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任聽取了李愛國的建議。
南銅鑼巷街道辦決定組織街區內的閒散青年,成立一支幫扶隊,維持售菜點現場秩序、幫助轄區內的孤寡老人購買冬儲菜。
大軍子和王炮兩人因為在閒散青年中,威望比較高,所以被任命為正副隊長。
兩人撫摸著肩膀上的紅袖箍,都激動得嘴角有些抖擻,眼角處淚光閃爍。
“你們以後好好乾,等到了過年的時候,我會在給你們父母的信件中,把這事兒說一遍。”
王主任按照李愛國的想法,鼓勵了兩人。
兩人覺得鼻子酸酸的,重重點頭:“主任,您放心吧!”
兩人似乎找到了人生的目標。
在隨後的幾天時間裡,他們發揮自身優勢,帶著街區那幫小青年,輔助菜店的同誌,完成了街區冬儲菜的銷售工作。
因此幾人都得到了街道辦的表揚。
甘蔗兩頭甜。
原本鬨事兒的小青年,都去維持秩序了,街區的治安也好轉了不少。
王主任的工作輕鬆不少,為此還請李愛國和陳雪茹吃了頓飯。
李愛國在喝酒的時候,還得知今年南銅鑼巷街道辦,說不定能拿得到區先進單位。
“王姨,這麼說,您馬上就可能進步了。我在這裡先恭喜你了。”
王主任笑著擺擺手:“我啊,倒沒有那麼大的野心,還是守著南銅鑼巷這一畝三分地好了,升官什麼的早就不想了。”
聞言,李愛國對王主任多出了幾分欽佩。
這年月還真是有一批為民眾辦實事的乾部啊。
家宴結束。
李愛國和陳雪茹騎上自行車回到四合院。
路上見天色沒有黑,李愛國拐到機務段裡,來到了調度室裡。
得知2312貨運列車已經返回機務段之後,又騎上自行車來到了站場上。
站場上停了十幾輛火車頭。
李愛國花了好大一會功夫,才找到正在跟整備車間交接車頭的火車司機劉大誌。
李愛國晃悠過去,散了一圈煙之後,走到火車頭前。
“大誌哥,這次行程還算順利吧?”
“順當著很呐,有了你改造的那個爐膛,咱再不怕中毒了。現在行車,我完全可以交給小徒弟開了。”
劉大誌清楚李愛國的來意,接過煙,轉身鑽上火車頭。
片刻之後。
他拿著一個紙袋子下來了,遞給了李愛國。
“李司機,這是我托槁城鐵工廠後勤上的同誌買的。”
前幾天,李愛國得知2312貨運列車負責幫槁城鐵工廠運輸一列車燃煤,便托他搞了點小玩意。
(槁城縣鐵工廠並不是後世的槁城煉鋼廠,人家四八年已經建立了。)
“合著多少錢?”
“哎呀,咱們這關係,談錢不就見外了嗎?”劉大誌連連擺手。
李愛國合計了下,取出五塊錢塞進了他的口袋裡面,拍拍說道:“大誌哥,以後說不定還得托你捎東西,你要是不收,那可沒下次了。”
“這個李司機,還真過細.”
