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殊聲音微沉:“長瀾, 如今我等再遇見同為正道的修士,便最好與之同行罷。”
晏長瀾點了點頭,也道:“阿拙所言甚是。”
其實他們兩個本不必擔心遇見哪個邪修, 縱然是元嬰的邪修, 他們也能應對, 可其他的金丹同道卻未必有這般的保命手段……不論如何都是聚在一起更為妥當。而即便他們遇見的若是元嬰同道,也是不分路更好, 以便於在遇見多個邪修強者時,能更有周轉的餘地。
此刻兩人是希望,其他境界低於邪修的同道們能善於躲藏、多加謹慎甚至早已聚集起來, 務必不將自己送入邪修的手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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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葉殊和晏長瀾已有聚攏同道的念頭,可真正若要實施, 卻並不容易——他們手中有尋蹤盤,本可以倚仗它來尋人, 可這秘境極大, 他們在此地數十日之久,也沒能將之走遍, 何況這短短時間?
而這偌大的秘境中,所餘下之人總共也隻有數百,往往在方圓千裡之內都很難遇見一人。又或者即便盤上有所顯示, 那人又很快遁走, 消失在尋蹤盤上。
兩人大約走了半日,依舊沒能尋到同道,倒是又遇上了些資源, 順手取得, 也殺了十幾頭大約是被這秘境中逐漸提升的血腥之氣引動殺機的妖獸——自然它們守護的天材地寶、藏身的老窩都被抄了一遍, 連通它們的屍身在內, 都成了葉殊和晏長瀾的私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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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葉殊和晏長瀾坐在一條溪流邊。
溪邊架著篝火和烤架,有幾條奇異形態、妖氣豐沛的大魚串在上面翻烤,散發出馥鬱的清香。
這大魚是晏長瀾自溪中所抓,此刻負責翻烤、還在上頭刷紫晶蜂蜜的也是他。
而晏長瀾忙著做魚,葉殊則拿著尋蹤盤,正觀察著上面的情形——這些時間來,兩人都沒閒著,一人出力時,另一人必然會觀望盤上的情景。
不多會,香氣愈發濃烈。
晏長瀾取下熟得最快的那條魚,並起手指,指風如劍,“唰唰”數聲後,他膝蓋上的那隻玉盤裡,就已然齊刷刷地擺滿了瑩白如雪的魚肉——一根毛刺也無。
這時,大魚已然隻剩下了骨架。
晏長瀾將玉盤遞給葉殊,又從他手裡接過尋蹤盤。
葉殊輕點盤沿,一片魚肉輕輕飄起,懸浮在他的唇邊,被他輕咬入口。
晏長瀾在一旁瞧見,不由一笑。
葉殊道:“莫隻顧著尋蹤,白辛苦烤了一場。”
晏長瀾又取下一條魚,放在嘴邊直接嚼吃,他到底也是少城主出身,即便動作隨意,實則也並不粗魯。
他笑著開口,嗓音很清晰:“為阿拙烤魚,哪裡能說辛苦?”
葉殊看他一眼,眸光微微柔和。
修士並不必如凡人般一日三頓,但若是用飯,往往多吃些也不礙事。
兩人不多會就將幾條大魚分吃一空,其間他們輪流觀看尋蹤盤,倒是也看到了一兩個正道修士——隻不過,如同之前幾次一般,看過後轉眼就消失了——兩人也自然並未刻意去追他們。
突然間,晏長瀾低聲喚道:“阿拙,你看。”
葉殊微微側頭,視線落在尋蹤盤上。
盤上靠邊緣的地方,倏然出現了兩個挨在一起的藍色光點,且光點的色澤頗深,以此判斷,其應當是兩個三境的元嬰正道修士。而這兩個元嬰的周圍,還有兩個深紫色的光點,多半是兩位元嬰修士的護身開靈妖獸……其實力也該是二境妖獸中十分強悍的。
隻是這一行四位出現得突兀,多半是用了什麼破空傳送之法,秘境與外面規則不同,能做到如此,想必也不容易。
正這般思忖,葉殊就見這幾個光點又生變化。
光點們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現在尋蹤盤上的另一處,算一算其間距,大約隻在百裡左右。
這無疑證實也葉殊先前的猜測,那種破空傳送之法在外如何且不知,但在這秘境裡,一次也隻能傳送百裡左右。
接著,光點又是轉移,一次、兩次……
但不論如何,這些光點接連閃動,還是相距葉晏二人越來越近了的。
終於,四個光點在兩百多裡之外停了下來。
葉殊眉頭微皺:“光點如此閃爍,多半是為了躲避災難,如今它們不再動,不知是法術限製,抑或是法力不足?”
晏長瀾也立時明了,同樣神情微肅:“阿拙,我們往那邊去吧。”
不管是怎麼樣的情形,左右都是正道修士,他們過去看看,若是需要他們搭把手的,他們該出力就出力去。
葉殊略點頭,讚同道:“也好。”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收拾了篝火等物,隨後晏長瀾手臂一攬,葉殊也順著靠去。
下一瞬,晏長瀾的背後生出風雷雙翼,又緊緊地摟好自家愛侶,極快地向著尋蹤盤所示意的方向疾行而去。
僅僅兩百多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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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蹤盤上的那四個光點停下後便不曾再移動,這為葉晏二人也提供了便利。
晏長瀾帶著葉殊很快接近他們,但為免引起誤會,卻不曾立即與之相見,而是在稍遠之處就先行停了下來。
葉殊立穩在地,晏長瀾則收起了雙翼。
二人抬目望去,見著一株巨木之下,有隱約兩個纖細的人影,應當是兩位女修。
隻是有些怪異的是,兩位女修一左一右,之間至少離得有一丈之遠,而其散發出來的氣息雖都十分收斂,卻依舊顯露出對立、排斥,將那片樹蔭生生隔成了兩片。
另外還有兩道影子並非人形,隻是氣息大約處在那樹蔭之上,也依舊如同兩位女修那般彼此各盤踞在一側,壁壘分明的。
不過,在兩人到達且遠觀那幾位時,那幾位也都注意到兩人。
樹下的女修們朝著這邊看來,而樹蔭的深處則倏然躥出兩顆妖蛟的頭顱。
如此情景,實在是太過容易辨認。
葉殊和晏長瀾遙遙行禮:“見過駱師姐,見過霍——”他們幾不可察地頓了頓,還是這般稱呼了,“——師姐。”
那邊的兩位女修中,一人朝著他們笑了笑,慵懶地招呼:“原來是同門的師弟,不必這般客套,過來說話吧。”
另一人面上沒什麼表情,隻朝他們瞥了一眼,但不發一言。
葉晏二人自然是抬腳走了過去,待更近了些,他們所發現的也更多了些。
這兩位師姐一如傳言那般很不對付,但彼此之間應當還是頗為信任對方,故而她們能在一處療傷,卻又絕不肯離得太近。
——不錯,正是療傷。
在越來越近後,葉殊和晏長瀾都敏銳地察覺,這兩位是傷勢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