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上頭一聲鐘響, 晏長瀾手指微動, 便是鏘然一聲, 長劍出鞘。
他此刻隻用了右手拙雷劍, 足尖一點,整個人已如同一隻大鵬,直逼近那葛三的面前。
其勢如雷!
其劍亦如雷。
不少人都能發覺, 在那猶若奔雷般迅疾的劍法之中,隱約帶著絲絲紫色光芒,那正是晏長瀾法力所化,自劍鋒催發出來, 帶去絕強的威力。
葛三同樣不甘示弱, 他手持柴刀, 也是一聲厲喝,就衝殺過來。
他的柴刀劈斬幾下,其招式瞧著並無多少章法,但是若仔細看去, 卻可以發覺那些亂劈的軌跡似乎也有些古怪, 仿佛每一下的角度都很刁鑽, 若是與其他兵刃撞上,恐怕總能堵住對方規整的路線。
下一刻, 拙雷劍與柴刀撞擊在一起。
金鐵交鳴之聲極為響亮, 讓幾乎所有旁觀的弟子都不由在心中揣測——究竟晏長瀾的寶劍是否能抵住柴刀的劈斬?寶劍和柴刀,究竟誰能取勝?
大多數人自還是更認為柴刀要厲害些。
倒不是瞧不起晏長瀾,而是晏長瀾雖說已有了些名聲, 言及他的修為和實力一般都很高強,但畢竟親眼所見的人極少,不像葛三,他柴刀的威風乃是經由多次切磋後打出來的,敗在他手下的人不知凡幾,自叫人對他期望更高。
葉殊見到兩人的對撞,面色很是平靜。
肖鳴已知葉殊極有眼光,此刻因有些擔憂晏長瀾,就忍不住問道:“石道友,大師兄與那葛三何人能勝,你可能瞧出?”
葉殊並無遲疑:“長瀾必會勝出,葛三非他十合之敵。”
肖鳴一愣:“葛三跟大師兄過不了十招?!”
葉殊道:“正是。”
肖鳴就納悶了:“這,不太可能罷……”
但話是這樣說,肖鳴還是立刻將實現投到了場中。
他也很希望奇跡出現,那葛三並非大師兄十合之敵啊!
而晏長瀾已然用拙雷劍抵住了那柴刀。
清脆的碰撞聲後,晏長瀾能夠感知到,這拙雷劍並無傷處,反倒是對方的柴刀上似乎有些微妙之感,或許並非是真的受創,但至少那柴刀的威力,應是不敵拙雷劍的。
料定之後,晏長瀾便心裡一鬆。
當即他將從前的經驗發揮出來,一招招穩紮穩打,每一招都讓拙雷劍與柴刀碰撞。
葛三柴刀亂劈刀法本來多是仰仗柴刀之利,孰料這回遇上的晏長瀾所使長劍比他的柴刀更為銳利,在幾個回合之後,他自然就有些慌亂,趕緊使出一門身法,想要從被劍勢重重壓下、猶若水銀般的氛圍中脫身出來。
可惜的是,葛三想得雖好,他的身法卻很一般,還比不得練就輕身功夫的晏長瀾,自然還是隻能被晏長瀾壓製了。
晏長瀾雷鳴劍法水潑不進,好似道道雷電逼壓過去,那柴刀在被連斬九下之後,終於是再禁不住下一招,赫然斷裂開來!
葛三目眥欲裂,心痛不已,但在一旁圍觀的不少修士見狀,震驚之後卻是不禁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被葛三斷了兵刃的人為數不少,如今能見葛三也被人斷裂兵刃,自是高興極了。
沒了柴刀,葛三的威力降低大半,晏長瀾再一劍過去,葛三神誌恍惚,就此被掃除了鬥法場地,敗給了晏長瀾!
