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殊也察覺了此事, 便道:“尋機斬斷頭顱。”
晏長瀾應一聲:“知道了。”
因著那妖豬詭異,晏長瀾也無意在其身上慢慢磨礪自己劍法了, 他乾脆將拙雷劍也□□, 雙劍合璧, 左右交錯,整個人高高躍起, 自上而下旋轉雙劍!一劍阻礙那妖豬動作,另一劍則將其對準其咽喉處, 用力劈斬!
刹那間,妖豬的頭顱骨碌碌滾出去, 它的身上再度爆發紅光,但是那頭顱已斷, 紅光在掙紮著閃動數息時間後,終究是消失了。
同時, 妖豬也再無法掙紮。
晏長瀾落下地來, 立在妖豬的前方,長劍再斬了幾次,將那妖豬頭顱切成碎塊。之後,他就走過去,將妖豬皮剝下, 挖出它的內丹, 取出妖豬身上可用的妖獸材料。
葉殊也從樹上跳下來,走到了妖豬的身前,將內丹接過來:“隻是尋常的內丹, 約莫百餘年,理應不當有先前古怪情景。”他這般說著,把瀾風劍拿過來,對著妖豬的腹腔撥來撥去。
晏長瀾問道:“阿拙,你在找什麼?”
葉殊說道:“這妖豬隻是最尋常妖獸品種,那紅光不尋常,想來並非是它天然生成,那就定是有什麼其他古怪。它頭顱中並無顯現,在其腹中便或能發覺。”
晏長瀾深覺有理,采集完妖獸材料後,用豬皮裹了一大包,就用拙雷劍幫著葉殊尋找起來。
少頃,葉殊一劍刺到了什麼硬邦邦的物事,晏長瀾眼中一亮,用拙雷劍快速將那處周遭的豬肉切下,就露出了一個赤紅色的如同鐵塊般的東西,嵌在一塊豬肉裡。
那東西的表面仿佛流淌著殷紅的血,上方還有一些好似筋絡般的紋路,瞧著很是詭異。
但葉殊在看清之後,卻是舒了口氣:“血煞鐵。”
晏長瀾一怔:“血煞鐵?”
葉殊道:“我要煉製本命法寶,須得尋九種帶煞之物,這血煞鐵正是一種,觀此鐵品相也是不俗,此前恐怕是這妖豬不慎被這鐵所傷,意外在自愈時以血肉將此鐵包裹……血煞鐵身帶血煞,若是長久放在身邊,便是修士也易得敗血之病,但它在妖豬體內,漸漸與妖豬渾若一體,每逢妖豬受創,它便釋放出大量血氣,加速妖豬創傷愈合。先前妖豬能幾乎斷喉而不死,便是因著此物。”
晏長瀾也聽葉殊提起過關於九煞之物的事,如今見他巧合遇上了一種,不由為他歡喜:“如此一來,阿拙你的本命法器就可以著手煉製了。”
葉殊心情也頗不錯:“血煞鐵中的寶煞不俗,用來做第一種珍奇之物很是合適,回去之後,我隻消再尋一種,將其與這血煞鐵融合起來,就算是器胚初成,此後再融合第二種、第三種就要容易得多。”
晏長瀾笑道:“恭喜阿拙。”
葉殊擺擺手:“我將這些物事收了,回紮營之處後再放出來。”
晏長瀾自沒有什麼意見:“一頭妖豬的豬肉未必夠吃,你我再去多找幾頭其他妖獸?”
葉殊道:“也好。”
之後兩人再去獵妖獸時,便不曾遇上什麼特殊之事,於是由晏長瀾出手,大約殺死了兩三頭滋味肥美的妖獸之後,也就一同回去了。
此刻,夏玉晴和阮紅衣已撿到了足夠的柴,朱堯與葛元烽也搭建了三個帳篷。
另一邊,老魏與魏森同樣搭好帳篷,他們的手腳麻利,在搭好帳篷的同時,也架起了篝火。
見到葉殊與晏長瀾歸來,眾人抬眼朝他們笑了笑。
葉殊拎起個小布袋倒了倒,地面上就出現了好幾頭妖獸的屍體,都是將妖獸材料采集後餘下的獸肉與骨架,正可以拿來炙烤食用。
朱堯這邊留下三頭,給另一邊兩頭。
老魏與魏森並未客氣,謝過一聲後,就開始切下上頭最細嫩的部分,開始炙烤。
朱堯這邊見狀,也都紛紛準備起來,他很快取出幾個小瓷瓶,把裡頭的調料慢慢抹在獸肉上。
夏玉晴含笑看著。
阮紅衣蹲在旁邊,吸溜一聲。
葛元烽瞧著好笑:“四師姐,你還饞啦?”
