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殊與晏長瀾走出房門, 正遇見陸爭。
陸爭腰懸血劍,肅然走來,面上神情不顯,然而其眼神深處, 卻有一絲血光湧動。
——這正是修煉邪法、興奮而生出的反應。
他縱然心誌再堅, 亦是如此。
見到兩人後, 陸爭先問了好。
晏長瀾笑道:“陸師弟, 你我二人這便去罷。”
陸爭點頭回應:“好。”旋即問葉殊,“那葉大師?”
葉殊道:“你等去練劍時,我在城門後觀看那陣紋就是。”
說來三人也是在同一處, 隻不過晏長瀾與陸爭在城外,葉殊在城裡罷了。
儘管葉殊最初是在城外被陣紋所迷,但陣紋既然繪製出來, 城外城內皆可觀看, 隻有個先後不同而已。
於是, 幾人先去吃了頓靈食。
昨日用飯時, 三人俱是察覺到,那些靈食雖是昂貴,但吃下後卻是靈氣厚重, 極易煉化,讓他們不多時就將靈食化為了法力, 儲存在丹田之內。
便是陸爭, 因著他境界更高, 吃用時也是吃那最高一等的, 故而同樣收獲不小。
但三人大約也很是清楚,如葉殊、晏長瀾兩人,吃用戊己二等即可,陸爭若要獲得進益,卻是得吃用庚盤。
這一頓靈食,陸爭請了兩人。
葉殊與晏長瀾也並未同他客氣,隻管用了。
果然陸爭很是歡喜。
飯後,三人到了城門前。
守城之人仍是昨日那個,見了他們,因著熟稔也打過招呼。
陸爭與他說道:“道兄,我師兄弟二人也意欲出去曆練一番。”
那守衛笑道:“去罷,去罷,不過卻是早了些,尚有大半日,方到申正時分。”
晏長瀾道:“多謝道兄提醒。”他解釋著,“我二人初來乍到,貿然去劈斬黑沙暴恐怕不妥,如今出去是為熟悉一二。”
守衛讚同:“這倒是不錯。”
陸爭也朝他拱了拱手,表示謝過。
之後,晏長瀾與陸爭果然便出了這城。
葉殊卻未出去。
那守衛見他還未離開,問道:“這位小道友,你可要到城牆上來?”
葉殊略抬頭,說道:“多謝,在下於此處即可。”
守衛聽他這般說,也就不多言了。
他與這幾人客氣,是見他們出手闊綽,且行事也算有度,不像是那等招惹是非之輩,自然願意親近。然而,稍微親近即可。
葉殊也無意與此人多說,在淡淡回了那句後,便在周身施下個簡單禁製護身,旋即立在城牆下方,雙目直視城牆上那若隱若現的紋路,手中捏著一塊玉簡,一點點刻錄。
要刻錄玉簡,須得有神識,他乃是金丹神識,自然可以做到,隻不過法力消耗甚大而已。不過這般消耗了之後再用功法不斷吸納涅金蜂蜜而補充,對他而言也能凝聚更多法力,讓修為的進境更快……如此一來,一舉兩得。
不多時,葉殊已入定了。
無數陣紋現身時,都會被他立刻捕捉,而後迅速體悟,迅速刻錄……陣紋石上的陣紋精華,都被他抽絲剝繭,一道道地整理出來……無窮無儘的體悟與葉殊前世所學結合,迸發出無數靈光,叫他在陣法一道上也得到了無數的進益,獲取無數好處。
·
晏長瀾和陸爭出城之後,便尋了一處相對較偏之處,以免城門處人來人往,有所影響。
陸爭抽出腰間血劍,說道:“晏師兄,你我切磋一番。”
晏長瀾自無異議。
不過,因著兩人境界不同,切磋時自然不會使用法力,隻用招式以及各自對劍法的理解。
晏長瀾略思索,不曾使用慣用的拙雷劍,而是抽出了瀾風劍——拙雷劍以雷霆暴力橫掃八方,此刻自然是並不合適的。
陸爭沉心定氣,對接下來的切磋很是期待。
晏長瀾與他對視一眼,下一瞬,二人一同出戰,登時血光白光互相交錯,鏗鏘之聲不絕於耳!
