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鬨的聲音由遠及近, 以施慈的耳力,自然能聽出發生了什麼事。
張家的寶物果不其然被盜了,盜賊還一路往客棧的方向跑過, 到了這邊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客棧的門被拍得震天響, 他聽到店小二焦急開門的聲音,和衙役們的一聲聲盤問, 知道今晚怕是個不眠夜了。
“官爺大半夜到小店來是有什麼事嗎?”
“我們追著竊賊一路到此地就不見了, 懷疑你店中藏了賊人, 近日可有什麼陌生人住店?”
“這……小店的陌生人來的有些多, 各位官爺也知道張家老爺重金聘請異人,還有許多人想要一觀張家的寶物, 加上商客們走南闖北的……小店有大半都是陌生人。”
“叫他們全部起來回話!”
“官爺!這、這不是叫小的得罪人嘛!”
“你叫是不叫!要是竊賊真在這群人中, 少不得治你個包庇之罪!”
“哎喲喂,小的這就去, 這就去!”
施慈聽到這裡知道今晚算是不得安寧,不等人叫,索性直接起來打開房門, 主動接受盤問。
在一群抱怨聲中, 有絲毫怨言的施慈和江鴻不禁讓人多看一眼。
衙役們登記好筆錄就回去了,這麼一耽擱就到了第二天破曉,施慈二人不用急著趕路,打算多休息一晚再出發, 誰知道就是這一晚, 直接叫他們休息到了縣衙中。
半夜做好筆錄,第二天中午就有人將他們帶到縣衙,把他們列為了盜竊寶物的嫌疑人。
因為他二人是修道之人的身份,縣令並沒有將他們傳喚到衙門聽審, 而是帶到了後面的廳中,例行盤問。
縣令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約莫是才下放為縣令的,施慈在他身上沒有看到久經官場之人的老謀深算,反而有一種年輕人朝氣蓬勃的感覺。
縣令沒有為難他們,溫聲細語叫婢女上茶,才開始詢問。
“二位昨夜一直在客棧中嗎?可曾出去過?”
施慈搖頭:“昨夜我二人用過晚飯早早便睡下了,不曾出去過。”
縣令又問:“二位對張家寶物一事有多少了解?”
“略微聽過些許傳聞罷了。”
站在縣令身邊的師爺冷哼一聲:“哦?是嗎?可是有證人作證你的同伴曾經細細打聽過張府的事,說不定就是為盜竊做準備呢?”
縣令也問:“可有證人證明你們沒有出去過?”
施慈皺眉:“並無。”
江鴻有些無語:“你們也知曉我們是修道之人,哪裡會眼饞張家那不知道什麼東西的破寶物?”
師爺冷笑:“這可不一定。”
江鴻有些惱火:“你是不是對我們有什麼意見?怎麼話裡話外都確信我們就是竊賊?”
師爺一副油鹽不進的態度:“有嗎?是你自己心中有鬼吧?我不過是遵循規定詢問罷了。”
江鴻皺起眉頭,深深看了他一眼,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張家請了那麼多能人異士,說不定是他們監守自盜呢,縣令大人不如好好詢問一下那些人。”
縣令好脾氣的點頭,溫和道:“本官已經派人去詢問了,隻是在此期間,恐怕還得辛苦二位。”
師爺道:“我家大人的意思是,勞煩兩位這幾天先在縣衙待著,這期間抓到了盜賊也就罷了,要是抓不到,你們可就……”
施慈聞言打斷他:“縣令大人,誰主張誰舉證,總不能讓無辜之人證明自己無罪吧?”
縣令無辜一笑,衝他眨眨眼:“可是如今你們的嫌疑最大,哪怕是暫時扣押也符合規矩。”
施慈算是知道了,他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江鴻忍無可忍:“既然如此,縣令大人是準備扣押我們幾天?倘若一直抓不到盜賊,我們豈不是得一直關在縣衙之中?”
縣令看了他一眼:“江公子還請稍安勿躁,這怎麼能算扣押呢?不過是請你們二位幫個忙罷了。”
江鴻一頓:“你認識我?”
縣令眯起眼睛朝他笑:“自然是認識江公子的。”
施慈看了他一眼:“既然如此,縣令大人是準備將我們關押到大牢還是何處?”
縣令沒有回答他,轉頭朝師爺道:“我親自將他們領到後院廂房看管,你且去問問何捕頭,張府那些人的筆錄做好了嗎。”
師爺點頭稱是。
於是縣令帶著施慈和江鴻往後院的方向去了,師爺站在原地看著他們三人遠去,眼睛眯起,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等到縣令將二人領到“關押”的廂房中,師爺才離開。
縣衙之中沒多少下人,意味著很多事都需要親力親為,但同樣,彆人也無法安插太多眼線,是以後院之中空曠一片,大方便了幾人談話。
領著兩人進屋,縣令卻不似之前那副鐵了心要扣押兩人的模樣,反而朝江鴻拱拱手:“江公子好久不見,替下官向令尊問好。”
江鴻往椅子上一坐,有些驚訝他的態度:“你究竟是什麼人?”
