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城後, 幾人找了個客棧下榻, 又去了附近一家酒樓裡。
方英曉因覺著自己年歲最大, 是上杆子要做東,也要了不少滋味頗美的菜點。
晏長瀾和葉殊也都沒多做客套, 就與他一邊吃, 一邊交談起來。
方英曉說道:“說起這個廢棄的遺跡,乃是城外的一座山穀裡。當年我不過煉氣七層,出來曆練被一頭四百多年的妖獸追趕, 誤入了山穀裡的那個洞穴, 不知怎麼的就彆傳到那個遺跡裡去……後來我在那裡搜尋了幾日,找到了一些年份頗長的靈草靈藥, 還撿到了幾樣靈礦和一些不識得卻有些奇異的物事, 然後就出來了。”說到此處,他不由笑道, “其他的物事都是我找到的,唯獨晏師弟你換取的石塊兒,當時我是正采一株靈藥, 刨那根須時不知怎麼的被這石塊兒撞到了手裡,而後又不知怎麼的,鬼使神差地帶走了。”
晏長瀾聽著也覺得有些奇異, 便道:“既然如此, 想必此物是當真與方師兄你有緣, 那我等此行, 說不定能得到養元參的機會也大些。”
方英曉聽著, 覺著有些道理,就又笑了笑:“若是如此,那可真是再好不過了。”
葉殊聽著兩人說話,雖不言語,心裡卻也讚同。
天地間冥冥機緣甚多,那撞入方英曉手裡的石塊兒相隔多年被他認出來,未必不是緣分。
不過也莫要抱有十成希望,機緣還未到手前,那都是說不準的。
吃過後,方英曉給他們大略說了些當年所見,就帶著他們一起出了城。
那座山穀就在城外百裡處,周遭有山嶺有密林,方英曉當年正是在其中曆練,才有那際遇。而那遺跡說是半廢,實則就是廢棄的,隻是那時他還算是找到了些好東西而已。如今那地方,想必也再無什麼價值可言,隻是養元參須子的出現,讓他們覺著還要再去仔細找一找才是。
三人坐在妖禽上,一路往那山脈而去。
路上,晏長瀾說道:“那遺跡若是沒有,附近也可以找一找。”
方英曉道:“自然。”
百裡之遙於凡俗人而言自是很遠的,但是對於修士來說,卻用不了多少時間。
到了那山脈之外,三人並未讓妖禽降落,而是由方英曉仔細回憶,順著記憶慢慢朝著那山穀的方向飛行,待到了山穀的前方,才停下。
葉殊揮手讓比翼鳥自行飛去,方英曉也叫他的妖禽去覓食。
晏長瀾看著前方那山穀,開口道:“咱們這就下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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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穀並不算太深,但是裡面的草木卻較為雜亂,乍一看,還覺著說不得一個不慎就要在裡面迷路一樣。
方英曉在前面帶路,一邊走,一邊說道:“數年不見,這裡倒是也多出一些妖獸的痕跡,但似乎並未來什麼太過厲害的。”
說著說著,幾人漸漸就看到了一個山洞。
那山洞的入口不大,前方有些藤條垂下來,還有雜草叢生,幾乎將整個洞口都堵住了。若不是方英曉曾經來過,他們這些煉氣期的修士就很難尋到了——縱然是築基真人,用那十丈方圓的神識來找,也很是辛苦。
方英曉身為師兄,那是身先士卒的。
當時他就拔出長劍,揮臂用力,在一片劍光之中,迅速將那些雜草藤條斬落,露出那能容納兩人進入的洞口來。
晏長瀾此刻說道:“我先進去,阿拙在最後。”
方英曉一愣,旋即了然:“無妨。”
畢竟是與資源有關,晏長瀾他們有兩個人,方英曉隻得一人。
若是還由方英曉上前,他們兩個在後面若是暗算於他,他必然躲閃不得。可若是晏長瀾再最前就不同,方英曉在晏長瀾身後,葉殊又在方英曉身後,這就可以互相克製了。
方英曉雖覺著這位晏師弟的心思敏感些,卻也知道如此一來大家最是放心,便還是依照晏長瀾所言,自己走在中間,心裡的確也越發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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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往洞裡行走。
這山洞並不深,大約有個五六丈後,一切便豁然開朗。
前方並非是山洞,而好似穿越了時空一樣,見到另一座小山穀。
這座小山穀在外頭是瞧不出的,應當是自山腹掏空打造而成,四面的山壁上種著不少巴掌大的奇異大葉植株,每一片上都泛著瑩瑩的白光,雖說不算太亮,卻也能讓此中有淡淡柔光,讓人進入其中之後,不至於瞧不清。
除此以外,就是一些瞧著老舊的房屋。
這些房屋裡有較為高大的小宮殿,但更多則是尋常的屋舍,裡面還能見到一些小園子之類。
葉殊看過去。
的確是半廢的遺跡,有些地方可以看見禁製、陣法的痕跡,可是天長日久之下,這些痕跡雖在,禁製和陣法卻已然消失不見了。也有淡淡的靈氣飄散,但是這些靈氣似聚似散,可見裡面也曾經是有聚靈陣的,隻是後來陣法也因無人護理而逐漸消失而已。
但是這裡的陣法應當並未全數消失,否則……他仔細看過後,有所判斷。
否則,這遺跡應是會徹底坍塌才是,而不會還留存當年遺跡的大致模樣。
心裡這樣想著,葉殊卻並未說出來。
那邊方英曉順著回憶帶著兩人到了當初他得到怪石塊兒之處,那裡是個小藥園,裡頭同樣有陣法的痕跡。
方英曉指了指前方說道:“當年我自此處得到了一些年份頗長的藥材。”說話間走到一處顯然曾經被動過的藥地前,“那石塊兒就是自此處撞入我手的,此處的小洞,便是因我當年挖一株藥材而成。”
葉殊和晏長瀾就都走在那處,往四周打量。
晏長瀾看向葉殊。
葉殊說道:“若我不曾猜錯,此地原本的主人於陣法上頗有些見解,而他或者還有個道侶,恰好在煉丹一道上有些本領。”
方英曉好奇道 :“葉道友如何看出?”
