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法”,聽起來玄乎,其實就是內修法門的統稱,世界所有內修法門總結起來,就隻有一個字看。
但看法不同,往往會導致結果有本質的區彆,這也正是諸多流派的由來。
所以雖然所有內修法門都是觀法,但在其表現形式,卻又有天差地彆。
有些人喜歡觀自身,所以創造出來的觀法,是以身為國,讓神識如聖王般,以無為之態照看全國,正所謂內聖外王是也,金光咒一係列的內丹功,大多是走的這個路子。
而有些人喜歡觀外物,所以創造出來的觀法,試圖看出身邊每樣事物所蘊含之理。
像後世兩豪傑之一丁嶋安,修煉的內修法門,就是走的這個路子,所以他眼神很好,一眼看出老天師如同天災,丹噬如人禍。
當然了,外物的範疇是很廣的,不單指人,像武侯派的奇門顯像心法,看的是天地格局。
還有的人喜歡觀察人心,譬如唐門的觀自在心法,修為高深者,可通過一係列手段,來控製人的思維。
而心魔,這種由思維中的妄執,所具化的產物,無疑最擅長此道。
在擅長觀察人心的高手眼裡,世的人擁有兩套思維。
一套完全屬於自身,被自身操縱的思維。
還有一套則是被誤認為屬於自己,但其實僅僅是思維本身的那個思維。
簡而言之,前者可以被自己完全控製,這個思維是自己對自身,以及對外部世界的思考與判斷。
後者是自己不能控製,甚至反被控製,這個思維,是過去未來施加在身的妄念,是外部世界對自身的操縱。
擅長此道者,可以用去引導,利用,甚至是創造新的思維,來操控對方的行為,所以一旦被掌控了思維,那破綻自然隨之而來。
心魔的一係列行為,無論是開始的黃泉路,忘川河,三生石,還是後面的這些鬨劇,都是為了一點點的影響張之維的思維。
這些影響很小,小到幾乎很難察覺,但不可否認,隻要是人,就無法免俗。
在地府切身實地的走一遭,見識拔舌,下油鍋,入火海,刀山,活生生的被鋸子一點點鋸碎,被石磨壓成肉泥,被野狗分食……
種種慘目忍睹,令人發指的刑儘收眼底,無論是誰,都會有觸動,張之維也不例外。
思維是一種不受控製的東西,不是你自己清楚是虛妄,是假的,你就能不受影響的,就好像有些人,看個鬼片都能戰戰兢兢很久。
張之維低估了心魔在內景中的力量,或者說,他低估了這頭由他心中的妄執所誕生的心魔的分量。
一念至此,張之維當然不能再讓心魔繼續下去,千裡之堤潰於蟻穴,先把蟻穴處理掉。
張之維朝著被審判的那個“自己”而去。
而此刻,那個被審判的“張之維”,還在誠惶誠恐著,絲毫不曾注意到另一個自己的臨近。
“你雖然稍微影響到了我,但你不是我,懦夫!”
張之維走到近前,一把抓住那個被審判的“張之維”的脖子,也不廢話,雷霆從掌心噴薄而出,一瞬間就將這個冒牌貨轟成齏粉。
冒牌貨沒了,這場戲沒了主角,瞬間,張之維感受到眾多目光彙聚在他身。
殿內那些原本看不見他的閻王,判官,無常,牛頭馬面等,終於看得見他了!
“心魔,我知道你就躲在閻王殿內,還不出來,是要我揪你出來了?”張之維說道。
回應他的是閻王爺的一聲怒喝:
“來啊,給我拿下這惡徒!”
緊接著,眾多陰森惡鬼從殿外殺進來,將張之維團團圍在當中,如潮水般一波接著一波殺來。
但張之維無懼,怒開殺生道,揮戟造乾戈,正手一巴掌扇死牛頭,反手一巴掌抽死馬面,當頭一擊拍死白無常,回首一掌掏死黑無常……
短短數分鐘的時間,隨著最後一具鬼差倒地。
整個陰森大殿滌蕩一空,隻剩下癱坐在寶座的閻王一人。
“你是心魔的傳聲筒吧,你倒是很會給人嘴臉啊,我師父都沒這麼說過我!”
張之維隨手從牛頭的屍體,扯起一根勾魂鎖鏈,朝閻王爺走去。
“好賊子,好狂徒,你竟敢大鬨地府,這諸天神佛都不放過你!”
閻羅王沉著臉,無能狂怒。
“一個大鬨地府的,已經成了齊天大聖了!”
張之維一甩勾魂鐵索,纏住閻王爺的脖子,將其扯到近前,一臉平淡道:
“先前你問的是冒牌貨,現在我告訴你答案,這個世界的善惡是分立場的。就如同羊和狼,當你用善良去保護羊群不受狼的傷害,那麼對於狼,這就是邪惡,因為它們會活活餓死。”
“立場不對,彼之大善,吾之大惡。而我,一直是一個很有立場的人,你在我一方,那你就是善良的,你在我的對立面,那你就是邪惡的,我殺你,這就叫替天行道,至於誰是天,誰是道,那就不由你來裁定了!”
說話的時候,張之維一直在勒緊勾魂鐵索,讓閻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可不是來和對方辯論的,對方隻需要聽就好了,聽完就死。
伴隨著“哢嚓”一聲。
閻王人頭落地,竟被張之維以鐵索絞殺。
“滾出來!”
張之維怒喝一聲,猛的一踏地面,“轟隆隆”的爆裂聲中,地面如蛛網般裂開。
張之維探出手,伸進裂縫裡一抓,一頭青頭白身,閃電縈繞的凶惡白猿,被他攥著脖子揪了出來。
“抓住你了!”
張之維手中,心猿掙紮咆哮,想要遁入地底逃走,卻被一點一滴扯了出來。
一同被扯出來的還有滔天惡浪,張之維扯出心猿,就好像拔掉了海眼的塞子一樣。
“嘩啦啦!”
昏黃腥臭的濁浪,拍牆而起,那擇人而噬的浪頭,硬生生衝垮了閻羅殿,奔騰而出,頃刻間就將地府淹沒成了一片汪洋苦海。
但這些惡浪能衝垮閻羅殿,卻衝不垮張之維。
昏黃的苦海之中,一抹璀璨的金光閃爍沉浮其中,張之維用手死死捏著凶惡白猿的脖子。
這心魔所化的心猿,在內景中能演化地府,能化作滔天苦海,近乎無所不能。
但在張之維這雙手裡,卻半點風浪都掀不起來,像是個溺水的普通人一樣的掙紮著,兩腿亂蹬,手掌死死扯著張之維的小臂。
“我能感受到這苦海的重量,這內景加持我身的影響更深刻了一些,如此純熟的運用,你並不是最近才出現的,你早就出現了,隻不過最近我心猿暴動,你才借此顯化,嶄露頭角,說說看,你在暗中觀了我幾年?!”
張之維的手一點點加力,一張臉桀驁十足,笑容怎麼看怎麼凶惡。
莫名給人一種攻守易形,他是闖地府鬨天宮的心猿,而心猿是苦主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