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可惜, 從那位祖輩之後,徐家的子弟就再沒有十分出色的了。如果說前兩代還出現過元嬰修士,後來就隻有金丹了……徐魁的父親就是金丹修士, 不過他那時已然元嬰無望, 這才娶妻生子。然而徐魁的資質著實不成,他也隻好在隕落前的十多年裡教導一番,再取出那些徐魁根本用不上的資源送給幾位好友, 請他們代為照顧一二。
徐魁也有自知之明, 老老實實地經營這小鋪子,糊口是綽綽有餘的。七八年前他也娶了同樣四靈根的妻子, 如今有一子一女, 都還是稚童。
兒女的資質比他們做父母的強得多, 兒子是三靈根,女兒竟是雙靈根,日後前途必然不壞。
徐魁如今還做些暗中的買賣, 就是為了多攢些靈石, 日後好送子女去個不錯的門派修行。
但他卻沒想到, 會忽然有兩個“被托付”的修士前來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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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魁面露警惕, 一時沒有出聲。
眼前兩位分明隻有二十餘歲的年紀,又怎麼會有他祖輩的遺物?說不通,說不通。
葉殊知他戒備, 取一陣盤遞給晏長瀾。
晏長瀾與他默契非常, 遂將陣盤放置於小店門檻前, 將之激發。
刹那間, 一股無形之力擴散而出,將一應聲響儘數隔絕。與此同時,若是有人在外張望, 便隻會覺得此處與往日無甚區彆,隻是恰好有兩個年輕修士閒逛罷了。
徐魁察覺後,越發心驚,手指微微發顫。
於此地開鋪子,他是有幾分眼力的,能認出那陣盤威力不俗。而這兩位年輕修士立在此處,他卻根本看不清他們的深淺,不知是強過自己幾個境界的“前輩”,又怎麼能不更緊張?
葉殊能察覺到他的心緒變化,卻並未多言,隻是取出來兩樣物事,放在了中間的櫃子上——其中一樣是一本瞧著年代久遠的冊子,另一樣便是泛著淡淡血光的半圓傳承。
晏長瀾爽朗一笑,說道:“道友請看,這冊子乃是令祖徐明子前輩所留功法,我二人並未仔細翻閱過,也不知是何功法。”
——這是實話。
雖說徐明子的遺言裡,這功法他們也可學之,但葉殊有混元珠所帶功法,晏長瀾有葉殊所贈功法,都無須學它。
晏長瀾又道:“這半圓之內的血光乃是令祖為尋找後代所留,待道友滴血後,便再無用處,也可見到令祖陣法傳承。”他說出自己和葉殊商議過的提議,“徐明子前輩之意,是讓我二人替他擇一弟子傳他,但既然得見其後人,不如就將之仍交於道友。道友若是自己或是後輩想學更好,若是無意學之,也由道友替令祖擇徒妥當些。”
聽完這一通話,徐魁的心緒也漸漸平靜下來。
轉念間,他想,自己根本不是眼前二人對手,他們倘若另有所圖,隻管把他帶走就是,哪裡還要同他說這許多?莫非,他們當真隻是為了完成先祖遺命而來?