葉殊回答:“這藥園裡有陣法痕跡,且應是曾經男子對女子表達愛慕的求凰陣。”
方英曉越發好奇了:“求凰陣?這倒不曾聽說,可有什麼說頭?”
葉殊道:“此陣本是一種防禦陣,後來有個陣法師將其改了改,讓這防禦陣對一人打開缺口,每逢那人進入其中時,就會有妙月奏響,表達愛慕之意。”說到此處,他乾脆批判道,“原本那防禦陣威力還算不錯,加入此法後反而削弱了威能,華而不實,也隻能博人一笑罷了。”
方英曉聽得怔愣。
天底下還有人花費心思弄這陣法?若真是如此,也難怪被人一眼認出來了。
通常用這法子的,是男修討好愛慕的女子——雖說不能妄下論斷,但通常男修未必會喜歡這等討好之法,因此少有女修為男修如此。
葉殊便推測,這應是男子所設,且那男子才是陣法師。陣法所護持的是一座小藥園,每逢有人進入其中就會奏樂,自然是男子的愛慕之人時常入內了,方能討好對方。而什麼人才會這樣時常進入藥園?多半便是煉丹師了。
方英曉和晏長瀾轉念之間自然也是想得明白的。
隨後,方英曉便笑歎:“想必此處在多年前是一對伉儷的隱居之處罷?”
晏長瀾讚同:“多半如此。”
不過,如今遺跡半廢,陣法也廢得差不多了,方英曉又不曾在此處發現過那對伉儷的屍身,便不知究竟是發生何事了。
或許是那對伉儷去了他處,又或者有什麼意外……那於他們而言,也都是舊事了。
葉殊並未將心思放在此事上,隻道:“先找一找可有什麼奇異之處。”
方英曉和晏長瀾都答應道:“也好。”
不知不覺間,在葉殊提出先前對陣法的見解後,其餘兩人都依照他的指令行事了。
遺跡並不大,藥園更小,幾人乾脆不曾分頭找,而是一同行走,隻是每到一個地方,一人搜左一人搜右而已。
找過一遍後,方英曉苦笑道:“還是和上次所見一般,並未尋到什麼。”
晏長瀾卻是想了想,才道:“似乎我也不曾找見。”
葉殊略作沉吟:“若是找不到,或許有所隱藏。”
當即,葉殊帶著兩人再去找。
將小藥園找過了,並無發現;將那些瞧著約莫就是廢墟的一些房屋找過,仍是並無發現。
葉殊思索著,旋即匆匆邁步,朝著一幢小樓走去。
方英曉和晏長瀾急忙跟上,極快地也進入小樓之內。
這小樓相較其他房屋都要精致些,入內厚度擺設卻是清雅大氣,一些痕跡也顯示,當年此處並非隻有一人入住。
方英曉說道:“這裡應是那對伉儷的居處。”
晏長瀾則道:“那對伉儷之間似乎感情頗深,若是有什麼十分重要的機關,也該是在這裡面才是……”
方英曉歎道:“從前我也這般想過,卻是並無發現……”
晏長瀾想了想:“阿拙許是有法子。”
說話間,他們跟著葉殊已在那對伉儷的入寢之地找過一遍,並無發現。
而後葉殊所去之處,就是拐角處的一個小間。
這個小間不算大,但卻臨窗,進入其中不覺逼仄,反而有些敞亮。
在小間的中間,則是擺著一把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