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3章 桃膠到手(1 / 1)

葉殊和晏長瀾不曾想到, 邰勝還未離去太久,竟然又來傳訊。將傳訊看過後, 兩人不由相視一眼, 都覺得甚為巧合。

原來宗主的幾位記名弟子中,實力排在第二的那位翟一銘師兄有個凡人出身的愛侶,隻差幾日便要壽終而亡, 介時翟師兄大抵也就廢了, 其心障極深,堅不可破,隻怕極難在元嬰境界的短短八百年壽元中將之消除了。

晏長瀾有些唏噓, 看向葉殊時,神情中有說不出的慶幸, 說道:“阿拙,幸而你我皆有靈根,能在仙途長伴, 否則……”

葉殊神情微柔:“的確幸甚。”

倘若兩人有一個沒有靈根, 前世便不會相逢,更莫說今生了。

到時或許晏長瀾早就與他當年所在的城主府共存亡,又或者葉殊以凡人之身被祖父富養一世。

總歸是……不會有今朝的攜手同行。

·

不多會,邰勝帶著一位形容枯槁的男修進得門來,才剛朝這邊走, 邰勝先爽朗笑道:“我這又來一趟, 兩位師弟莫嫌我打擾。”

葉殊和晏長瀾起身相迎,都是說道:“歡喜之至,再多來幾次才好。”

因著事情較為緊急, 兩邊的人都不曾多客套。

邰勝為葉晏二人介紹了翟一銘後, 翟一銘就已急匆匆地詢問起壽仙桃膠的事來。

翟一銘道:“葉師弟, 晏師弟,當真有那桃膠?可延續凡人壽元、不損傷其身子的?”

葉殊神情平靜,動作卻很利索。隻見他信手一拂,石桌上就出現了一隻罐子,裡面盛滿了琥珀色的桃膠,其色澤由淺到深,散發出淡淡的桃香。

晏長瀾自裡面挑出來幾顆,一一指住,說道:“大致該是能延續兩三百、四五百、六七百和一千壽的。但除卻一千壽的,其他的桃膠延續的壽元隻能估算大概,並不精準,兩三百的這些有的能延壽兩百二,有的兩百五,甚至年份之間也會有幾載差彆。”他說到此處,便來報價,“故而報價上也隻能大致估算,依次的價位是三百、五百、七百和一千中品靈石。”

早年葉晏二人在下界出售過神石裡醞釀而出的碧瓊漿,那物能無視境界,也無視凡人修士,但凡服用寸長的一杯,即可延壽百年。若在靈域出售此物,便是叫價上萬中品靈石,也會叫許多修士心甘情願。但這些壽仙桃膠雖延壽的年月更久,奈何隻能出售給凡人,修士拿它無用,故而價位得要便宜許多。

報價過後,晏長瀾又道:“倘若翟師兄想要,用不常見的煉材估價交易更好,若是沒有阿拙看上的煉材,以中品靈石交易亦可。”

葉殊則在一旁補充:“倘若以風屬性的中品靈石交易,可將數目折半。”

晏長瀾一聽,便知愛侶是為了自己,心中便生暖意,不由得看了葉殊一眼,眼中似有微光。

葉殊有所察覺,也回視一眼。

兩人的對視雖然極快,可在場都是修士,又哪裡會察覺不到?

邰勝早已知道,兩位師弟同時自下界而來,且是一對道侶,如今見了也隻覺得少年人情意深厚,叫人看了心裡歡喜。不過倒也有些擔憂翟一銘的心情——師弟們舉動輕微、收斂極快,顯然是不自覺有所流露,但落在此刻的翟師弟眼中,隻怕就有些傷懷。

翟一銘確是有些傷懷,更多卻是懷念與自責。

當年他陪同子哲在小界暢遊時,兩人之間也是溫情脈脈,眷戀情絲都在眼角眉梢,日子當真是好生快活,然而到了靈域裡,他卻因突破迫在眉睫、不得不去閉關,出關後還總有修煉或是旁的事情忙碌,越是細想,一顆心便越是仿若被絲線纏縛收緊,疼痛得厲害,也愧疚得厲害。

其實要想兼顧又如何做不到呢?

