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殊若有所思。
給此地強者上供三成倒也無妨,但叫他心中存有疑慮者,乃是血精沙此物。
每月逢五之日有紅沙,如此規律,恐怕多是與陣法有關……若說是天地生成自然也有可能,不過終究還是前者可能更大。
血精沙,此名聽來不祥,也不知是否與……
思及此處,葉殊暫且將此事放下。
隨即幾人在城中走了一圈,陳青銅將往日如何在城中挖取紅沙,又在何處租借烘爐淬煉紅沙等一一介紹後,便識趣離開。
晏長瀾則留意路上能入住之客棧,在那陳青銅走後,就將葉殊帶入其中一家規模頗大的。
葉殊對住處並不如何在意,晏長瀾要到何處,他便隨他去何處罷了。
兩人照舊在同一間房內,晏長瀾給葉殊倒了杯茶:“阿拙,明日便是逢五之日,清晨我便去挖那紅沙罷。”
葉殊對此並無異議:“我與你同去。”
晏長瀾道:“阿拙你在此處刻錄陣紋即可。”
葉殊卻是微微搖頭:“我疑其中有陣法,還是親自去瞧一瞧為好。”
晏長瀾聽他這般說,自不會阻攔:“那便同去。”
·
次日,兩人走出客棧,按照昨日陳青銅所講述,走出城門,去到古城的周遭。
此刻時間尚早,紅沙尚且未出,陳族眾人則已然趕到了城外。
見到葉殊、晏長瀾二人,陳青銅陳銀彤兄妹立時上前行禮:“兩位道兄來得可早。”
葉殊朝他們略點頭。
晏長瀾問道:“尋常都幾時出沙?”
陳青銅稍想了想,回答:“辰時罷。有時辰初,有時辰正。”
現下剛剛過了卯時,大約也快了。
漸漸地,城中又有一些修士走出來,都在城門附近等待,不過這裡的修士不及前兩個古城多,且多數是原本就在城中長住之人,顯然是因著前往第三座古城的道路更為艱險,故而新來的少了。而即便是順利來了的,也多是要留下一段時日,多煉製些血精沙出來。
紅日高升,已過辰正。
忽然間,黃沙上似乎被紅日撒下了一層紅光,然而仔細看去時,便發覺這並非是紅光,而是有一層薄薄的紅沙泛起,有一種頗為詭異之美。
葉殊見狀,微微皺眉。
這些紅沙的色澤,頗似人血,不過其中並無血腥之氣,又叫人有些遲疑。
正這時,陳青銅急急開口:“紅沙已出,兩位道兄,可挖取矣。”
葉殊道:“陳道友請自便。”
陳青銅知道這兩人不過是遊曆,而自家挖取紅沙卻是為了提煉血精沙以售賣,故而也不客套,便吩咐諸多陳族人,迅速挖去。縱然是陳銀彤這形容嬌弱的少女,如今也不顧臟汙,立時去挖,當真是忙碌之極。
其他出城之人俱是如此。
葉殊見到那些修士並不互相爭搶,而是抓緊時間,各自占據一塊地盤,急速挖取,他便也並不多想,對晏長瀾說道:“你我也去挖罷。”
晏長瀾自是答應。
接下來,葉殊就也尋了一塊空地,挖起紅沙來。
紅沙每一粒都極為細小,除卻本身色澤外,與尋常黃沙一般無二,隻入手格外細膩罷了。
稍作感知後,葉殊也當真挖取起來。
紅沙之薄,隻不到一厘,修士挖取時隻得以手小心為之,若是用器具,恐怕容易將下方的黃沙也一同挖出,混在一起後,以烘爐熔煉時就要艱難許多。
因此,在場修士並無攜帶器具者,最多也就是戴上一層極薄的紗套而已。
晏長瀾在一旁以手取沙,倒也專注。
葉殊取沙時,卻是暗暗劃出幾個感知陣紋,試圖尋找此地是否布置大陣,而若是當真有大陣,其陣紋或可與感知陣紋共鳴……雖是這般想,然而幾經試探後,許是走過的地方太少,感知陣紋並無反應。
不過,葉殊倒也並未覺得失望,也未停下探查。
雖說這裡當有陣法乃是葉殊之猜測,但他也自信十有八|九正是如此,所以自覺也要更耐心些才是,不會為一時探查不到而放棄。
晏長瀾不知葉殊所想,他偶爾側頭看一眼葉殊,見葉殊動作極慢,並未一心挖取紅沙,也不追問,隻笑一笑,便隨葉殊去了。
不知不覺間,數個時辰過去。
晏長瀾手頭已然挖取了有數十斤紅沙,葉殊則少了許多,僅僅十餘斤而已,那邊陳族眾人都挖得極快,想必是數倍甚至數十倍於他們的。
與此同時,葉殊也幾乎繞著這古城“走”了一圈,那陣紋不斷在黃沙之下探尋,儘管還是不曾有真正強烈的感應,但是卻在極偶爾時,似乎隱約有一絲熱流湧動,轉瞬即逝。
午時,葉殊起身,與晏長瀾同去用飯。
陳族眾人卻是不顧這些,而其他在此處挖沙的修士也是如此。
用飯時,晏長瀾輕聲問道:“阿拙,你可看出什麼來了?”
葉殊微微點頭:“陣紋略有反應,雖不真切,卻也能確定此處定然有陣了。隻是其感知太過細微,還要多觀察幾次,將方圓十裡之地儘數走過,方有一線希望看出。”
晏長瀾若有所思:“阿拙,你對此地的陣法,興致似乎……”
葉殊面色不動,口中卻說:“修行之人多有預感,我聽到‘血精沙’幾字時,心潮略有湧動,因此懷疑其中必有蹊蹺,總要弄清楚了,才得安心。”
晏長瀾倏然從其中聽出什麼,聲音更壓低些:“荀浮真人有關?”
葉殊道:“或有可能。”
修行中人心有所感之事玄而又玄,很難道明緣由,葉殊確是覺著要探查清楚那陣法才好……而他自己也有些念頭,譬如前世他與血傀相處多年,今生又因血傀對陸爭愛屋及烏,摻和到此事之中,此事便算與他頗有糾葛,能有預知,似也並不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