阮紅衣輕哼一聲:“有本事你待會兒吃了以後彆饞。”
另一邊,葉殊也取了肉,串在木棍上,塗抹他調配的粉末。
晏長瀾在一旁幫著切肉,同樣其樂融融……
在烤肉上頭滴下獸油,落在火中滋滋地響時,那邊的車門開了。
首先有個頭紮雙髻的婢女跳下來,伸手扶住正要下車的少女:“小姐,當心。”
走下來的少女穿著一身碧衫,長相秀麗,瞧著很是嫻雅,此時下車以後,就靜靜地坐在篝火邊上,並朝著朱堯這邊輕點螓首致意。
朱堯等人自然也招呼回去。
阮紅衣盯著人家看了好幾眼,悄然同葛元烽說道:“這位小姐生得好看。”
葛元烽笑道:“是挺好看的。”
阮紅衣再悄聲說:“氣質也好。”
葛元烽繼續笑:“是挺好的。”
阮紅衣又悄悄說:“她脾氣好像也好,就是可惜……”
葛元烽壓低聲音:“是是,什麼都好,但在我看來,沒有四師姐好。”
阮紅衣杏眼圓睜,耳珠發紅。
葛元烽輕咳一聲:“……也沒有二師姐好。”
阮紅衣:“……”
兩人這一番對話雖是聲音壓得極低,卻沒能瞞過葉殊。
不過葉殊對於旁人之事並無興趣,即便聽著這兩人的對話中似乎帶著些難言的意味,卻隻是再往烤肉上撒了一撮調料粉末,正好烤熟,遞給晏長瀾。
晏長瀾將烤肉一分為二,給葉殊一半。
葉殊搖頭:“你先吃。”他正在烤下一塊。
晏長瀾怎能自己獨自享用,就醬烤肉送到葉殊唇邊。
葉殊看他一眼,吃了。
晏長瀾心情很好,就乾脆自己吃一口,再給葉殊削一塊。
葉殊也都吃了。
待第二塊烤好後,第一塊剛好吃完,晏長瀾再接過第二塊,同樣施為,而葉殊則在烤第三塊。
兩人配合默契,彼此之間的氣氛也頗是平和。
朱堯那邊該烤好的漸漸也都烤好了,大多吃上,老魏那處同樣如此。
突然間,一道女聲倏然響起:“呀,小姐,是他!”
在場之人皆是微微一怔。
晏長瀾朝那邊瞧了瞧,就見老魏等人的目光都朝著這邊投來,尤其是那兩名少女,看得格外仔細。
蘇家小姐蘇碧昕面色微紅,但還是站起身來,攜婢女一起,慢慢地走到了葉殊的身前行禮:“早先多謝公子相救,那時未及道謝,如今還請公子受我二人一禮。”
葉殊看兩人一眼,搖頭:“舉手之勞。”
那婢女的嗓音清脆:“怎能說是舉手之勞?那時小姐讓小杏我回去叫人求救,我卻迷了路,若非是遇見了公子,怕是咱們都凶多吉少了。”她似乎也看出了其他人的疑惑,接著解釋道,“我那時與小姐剛剛脫險,本想拜謝公子,但一轉眼公子便離開了,竟是連謝也沒謝成。現下遇見了,可不是緣分麼?”