且看那血劍一出,邪氣四溢,然而其邪中卻有隱隱正意,因此於施展之時,便是詭譎而不顯鬼祟,很有些妙處。
晏長瀾凝目而觀,看出這劍法隱約有些韻律,但一些細節之處,卻還有些疏漏、薄弱,與此同時,他還能在這劍法中看出一些他曾經見過的招式精義,甚至是他自己曾經使出的劍法精義,很是奇異。而後他稍一思忖,頓時明白,這恐怕是陸師弟在多次搏殺之中,彙聚從前所知諸多劍法精華,想要形成自己的套路來。
簡而言之,陸爭是要自創劍法,貼合己身之道。
晏長瀾對於陸爭自創的劍法也有興趣,便將劍法轉換,不再以那成套的精妙劍招相對,而是用基礎劍招,專攻他所察覺的薄弱之處。
他之意,正是一邊見識陸爭這自創的劍法,一邊給他喂招,助他完善劍法。
晏長瀾這想法,陸爭在與其對招數次後,自然便看了出來。他心下感激,而待他發覺晏長瀾的每個攻勢都能讓他的劍招一緩,或是不得不變招阻攔後,就知道自己要完善劍法還要有很長的道路去走,故而面色也凝重起來,對招之際,越發專注。
對於晏長瀾而言,他見識陸爭自創的劍法,對他也有好處,隻因其劍法中那種種詭譎之感,也能給他帶來許多領悟,讓他取其精華,融入到自己一些必要的招式中去,化為己用。
兩人切磋,很是酣然。
不知不覺間,一二個時辰便過去了,兩人長劍相交,半刻不曾停歇。而因著他們都不曾使用法力,自也不存在法力告罄之事,他們的體力雖也消耗極大,然而在這些時間裡,卻不會有什麼妨礙,讓他們得以堅持。
之後,陸爭倏然變招:“晏師兄,且讓我領教你的劍法。”
晏長瀾聞言,微微點頭,隨即招式變化,就使出了自己幾門得意的劍法,讓陸爭來破。
陸爭思及從前心裡最無掛礙的那一段時日,他與這晏師兄也是時常切磋,心裡微有懷念,不過如今這般,雖稱得上物是人非,卻也並無多麼不好。
這樣想著,陸爭的劍法越發犀利起來。
晏長瀾見狀,也越發變招如意,痛快出手。
漸漸地,紅日西沉……
已然到了申時。
再過不多時,就是申正了。
·
葉殊刻錄了不少陣紋之後,神識消耗甚巨,法力再次告罄。
他的額角略有些刺痛,腦中也有些昏沉,故而緩緩地停了下來。
在後方街道之上,有不少破空聲響起,讓葉殊轉頭看去。
果然,一如昨日般,許多劍修紛紛奔行而來,要出那城門。
葉殊了然。
這是快到申正時分了,那些要去城外修行的劍修,都紛紛而往。
那麼,晏長瀾和陸爭真正的挑戰也要開始……
葉殊這般想著,目光重新落在城牆上。
無數的陣紋,再次倒映到他的瞳孔裡,為他提供無數領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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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雙劍交錯後,晏長瀾道:“停下罷,時辰快到了。”
陸爭也有所覺,果然收回了劍。
與此同時,城門口傳來一些喧雜之聲,就見其中有上十劍修赫然衝出,各自尋了一處站定。
陸爭和晏長瀾同一次過來,也無與他們爭鬥之意,仍隻在較偏之處。
那些劍修站定後,也發覺如今多出了兩人,但他們也無甚敵意,隻看了一眼,發覺其中一人不過是個煉氣八層,另一人也是剛剛築基,就收回視線。
於這些敢於劈斬黑沙暴的劍修而言,修為境界高低倒是沒什麼打緊,既然有勇氣來此挑戰,而後若當真面對生死,也隻要能坦然即可。
晏長瀾和陸爭倒是並不在意旁人的想法,他們兩個眼見這些劍修都到了,思及昨日他們在到了以後,不足半刻黑沙暴即來,因此俱是小心戒備,視線直視前方。
而他們兩個也不必與其他劍修一般先行劈斬熱身,隻都深吸一口氣,等待著黑沙暴的到來!
遠方,風沙滾滾,一道巨大的沙暴頂天立地,猶若碾磨一切的巨大□□,一邊旋轉,一邊極快地悍然而來!
晏長瀾的心裡一凜。
若說昨日在城牆上看到這黑沙暴時,他尚且隻驚歎天地之威十分浩大,那麼現下黑沙暴近在眼前,他便能感覺到那股浩瀚的天地威壓,幾乎要將他鎮壓到窒息——
眼看著,那黑沙暴似乎已然要將他卷入!
這一刻之震撼,前所未有,無以倫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