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拜見了師尊之後,晏長瀾抬起眼, 就見到了旁邊的三人。
站在最前面的那個是相貌敦厚的青年, 他生得雖不算十分英俊,卻彆有一種穩重的氣度, 讓人見了以後就覺得可以信任。
在敦厚青年的身後, 是一個溫婉的女子,相貌清秀,和敦厚青年之間似乎有情愫,兩人對視時, 都是淡淡的情誼。
最後面的是個紅衣的少女,長相很豔麗, 眸光卻很靈動,讓她並沒有因為這一份豔麗而讓人產生什麼俗氣的感覺,反而覺得她容光逼人。
讓晏長瀾詫異的是,這三人的年歲都不大。
看他們的骨齡,青年和女子大約都在二十多歲, 少女則是十五六歲的模樣, 他們的靈根如何暫且不得而知,但他們的境界, 則都在煉氣四層。
晏長瀾很清楚, 那些分宗的弟子之所以要在煉氣五層才送過來,是因為這七霄宗內門就是要煉氣五層才有機會進入,所以通常一些分宗的雙靈根天才到了七霄宗以後,還要先在外門經過考驗, 才看是否能順利成為內門弟子。
可是眼前的幾個同門,沒一個境界達到煉氣五層的,他們卻是內門的親傳弟子……這自然是讓人覺得古怪。
那名紅衣少女性子活潑,已經快聲快語地說起來:“新來的小子很奇怪咱們的修為對不對?師尊就是這樣的性子,所有親傳弟子都不計較境界,隻要瞧中了就收進來,咱們雖說還沒到煉氣五層,但師尊說收了,自然就收了。倒是前頭幾個師尊放棄的同門師兄師姐,他們的境界最低也在煉氣六層的,你來晚啦,沒見著他們,才這樣驚訝。”
晏長瀾聽得,頓時恍然。
難怪師尊說來相見切磋,若是境界相差太遠,哪裡能夠切磋?幾個同門都是煉氣四層,比他隻是多了一層,他自然也有一拚之力。
紅衣少女又嘰嘰喳喳:“咱們幾個朱師兄是大師兄,夏師姐是二師姐,我是小師妹,你來了跟咱們比一場,多半就是小師弟啦!”
晏長瀾難得見到這樣性情的少女,但見她天性在此不曾受到束縛,便覺得這幾個同門多半不難相處,而這位新任的師尊既然肯縱容,想必也並非其外表所表現出來的那般嚴肅。
如此師門,倒是讓他多出了幾分喜悅之情。
此間與在白霄宗時很是不同,那時的師尊孫真人一心續命不怎麼管他,同門都是記名弟子,對他多為敬重,少有同門情誼,故而他雖也尊敬孫真人,待同門溫和,卻難以對他們生出親近之心。
現下他見著這回的同門……似乎,頗為不同。
思及此處,晏長瀾的面上也帶上一抹笑容。
那位朱師兄溫和地說道:“之後切磋,你我點到為止。”
夏師姐也是帶上笑容:“之後請多指教。”
紅衣少女也煞有介事地說道:“多指教!”
晏長瀾朝幾人拱手:“自然。”
見幾人打過了招呼,荀浮荀真人便說道:“既然你等已互相認識了,就出去切磋罷。切記,同門切磋,不可痛下狠手。”
晏長瀾對此叮囑牢記在心,說道:“是,師尊。”
於是幾個同門就一起走出了洞外——這位白霄峰的峰主亦是住在一處景致幽靜的山洞之內,除卻指點弟子之外,常年閉關苦修。
洞外的空地不小,幾個同門似乎早已習慣了切磋,就往外分散,隻留晏長瀾一人在三人的包圍之中。
而後,紅衣少女問道:“你要與哪個交手?”
晏長瀾說道:“請這位……”
紅衣少女眼一亮:“你要和我切磋?”
晏長瀾道:“正是,請出手。”
紅衣少女就笑了:“我叫阮紅衣,之後讓你叫我阮師姐!”
晏長瀾並不多言,隻雙手扶在了劍柄上。
下一刻,阮紅衣皓腕一揚,一條火紅色的長鞭已然甩了出來,如同一條靈蛇般,直衝著晏長瀾的面門過來。她口中還發出一聲清喝:“我打!”
晏長瀾不慌不忙,他左手拔劍,驟然而出,就有一道狂風卷過。
那長鞭雖是靈活,但在這仿佛連綿不儘的狂風之中,卻是根本不能延展身軀,隻一下就被刮了回去。
阮紅衣並不服氣,她手臂揚起,鞭法接連施展,鞭影也幾乎形成了一張網,直將晏長瀾給兜在裡面,似乎讓他不管從哪個縫隙,都無法脫身一樣。
晏長瀾仍舊並不慌張,他左手持劍,劍鋒極快地在那些鞭影之間戳刺,每每都能戳中鞭影轉換的那一絲變化,就讓鞭影暫停下來,露出破綻。
儘管阮紅衣不斷調整鞭子的角度,可是在晏長瀾的瀾風劍下,居然始終沒能真正困住晏長瀾,反而讓晏長瀾陡然抓住機會,拙雷劍悍然一個橫掃,就直將阮紅衣掃退了好幾步。
阮紅衣柳眉倒豎,但還是不甘不願地說道:“我輸了。天底下哪有你這樣厲害的煉氣三層,這境界莫不是唬我的罷?”
