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第九十四章 半妖9 “季掌門遠道而……(1 / 1)

“季掌門遠道而來, 有失遠迎。”

元赤朝季雲舒笑著拱手作禮,又看向施慈:“施先生,久聞大名了。”

季雲舒沉默著回了一禮, 施慈也微笑著點頭:“元掌門。”

趙浮個子小, 被他擋住,元赤一時之間門沒注意到他, 便隻當趙浮不過是施慈等人前來拜訪路上順手撿的半妖, 並不放在心上。

他臉上掛著爽朗的笑:“我已經為二位備好宴席接風洗塵, 不如先隨我前去赴宴,也好讓瀛洲島儘儘地主之誼。”

施慈點頭:“那就麻煩元掌門了。”

他往後一挪,這才露出身後被他擋住的趙浮。

施慈道:“這是我一位晚輩,此次前來是……”

沒等他說完,卻見元赤臉色大變:“你是什麼妖!趙箬同你什麼關係!”

他身居高位本就十分威嚴,如今怒目圓睜一臉嚴肅,叫趙浮嚇了一跳, 下意識後退半步:“我、趙箬是我娘……”

施慈心中“咯噔”一聲,心道不會這麼巧吧,就連季雲舒也微微皺起眉, 緊了緊手中長劍,隱隱呈護著趙浮之勢。

元赤的注意力全在趙浮那張臉上,根本沒空注意其他,自然也就沒看到季雲舒的動作。

他眯了眯眼睛,語氣十分嫌惡:“你就是那個孽障!”

此言一出, 施慈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隻見元赤抬手招來佩劍,朗聲道:“來人,結陣!”

站在下首將施慈等人帶進來的沈文周一臉懵:“師父!這是做什麼!”

元赤卻不管他,拔劍對準了施慈二人:“你二人若是要護著他, 那便是與我瀛洲島結怨!”

前一秒還在言笑晏晏,後一秒便刀劍相向,哪怕是施慈明白事情的隱憂,都有些無語。

他道:“元掌門,有話好好說,何必打打殺殺傷了和氣?趙浮也算我半個弟子,不如給我一個薄面?”

誰料元赤並不買賬,冷哼一聲:“此等妖孽人人得而誅之!施先生,我因你的身份對你敬重三分,並不代表你能插手我瀛洲島之事,若是當真要動手,元某奉陪到底!”

“動手!”

殿中弟子們魚貫而入,裡面好幾位都是海市上遇到的熟人,張召赫然在列,他們雖然不懂自家掌門為什麼明明心情大好讓人備下宴席,轉眼便翻臉無情,但並不妨礙他們聽從命令。

或許在他們眼裡,堂而皇之帶妖進瀛洲島的施慈,已經站在了妖那邊。

施慈還想再勸,瀛洲島的三十六位弟子腳踩天罡步,已經迅速布下誅殺陣法,將趙浮圍在中間門。

施慈臉色一變,剛要上前,就被一把長劍擋住去路:“施先生,你的對手是我!”

施慈回頭,見元赤表情嚴肅,不由十分頭疼:“元掌門,趙浮一生並未作惡,縱使你和他娘有些恩怨,又何必趕儘殺絕?”

他話說得委婉,並不想戳穿元赤的過往,誰料元赤嗤笑一聲:“施先生,我看你是被這妖孽蒙蔽了雙眼,他才十幾歲,千年的修為是哪裡來的?”

“縱使打娘胎裡開始修煉,也不可能到如今這個程度,還說不是用了妖法害人得來的修為?”

他曾經追殺過用邪術修煉妖力的妖怪,知道有一種吸食煩人精血的法門能飛快增長妖力,如今見趙浮有異,難免往那個方向想。

既然是修煉邪術的妖,又是趙箬的兒子,那就不要怪他痛下殺手!