翟一銘固然不能在緊要關頭停止修煉,但他卻可以找法子弄個陣法來將子哲護住,介時子哲自行進出洞府,哪怕他不能與子哲言語,肉身也能時時叫子哲見到,對子哲未必不是一種慰藉。待閉關之餘,仍舊是隻要有陣法護住子哲,他打坐修煉和子哲遍覽群書分明也能在一處,互相依偎著又有什麼不成的?他要出去辦事,一些不太危險的,又為何不能帶著子哲同去?去了宗門之外,辦事之餘他又怎麼不能抽空陪子哲遊覽一番當地的勝景?

總歸還是他從前太過粗心了,竟將一切視為理所當然。

心裡閃過千萬種念頭,但最為要緊的,還是要將壽仙桃膠買到手裡。

·

翟一銘強行按捺住情緒,自儲物戒中取出好些物事,其中有大量的煉材,其中便有生出了靈性的,除此以外竟也有一百餘顆風屬性的中品靈石——在靈域中這物事比在下界多上許多,卻也不是輕易能碰上的。

葉殊也不欲耽誤翟一銘與之愛侶相聚的時間,那些風靈石與有靈性的煉材自是都要了,此外還有些差價,則拿了一些相應價位的煉材。

待將這些收入混元珠後,他便將色澤最深的壽仙桃膠取出一顆,交給了翟一銘。

雙方都是修士,也沒有太多的閒話,交易完成後,邰勝、翟一銘便與葉晏二人告辭,匆匆地又離開了這弟子居。

·

邰勝依舊是把翟一銘送回去,便不再打擾他。

而翟一銘帶著桃膠急急地來到了莫子哲安睡的房間裡,看著他安靜的、與初見時一般無二的睡顏,卻並未立即將桃膠送入他的口中。

因為他突然想起來,自己固然很想讓子哲再陪伴自己千年,可是斷斷續續清醒著的子哲總是很豁達,他……是不是還願意繼續活下去呢?抑或是他雖還擔憂自己,卻早已厭煩了這種日子,已然想要永眠?

這一刻,翟一銘湧現出許多想法,一時遍體生寒,一時焦灼難安,一時又懼怕起來。

終於,他走到床邊,半跪下來,握住莫子哲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

絮絮叨叨的,翟一銘將種種心思輕聲剖白。

他喃喃地說道:“子哲,你從來都安靜地在我身邊,我竟忘了問你,你可是高興著的?你可是願意的?我換來了可以給你延壽千年的桃膠,但對於凡人而言,千年或許太長久了,我這些年對你不住,你……你又是否還肯吃下這顆桃膠呢?”

翟一銘生出許多痛楚,卻又已然想得很明白,他半點也不想再勉強莫子哲了。他當然也依舊畏懼著被愛侶拋下,但他此前做得很不好,被拋下也不會怨懟。

“如果你不願意也不打緊,我不會再露出這般狼狽的模樣,不會叫你在冥冥中還要擔憂我,隻是、隻是可能會很思念你……如果你不願意,什麼也不用顧忌,我真的不會勉強你……”

翟一銘的聲音越來越小,一動也沒有動。

他在想,就在此處等著,子哲每日總有一小會兒清醒,待他醒了,他再輕輕地問一問。要控製自己的語氣,不可以叫子哲有一點不高興,也不能再總是理所當然地索取。

隻要聽子哲最真切的想法就好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他不會再跟以前一樣了,他應該是最能讓子哲舒心的人才對。

翟一銘滿腦子胡思亂想,努力地在腦中想著之後要怎麼跟莫子哲說話。

而就在這個時候,被他握著的、覆在他臉上的手微微動了動。

翟一銘像是被雷擊似的,赫然睜大了眼,看向了床上的莫子哲。

莫子哲並沒有睜眼,嘴唇卻微微動了動。

翟一銘連忙湊近,去聽莫子哲說話。

然後,他聽見了那微弱的聲音。

“……蠢材……”

“你怎麼就……以為我不願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