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葉晏二人各自得到秘境所傳遞的玄妙意念時, 其他來到秘境裡的修士們也得到了同樣的消息,也都知道了此次的探索必定會血流成河。
不過……
於邪修們而言,密閉的空間裡有那麼多新鮮又單純的同境界正道修士在, 那可真是再好不過的煉材,哪裡有不樂意的?就算偶爾會危險一點,那也是富貴險中求嘛,他們自信正道修士是比不過他們的各種手段多的。而對於正道修士們來說,斬殺邪修還需要什麼緣由麼?隻一想他們犯下何等罪惡,在瞧見他們的時候, 就難免會念頭不通達——哪怕不是為了什麼斬妖除魔, 天性也是憎惡他們的。
很快,無論是哪一方的修士,都開始嚴陣以待。
·
三百裡、兩百五十裡、兩百裡……
晏長瀾眨眼工夫就掠過很遠,他家阿拙越來越近,過不了多久了, 他就快跟阿拙會合,很快又能一起闖蕩秘境了!雖然他知道阿拙的實力很強, 可還是在一起時會更加安心,他一定要奔赴到阿拙的身邊!
但——
萬事並不能儘如人意。
就在晏長瀾心裡越來越歡喜的時候,卻突然發現了幾道人影正在一前一後的疾奔,其方向, 恰好與他所要去的相反。
當然, 他可以仍舊趕路,奈何以他的眼力輕易發現了, 在前面逃命的是兩個金丹二轉的正道修士, 其中一個已然用了某種秘法, 且分明消耗了很多法力, 滿臉蒼白。另一人更是身受重傷,由一種法寶綢帶將其捆在用秘法的修士身上。而追在他們後面的,則是個三轉的邪修……
晏長瀾若是不去相助,那三轉邪修隻怕很快就能追上二轉的正道修士,到那個時候,正道修士會落得個什麼下場,就可想而知了。
默默地歎口氣,晏長瀾卻是風雷翼驟然張開,化為一道青紫光芒,急速地也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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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師兄,你將我放下來罷,我不可再拖累你了!”井秀面上帶著淚水,但眼神裡卻透出一股堅毅,試圖讓自己的師兄放棄自己,快些去逃命。
曹煦聲音斷斷續續的,卻也沒帶著責備,而是極力安撫、勸慰著“井師妹說哪裡話?方才若不是你替我擋了那一招,也不會身受重傷。我若是將你放下,我成什麼人了?更何況你難道沒認出來麼,追著咱們的那玩意兒修煉的是個什麼狗屁法門!你要是落在他的手裡,想死都難了!還不如我帶著你逃,到時候逃不了了,咱們就一起自爆,坑死那個龜孫!”
井秀擦了把淚水,低聲說道“曹師兄,師尊不允你罵人。”
曹煦“……這都死到臨頭了,井師妹就讓我罵個痛快罷!再說了,難道那龜孫不該罵麼?”
井秀默然,囁嚅道“倒也不是不該……”
曹煦喘了口氣,加速壓榨丹田裡的法力,跑得也更快了。
“那不、那不就完了!那就是個王八龜孫!”
然而人力有窮儘,曹煦再如何壓榨自己,法力一絲絲地全都榨乾,甚至連結成的金丹都有些不穩,也依舊還是走到了絕路。
就在他一步而出、試圖跨出十數丈外時,他的腳步踉蹌了一下。
也隻這一個踉蹌,那邪修就近在咫尺了!
曹煦和井秀都無比狼狽。
師兄妹兩個就地一滾,躲開了邪修的那道修羅鬼煞,而被修羅鬼煞打中的那一處,就被生生腐化成一堆爛泥——可想而知,若是他們兩個被打中,在如今他們並無法力護身的情形下,隻怕是會爛到骨頭裡去。
師兄妹兩個不約而同地做出決定。
自爆吧!
然而,那邪修不知殺死過多少個正道修士,哪裡還猜不透這些修士們在絕路時的腦中所想。隻見他信手丟出一個黑漆漆的鐘罩,劈頭蓋臉地砸了過來!
曹煦和井秀的面色都是一變。
糟了,最後的拚命也沒法做了!
但也是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那已然逼近他們面門的鐘罩被一道劍氣刺中,整個倏地一歪,上面的邪氣被瞬間削掉,滴溜溜地就滾到了一邊的草地裡。
曹煦眼中一亮。
那劍氣裡帶著雷之真意,來的是個雷屬性的劍修!
劍修最能克製邪修,至少絕大多數邪修在面對劍修時都會被削弱,而劍修之中,又是能悟出雷屬性相關真意的劍修克製力最強。
如今來的劍修,所悟真意直指雷之本源真意——他們有救了!
果不其然,來救人的劍修分毫不慢,隨著那鐘罩被削掉,又有數支紫色小劍呼嘯而來,霎時纏繞在了師兄妹的周身,是將他們保護了起來。
到嘴的鴨子飛了,追趕而來的三轉邪修怒火衝頭,儘管心中十分戒備雷真意的劍修,卻還是轉身過去,飛快地驅使一顆骷髏頭,擋住了接下來的那道劍氣。
也是這一刻,邪修看清了來人。
隻見一個身形高大的英俊劍修身後紫青雙翼微微一振,就到了他的近前,再在他還有些恍惚之際,一把重劍就橫斬而來,立時就要把他攔腰斬斷!