晏長瀾又解釋道:“我二人是自下界而來,曾經遇見徐明子前輩的遺體,得了前輩一些好處,也受了這囑托。”他徐徐而言,“於下界時,我二人並未遇見前輩的後人,孰料這次前來相助槐水鎮除魔,反倒是有所感知,故而匆匆尋來。”
徐魁這才恍然,連忙說道:“多謝,多謝兩位前輩。”
葉殊略指了指兩樣東西,說道:“道友好生收起來,此事便了結了。我二人也不多留打擾,日後有緣再見。”
晏長瀾也道:“不必客氣,有緣再見。”
語畢,晏長瀾去將陣盤收起,遞給葉殊。
隨後二人並不在這店裡停留,而是閃身出去,眨眼間就消失不見了。
徐魁急急忙忙地追出去,但不管他怎麼張望,都再也看不到那兩人的身影。他倏然反應過來,又急急忙忙地跑回去,把櫃子上的兩樣東西迅速收進了儲物袋裡。
然後他努力平靜下來,安安穩穩地在小店裡守了一陣子,直到到了平常他回家的時候,才把店門關上,儘量冷靜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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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家中,徐魁把自己關進房裡,翻開那本冊子,仔仔細細地看。
看完後,他忍不住抹了把淚。
這門功法對他,乃至對他們一家人來說,都太重要了。
比如今所學的、祖上傳下來的能抵達的境界更高深,但修煉的門檻卻更低……也許,他可以轉修,讓自己的進境更快一些,也活得更長久一些。
還有那份傳承……
徐魁滴血抹掉了血氣,也查看了傳承。
真的很精妙。
如果他能學會一些,日後傍身的手段會更多。
而且,他的子女也會多出一條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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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殊和晏長瀾將徐明子的遺物都交給徐魁後,日後也就不必再記著此事了。
自打小型魔潮被解決後,葉殊和晏長瀾屠戮陰魔無數的威名便在整個槐水鎮傳開。自然也少不了要來拜訪他們之人,隻是他們白日裡時常出去,才漸漸少了些人,但每晚上終究也不很消停,要應付一二。
若不是要找徐家後人,兩人早已回去流雲宗了。
如今事情辦成,兩人回駐地休息一晚後,次日就與柳崧告辭。
柳崧並不多留,倒是槐水鎮中大勢力的幾個首席弟子得到消息趕過來,辦了一席送彆宴。
之後,二人再帶上兩名劍修並兩條妖蟒,乘坐飛舟,返回流雲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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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途中並未遇見什麼險難,葉殊和晏長瀾一路順遂,沒過幾日,便已抵達。
二人先回弟子居,洗去身上的風塵,又靜坐將精氣神俱是補至飽滿,這才給邰勝傳信,告知他們已然歸來,亦已完成入門考驗雲雲。
邰勝很快趕來,一進門便是一陣爽朗大笑:“哈哈哈!兩位師弟此去大顯神威,可是給師尊大漲臉面了!”
近前後,他滿懷喜悅地看著葉殊和晏長瀾兩人,隻覺得喜愛得很。
晏長瀾笑道:“師兄謬讚,我和阿拙隻是儘力而為罷了。”
葉殊也微微點頭。
邰勝面上的笑意加深,又道:“兩位師弟過謙了。我在你們這個年歲、這個境界,可遠不如你們這樣的本事。不說我,便是整個流雲宗,那一等一的大宗門大勢力,也從未聽聞過有兩位師弟這般的天才弟子!”
晏長瀾自然又自謙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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邰勝平日裡雖說隨和,也並非會對人大肆誇讚的性情,但這次卻很不同,他此前聽得槐水鎮傳來的消息時,幾乎難以置信,反複確認多次,才知自己新得的兩位師弟在魔潮中的表現竟是那般出眾,堪稱無人可比!
須知他們流雲宗也隻是在這周遭才有些名聲,也就是跟玄英門一爭高下罷了,在整個西飛仙洲實在算不得什麼,門中縱然是流雲十子或是有這般潛力的英才們,在偌大一洲的年輕修士中,也依舊是很難排上號的。
而這西飛仙洲各大勢力的英才們多少也都參與過撲滅魔潮一事,但無論是曾經多麼風光、據說多麼出眾的年輕修士,都不曾有葉殊和晏長瀾這般的戰績!
邰勝不由想著,真不愧是以玄雲仙宗的手段所選□□的親傳弟子,加入他們流雲宗後,處處領先,還一躍出了如今這樣大的風頭。師尊的考驗本是二擇其一,他們卻非但都完成了,隻怕死在他們手裡的金丹陰魔也遠遠不止十頭!
更叫邰勝歡喜的是,兩位師弟竟半點也不曾露出驕傲自滿之色,反倒隻若尋常一般,可見他們心性之穩——好苗子,實在是前所未見的好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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邰勝滿意地看向兩人,說道:“兩位師弟,這就隨我一同去拜見師尊吧?”
葉殊和晏長瀾自然都是應“是”。
陰魔的屍身要就地處理,不能割頭帶回,故而他們早已各自都攜帶了留影石,將一應影像儘數記錄。
如今,他們便要去請新任的宗主師尊查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