縣令道禮貌的微笑道:“下官姓陳名渝,曾幸得江大人資助,這才沒有餓死在路邊。彼時江公子和江大人往安綏縣赴任,如今好幾年過去,想來是不記得我了。”
說罷,他又朝施慈微微頷首:“施道長的大名,下官也略有耳聞。”
畢竟安綏縣那口鬼井的事鬨得沸沸揚揚,新城縣和安綏縣也不是相隔十萬八千裡,總有消息傳出來。
施慈客氣道:“略有薄名,陳大人見笑了。”
陳渝還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樣:“道長謙虛。下官也不繞彎子,用非常手段請二位前來,實在是情非得已。”
“道長請坐,咱們坐下說。”
施慈點頭示意,隨後坐了下來。
陳渝這才開口道:“此事說來話長,本官初到新城縣,身邊並無親信,有些事情無法處理……就拿著新城縣的師爺來說,他表面對本官恭恭敬敬,實際上另有打算,相信道長也能看出一二。而縣衙之中像師爺這般有自己小心思的人多不勝數,我對他們並不了解,也無法托付重任。”
施慈也看出了這點:“隻是陳大人新官上任,隻得倚仗新城縣衙的人。”
陳渝點頭:“不錯。以前就有財務失竊之事,隻是一直找不到賊子,我懷疑之前犯案之人和偷盜張府寶物之人是同一批。”
江鴻坐直了,皺起眉:“這應當是你自己判案的事,找我們作甚?”
陳渝歎了口氣:“自然是因為犯案之人不是常人,我懷疑是那些能人異士。”
“哦?”
“本官翻看過之前失竊的案綜,之前那些失主曾派下人將府邸團團圍住,按理說連隻蒼蠅也飛不進去,可是財物卻莫名其妙失去了,隻能說明此人有非同尋常的手段。”
“新城縣作為交通樞紐,雖不算大,但也一直是能人異士活躍之處。倘若借用非常手段作案,也隻有修行中人能夠解決。”
聽到這裡江鴻不由問道:“既然如此,也應該請國師府的人出手,我二人又能幫得上什麼忙呢?”
“實不相瞞,國師府的人牽涉到另一種案子……”他神情凝重:“近日隔壁縣城有不少孩童失蹤,且失蹤方式特彆詭異,當地縣令懷疑同樣也是異人作亂,上報了國師府。事關重大,新派來的人沒這麼快趕到,是以就將這邊的人借調過去了,導致此地出現了無人可用的情況。”
事情得分輕重緩急,小小的失竊案自然不能同孩童失竊案相比,人手不夠自然會先往嚴重的地方去。
這些年來事關妖魔鬼怪的案件時有發生,國師府的人手也不夠,以前還會有休沐日,如今大家不是在處理案件就是在去處理案件的途中。
陳渝用特殊手段請施慈二人前來相助也是沒辦法。
施慈奇道:“想加入國師府的人不在少數,隻是考核十分嚴謹,要是陳大人在張府的能人異士之中尋找幾個可靠的,答應幫忙引薦給國師府,想來也不難找到幫手吧?”
這正是陳渝接下來想說的。
“我懷疑嫌疑人就在那些能人異士之中,且和縣衙之人有勾結。”
施慈有些驚訝,隨即擺出洗耳恭聽的架勢:“陳大人是如何得出這個結論的?”
“之前處理這些案件的縣令也曾經使用手段想引誘出竊賊,奈何計劃總是出紕漏,以至於最後功虧一簣。無論多麼精密的計劃,到最後都無法成功,這不得不讓人懷疑其中有內鬼。”
“隻是他還來不及調查這其中的原因,就被調任去其他地方,而我這麼一位新來的縣令什麼都不知道,自然不會引起他們的警惕。”
“那日在街上我見江公子與一位異人有爭執,當場揭穿了他的騙術,而那位異人正是懷疑對象之一。所以我才想連同二位做一個局,將真正的賊人引出來。”
他言辭懇切:“用非常之法請二位前來是我不對,還望二位不計前嫌,能幫我揪出內鬼和竊賊。”
施慈和江鴻對視一眼,這個忙他們完全可以不幫,但是陳渝都這麼說了,正巧二人也並無要事,幫一幫也行。
最重要的是,玉簡上武曲星的名字又亮了起來,施慈正好停下來觀察一番。
江鴻看懂了施慈的意思,當即答應下來:“好!這個忙我們幫了。”
陳渝鬆了口氣:“多謝江公子,多謝施道長。”
施慈問道:“陳大人可有將賊人引出來的計劃?我們三人商討一番,也好速戰速決。”
“既然縣衙之中有內鬼,我們不妨將計就計,用莫須有的寶物給出錯誤的信號,引這位內鬼通風報信,然後一網打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