原來是因為這個,施慈歎了口氣。

元赤不知曉帝流漿之事,自然也不清楚帝流漿能讓妖獲得千年修為,哪怕後面兩縷帝流漿效果不如之前,趙浮也有了兩多年的修為,的確十分可疑。

他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趙浮的不對勁,加上趙箬這麼一層關係,恐怕直接就將趙浮認作了為禍人間門的妖。

施慈剛要解釋,元赤卻已經動起手來,邊上的季雲舒一劍飛來,將元赤的劍挑飛,閃身擋在施慈面前:“你不是他的對手,先去救趙浮。”

趙浮空有一身法力,用了許久都還未適應,他沒怎麼經曆過戰鬥,哪怕有施慈和季雲舒陪練,但到底無法真正掌控力量,此時正十分狼狽的在劍陣中躲閃。

瀛洲島的弟子們對妖從不手下留情,哪怕是之前對施慈頗有好感的張召,對上趙浮也不曾放水,這就導致趙浮躲避得十分艱難。

因為控製不好使用妖力,他並不敢直接動手,生怕造成傷亡之後一切都無法挽回。

可是倘若隻知道躲,遲早會筋疲力儘,結局也隻有一個“死”字。

施慈看了他一眼,抬手握著明遐刀便加入戰局。

他揮刀擋住一柄刺向趙浮的長劍,順手將執劍的弟子定在原地,又如法炮製,再逐個擊破下很快瀛洲島的弟子們都被定住。

原本第一個弟子被定住後其他弟子便改變策略互相掩護擋住他的定身術,隻可惜施慈技高一籌,這群弟子沒支撐多久就全部被拿下。

與此同時,那邊季雲舒對上元赤卻是十分輕鬆,元赤和他你來我往數百招,兩把劍打出火星子,愣是對他沒辦法,最後被季雲舒一腳踹在格擋的劍上,整個人倒飛出好幾米遠,堪堪撞上大殿的牆壁才停下。

季雲舒的法力,什麼時候這麼強了?

施慈解決完那些弟子,回過神正好看到元赤倒飛出去那一幕,不由心生疑惑。

他和季雲舒時常交手,雖說隻比試招式不中法力,可也大概清楚他在什麼層次,可如今季雲舒表現出來的法力比他之前還要高上不少,哪裡是在海上打坐那半個月就能擁有的效果?

莫非他還有其他際遇?

可是季雲舒大部分時候都待在明月齋,哪裡來的際遇?

季雲舒執劍而立,下意識往施慈那裡看了一眼,正好對上施慈疑惑的眼神,他微微蹙起眉頭,沉默不語。

老實說季雲舒也不清楚為什麼自己會忽然突破,好像一覺醒來就莫名多了不少法力,若說夢中頓悟,這個說法他自己都不信,更彆說旁人。

他對施慈也沒有說謊,隻是隱瞞了自己不知哪裡來了法力,隻是如今面對友人疑惑的目光,難免有些心虛。

季雲舒乾咳一聲,彆過臉看向元赤:“元掌門可還要再戰?”

元赤面色鐵青:“季雲舒,你作為方寸山掌門,也要偏袒這個孽障?”

季雲舒語氣平淡:“那又如何?”

元赤咬牙切齒:“那就再打一場!”

眼見二人說著說著又要打起來,施慈連忙上前一步:“元掌門!此事是個誤會!”

元赤原本打不過季雲舒就在暗自牙疼,見施慈站出來,他臉色緩了緩,語氣還是十分不善:“什麼誤會?”

施慈滿臉無奈,隻好將帝流漿之事和盤托出,而季雲舒則默默退後一步,解開那些弟子的定身術。

瀛洲島的弟子們見掌門和那位“施先生”詳談,自然也停下了攻擊,隻是十分不虞地盯著趙浮。

趙浮被盯得不自在,剛想往後躲躲,才想起自己面前的是季雲舒而不是施慈。

他悄悄看了一眼季雲舒,正好看到他臉色不善地看過來,像是在問他為什麼學了好幾個月還是那麼廢物。

趙浮想起自己方才被他們追得左閃右避的模樣,訕訕朝他笑了笑,立馬看到季雲舒臉色又冷了幾分。

耳邊帶著嫌棄的聲音響起:“負重加倍,一個月。”

趙浮連笑都笑不出來了。

這就是他為什麼怕季雲舒的原因,雖然嚴師出高徒,可老師太嚴了學生也很痛苦啊!

