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地倒在地上,胸口血跡散開落了滿地,略有些心疼。
吟無掃了一眼:“不過是具肉身,你若喜歡,我再幫親手捏一個即可。”
我收回自己心疼看向肉身的視線,再抬眼看溫稟愣愣站在原地,他應當沒有想讓尋若害死我。
而之前那個與溫稟溫言良語聊天的周遂衍此刻已面容呆滯,不知道是尋若還是吟無,把我那幾塊還沒收回的神魂帶著記憶一起放入這個傀儡軀殼裡,如今軀殼內無任何東西,他便成了空殼。
我有些於心不忍,低聲問吟無,我若把身為周遂衍的記憶放入傀儡中,讓它再做幾年溫稟的老師,可行?
吟無沒搭腔。
如此裝聾作啞便是不答應我的意思,我無意就糾結,遂換了個提議:“那你把尋若抓起來,他傷我。”
“我要拿他去填死魂海,不會抓他。”吟無沉聲回我。
“……”我沒忍住再看了一眼溫稟,仍心有不忍:“那溫稟該如何?”
溫稟往我屍體方向走了半步,猛地停住,而後深呼吸一口氣,他抿唇轉頭看【周遂衍】,我見他眼睛濕潤,微眨了眨,輕聲道:“老師……”
吟無已經揮袖擋住我臉,轉身帶我離開了這間屋子,嘴上還事不關己地說到:“他當是肝膽俱裂,心如死灰,恨不能剮了自己一層人皮。”
“不要說得他不是你一樣。”我往周圍看看,本以為他帶我回天庭,給我重新找個身體,如今卻不知道帶我來了哪個邊陲小鎮。
北風呼呼刮來都帶著淩冽砂石。
我問吟無這是哪兒。
他卻腳下一個踉蹌,平白嘔出一口鮮血。
他的鮮血滋養萬物,荒瘠之地憑空長出一簇鮮花。
我顧不得看那借吟無血而生長出的鮮花,隻覺自己貓毛都炸開,立刻抬起雙爪勾到吟無脖子去看他臉,吟無卻躬身把我放下地,自己蹲下身,好一會兒我竟然聽見他哽咽起來。
吟無可從來不會哭,天地蓋上了吟無估計也會闔眼一哂,再尋解決方法,血流乾了也不會流淚,他不是溫稟,從小在人間長大,經過七情。
他可是。
他可是。
他可是上天下地無所不能的吟無。
我急得亂竄,直接跳到了他的背上,隔了好一會兒他抬起頭望了眼前方,伸出兩指冷淡地抹去眼眶淚水:“怎麼,嚇到你了?不是我,是溫稟。”
“……”我在他背上一愣,“你們如今感受想通?”
他緩慢站起身,把我換到胸前抱住,簡單道:“偶爾。”
“……”我默默無言,“怎麼個偶爾法?”
吟無把我舉到眼前,他嗤笑了聲:“你猜?”
我腦袋一熱:“情緒激動時?他受死魂海死魂影響,情緒難以自控,愛恨嗔癡皆放大。”
吟無眼睛微闔,又成一副半睡不睡的困倦模樣。
我不解:“為何非當著溫稟的面,讓尋若殺我?你瞞我這麼多事,雖可能是為了救我,但我還是不大樂意的。”
吟無垂著眼眸掃我,沒搭腔。
我說:“你以為我在同你說笑嗎,再如此一直把我蒙在鼓裡,我以後就不理你了。”
吟無眼睛閉了一下,一副覺得我吵鬨讓他頭疼的模樣,隔了會兒才道:“每個被他害死的人,都有機會重新成仙。”
我低頭一掃:“我如今還不是仙?”明明可以使用術法,問完又道,“為何被他害死就可以成仙?”
吟無說溫稟乃他半魂化身,身上又沾有幾百年煞氣,如今還貴為人間帝王,集三界重要氣息,不是他還能有誰?
吟無還說,更何況溫稟從小便討人厭,略大了些便嗜殺成性,殺兄弑父不說,還韙天道讓人起死回生,故而天道當誅他,既替天行道,為何不能成仙。
吟無情緒平平,像是在講一個與他毫無關係的人間大惡。
貓雖然不能擰眉,但我覺得我渾毛都皺了起來:“什麼意思,天道要誅他,那你該怎麼辦?”我可沒忘記吟無撕了神魂後,每日都縮在那睡覺,偶爾醒來睜開眼也是一副困倦不堪的模樣。
吟無往遠處眺望了一眼,我遠遠見兩個人影並肩緩緩往我們方向走了過來。
這二人遠看身型幾乎一模一樣,荒漠地方穿著惹眼紅衣,隻差把招蜂引蝶四字貼在身上了。
等人走近了,我大腦裡沒忍住嘖了聲,一個延雀就夠煩人了,如今竟然出現了兩個。
他二人長得一模一樣,甚至還穿得一模一樣,走過來抬眼的幅度都一樣,看得我腦袋嗡嗡,感覺受到了奇怪的靈魂攻擊。
延雀之一伸手從吟無懷裡接過我,兩個延雀同時開口:“元淮記起來了,怎麼還是隻貓,你當貓當不厭啊?”
元淮這名字是我自己給自己取的,為了替換吟無耍我給我取的名,費了好些時間。
我問延雀他怎麼在這兒呢,還倆一模一樣的。我笑說:“自己不用對著鏡子看自己的臉是不是開心壞了?”
延雀眼睛一亮,抓起我的爪子:“不愧是元淮,果然還是你懂我。”
“你如今在這等什麼?”
“等丹璀,哦,如今他叫柳秋行,需領著一隊人殺了溫稟,我們才可重新回仙位。”
“那你現在是個什麼東西?”
“被壞蛋害死的,即將成仙的有緣人。”延雀兩個人四隻眼上下一眨,講話跟有回聲似的。
吟無懶洋洋地盯著我們三個,站了會兒後,作勢要走。
我讓他等等,再問他溫稟死後他又如何。
吟無說:“我當然是在天宮等你們回來。”
延雀突然插嘴來了句:“吟無像是個孤寡獨居在家的老人,等著兒孫們回去看他呢。”
吟無從鼻腔裡冷笑出了一聲,延雀突然縮了縮脖子,趕緊伸手摸我腦袋,轉移話題:“你如今成貓了,應當沒人覺得你比我好看了。”
他絮絮叨叨講起話來:“溫稟這廝蛇蠍心腸,他當了皇帝天下定民不聊生,我們助丹璀推翻他的暴政,即有從龍屠惡之功,便可重新回天上繼續逍遙。”他頓了頓,偷看吟無一眼,“咳,也可以回去陪吟無。”
他兩張嘴講一樣的話,絮叨起來聽得人腦袋疼。
我喝了他一聲閉嘴。
延雀上下眼睛一眨,嗔怪起來:“好大膽,對著我這張臉,也能凶出口,實在鐵石心腸,無心少肺!”
我想一腳把延雀踢飛,深呼吸一口氣,才忍著脾氣,從左延雀懷裡跳到右延雀懷裡:“你重新回去當神仙,就再也沒辦法親眼看到自己絕美的臉、沒辦法摸到自己如凝脂的肌膚了,延雀,你細想一想。”
延雀一愣,兩個他面面相覷對視了一眼:“是啊!”他說著把我從懷裡扔了出來,彼此與彼此纏綿對視起來。
我落地抖掉一聲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