晏長瀾回劍入鞘,不疾不徐地離開了場地。
他勝過葛三,不多不少,正好十招。
肖鳴算是更相信葉殊的眼光了,馬上起身將晏長瀾迎接過來。
晏長瀾面帶笑容看向葉殊。
葉殊對他點了點頭:“之後也不可大意。”
晏長瀾沉聲說道:“阿拙放心,如今我還有餘力。”
肖鳴見晏長瀾如此本事,與有榮焉,但當他看到晏長瀾在與葉殊說話時,卻也不去打擾。
而後,葉殊吩咐:“你先調息,我來講解此後對戰。”
晏長瀾自是滿心歡喜地答應。
肖鳴立馬也正襟端坐,等著接下來的指點。
葉殊的講解仍舊十分詳儘,一直到所有內門弟子的第一場都結束後,才慢慢閉口。
晏長瀾聽著聽著若有所思,偶爾將手指並其比劃一番,自覺好處很多,也讓自己的劍法與見識都更高一籌。
之後,是第一場勝出的內門弟子再度兩兩捉對交戰。
晏長瀾去領了對牌,乃是一塊被分成兩半的黃玉之一,那中間被切斷之處,正好出現了一個被同樣斬斷的數字——“叁伍”。
也就是說,之後交戰晏長瀾排在第三十五位,而和他取到對牌另一半的那人,就是晏長瀾接下來的對手!
葉殊依舊講解,不過這回給晏長瀾體悟的時間更多了。
肖鳴的肚子裡積累了許多疑問,但他卻完全不敢主動詢問葉殊——葉殊身份是一回事,他性情冷淡是另一回事,以及他本來就是偷聽,人家不計較就算了,他還再孜孜問個不停,那就太不妥當。他行事向來妥帖,自不會做出此等事來。
晏長瀾體悟一陣子後,再度輪到了他。
這一回,他的對手是個女修,不過莫看女修生得弱柳扶風,但是出手起來卻是半點也不含糊,叫晏長瀾不得不抽出那把瀾風劍,以迅猛靈活來和女修交手。
女修撐過了三十招,法力也隻留下了最後一絲能走出鬥法場地,之後悄然立在了看客們的角落處,準備安靜自其他人的對戰中學習。
晏長瀾則是回到了葉殊的身旁:“阿拙,我這一場表現如何?”
葉殊說道:“尚可,還需更努力些。”
晏長瀾自是連忙答應。
肖鳴在一旁聽得,有些無言。
他這位大師兄幾乎就是修煉狂人,就這樣還需更努力些……要如何來努力?但他一看大師兄答應得痛快,也隻得悄悄抹一把冷汗。
想了想,他還是覺得,這恐怕也是大師兄如今能有這等修為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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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而言之,內門修士之間的比鬥也許在煉氣境界的修士之間還算亮眼,可對於葉殊而言,也隻是煉氣三層稍微強於煉氣一二層罷了,至於其他誰似的有多麼精妙,他卻是全然不覺。
因葉殊這等眼光,由他指點的晏長瀾漸漸也有所發覺,同時,他自己也開始看出那些內門弟子施展法術等手段中的破綻,哪怕是煉氣四層的出手,亦不能叫他覺得仰望了。
兩兩捉對鬥法進行了好些輪,晏長瀾每一次都會認真對戰,但與他交手之人,無一例外儘數輸在了他的手中。
到得最後,晏長瀾連戰連勝,惹來無數弟子的矚目,就連幾個築基真人,都禁不住多瞧了他幾眼,並對孫真人投去羨慕的目光。
“好你個孫真人,這樣資質的天才就被你收入囊中,難怪你打破常例,收他為親傳!”
“不錯,如此好苗子,怎麼便選了你?”
“年紀尚幼便如此出色,孫真人好運道啊!”