他不由將目光看向施慈,卻見施慈已經和元赤談完,那位喊打喊殺的元掌門臉色好了很多,雖然臉上還有些嫌惡,卻並未直接動手了。

“殷正堯竟然放任這麼多妖物進人族的地盤,他就不怕妖族暴動嗎!這群東西向來狡詐,要是危及百姓,他就是天下第一大罪人!”

施慈歎了口氣:“殷兄定然深思熟慮過,不會貿然行事。”

元赤冷笑:“他就是看上了妖族的好處,才鋌而走險!”

施慈道:“並非如此,反正確認了妖族的東西人族也用不上,用來交換一些對人族有用的東西也好。”

元赤:“果然是看上了妖族的好處!”

見他說不通,施慈搖搖頭,索性略過這個話題:“此次我等出海來瀛洲島,是為了趙浮之事。”

“還請元掌門移步,此事事關重大。”

元赤皺起眉:“有什麼不能在這裡說的?”

雖然他知曉趙浮的身份,可全然想不通他跟著施慈來瀛洲島乾嘛,沈文周也還沒來得及將這一行人的目的告訴他。

施慈無奈,抬手招來趙浮:“趙浮,將玉佩拿來。”

趙浮連忙從季雲舒旁邊跑過去,鬆了口氣,將玉佩遞給施慈。

元赤遠遠見到玉佩,頓時臉色一變,瞪了一眼趙浮,朝施慈道:“你們隨我來。”

這態度前後不一,叫人不由感歎他的善變。

施慈等人跟上他,往偏殿去了,而其他弟子留在原地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有沈文周臉色變了變,皺著眉離開。

這頓接風宴到底是沒吃上,施慈等人隨元赤來到偏殿,見四下無人,元赤往主位上一坐,歎了口氣。

“既然你拿到了這塊玉佩,想來心中已經有所猜測。”

他剛才的表現如此顯眼,隻要不是傻子,都能猜得到其中內情。

施慈點點頭:“元掌門就是這塊玉佩的主人吧。”

他雖然是疑問句,可語氣卻十分篤定。

元赤點點頭:“不錯。”

趙浮聞言登時跳了起來:“什麼!他是我爹?!”

趙浮知道玉佩是誰的東西,但還是難以置信,這個一見面就要殺他的人,是他爹?!

趙浮隻覺得一道晴天霹靂。

如果來到瀛洲島就得到這個噩耗,還不如當他爹一開始就死了。

哪裡有一見面就對自己孩子喊打喊殺的人?

元赤也十分不滿:“若不是趙箬這個妖孽,我也不會中招,最後留下你這個孽障!”

在元赤看來,那簡直是他人生中抹不掉的汙點。

趙浮氣得臉色通紅:“你以為我願意你這種頑固不化的東西當我爹?不分好壞一見面就要打要殺,可見你也不是什麼好人!”

元赤一巴掌拍碎玉石的扶手:“孽子!今日我就要替天行道!”

趙浮梗著脖子:“動手啊!誰怕誰!”

兩人吵著吵著就要動手,施慈頭疼得揉了揉眉心:“趙浮!你先坐下!”

隨後又道:“元掌門,小孩子脾氣急,你莫要同他一般見識。當年究竟發生了何事,可否詳細說說?”

元赤冷哼一聲,懶得理趙浮,面色不耐煩:“若不是那隻妖孽,我一世英名怎麼會毀於此!”

