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淩奚靜靜看著那人, 並未拔劍,隻道一句:“出手罷。”
幽明府的金丹修士臉上露出一絲惱怒:“風道友未免也太瞧不起人, 為何不拔劍?”
風淩奚聽他如此說, 微微頷首:“也好。”
在他話音落下的刹那, 他的周身就出現了一種極其淩厲的氣勢,好似有無數利劍劈面而來, 讓人通身都好似沐浴於劍光之內,要百孔千瘡。
也是如此恐怖的氣勢之內, 那金丹修士隻覺得恍惚間,眼前似有一道雷霆, 又仿佛有一把巨劍, 給他帶來了巨大的驚悸感。
下一刻, 一道極細的劍光倏然而至。
幽明府的金丹修士隻覺得喉頭一冷, 旋即心中大駭,腦中一片空白地連連倒退。
他捂住自己的喉頭, 正是一手的鮮血。
與此同時他看向風淩奚, 便見他似乎一動也不曾動, 隻是恍惚間,應是有聽到一聲輕輕的劍吟,彰顯出他的確應是拔劍……隻是出劍太快而已。
喉頭上的傷口, 若是再深哪怕一絲,他都會就此殞命, 而對面的風淩奚, 僅僅隻是出了一劍。
可怕, 這人太過可怕!
幽明府的金丹修士啞著嗓子:“我輸了。”
他此刻才知道,先前讓風淩奚拔劍的那一句話語是如何的不自量力,風淩奚的確是看不上他,可他既然連一劍都無法抵擋,風淩奚又為何要看得起他?
幽明府金丹修士的精氣神一下子就頹喪了,他的喉頭還在流血,而他自己則是轉過身,回到了幽明府的諸多弟子之中。
輸得太徹底,已毫無顏面可言。
而風淩奚的這一劍不僅震撼了這位幽明府金丹修士,也讓無數旁觀之人大為驚豔。
能看清這一劍之人很少,而一旦看見了,都會禁不住地讚歎。
晏長瀾並未看懂,但他似乎隱隱從裡面體會到了一種劍道上的的大恐怖,而他的師尊已然走在了這條路上。
葉殊有著金丹期的神識,倒是看清了這一劍。
而就算是他,也不禁為風淩奚生出讚歎。
葉殊對於劍道的了解不多,但大體卻是知道的。
若為劍修,一要體悟真意,才是真正的劍修;其二便是隻有劍修中最為頂級的天才方能走上的道路,乃生死之路,生死之間有大恐怖。
雖不知這風淩奚是如何走上這一條路的,但他若是真走過這條路,且順利活了下來,其進境如此之快便不算太過奇異了。
到此刻,葉殊暗暗點頭。
風淩奚走過這一條路,且他為晏長瀾的師尊,那麼日後他想必會告知晏長瀾如何去觸碰這一條路,看來,這位師尊當真是不曾拜錯。
於晏長瀾而言,其他人縱然修為再高,在為他師尊上,怕是都不及風淩奚合適。
再說場中。
風淩奚一招擊敗幽明府的劍修,甚至若非是在比鬥,這一招怕是就會直接將對方斬殺!如此能力,在一些心存僥幸之人眼裡,也再無僥幸之處。
金丹期這一境界之內,恐怕當真極少有人能是風淩奚的對手!
一時間,不僅幽明府的另外兩名金丹修士面色發白,其他下府、中府,甚至是上府的金丹修士,也同樣面色凝重。
如此之人,也不知為何會在宣明府出現……
但對戰還要繼續。
幽明府的第二名金丹修士不得不下場。
他自忖實力並不會比先前第一人強上太多,為能讓自己不要輸得太過難看,他一入場便迅速施展出自己的絕招,將法術化為一頭火鳳,帶著漫天的火雨,鋪天蓋地地朝著風淩奚席卷而去!
風淩奚手指微動,在他的指間便握住了一把長劍。
隨即他將長劍劈斬出去,似是輕描淡寫,卻裹著萬千雷霆,在出招之後,場中就有雷霆四處遊竄,於須臾間蕩滌一切,把那漫天火雨儘數掃除!而那頭火鳳,則在一道匹練般的劍光裡被生生劈成了兩半,餘下的劍光仍舊直衝向前,在那名金丹修士的眉心刺出了一個小口子,簌簌鮮血落下,流淌在金丹修士的臉上,像是把他的面容用一道血光也分成了兩半一樣。
金丹修士隻覺得額頭一痛,再無更多劍氣逼來。
他心裡一寒,後背更是沁出一層冷汗。
這人……好生恐怖!
他自不會認為這劍光割開他眉心一道小口子隻是個巧合,能做到這般恰好劍氣用儘,隻能是對面那個風淩奚對自身的劍法操控自如,甚至在他施展出絕招的刹那就看出了他的極限,才能做得如此恰到好處!
風淩奚——他究竟是什麼人?!
