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涅金蜂儘入混元珠內,又因先前諸多混沌水培養, 涅金蜂雖僅有百隻, 但每一隻妖氣已然近乎五百年, 便是堪比築基,其漸漸釀出的涅金蜂蜜品質也是更佳, 如今用來修煉, 一日比一日效用更強。
然而葉殊畢竟還未築基, 且日後總是不便將最好的蜂蜜拿出去,故而還是讓這些涅金蜂消耗些力量,繁衍出更多的子代來,也將其進境抑製一些。
想定之後, 葉殊自然便改了禦蟲之法。
這禦蟲之法一改,涅金蜂便再與先前不同, 原本隻做采蜜鬥狠的蜂蟲們迅速發生變化,不多時,其中就有一隻蜂蟲身軀膨大,漸漸變作了一隻雌蟲。
於蜂群之內, 雌蟲便是蟲皇,也是母蟲。
葉殊稍作思忖後,更是取出了三滴混元珠尚未進化前得出的混沌水, 給那母蟲喝了。而後他再使禦蟲之法, 將那一百蜂子暫且自混元珠裡移出, 送入旁邊的石洞中去。
內中靈花繁多, 想來隻需登上一些時候, 便可……
另一頭。
晏長瀾煉體結束,自浴桶裡走出後,說道:“疼痛不如先前了。”
葉殊了然:“你肉身又增強了些,下一回再給你調整方子。”
晏長瀾笑著說道:“有勞阿拙。”
而後,葉殊同他說了涅金蜂繁衍之事,道:“也不知生下的蜂子裡,有多少乃是涅金蜂,又有多少並非如此。”
晏長瀾有些詫異:“竟還會並非涅金蜂?”
葉殊道:“這些涅金蜂原本就是借由其他蜂子變異而來,自然並不穩定,不過我後頭細心培養了,生出的想來不會儘數都是其他蜂子。”
晏長瀾微微點頭,又不禁問道:“倘若是其他蜂子……”
葉殊道:“篩選一番,若那些蜂子用處不小,堪可培養,我便將其留下,若是不堪,則將其賣給扈輕衣扈管事。”
晏長瀾讚同:“但願多出些有用的蜂子罷。”
他自然明白,葉殊所謂的不堪之物乃是不適合他培養之物,卻並非是無用之物,他有涅金蜂在手,尋常蜂子看不上眼,但若是蜂子品質不差,其他修士卻未必如此。
一夜過去。
次日,晏長瀾帶著葉殊前往天劍宗外劍台。
這劍台處於周遭一座山穀之內,據聞曾經有一名天劍宗的大能在此地潛修,後來劍道成就,劍光直衝九霄,便將其潛修的山峰削成山穀,穀中自成一座高台。
就是劍台了。
後來天劍宗將這座劍台當作了論道、講道之地,來招待外客,以免若是在宗門講道,誤引心懷叵測者入門,在眾人聽講癡癡如醉時,於宗門之內生事。
這一回風淩奚講道,自然也在這劍台之上。
來此處聽講者,大多都是劍修。
葉殊隨晏長瀾來此後,就尋了塊山石坐下來。
其餘散碎山石上,就有更多修士儘皆盤膝而坐,準備聽講。
觀其修為,築基、金丹修士最多,煉氣修士反而少些,想來是因著新晉元嬰老祖道法高深,恐聽不明白之故。
晏長瀾打眼看去,但凡是煉氣期的,多是天劍宗諸多親傳弟子。
葉殊原本並未劍修,他來聽一聽講,也隻是為瞧一瞧是否有觸類旁通之法。
與他一般念頭的,還有其他宗門一些修士,不過那些修士多在金丹以上了——即便想要觸類旁通,亦非是領悟不足者能夠做到。
葉殊敢來,不外乎是因著他前生有金丹境界。
——言歸正傳。
大約半刻之後,眾人儘皆寂靜等待。
天外忽然有一把長劍飛來,在那長劍之上,就有一名英姿颯爽、青年面貌的元嬰修士淩風而來,倏地落在了劍台之上。
此人盤膝而坐,不曾多言,直接開講。
“今日講道,本座由初學劍術者講起。”
“初學劍法,徒具其形,多思多練,由形而生氣……”
眾多修士雖知道每一位修士初成元嬰後講道,都是要提一提自己最初修行中事,卻不曾想到風淩奚如此乾脆利落,不僅從頭講起,且講得頗為細致。