索性施慈都找上門來了,他也沒什麼好掩飾了,便將事情經過一一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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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他的趙箬的孽緣,都始於一場意外。

狐妖趙箬在人間門作惡,害了不少人,專門挑修士殺,吸收修士們的精血來提高自己的妖力。

當時瀛洲島一位出島探親的弟子遇害,元赤身為瀛洲島掌門的弟子,奉命前往捉拿趙箬,這才有了之後的事。

他和趙箬鬥了一路,趙箬不知其中關係,隻以為自己吃了幾個人類而元赤正好看見,就被一路追殺,自然心頭火起,和元赤鬥了起來。

元赤本就根骨不俗,加上又是瀛洲島掌門親傳弟子,更是法力高強,和趙箬打得不分上下,最後在一次交戰中僥幸重傷了趙箬。

被打傷的趙箬手中有不少從其他修士那裡搶來的寶物,其中一件正好是能將魂魄收納進去的畫軸,於是她便準備在畫軸中養傷。

她本就是修習邪術,想要療傷自然少不了精血,可是如今重傷的她不是修士的對手,逃脫元赤的追捕後她便盯上了一個窮書生。

凡人的精血雖然差了些,但聊勝於無。

這位書生孤零零一人上京趕考,除了有一二相熟的同窗並無其他親人,哪怕死了也不會有人追究,是上好的下手對象,可是她在欲下手之際,卻正巧看到了出門逛街的杜姝苑。

杜姝苑十分特殊,對她的傷大有裨益,她又怎麼可能放過?

於是她便化作畫軸中的仕女,以精湛的畫工吸引杜姝苑注意,將自己買了回去。

隻是剛開始的時候她著急了些,叫人發現了端倪,竟然要找道士除掉她,她不得不變成一位老道士將杜家夫婦敷衍一番,才蒙混過關。

這也讓她之後行事越發小心謹慎起來。

進入杜家之後,趙箬本來能慢慢養傷,誰叫元赤竟然追了上來,叫她的謀劃毀於一旦,隻好倉促逃跑。

而元赤見她逃跑,緊追了上去,這才造成了孽緣的開始。

元赤追著趙箬一路到一處秘境,此時一人一妖都已經受傷不輕,元赤因為之前略勝一籌,倒還好,隻是趙箬卻已經體力不支。

這裡是趙箬一位姐妹的住所,她本來是來尋求幫助,誰知道那位狐妖竟然不在,這才叫這匆匆來的一人一妖中了招。

說到這個,就不得不提趙箬這位姐妹了,趙箬直接殺人取精血,而這隻狐妖卻是貫徹了世人對狐狸精的印象,專門引誘路過的書生。

為此,她還布下了不少迷魂的陣法。

隻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狐妖不知什麼原因離開洞府,一去不回,留下的醃臢東西無意識坑了自己人一把。

而趙箬不精於陣法,陰差陽錯被困在陣法之中,緊隨而來的元赤自然也逃不掉。

最糟糕的是陣法連接著另一道秘境。

那隻狐妖為什麼為非作歹這麼久還沒被斬殺,靠的就是秘境吞噬前來討伐她的人。

趙箬和元赤誤入秘境九死一生,兩人顧不得追殺和逃亡,隻想先離開,可是他們的能力還不足以面對險象迭生的環境,隻能暫時放下成見開始合作。

元赤在瀛洲島自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妖都不是好東西,加上有師弟死在趙箬手中,對她更是沒有好感,可趙箬不清楚此事,哪怕之前和元赤打得你死我活,在一次次合作解決敵人中,也對他暗生情愫。

元赤不懂趙箬的心思,隻想快點出去,她的示好也隻當做是蠱惑人心的手段,全然不放在心上,直到一人一妖體力不支,卻又誤入那隻狐妖隨意往秘境中扔的陷阱,中了春天裡的藥。

元赤竭力保持清醒,可那隻狐妖靠著這些手段迷惑了那麼多人,又哪裡是他一個剛出門曆練的修士能頂得住的?

加上趙箬本就存了那麼一點心思,一人一妖稀裡糊塗便成了好事。

趙箬原本隻想增強法力,從未見識過情情愛愛,將危急關頭心跳加速的吊橋效應誤認為是愛情,一頭栽在裡面。

元赤本就是個死心眼,覺得正邪不兩立,況且趙箬手中鮮血無數,他並不覺得這種事旖旎,反而覺得惡心,清醒過來便一掌拍向趙箬。

趙箬猝不及防之下受了一掌,見他出手狠辣,也怕他真的要了自己性命,隻好先分道揚鑣。

分開之後趙箬比較幸運,一路相安無事,甚至還得空療傷,但元赤卻慘了。

原本被那隻狐妖騙進秘境的人已經瘋魔,在各種折磨下已經不成人形,隻會見到活物就殺,給元赤添了不少麻煩。除去這些,幻境裡面還有不少妖和暗自滋生的怨氣,時時刻刻侵蝕著人的理智,叫元赤苦不堪言。

