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談間,遠離江邊。
張靜清又變出白馬,師徒倆騎著白馬遠去。
細雨蒙蒙,天色漸暗,師徒倆還在路上。
遊曆,確實很磨人心智啊……張之維如此想到。
看了眼走在前方的張靜清,雨打濕了他的頭發,原本發須皆張的劍眉和虯髯上沾滿了水珠。
乍一眼看過去,半點也不像那個平日裡威風凜凜的道教天師,反倒像一個邋裡邋遢的野道士。
張靜清內心深處被觸動了一下。
師父待我不薄啊!
但很快,前方就有了突發情況。
隻見不遠處的路邊,躺著一具屍體。
不用張靜清提醒,張之維勒馬停下,過去查看,一具殘缺的身軀映入眼簾。
半邊身子破碎,露出森森白骨,五臟六腑都被掏空,腦袋都被啃了一半,在屍體旁邊,還倒著一擔捆好的柴。
“看這個樣子,是遭到了野獸的襲擊啊!”
張之維伸手,在屍體的白骨處觸碰了一下。
便發現白骨上有很多小的劃痕,就好像有人用鋒利的鋼刷子刷過一樣。
鋼刷子……野獸身上類似鋼刷子的東西……除了舌頭上的倒刺,好像沒彆的了,長滿倒刺的舌頭......
是熊瞎子還是老虎?
多半是老虎,而且還得是有些道行的老虎,普通猛獸的舌頭,沒這麼厲害,估計是這個砍柴人運氣不好,碰上了。
張之維根據屍體的慘狀,很快就模擬出先前的場景。
砍柴人背柴下山的途中,被老虎從背後襲擊,一口就咬掉了他半個腦袋,當場斃命。
隨後,老虎吃乾淨了他的腦髓,五臟六腑以及身體上脂肪多的部位,隻留下一些皮包骨的部位被留了下來。
而那些骨頭上的劃痕,就是老虎長滿倒刺的舌頭,舔骨刮肉留下的痕跡。
“一舌頭卷下去,在骨頭上留下這麼深的劃痕,怕是已經開始煉炁,要成精了!”
張之維轉身向師父彙報情況。
張靜清聽完,道:“萬物皆有炁,與人類不同,很少有動物感悟到炁。但是一旦感受到炁,又因其心智單純,故提升很快,如果吃人的話,還是得迅速解決,不然為禍一方啊!”
張之維道:“可這荒山野嶺的,雨水也衝淡了氣息,去哪找到它呢?”
“書到用時方恨少,事非經過不知難!”張靜清訓斥道,“讓你平時多學點符籙之道,你不聽,就會個衝龍玉符,一下雨,一入水,就抓瞎了!”
張之維默默不說話,龍虎山天師府,茅山上清宗,閣皂山靈寶派,並稱符籙三宗,是道門裡最擅長畫符的三個門派。
他這個天師嫡傳,卻在符籙一道上不是很擅長,確實有些拿不出手了。
不過,在張之維看來,修行一道,重要的是性命修為,此等旁術,可以先放一邊,暫時粗略了解一下就可以。
所以他隻會些粗淺手段,比如符籙追蹤手段,他就隻會最基礎的衝龍玉符。
衝龍玉符脫胎於太微三部八景二十四真籙,所謂“景”即是對應身體部位的神明。
衝龍玉對於的就是鼻子,這符籙的用途就是神化鼻子,獲得無與倫比的嗅覺,可以用來追蹤。
簡而言之,就是加強版的狗鼻子。
現在下雨,張之維的狗鼻子自然不太好使了,所以張靜清說他抓瞎。
“師父有大智慧,回去我就鑽研一下符籙之道!”張之維說道。
這倒不是陽奉陰違,他是真打算去好好學學了,畢竟雷法遇到了瓶頸,畫符又是很磨煉心智的事,學一學,還是有好處的。
“你知道就好,把屍體拾掇一下,咱們找地方留宿!”張靜清安排道。
張之維旋即拾掇了一下屍體,用地上的破衣裳勉強將屍體包裹起來,在路邊找了個相對平坦的位置,破開一個土坑,把這具屍骨給埋了。
安葬好屍體,張之維翻身上馬,跟著張靜清繼續出發。
其實,於他倆而言,在野外留宿也沒什麼事。
但此行的目的是遊曆,是為了經曆,如果仗著修為隨遇而安,那和在山上苦修有什麼區彆?
好在走了沒多久,師徒倆就找到了一處落腳點。
前方官道旁,山野空曠,著落著一座小小的石廟。
石廟簡陋尋常,乃是青石堆壘而成,也不知道在這多少個年頭了,石面灰暗一片。
此刻,石廟裡面隱隱閃爍著火光,看起來有人在裡面。
“雖是簡陋,但好歹也算個遮風擋雨的地方。”
靠近石廟,張靜清捏了個法訣,白馬頓時就跟漏了氣一樣,化作兩張巴掌大小的符紙燃燒。
旋即,兩人推開木門,走進石廟。
此刻,石廟裡,幾個上山砍柴的村民,因為雨勢漸大,又天色漸暗,隻得在這地方避雨。
村民在石廟裡升起了火堆,就地取材,用雨水燒了幾壺熱湯正喝著。
看到張之維和張靜清進來,幾人緊了緊手裡的柴刀,一臉警惕。
現在世道不好,匪患橫行,由不得他們不小心。
“外面雨大,各位打擾了!”
張靜清客氣的說了一句,看出村民們的緊張,就帶著張之維去角落裡打坐。
火堆前,幾個村民小聲嘀咕。
“不冷嗎?我看這兩個道士穿的好單薄啊!”
“這兩個道長人高馬大的,我估計他有真功夫,不懼寒冷!”
“真功夫?義和拳的那種嗎?”
“噓噓,慎言,慎言!”
見兩個道士如此禮貌,其中一個年長一點的老人,連忙對身後的年輕人說道:
其中一個年長一點的老人,連忙對身後的年輕人說道:
“二狗,彆愣著,倒碗熱湯給兩位道長暖暖身子。”
“額,好的好的!”
叫二狗的年輕人,立馬就從破鍋裡舀了兩碗湯,正要遞過來,老人卻搶先起身,接過了湯親自送了過來。
“兩位道長,喝杯熱水暖暖身子吧!這下雨天,兩位穿的也單薄,小心彆著涼,我們都是附近村落的村民,冬天快到了,買不起煤炭取暖,隻得上山砍點柴火勉強過活!”
老人臉上帶著諂媚的笑,借著送湯說明一下情況。
言下之意就是,我們隻是普通村民,煤炭都買不起,一點油水都榨不出來,沒有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