老魏和魏森自然知道那一次蘇碧昕遇險的詳情,也知道當時她們是被一少年所救,家主當時還四處尋找這位救命恩人,想要重金酬謝的。沒料想那少年就好似從未出現過般,根本尋不到,久而久之家主也就暫且放棄了。沒想到,這回請宗門弟子過來撐場面,就遇上了這少年……
朱堯等人更是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緣分,不由多看了葉殊幾眼。
葉殊受了一禮後,便道:“兩位姑娘不必多禮了。”
蘇碧昕和婢女小杏就起身,但想了一想後,還是面帶暈紅地坐在了這一堆篝火前。
小杏看了看自家小姐。
蘇碧昕則是怔怔地看了會兒葉殊的側臉,不知怎麼的有些羞意。
也不知為何,雖說二女都知道葉殊年紀不大,卻是不自覺地沒法子真將其當作十三歲的半大少年看待。大約是葉殊本身帶著一種沉澱的氣韻,反而使他在她們的印象中,好似一名穩重的青年一般。尤其是葉殊周身縈繞的淡淡的清冷感,反而讓她們禁不住更多留意了一些……
晏長瀾看見了蘇碧昕面上的一抹飛紅,心中微微地一滯。
葉殊卻是視而不見,並未對蘇碧昕與小杏的舉動有何反應。
不多時,蘇碧昕忍著羞意開口:“公子救我二人,我二人卻還不知公子名姓……”
葉殊說道:“鄙姓葉。”
蘇碧昕唇邊帶上一抹動人的淺笑:“葉公子。”
小杏也挺高興地喚道:“葉公子。”
葉殊微微點頭,並無一字多言。
老魏與魏森見到這一幕,皺起了眉頭。
魏森壓低聲線:“叔父,小姐她是不是……”他聲音輕如蚊蚋,“……是不是對那位葉公子有意?”
老魏的眉頭幾乎鎖死了:“恐怕是,情竇初開啊……”
魏森很是擔憂:“這可怎麼辦好?小姐的終身家主早有考慮,怕是不能容她生出這樣的心思。”
老魏同樣憂慮:“小姐在那樣的情形下被人搭救,生出情愫來也不足為奇。若是一直遇不上救命恩人也還罷了,時日長久後,那一絲情愫自會隨風散去,可如今這樣巧合地遇上了,小姐就反而要更惦記幾分了。”
魏森捏緊手指:“那該如何是好?”
老魏再看一眼那邊,隻覺得有些煩亂:“小姐的親事還未定下,雖說此番前去臨城除了避避風頭外,也是家主有意促成親事,但若小姐當真不喜,家主也不會勉強,小姐若是有意中人,家主未必不會成全。隻是,若是兩情相悅也還好說,小姐傾慕的那人,年歲那樣小,且對小姐毫無異樣,性情瞧著也極冷淡,小姐與他分明並不般配啊……”
魏森也是苦笑:“原本請宗門弟子來是為了減少些麻煩,如今看來,怎麼好似麻煩還更多了些?”
老魏重重一歎:“隻盼小姐趕緊收回心思罷。”
為了避免事態更嚴重,老魏乾脆讓魏森將蘇碧昕請了回去,美其名曰是請她用餐,而待蘇碧昕用餐之後,又將她送入一個新搭建的帳篷裡,叫她無法到另一邊去。
魏森特意觀察了一下葉殊的神色,發覺他宛若不見,果然是對自家小姐一絲一毫的情意也無……不,莫說情意,連情誼也是沒有的,當初救人之舉,恐怕當真就是順手而為,誰能料想,竟讓小姐記掛在心上?
此事,真是難哪。
夏玉晴心思細膩,從方才蘇碧昕的種種表現之中瞧出了一些什麼。她看了看還在烤肉的葉殊和晏長瀾,柳眉輕挑,卻終究是不曾將自己的猜測說出來。
至於那些男性修士和性情活潑的阮紅衣,卻是不曾多思的。
待用完了烤肉,老魏將眾多修士分派守夜。
前半夜由老魏和朱堯來守,故而其餘人都各自入了帳篷之內。
夏玉晴與阮紅衣、葉殊與晏長瀾分彆入了同一個帳篷,因朱堯守夜之故,葛元烽獨自占了一個帳篷,而後幾人便都調息的調息,休息的休息了。
晏長瀾看著坐在對面的葉殊,笑了笑:“阿拙,我先睡了。”
葉殊點了點頭。
晏長瀾枕著手臂倒下去,心裡有些在意。
他有心想要問一問那蘇碧昕之事,可轉念之後,到底還是閉口不言。
葉殊在途中救了人的事,在敘彆情時原是同他說了的,隻是,竟這樣巧遇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