晏長瀾一怔,而後搖頭:“尚未進境到第四層,阮師妹說笑了。”
勝負已分,自然他便知道了該如何稱呼。
阮紅衣癟癟嘴,聲音低如蚊蚋:“晏師兄……”
朱師兄與夏師姐對視一眼,不由好笑。
晏長瀾對阮紅衣的實力也是讚賞的。
莫看他先前擊敗了阮紅衣,但實際上阮紅衣的本事不弱,比起他曾經遇到的那些修士來,同境界她要勝出許多。
如今也是晏長瀾自身大有進步,否則要想擊敗阮紅衣,恐怕得用上他的風雷劍法第三式——那一招他使得還不夠穩當,且近來他兩種力量融合更深幾分,控製也更難,一旦使出,就不知會是何等結果了。
也是因這個緣故,晏長瀾對朱師兄與夏師姐說道:“我如今還不是兩位的對手,待我日後修為更精進了,再請兩位指教。”
朱師兄和夏師姐也無異議。
阮紅衣不高興地問:“你不打啦?”
晏長瀾說道:“法力消耗太多,再打也要輸了。”
阮紅衣這才露出笑容:“我是輸了,你卻也討不了好。”
晏長瀾並不言語反駁。
阮紅衣就越發高興起來,先前輸掉的那點小憋悶,她也就不記掛在心上了。
如此暫且定下了排名。
晏長瀾與幾人又說了幾句話,就一同前去稟報師尊荀真人。
荀真人聽了這排名,便對阮紅衣說道:“你先入門,卻不及長瀾,日後可要多加努力才是。須知他雖是變異雙靈根,你卻也有雙靈根、七分純,不當落下太遠才是。”
阮紅衣諾諾答應,不敢冒頭了。
之後晏長瀾便知道,原來荀真人座下的親傳弟子皆是雙靈根,除卻晏長瀾是八分純以外,資質最好的就是阮紅衣,兩個靈根都是七分純;朱師兄朱堯一個靈根七分純,一個靈根六分純;夏師姐夏玉晴,一個靈根七分純,一個靈根五分純。
也是,既然荀真人乃是峰主,收下的親傳弟子自然不能隻是三靈根,縱然靈根頗純也是不能,否則在與其他峰主鬥氣時,豈不是輸定了?就算之前被棄的那些弟子,也同樣是雙靈根。
荀真人也不曾太過責備阮紅衣,隻交給了晏長瀾一塊牌子,說道:“這是擇法通行令牌,長瀾,你拿了去那傳功閣,就可以自其中挑選法門修行。隻是那裡的法門不能帶出,你隻能在這令牌所允的五個時辰內錄下功法帶走。你挑選時也要謹慎,這令牌隻允你擇功法、身法、法術、劍法或其他雜學之中的三門,不可貪多。你且記住,你所選功法不能太過隨意,隻因日後若是再要前去挑選法門,還要將你之前所選的幾個法門都演練一番,至少要頗為圓熟方能再擇,否則若是學得太差,是不能再選的。”
晏長瀾自然是連忙答應:“弟子知道了,請師尊放心。”
接下來,荀真人又指點了另外三個弟子的法術,才讓幾名弟子退去。
晏長瀾離開以後,就直接去了那傳功閣,一番挑揀後,選了兩門劍法,一門身法,至於其他的法門,他便視若無睹了。
選好了法門,晏長瀾就回到自己的居處閉關。
肖鳴和王敏忙著了解這七霄宗內外那錯綜複雜的形勢,也要打探消息,將在此間生存所需理清的脈絡順一順,隻待晏長瀾出關後隨時問起,能隨時解答。
光是這些雜事,就叫兩人忙得腳不沾地,唯獨晚間能夠修行,而就僅僅隻是這晚間,兩人的修行也遠快於從前。
兩人皆有雄心大誌,肖鳴隻覺得自己若是在此間站穩腳跟,來日裡對肖家自有無儘好處;而王敏則是撫了撫面上的疤痕,露出一抹淺笑——她如今十分慶幸,當初她能夠當機立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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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長瀾一閉關就是月餘。
在他閉關時,那些同門也偶爾過來,意欲尋他聯絡一番同門情誼,但每每過來晏長瀾都在閉關,像朱堯、夏玉晴兩人隻是一面好笑,一面又對這位三師弟的勤勉有些佩服。而那小師妹阮紅衣則是不太高興,隻覺得這三師兄真是太悶了,一點也不像年歲比她還小的半大少年。
待晏長瀾出關後,王敏稟報道:“大……”她一頓,在這七霄宗裡,可不能口誤,就立刻改稱道,“公子,你幾位同門前來拜訪,肖師弟如今正在招待。”
晏長瀾微微點頭:“帶我過去,不可怠慢。”
王敏連忙應聲,就帶著晏長瀾來到了客室內。
在那裡,肖鳴早已準備了香茶果品,正規矩地立在一旁陪客呢。
朱堯、夏玉晴和阮紅衣都來了,圍坐在圓桌周圍的圓凳上,正笑吟吟地朝著晏長瀾看來。
晏長瀾立刻招呼:“大師兄,二師姐,小師妹。”
朱堯等人也連忙與他招呼。
夏玉晴笑道:“三師弟入門不久,且來了以後便一直閉關,今日好容易出來了,不如我們同門幾個一起去山下走走?”
晏長瀾聽得,原是要婉拒的,但他倏然想起,分彆這些時日,他的摯友阿拙或許已然抵達九台城?他若是不出去,要怎樣才能找見他呢?
這般一想,晏長瀾反而對下山有些期待起來,就點點頭:“也好,多謝諸位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