等他再次遇到趙箬的時候已經過了半年,這半年趙箬靠著敏銳的直覺和在人間門生存那麼久鍛煉出來的狡詐混得風生水起,元赤卻因為生存經驗不足已經一身傷。

大概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如今情況掉了個個兒,元赤本來已經做好準備趙箬會殺了他,誰知趙箬卻將他帶回了住處。

元赤不懂趙箬到底想乾什麼,直言若是想殺他大可動手,不必假惺惺,趙箬卻苦笑一聲,對其表明心跡。

元赤隻覺得荒唐,他們對峙這麼久,僅僅是在秘境中這段時間門,趙箬就化恨為愛?

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他心中越發肯定趙箬另有所圖。

而趙箬愛而不得,陰暗的心思逐漸萌發,索性將他囚禁起來,日夜強迫歡好。

元赤如何能忍受這種屈辱?可偏偏風水輪流轉,他已經無力抵擋趙箬,隻能任其擺布。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趙箬找到脫離秘籍的辦法,她帶著元赤出了秘籍,卻偏偏不放他走,找了一處隱秘的居所,自欺欺人想維持“夫妻恩愛”的日子。

可元赤隻恨不得生啖其血肉,心中哪裡有什麼男女之情?

後來元赤傷勢加重,藥石無醫,趙箬終於慌了。

在用儘各種辦法,元赤的傷勢還是一天天加重之後,她想到了狐族的燧人珠。

趙箬一開始十分猶豫,她一睜眼就是在燧人珠開辟的屬於狐族的秘境裡醒來,第一天踏出狐族秘境,見到外面的風霜刀劍,她就知道燧人珠對狐族有多重要。

可是再重要,也比不得她情郎的性命。

趙箬既然能殺人如麻用彆人的精血來強大自身,自然能狠得下心對狐族動手。

不如說她從來都是精致的利己主義者,隻是現在栽在了元赤身上。

她回到了許久沒有回去的狐族,寒冷的風刮在身上,越發堅定了她遠離族群的心。

狐族在苦寒之地到底有什麼好?哪怕人間門千險萬險,也比窩在這犄角旮旯忍受寒冷好得多。

隻要拿到燧人珠,隻要離開狐族,一切都無所謂了!

元赤要是知道她為他付出那麼多,肯定會感動的!

他們會好好在一起,男耕女織,遠離人世間門的紛紛擾擾!

趙箬在心中勾勒未來美麗的藍圖,外表卻一副想念狐族、在外生活困苦的模樣,引來幼時好友的憐惜。

趙靖在見到趙箬的時候是真心為幼時好友回來欣喜,可惜這份喜悅帶來的卻是背叛。

趙箬偷了他的令牌,引開守衛,盜走燧人珠,那一瞬間門風雪覆蓋上春意盎然的秘境,青草被冰霜掩埋,化為冰碴,新生的孩子被凍得大哭,年老的狐族在風中瑟瑟發抖,誰都不知道,為什麼外界的霜雪漫上了一直以來讓他們安心生存的地方。

趙箬盜走燧人珠的第二天趙靖便明白了一切,想要戴罪立功追回燧人珠,狐王允了,於是另一場逃亡便拉開了帷幕。

趙箬東躲西藏,憑借著對凡間門的了解,硬生生將趙靖和數位狐族勇士甩在身後,她的手段才層出不窮,趙靖才知道她並非如她口中所言那般,在外界艱難求生。

趙箬滑溜得像條泥鰍,趙靖無論如何都追不上,也是在這過程中,趙箬發現自己有了身孕。

她幾乎稱得上欣喜若狂,和許多沉浸在戀愛中的女人一樣,覺得能靠孩子拴住人的心,可是她忘了,元赤對她恨之入骨,又怎麼會愛被她強迫得來的孩子呢?