如此一來,縱然是煉氣修士在此,也可以大有收獲,而對於一些境界高的修士而言,亦能自最初開始驗證……這般講道,著實繁雜,常人輕易不肯,而風淩奚這般做,想必也是因著,他有一名弟子正在煉氣期,如今恰可以聽他這位師尊從最初開始講道罷。
葉殊聽得,微微頷首:“長瀾,風劍主有心了。”
晏長瀾也有些動容:“師尊待我如子,我自也敬師尊如父。”
葉殊知曉晏長瀾年少喪父,再不曾遇見值得敬重的長輩,如今風淩奚恰是填補這一缺憾,反而能讓晏長瀾心境更加圓滿。
如此甚好。
·
風淩奚講道用去三日三夜,講得不說是天花亂墜、遍地生蓮,但也是條理分明,周身劍氣縱橫,叫人沐浴其中,能有許多領悟。
晏長瀾原本還與葉殊略有交談,漸漸地卻也沉浸於講道之中了。
葉殊見晏長瀾如此,同樣仔細聽講。
儘管他並未在劍道上有什麼很深的領悟,但大道相通,他也的確如先前預料般,在裡面得到了不少的好處……他看旁人,那些同他一般並未修習劍道者,同樣得到了好處,而好處的多少便是因人而異了。
劍台無須持請帖過來,因此除卻原本便參加了元嬰大典之人外,還有從外面得知了消息的,也在這三日三夜中趕來,坐在旁邊聽講。
風淩奚的聲音並不很大,但字字清晰,聽哪怕是離得遠些,於諸多修士而言也好似就在近前般,聲聲入耳。
不知不覺間,這山穀裡固然是擠滿了人,山穀旁邊的山峰山石、山路山道、樹叢樹梢,全都擠擠挨挨,連一點空處都不曾留下。還有來得更晚的,離得也更遠,將周遭但凡是能聽到一點講道上的地方,都擁堵起來。
直至講道結束,還有許多修士意猶未儘。
葉殊睜開眼,眼裡有一道微茫閃過,旋即他便察覺到,在他身旁似乎有些異樣,頓時轉過頭去。這一看,便見到晏長瀾好似披了一件雷霆光衣,有細微的雷電在他的每一寸肌膚上閃動,與雷電一同攢動的,還有絲絲的劍氣。
這是……有所領悟?
倒也並不奇怪。
風淩奚原本就是單雷靈根的修士,他講的劍道自然是飽含雷霆之意,恰與晏長瀾有所相合,讓晏長瀾得到許多好處與更多領悟,也是理所當然。
與晏長瀾一般有所領悟者不少,他們儘皆盤膝細細體悟,在一旁往往也多有友人代為守關——否則一個不慎被人打擾,或是自己不慎打擾了他人,那便是要結下生死之仇,且對自身也無半點好處,要錯過機會的。
葉殊在發覺晏長瀾領悟後,就為他守關。
雖說他不過是個煉氣期的修士,卻是悄然在一旁放下一塊陣盤,將此處化為陣眼——如此一來,晏長瀾的領悟正在陣中,絕不會因什麼聲勢影響到他人,與此同時,他人若是有聲勢發出,亦要先被陣法抵擋一二。
果然,沒多久,就有修士因領悟而不由自主施展起劍法來,當即被其身旁的友人將其劈斬出的道道劍光打散。
劍光打散後,這劍修仍是在舞劍,但他那些劍光也並不會驚擾旁人的。
如這般的景象甚多,甚至有些修士太過孤僻或是一時不能想到的,他們失態舞劍時,也有修士自動過來相助……一眼看去,故意乾擾他人,抑或是心懷惡念之人,少之又少。
葉殊見狀,倒是覺得有些奇異。
世上常有人心叵測一說,如今見他人得了機緣,自己並無機緣者,莫非竟也好不妒忌麼?反倒與他所知的修士不同了。
不過很快葉殊便察覺,在一旁的山峰中走出一名劍修,其身法高明,一瞬就將一名正欲對身旁之人暗下殺手者抓出來,當即廢除了丹田,丟了出去。
其餘察覺此事的修士並未露出奇異神情,也對那被廢了丹田的作祟之人毫無同情之意。
葉殊微微一怔。
旋即他就察覺,如這位劍修者頗有一些,都間或在山間巡遊。
他頓時便明了。
並非是人心儘皆澄澈起來,而是講道時,似乎早已有約定俗成的規矩。
若是作亂影響他人的……必有懲治。
加之劍修講道,其心越是澄明,其劍道真意必然也會對聽講者有所影響,斬殺不堪之念,便能減少許多是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