劉大誌摸摸口袋,看著李愛國的背影,撓撓頭。
第二天是周末。
一大早吃完飯。
李愛國將沒有曬好的大白菜攤開來,然後載上陳雪茹離開了四合院。
這年月海陸空在首都有指揮部門。
由公主墳開始,經玉泉路直到西山,空軍司令部、海軍司令部、通信兵司令部、總後勤部、總參謀部、炮兵司令部、裝甲兵司令部、工程兵司令部(後來是基建工程兵)、鐵道兵司令部等依次排開。
相應的,他們也有各自的家屬院,這些家屬院也各自有各自的特色。
最高的光明樓是空軍大院。
新街口外大街的23號院“住戶”最雜,像軍事法院、軍事檢察院、武裝力量監察部、防化學兵部、總參謀部管理局、總參謀部政治部.等單位的家屬都擱這兒住著。
海軍大院是面積最大,設施最全的一個大院,內部有七一小學、圖書館、400米跑道的標準操場。
通信兵大院有三多:電線杆子多,電話多,女兵多,平日裡外面經常有男青年守著,個個雙眼放光。
最有錢的大院要數裝司大院(裝甲兵大院)。
這年月物資匱乏,很多人家半年不知肉味兒。
可裝司的人家卻隔三差五能在院內的食堂裡吃上燉帶魚、紅燒丸子,糖醋排骨、紅燒肉。
閻埠貴特彆喜歡到裝司大院門口轉悠,因為能收到不少廢紙板。
趙剛去年剛拿到了3顆星,目前在軍委整治處工作,家住在總政大院。
總政大院位於鼓樓外大街,地處朝陽區、東城區、西城區交會處。
是唯一橫跨京城中軸路延長線的大院,由此可見它的地位不一般。
自行車剛停靠總政大院門口。
小房子裡面的衛兵就跑了出來,衝著李愛國敬了個禮。
“同誌,這裡不能停車。”
“你是小鄭吧,前不久趙首長喝醉了,是我將他送回來的,當時還是你開的門。”
李愛國記性很好,瞬間就認出這位來自大蔥省的小戰士。
小鄭上下看看李愛國,也記起來了。
“是那個火車司機同誌啊。伱今天要去趙首長家嗎?”
“是啊,麻煩你通報一下。”李愛國從兜裡摸出一根煙遞過去。
小鄭見左右沒有人,悄悄接過來,笑著說道:“你稍等,我這就給趙首長家掛電話。”
宰相門口七品官,彆看小鄭隻是保衛乾事,地位卻不一般,一般人遞煙,他肯定不能接。
但是這人可是稱呼趙剛和李雲龍為叔叔,況且看他們的關係還挺親密。
小鄭也不是一般的大頭兵,自然分得清其中的輕重。
李愛國倒是沒多想,他本身就是外向的性子,到哪裡都喜歡交朋友。
小鄭跑進崗亭內撥打了趙剛家的電話,很快又跑了出來。
“李司機,趙首長正好在家,他家就在後面的二號院內。”
“我在琴島那邊也工作過,咱們算起來是老鄉呢。等你換了班,咱們好好聚聚。”李愛國用生疏的大蔥方言說道。
“那感情好。”有了老鄉關係,小鄭更加熱情了,拉開大門。
李愛國倒是沒有忽悠他。
前幾個月他確實在琴島造船廠工作過七八天呢。
趙剛家雖然位於大院內,卻屬於那種獨門獨戶的院子。
自行車剛停到門口,馮楠聽到聲音便帶著勤務員走了出來。
看到自行車把上掛的禮物,馮楠提醒道:
“愛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趙叔的性子,他這個人最講原則,等會說不定會把你的禮物扔出去。”
“嬸子,你就放心吧,等會趙叔肯定得感謝我。”
見李愛國打起了啞謎,馮楠也產生了好奇,不過她還是小聲叮囑道:“愛國,你趙叔今兒心情不好,等會他要是說什麼不中聽的話,你彆生氣。”
“哪能呢!”李愛國清楚趙剛的性子。
這個白面書生來到京城後,經常因為一些看不慣的事情生氣。
趙剛家是兩進的院子,外面是警衛員的住處,趙剛夫婦和幾個孩子住在了後院。
見後院正房門敞開著,李愛國大喊道:“趙叔叔,俺給你送禮來了。”
聞言,馮楠腦門上滑下黑線,這小子是不嫌事兒大。
旁邊的警衛員也忍不住倒吸口氣,這個火車司機膽子夠大的。
趙剛是他見過的最有原則的首長,等會肯定會發怒。
果然。
片刻之後,趙剛走出來,他的臉色黑得能滴下墨水。
“是愛國啊,送禮?送啥禮,拿回去?”
要不是看在李愛國搞出了rpg的面子上,趙剛現在已經攆人了。
“彆著急啊,你瞅瞅這是啥。”
李愛國打開紙包,裡面露出一堆棗子。
棗子果皮赭紅光亮,一面綠,一面紅,看上去煞是好看。
“冬棗?”