孫真人也有些得意:“老夫收下長瀾之後,除卻給了他功法,偶爾指點外,再無多餘好處給他,他年幼卻能克製,竟是日日苦修不輟,到如今能有如此修為,他自己有九分功勞,老夫也隻是占了一分引路之功罷了。”
他越是這般說,就越是叫其他築基真人眼紅。
若說一開始容得孫真人將晏長瀾搶去,還有幾分是擔憂他年少氣盛,怕他在恭維之中忘了修行,不好教導之故。現下發覺這少年竟比許多年長的弟子更為自律,自都感覺不同。
其中有一名白發老者看著晏長瀾,若有所思。
他自也是很羨慕孫真人的,但他又覺得,這晏長瀾的五官,似乎有一絲眼熟,他的姓氏,也有一絲耳熟……不過他也不曾細想,旋即目光又落在場中了。
場地旁圍觀的諸多弟子也為晏長瀾之事有了更多的議論:
“原本還以為他要堅持不住,沒想到他竟如此強悍,將不少名氣大的師兄師姐都擊敗了!”
“才一年光景……這、這般的進境,比起周師兄都強了罷?”
“噓,小聲!我聽聞,周師兄當年一月引氣,三月煉氣一層,一年煉氣二層,三年煉氣三層……在我白霄宗裡,當之無愧的頂級天才……”
但所有人都能聽出,那周方驄比起晏長瀾來,差距還是不小的。
林林林林總總算下來,周方驄用了四年半左右才能達到煉氣三層,比起那些動輒十幾二十年才能達到如此成績的修士來說自是強了太多,可相較晏長瀾,他便黯然無光。
因此,當一些聲音無可避免地進入他耳中時,周方驄的神情就有一些僵硬。
然後,他深吸一口氣。
這一次大比尚未結束,不論晏長瀾如今表現如何,他都要將其擊敗,如此一來,方能重新揚起他的名聲!
·
前二十人已然決出,其中大半煉氣四層,少數煉氣三層。
煉氣三層一共有六名修士,其中晏長瀾占一人,周方驄占一人,以及四位在煉氣三層停留已久,但基礎牢固功法強大的老成弟子。
這許多場來,晏長瀾的運道也算不錯,他從未遇到過煉氣四層的對手,而所有對手都在煉氣三層上。
不過如今已然到了最後,在前十名的爭奪之中,晏長瀾必不可免,要和好幾位煉氣四層的老弟子交手。
眼下正是二十進十的關鍵時刻,若是隻得了個前二十,並無多少獎勵,可一旦入了前十,那便截然不同了。
晏長瀾經由家族劇變,性情比從前更加沉穩,但他之前在摯友面前立下了狂言,如今好容易拚到這地步,自想要更進一步,證明自身。
因此,他心中也難免有一絲緊張之意。
葉殊在台上看著晏長瀾,倒是並不覺如何。
以他之見,晏長瀾縱然面對煉氣四層的修士,也有獲勝機會,而隻要晏長瀾不讓自己受傷,其名次便必然不止前十而已。
周遭旁觀諸多弟子的心情也緊張幾分,他們看著最後那二十人,心中激蕩。
很快,那二十人迅速抽了對牌,而後兩兩互望。
巧了,晏長瀾所面對的對手,還是一名煉氣三層的修士!
一時間,晏長瀾也不知自己是該覺著幸運,還是失望。
但很快他便沉下了心思——即便是煉氣三層修士,能闖到這地步也未必比煉氣四層修士容易對付,他還是謹慎對待,全力勝之!
下一刻,就有人上場鬥法。
到這地步,已然並非是多對修士一同比鬥,而是每一場隻有兩人切磋。
現下入場的,是周方驄與一名女子。
周方驄風度翩翩,那名女子也是一名煉氣三層的修士,瞧著面容有些冷若冰霜的意味,但在面對周方驄的俊雅笑容時,面上還是飛起了一抹紅霞。
內外門中,許多女弟子都雙眼發亮,看向了周方驄。
周方驄地位高,實力強,進境快,面容也頗俊美,在宗內風頭無兩,哪怕如今晏長瀾的名氣也在不斷攀升,但比起揚名已久的周方驄來,還是要差上幾分。
這一刻,周方驄朝那女子拱了拱手:“周某出招了,師妹請。”
女子面色一正,也說道:“周師兄請!”
周方驄所使的,也是劍法。
其劍法柔韌有力,每一劍都極是銳利,而劍身所過之處又有土之厚重,正合他那金土雙靈根,且其出手如電,轉瞬之間就將那女子壓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