金丹修士無法言語,他抱拳做出認輸之態,迅速離開了場地。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在顫抖,在恐懼。
不能……再在場中留下去了。
見此情景,眾人大嘩。
仍舊隻是一劍,這未免太過驚人!
此人號為驚天劍主,而他如今的實力,當真可以說是一出而驚天了!
接下來的第三位金丹,仍舊不曾出了眾人的意外。
還是隻有依照,風淩奚擊敗幽明府的三名金丹修士可說是不費吹灰之力,他顯露出來的劍道,著實讓人無比震撼。
勝出後,風淩奚恍若尋常,身形微動,整個人像是化為了一道閃電,在眨眼間重新回到了石台之上,盤膝坐下。
他出來這一次,竟像隻是隨手掃了掃塵埃一樣。
對於這樣的風淩奚,宣明府眾人眼裡也不禁帶上了一絲尊敬。
縱然是萬法宗與禦獸宗的弟子們、長老們,也有些屏息之意。
尤其是長老們,他們劃拉一番自己宗門裡的修士,竟覺得無一位金丹可與風淩奚相比,不由有些鬱結,心裡也暗暗下定決心——待此番回去之後,定要好生敲打一番那些迫不及待就想結嬰的小崽子,有風淩奚珠玉在前,哪裡容得了他們急功近利?都要他們老老實實再沉澱個數十上百年,再思結嬰之事!
·
晏長瀾在風淩奚坐下後,笑著說道:“恭賀師尊凱旋。”
風淩奚看他,問:“長瀾,從為師所為中,你可瞧出了什麼?”
晏長瀾一怔。
風淩奚見他這般,知他秉性純良,並不曾細思,便同他說道:“為師一招敗他們,乃是為師刻意為之。”
晏長瀾詫異。
他原以為師尊隻是順手為之……莫非,在這其中還有什麼深意?
風淩奚不吝於指點他唯一的弟子,便道:“幽明府先前連敗我宣明府數次,儘管諸多弟子因此對待幽明府時同仇敵愾,往往很是努力,但不論是與其爭鬥是勝是敗,心中卻總會落下幽明府極為厲害的印象。”
晏長瀾恍然:“師尊如此,是想要讓我宣明府的眾多弟子都知曉,那幽明府其實也算不得什麼,兩府之間的勝敗隻是尋常勝敗,先前敗給幽明府數次並非是因其整體極強,而是那幾次恰好我宣明府不夠強而已……他們可鞭策自身,不輕視對手,卻不可在面對對手後,先存下對方難以戰勝的印象?”
風淩奚微微點頭:“算是說對了大半。”
晏長瀾恭敬聽他後續。
風淩奚便說道:“眼界寬廣,心境寬廣,才會對自身實力追求無界限。若是僅僅將幽明府的那些修士的本事就視為極強了,日後的成就必然有限。”
晏長瀾身子一頓。
這大約相同的話語,他的摯友阿拙也曾說過……
不過,他卻說道:“可上府之間的切磋,眾多弟子也當看在眼裡才是。”
風淩奚一歎:“於一旁觀戰雖能有所震撼,然而唯有真正交手才有真正的體悟。先前與幽明府交戰多次,且多次落敗,讓不少宣明府之人將幽明府視為大敵……故而他們雖知上府之人更強,心中潛藏的念頭,卻還是幽明府。”
晏長瀾了悟:“師尊所言甚是。”
若是方才師尊給幽明府留有臉面,並不一招製敵,哪怕最後獲勝,宣明府眾弟子也會覺著幽明府強大,可師尊一招就擊敗幽明府的金丹弟子,卻是讓眾弟子清晰地瞧見了他們的不堪一擊,自然就能拔除幽明府弟子極為強大的印象了。
畢竟,風淩奚乃是宣明府中人,他之強大會讓眾弟子歸為自己一府,感同身受,而非是僅僅旁觀上府之間爭鬥可比。
另一頭,葉殊卻是在風淩奚連續三次一招製敵後,看出了風淩奚的深意,卻之後他更察覺到,風淩奚似乎在同晏長瀾解說什麼,且晏長瀾的神色也有數次變化。
葉殊微微滿意。
此事之後,晏長瀾想必會更有長進了。
與此同時,那名半空高懸的元嬰老祖已開口道:“宣明府與幽明府之戰,宣明府勝出,幽明府挑戰失敗!”又問,“可還有挑戰之府?”
此刻,幽明府中領頭之人的視線,朝著下一個石台看去。
而那個石台上,有一名元嬰老祖站起身來:“五原府,有意挑戰宣明府。”
半空中的元嬰老祖直接道:“可。”
隨後,他又與第一次挑戰時那般,宣布了率先由煉氣期的修士之間進行切磋。
宣明府煉氣期修士,可出戰者四人。
其餘三人,仍在重傷之中,便是有丹藥服下療傷,也還需要慢慢調養。
此番若是想要取勝,晏長瀾是必然要出手了。
而葉殊則是看向扈輕衣,低聲問道:“可有法子與那些參加比鬥之人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