趙箬東躲西藏了許久,直到徹底甩開趙靖才回到和元赤的“家”中,彼時的元赤傷勢加重已經命懸一線,來不及多想的趙箬連忙祭出燧人珠,這才保住他的命。

她本就生性多疑,在保住元赤的命之後,便收手了,並沒有將他徹底治愈,隻是旁敲側擊問他,如果他們有了孩子,他會不會愛上她。

她的暗示那麼明顯,元赤怎麼會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元赤隻覺得眼前的妖已經瘋了,對她破口大罵,甚至讓趙箬給他一個乾脆,否則他好起來,定會將她還有她腹中的孽障斬殺。

趙箬大失所望,卻又舍不得殺他,隻好拖延時間門,直到孩子出生。

這個孩子不在父母的期待中出生,注定將來不會好過。

趙箬的心思全都放在元赤身上,僅僅在趙浮才出生那段時間門好好帶過他,她怕元赤真的對趙浮下手,才另開辟的一處洞府,將趙浮安置在洞府之中。

不過他對趙浮卻沒有多少喜愛,甚至趙浮的名字,都是她覺得日後趙浮會身似浮萍一無所依,才取名為“浮”。

她將太多時間門耗費在元赤身上,元赤隻知道她手中有一樣寶貝能吊著他的命,不知道趙箬回狐族盜寶。

他知道他們似乎有一個孩子,卻又不知孩子到底在什麼地方。

過的這幾年生不如死的日子叫元赤心頭恨意更深,想要殺死她母子二妖的心也越發堅定。

可反反複複的傷勢叫他整個人沒有精力想彆的。

這麼拖到趙浮三歲,元赤已經徹底厭倦這種生活,暗中積蓄力量,在趙箬不經意間門將她重傷,自己也隻差一口氣便要死去。

趙箬沉默著將他救了回來,卻隻將他扔在原地不管,帶著一身血汙回了洞府,既沒有表現出憤怒,也沒有對他忽然出手的傷心,隻在第二天的時候,治好了他的傷。

趙箬折騰了這麼久也累了,元赤毫不猶豫對她下手的態度,讓她在猶豫要不要親手斬斷這段孽緣。

要麼她殺了元赤,要麼元赤殺了她。

大概是戀愛腦太久,趙箬整隻妖都失了智,才做了那麼一個決定。

當燧人珠融入元赤體內的那一刻,他整個人大好,功力更上一層樓,隨後第一件事便要斬殺趙箬和趙浮。

趙箬想起那個自己並未放在心上的孩子,難得喚起心中一絲母愛,竭力阻擋元赤尋找,最後在洞府不遠處,自爆內丹逼得元赤離去。

趙箬凝聚法力隨意往某個方向傳訊,特意迷惑元赤,讓他誤以為趙浮在彆的地方,這才保住了趙浮一條命。

元赤冷眼看著趙箬奄奄一息,被她放出的假消息迷惑,往其他方向追去,並未將注定要死亡的趙箬放在眼裡。

大概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趙箬重傷不能動彈,在他離去之後死死盯著洞府的方向,心中隻餘悲涼,回首往事,卻又覺得對不起趙浮,熬了一天一夜,這才咽氣。

第三天的陽光落在她化為原形的屍體上,遠處的懵懂稚子試探著遠離洞府,一眼就看到了她的屍體。

而被蒙騙的元赤找不到趙浮,隻能先回瀛洲島。

彼時瀛洲島的陳掌門身體已經大不如前,到了快要與世長辭的時候,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在外遊曆的弟子。

