆下面有沒有人,有多少人,小白就是再聽得懂人話,也沒法搞清這麼複雜的需求,最後,語言溝通無效,退而求其次,讓小白隻要聽到下面有空間就叫一聲。

跟小白用手語交流了好半天之後,它還真叫出聲來了。

旁邊的一破拆,真特麼有。

一些帶警犬的戰士聽說以後,衝進來看方淮指揮小白,都看麻了。

連忙發問,這是什麼狗?

狗能聽出來,不奇怪。

但,靠說話和手語就能執行指令?

他們訓練搜救,可要數千次的訓練才能讓警犬正確執行一個新的複雜指令啊!

這麼玩,失業的是特麼警犬嗎?是馴犬員啊!

方淮笑嗬嗬摟著小白,笑道:

“這不是狗,是我兄弟!警犬是警犬,小白是小白!”

小白嫌棄地一扭頭,撤開了。

小白的尿性方淮清楚,方淮的尿性,小白同樣門清。

有事鐘無豔,無事夏迎春,聽得出來的是兄弟,要是聽不出來,我們不熟。

周圍,大家一看,這麼神奇嗎?

立馬就想借用小白。

方淮也沒拒絕,他雖然不屬於此次演習的救援力量之一,但小白是。

尊重規則。

小白當然是不想乾活的,但方淮看它消極怠工,讓戰士們很是無奈,覺得這個兄弟有點丟他的臉,於是警告了小白幾句。

你特麼吃著編製呢!

公務狗,知道嗎?沒有這個身份,拉多怎麼可能看得上你?

小白嗷嗷嗷。

三下兩下。

消防戰士們一頓刨。

或許,還有好幾斤汗水吧。

天晚時分,一聲大吼:“還有人!下面還有人!”

戰士們終於發現了領導發的卷子裡還有夾層。

導演組領導們看了一眼時間,這才露出笑容。

比他們預計的,早了好幾個小時。

很快,狹窄深洞救援的攻堅組下去了。

大喊和破拆,持續到了11點,裡面傳來一聲又一聲的歡呼。

“四個!第四個出來了!”

聲音出現,指揮車上的門也打開,車上的領導們依依不舍地乾下了最後一口白豪銀針。

張中庭露出腦袋,大吼了一聲:

“全體集合!講評!”

兩天一夜沒睡的戰士們,終於確定,剛才是最後一個人出來了。

兩三秒的沉默,而後就是一陣巨大的歡呼,甩帽子,宛如畢業。

指揮車門邊的方淮也鬆了口氣。

這特麼都24號,周二的晚上了,明天早上我回去還有事呢。

領導們一個個下車,喜笑顏開。

“張支,你這茶真好喝啊。”

“哈哈,他這可不是帶來給我們喝的,是給領導喝的!我們是享著領導的口福嘍!”

“哎呀,沒喝夠啊!”

方淮的茶,這兩天讓領導們有事沒事就往車上跑。

張中庭拿著個小茶盒,搖晃了一下,沒好氣道:“還沒喝夠?隻剩半盒不到了!”

隨後,狠狠地把茶盒頓在桌子上,下車。

看見門邊端把折疊椅坐著的方淮,立馬咳了一聲:“茶不夠了啊!”

嘿。

方淮冷笑得整個身子都抖了一下,隨後,閉嘴不言,仰頭看天。

至尊老登。

敲了幾次門想找你,你不鳥我,現在沒茶了想起我了?

昨天的我,你愛答不理,今天的我,你高攀不起!

……

“走了!”

“走了!”

十二點正式結束的演習,所有人都在跟熟人道彆。

“方淮,你太牛B了!我聽隊長說,下次看到你,搞不好就當乾部了!”

嶽濤站在方淮面前手舞足蹈,六個月的軍旅,好像壓根沒有給他帶來什麼改變。

但兩天一夜,這貨都沒有離開隊伍來找方淮吹牛B,已經足見下隊後的四個月,還是讓他知道了紀律性。

當然,也可能是王劍太凶。

從方淮這兩天的觀察,這個新兵團的老好人,對自己的隊伍真是嚴格得很,絲毫沒有新兵團時那種老三老四都無所謂的態度,處處對標特勤隊,沒事就帶著他開發區的弟兄來二中隊這裡學習,觀其這兩天的表現,他的傲勁其實一點都不亞於當初的指導員梁龍輝。

隻是新兵團是個臨時單位,無所謂罷了。

王劍這樣平時隨意,進入真正的工作狀態就極其嚴肅的乾部,還有許多。

方淮其實更跟現在的王劍聊得來,當初的他,未免有點太鬆垮了。

不過,這樣的乾部,應該怎麼用,往哪用,都是值得好好思考的問題,方淮這兩天也在觀察一些基層指揮官的行為習慣,和他們所帶的隊伍的精神狀態,發現了一些規律,即是學習,也是了解和總結。

久而久之,形成經驗。

這種不停思考的狀態,感覺挺好,他一個月想的事,比以前一年還要多,係統帶給他最大的收益,就是記憶力,大量的記憶內容,讓他的分析更加靈敏,遠超前世。

隨之而來的,還有自信。

“你倆,多在隊裡學點東西,我跟王連聊了,他挺看好你倆的,等明年進士官,來我們中隊培訓,哥帶你們飛。”

方淮笑著,給了嶽濤和趙兵一人一個擁抱。

“隻要王連讓我留,我肯定留!我明年才18呢!我要當總隊最年輕的警士長!”

嶽濤說罷,這才摟著方淮的肩膀,對著自己中隊的人傲嬌道:“張班長!你看到沒!我和方淮關係好著呢!沒吹牛!”

那士官隻是對著方淮笑了笑,沒說話。

韓勇此刻也上來了,猛拍了嶽濤一把,更加傲嬌道:“好好訓練吧你!十幾個單杠還好意思吹呢!看韓爺爺明年碾壓你!”

嶽濤的臉,頓時苦B了,對著方淮不可置信道:“他真能拉23個,背空呼五公裡跑22分?”

方淮嘴歪了歪:“這貨也就能在外面牛B,我們中隊五個第一年的,他老五,你好好加油,超了他。”

“哎,還是你們中隊的天更大。”趙兵感慨道:“明年我一定到你們中隊…好好學習。”

方淮拍了拍趙兵的肩:“沒誰天賦異稟,都是努力訓練的結果,想來,好好訓練,明年跟支隊報名,30個名額,你有資格的,不要不好意思,好兵都不會一直待在一個中隊的,總要到處走走看看,多學習。”

趙兵明顯比嶽濤多收獲了一些沉穩,沉吟了一會,笑道:

“…我們中隊也挺好的,我覺得在這裡也不錯,能學到很多東西,不過我真的很羨慕你們,莪會努力,趕上你們的。”

方淮笑了,讚賞地點頭。

趙兵能說這話,應該找到了當兵的真正意義。

當初趙兵當兵,是為了熱血而來,充滿了對英雄情結的期待。

但當兵真正能受用一生的,是能在任何一個崗位和環境中獲得自己的感悟和成長,學會踏踏實實做事,部隊這所大學,就真的為他開啟了新的人生。

踏實二字,何其不易。

是面對困難時的堅持,是迫切於成功時的一絲冷靜,是漫漫歲月中的氣定神閒,是拚儘全力奔向遠方,卻又不急不躁。

當你拚儘全力奔馳起來的時候,大地會為之顫抖,天空會為之裂開,凡人皆會蛻離,而你也終會看到那條輝煌大道的儘頭,然後戴上屬於自己的冠軍花環。

“加油。”

方淮再無二話,笑著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