趙剛眼神一凝愣住了,詫異的問道:“看個頭,不像是京城這邊的棗子。”
“趙叔,好眼力,這玩意是從槁城搞來的。”李愛國道。
“.槁城”
趙剛的臉色變了幾變,眼睛緊緊盯著那堆棗子,最終長長歎口氣:“愛國,你有心了”
他看向馮楠:“把棗子收下來,清洗一遍,將幾個孩子喊過來,給他們分棗子。”
馮楠見趙剛不但收下了禮物,還要分給孩子們,先是一愣,旋即便明白過來了。
趙剛的老家就在槁城。
當年他的父母就是靠著種冬棗賣冬棗,供他讀了書。
嗯,趙剛的出身跟關羽差不多。
趙剛的父母去世後,趙剛也離開了家鄉,轉戰全國。
這些年沒少在她耳邊念叨槁城冬棗。
這年月,槁城冬棗隻在附近幾個縣出售,馮楠想托人去槁城采購一些冬棗,被趙剛批評了一頓。
沒想到這個小司機竟然能搞來。
這份禮物送得好啊!
棗子清洗過之後,給警衛員司機分了之後,一家人聚在正屋裡品嘗。
槁城冬棗皮薄肉脆,甘甜清香.也僅僅如此,李愛國並不覺得冬棗比津城靜海金絲小棗味道更好。
哢嚓哢嚓聲中,趙剛的眼角卻有些潤濕,他的嘴唇微微抖動,仿佛想說些什麼卻又無從開口。
趙剛雖不像李雲龍那樣以強硬著稱,卻也是個面對槍林彈雨也皺眉頭的漢子。
他的失態嚇住了幾個孩子。
趙山今年六歲了,已經懂事了,他拉拉趙剛的胳膊,將手裡的棗子遞過去:“爹,你喜歡吃,小山送給你,你彆哭了。”
趙剛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從馮楠手裡接過毛巾,擦了擦眼角。
揉了揉趙山的腦袋,看著幾個孩子說道:“你們還記得爹曾經給你們講過,你爺爺奶奶就是種棗子的嗎,他們種的就是這種棗子。”
“爹,我們記得。”幾個孩子齊齊答了一聲。
趙剛似乎還想說什麼,最終也沒說出口,讓馮楠把孩子們帶出去。
這時候,陳雪茹也站起身拉著馮楠的胳膊:“嬸子,我給孩子們,還有你各做了一身衣服,你們試試,要是不合適的話,我再改。”
“這多不好意思啊。”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是裁縫,順手的事兒。”
前陣子得知陳雪茹是裁縫,馮楠便送來了一些布料,委托她給幾個孩子做衣服。
陳雪茹的手很巧,衣服無論是款式還是大小都很合適,遠超百貨商店裡賣的成品服裝。
趙山,趙高是男孩子,穿的是仿軍裝的外套,衣領子上還繡了紅色的五角星。
兩個孩子興奮得在大院裡拿著棍子對打了起來。
趙水穿的則是一件布拉吉,看上去就像是小公主一樣。
小姑娘拎著裙角小心翼翼的展示,生怕蹭上了灰塵。
“你們趕緊把衣服換下來,留著過年的時候穿。”
馮楠把孩子們送進屋後,也進去換了她的衣服。
這是一套由颯爽中性化的長褲、襯衫、毛呢大衣組成的套裝。
“老趙,怎麼樣?”馮楠喜得抿著嘴,朝著趙剛問道。
趙剛眼睛差點直了:“感覺現在你跟咱們當年見面的時候差不多。”
“哪能了,都成三個孩子的媽了。”馮楠心中美滋滋的。
這套衣服她實在是太滿意了,完全擊中了她知識分子的那點喜好。
“雪茹,你這麼會做衣服,能不能教教我啊。”馮楠突然問道。
她這輩子就不擅長女工,好在公婆不在,要不然非被數落不可。
本來馮楠覺得沒什麼。
作為新時代的知識分子,沒必要會針線活。
但是有了孩子之後,才發現縫縫補補是令人頭疼的事兒。
今天遇到陳雪茹這個專業裁縫,自然不能錯過。
“當然好啊,乾脆我先教你縫衣服好了。你家有縫紉機嗎?”陳雪茹道。
“有,不過好像在庫房裡,我喊警衛員搬出來。”
馮楠有些不好意思的拉著陳雪茹出了門。
幾人離開後。
趙剛把李愛國讓進了書房內,略帶歉意的笑笑:“愛國,今兒太謝謝你了,沒想到離開家鄉幾十年,我還能再吃到家鄉的棗子。
不過以後不要再帶棗子來了,從槁城到這邊得花費好幾天的功夫,太浪費了。”
“李叔,這是捎帶來的,你忘記我是火車司機了嗎?我們機務段正好有到槁城那邊的運貨列車。”李愛國將事情講了一遍。
趙剛聽得嘖嘖稱奇:“沒想到,你當這個火車司機,還真有點意思,想要什麼東西,都能搞到。”
“您現在是首長,還有什麼弄不到的?”