元赤回去沒多久,陳掌門仙去,他身為陳掌門的弟子,順理成章接手瀛洲島掌門之位。

元赤因為燧人珠的關係,很快勝任。他實力強悍,又地位頗高,自然也沒有人有異議。

趙箬的死亡代表一切事情終結,雖然沒有找到趙浮,但元赤以為已經解決了一件心頭大事,從此深居瀛洲島,過了好幾年才偶爾外出訪友。

他沒有料到,自己以為早就丟失在秘境之中的護身玉佩竟然會在趙箬手裡,兜兜轉轉又到了趙浮手中,並且拿到瀛洲島來尋親。

事情過去了許多年,他對趙浮已經沒有必殺的念頭,但也無法將他當做自己的孩子。

畢竟趙箬之事對他來說是一件藏在心頭的恥辱。

隻是如今趙浮既然找上門來,他也沒有隱瞞自己經曆的念頭,索性將一切和盤托出,斬斷他和趙浮迫於血脈不得不有了一點點父子緣分。

趙箬終究還是沒有將燧人珠對狐族的重要性告訴他,恐怕也是明白元赤知道她犧牲族人來救他之後,會更加厭惡她。

趙箬能在凡間門生活那麼多年,做下這麼多惡事還沒被斬殺,自然不是心思單純之輩,可是沉溺於情情愛愛中,心狠手辣的她竟然也有自欺欺人的時候。

這麼多年過去,燧人珠早就和元赤融為一體,若是取走,恐怕他性命不保,但若是不取走,千千萬萬狐族又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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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慈聽完這個故事唏噓不已,一路走來他見過太多愛恨嗔癡,每每聽完都覺得人間門真的很精彩。

想到狐王所托,施慈權衡片刻,還是決定將真相告訴他。

“元掌門,可知曉狐族至寶燧人珠?當年你重傷,趙箬為了救你前往狐族盜寶……”

這件事雖然是趙箬乾的,可歸根結底是為了元赤,他有權知道狐族失去燧人珠後落到了什麼下場。

元赤聽完沉默良久,終是冷哼一聲:“我雖然看妖不順眼,卻也還沒有到要用卑鄙手段使其滅族的地步!既然燧人珠是狐族至寶,那便還給他們!”

“用狐族的東西苟延殘喘,我元赤還沒有淪落到這個地步!”

施慈歎了口氣:“元掌門高風亮節。”

想到剛來這個世界不久時見到的杜家之事,他又忍不住出聲道:“隻是還有一件事,想問一問掌門。”

元赤有些不耐煩:“還有什麼直說便是,何必扭扭捏捏。”

施慈道:“元掌門可還記得二十年前曾經接拋繡球招親捉拿趙箬時經過的杜家?”

元赤擰著眉頭思索良久,才想起來是有那麼一回事。

時間門過去太久,他已經有些記不清,在施慈的提醒下才想起來。

他有些不解:“你是替那杜家小姐來質問我的?當時是情勢所迫,我離去之後她可自行另擇良婿,我擾亂她成親的確不對,若是想要補償,瀛洲島庇護杜家百年可好?”

他當初的確是存了要補償杜家的心,雖然因為某些事情而將這件事拋之腦後、且已經過去了二十年,但施慈既然提了出來,元赤也沒有逃避的打算。

看來他對當初的事完全不知情。

施慈目光複雜:“那日趙箬精血化作的火狐被你打落,在你們離去之後,火狐將整個杜家燒得乾乾淨淨,杜家下人死傷過半,杜夫人當場身亡,杜老爺重傷之後,沒多久便去了。”

施慈將自己當初的所見所聞告訴他,從杜家付之一炬,到杜姝苑求助無門、杜老爺跳井自儘,讓他清清楚楚知道因為自己和狐妖的打鬥,給杜家帶來了多少傷亡。

在元赤的人生中,杜家隻是微不足道的一段經曆,如今連想起來都費勁,可是於杜家而言,元赤和趙箬卻是造成他們家破人亡的元凶,是導致他們人生轉折的重大事件。

杜家又有什麼錯呢?

世間門追捕妖物的修士無數,為禍人間門的妖也無數,杜姝苑僥幸因為怨氣存留下來,被施慈知曉了她的故事,那其他受到影響的人呢?

普通人的世界並不需要太多超自然的力量,否則擁有這些力量的人隻需要動動手指,就能讓一個家庭破碎,讓無數凡人喪命。

讓擁有強大力量的人和普通人呆在一起,真的合適嗎?

施慈想到這裡,越發堅定了心中的某個想法。

元赤本沒有將杜家放在心上,聽完施慈的話,愣了許久才回過神:“……這,我竟全然不知。”

他自小受到的教育便是斬妖除魔、匡扶正義,向來都是以守護普通百姓為己任,如今驟然得知因為自己的過失導致一個家庭的毀滅,對他來說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他的做法,和趙箬又有什麼區彆?

他口口聲聲斬妖除魔,是為了守護百姓,可如今為百姓帶來苦難的正是他。

雖然他不是故意的,可是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元赤雖然性格有些缺陷,但卻是真正的心懷正義之輩,也絕不會為自己的錯誤開脫。

原本他就十分介懷與趙箬之事,在知道自己犯下的錯誤後,心中更不是滋味。

他閉目思索良久,終於確定下自己的結局。

“……明日我會將趙浮與我的關係公之於眾,歸還狐族的燧人珠,屆時請施先生幫忙,將我此生功德贈予杜家,以償還我對他們的虧欠。”

沒了燧人珠,他活不了多久,沒了功德,他的靈魂也會被天地間門的怨氣撕碎。

元赤因為自己的一時失誤,而得到這種結局,施慈也不好說什麼了。

趙浮難得沒有和他抬杠,隻是還是不願意承認他的身份:“你倒是乾脆,我敬你是條漢子。”

元赤冷笑一聲,看向他:“雖然我願意承認和你的關係,但並不會將你認回來。你永遠都是狐族的半妖,而非瀛洲島掌門之子。”

聽他這麼說,趙浮壓下去的火又冒了出來:“你當我十分稀罕這個身份嗎?早知道我爹會是這種人,當初我就不該踏上前往瀛洲島的船!”

一人一妖互相嫌棄,父子緣分當真是要斷個乾淨。

本來趙浮念在他是將死之人的份上懶得和他頂嘴,誰知元赤竟然冒出這麼一番話,那他自然也不客氣。

門外忽然傳來什麼響動,室內幾人都沉浸在這段故事帶來的震撼中,並沒有注意,季雲舒卻察覺到了微小的動靜。

他手中長劍出鞘,直直朝那個方向飛去:“誰!”

室內眾人這才發現有人在偷聽。

元赤臉色難看,一揮手殿門大打開,季雲舒的劍正好停留在那人眉心。

“文周?”

元赤皺眉,想到自己的糗事被弟子聽見,他臉色鐵青:“你怎麼在此處!”

沈文周沒有說話,隻惡狠狠盯著趙浮:“都怪你這隻半妖!若是你沒有上島,師父也不會落到那個地步!”

他竟然將故事的來龍去脈聽得一清二楚,甚至知道元赤將死之事。

沈文周上島之後由元赤親自教導,在這個師父如父的背景下,趙浮的到來等於讓他再一次失去親人。

哪怕明知道這件事和他無關,沈文周還是忍不住遷怒。

“文周!為師是這麼教你的嗎!”

元赤雖然討厭妖,卻沒有硬要往妖身上扣帽子的習慣,總而言之他觀念複雜的很。

沈文周看向元赤:“師父!師兄師姐們閉關未出,難道你忍心拋下他們嗎!”

元赤十分頭疼:“做錯了事自然要付出代價,況且為師又不是立馬去死,你在這兒哭什麼喪?”

比起施慈在幻境裡看到的模樣,他脾氣倒是暴躁了不少。

沈文周被他一罵,沉默半晌,低下頭:“……弟子知錯了。”

隻是他心中對妖的成見越來越深,私下發誓,要是趙浮有一丁點危害百姓的跡象,他必然會將他斬於劍下!

元赤不知道小徒弟心中所想,轉頭對施慈道:“失去燧人珠之後我會卸下掌門之位,還有一件事想要麻煩施先生。”

施慈看向他:“元掌門請講!”

元赤道:“幾天前曾有一位小友求到我這裡,說是他們族中之人都得了怪病,想叫我前去看看,隻是當時有事耽誤了沒能立馬去,如今隻能麻煩施先生跑一趟。”

“這件事,和‘神’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