趙剛擺手:“那不一樣,我要是搞,就是以權謀私。你這卻是順路而行,性質完全不一樣。”
說完,他突然停頓了片刻,歎息道:“有時候,我還真羨慕你們當火車司機的。”
李愛國清楚趙剛的老毛病又犯了。
進到京城之後,趙剛對一些事情看不慣,卻又無力改變,心情自然不好。
李愛國正待勸說兩句,外面傳來了李雲龍的聲音。
“行啊,趙剛,我聽說愛國給你送了冬棗,棗子呢,你小子可不能吃獨食!”
“這個老李啊,還是這種臭脾氣。”
隨著李雲龍的到來,趙剛的臉上也浮現出一絲喜色,剛才遍布全身那股鬱悶氣息也煙消雲散。
李愛國看著跟孩子般鬥嘴的兩人,突然產生了一個想法。
要是這兩人能夠在一塊工作的話,趙剛能勸住李雲龍不蠻乾,李雲龍能開解趙剛,也許就能避免後來的悲劇了。
隻是現在他們一個是總政的領導,一個是東南的首長,要想再聚在一塊,談何容易。
李愛國的腦海裡,突兀地冒出一個念頭。
除非快速打印.那時候是62年,而趙剛悲劇的時候,至少是65年以後了。
還沒待他細想,馮楠做好了午飯。
午飯很簡單。
一盤子涼拌牛肉,一盤子油炸豆腐,一盤子花生米,一盤子炒雞蛋,還有一隻從外面買來的燒雞。
看來馮楠這個知識分子,應該廚藝不太好,平日裡趙家都是在食堂吃飯。
吃完飯之後,馮楠帶著孩子們和陳雪茹去大院裡的禮堂,看彆人排練節目。
馬上要年底了,各個單位都要獻禮。
關上門。
三人喝起了酒。
李雲龍這會喝得有些臉紅了,拿起筷子,點著趙剛說道:“老趙,愛國也不是外人,我今兒得好好批評批評你,不就是人家領導多召開了一場宴會嗎,你用得著連著兩三天都悶悶不樂的嗎?”
聽到這話,李愛國頓時明白了趙剛生氣的原因。
在原著中,馮楠曾經跟田雨訴苦。
講起趙剛在京城心情不好的事兒。
其中有一次就是原本宴會應該招待老毛子專家,老毛子專家卻已經提前離開了。
在趙剛看來,上級應該停辦宴會,以節約物資。
但是宴會卻照常舉辦了。
趙剛此時還有些生氣,拍拍桌子說道:“現在是艱苦歲月,咱們就應該帶頭提倡儉樸!老李,你難道忘記那多人流血犧牲,是為了什麼嗎?”
這話一出,李雲龍發現自己竟然無言以對。
他講道理壓根不是趙剛的對手。
要是彆的事兒,現在可以用混不吝蒙混過去。
隻是現在要開解趙剛,要是不能讓他心悅誠服,就算是暴揍他一頓也沒用。
“你們這些讀書人,就是屁事兒多!”李雲龍眉頭緊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