邪修來不及有其他動作,因著這劍修著實太快,他隻能本能將左臂橫在腰間,借助臂彎上的法寶護臂,硬生生將那重劍擋住。
但是那重劍的力道太強了,他的法寶上尖嘯著的黑氣被雷光儘數驅散,其本身也被砍出了一道裂縫,裡面亦是皮開肉綻。
邪修心裡一凜,但他到底是三轉金丹,修煉邪法時對自己也十分狠辣,故而並未因劇痛而忘了反應,反而立刻暴起!他手中多出了一面黑幡,迎面一個招搖,就化為了上十丈寬闊的巨幡,把四周儘數遮蔽。在這黑幡上,若隱若現的至少有上千張無比痛苦的面龐,每一張面龐都顯露出驚怖、恐懼、怨毒等情緒,這些情緒又通過黑幡彙聚起來,變成一種動搖心神的可怕力量,衝向了劍修。
高大劍修心神穩如磐石,哪怕這情緒衝擊無比激烈,卻沒能讓他有一絲動搖。他的重劍也很穩,身形一晃,雷光閃動間,他的長劍已斬向了黑幡。
黑幡柔韌無比,那些面孔爭先恐後的上浮,一邊痛苦一邊接受劍氣的侵蝕,在那雷之真意的作用下,飛快地猶如冰雪一般消融。
還不到一個呼吸的時間,那黑幡上大半的面孔都損傷在雷光之下,邪修心痛之極,連忙將那黑幡收回,奈何他的動作也晚了。
高大劍修一劍削斷黑幡的杆子,再次逼近邪修!
邪修頓時明白,還是高估了自己,即便他那黑幡煉製得品級極高,曾經殺死過數名劍修,也依舊沒辦法對付雷之真意的劍修——至少,眼前這個不行。
眼看著自己不敵,邪修乾脆扔掉了黑幡,試圖阻擋劍修的追擊,再當機立斷,砍掉了他的一條手臂,急速念誦一段咒法。
下一瞬,那手臂化為一團黑氣,把邪修包裹起來,而邪修比之前快上數倍地逃離——
隻可惜,邪修依舊低估了敢來追擊的劍修。
一陣轟隆雷暴響起,劍修一劍遙遙斬出!
邪修雙目圓睜,還來不及發出一聲哀嚎,就徹底被雷暴炸成了粉碎。
在徹底消亡的那一刻,他看見那劍修手中雷光微動,隨手收起了靈劍,再也沒有多瞧他一眼。更可恨的是,他竟也看不出劍修有絲毫的氣息頹靡——殺死他,居然連讓這劍修變一變臉色也不能嗎……
·
晏長瀾利落地追上邪修並弄死他後,就來到了師兄妹兩個面前。
他很和氣地問“兩位道友可能動?要傷藥麼?”
曹煦和井秀眼見身邊的真意小劍回到了那劍修的體內,又聽見對方這般關切詢問,連忙互相攙扶著站起身來,說道“多謝道友,我二人無事,不必要傷藥了。”
晏長瀾略頓了頓,又問“不知兩位……出自何宗何派?”
曹煦和井秀對視一眼,不知怎地,心裡生出一絲不祥的預感。
不過,恩人詢問,怎能不答?
師兄妹兩個遂說道“我二人出自玄英門,不知道友——”
才剛說出一句話,曹煦、井秀的詢問就戛然而止。
二人忽然反應過來,出身正道又能在金丹二轉就輕易救下他們的,還能是哪個門派?
刹那間,兩人的神情都有些僵硬。
他們瞧見,對面劍修的英俊面容上,也露出了一絲古怪之色,而後,對方取出了一顆留影石,並將它靜靜地懸浮在他的身側。
曹煦和井秀“……”
媽的,果然是出自流雲宗的!
原本的感激全都化為一腔不知如何言說的情緒,師兄妹兩個張了張口,憋得面色通紅,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終於,曹煦咬牙抱拳“多謝流雲宗的道友對曹某和師妹的救命之恩!”
井秀滿面通紅“……多謝。”
——留影石非常誠實地將這畫面錄下。
晏長瀾爽朗地笑了笑“兩位不必客氣,按照規矩,晏某也會收取報酬。”
曹煦深吸一口氣。
若是面對其他宗門修士的恩情,不必恩人提起,他都必然會送上一份感謝之禮。可他們宗門的規矩就是,面對流雲宗的弟子,不管是什麼恩情,能賴掉就得賴掉!
可這時候對方直接提出報酬,他們就沒法推脫了……
師兄妹兩個尷尬地從各自的儲物戒裡取出兩百中品靈石,懸浮著推到晏長瀾的面前。
……那不成文的規矩裡,“買命錢”也大多有數,價值都用中品靈石來算,一轉一百,二轉二百,三轉三百,圓滿四百。等到元嬰期,那又是元嬰期的價位。
晏長瀾一眼掃過,數目剛好。
他又急著去跟自家愛侶會合,於是衝兩人又和氣地笑了笑,把靈石和留影石一收,身後的風雷翼再一扇動,也就消失在了師兄妹的面前。
等看不見人影之後,曹煦捂住額頭,露出一抹悲憤之情。
井秀歎口氣“曹師兄,咱們欠人家一條命……丟臉就丟臉吧。”
曹煦欲哭無淚“井師妹,我倆還是找個地方躲起來療傷,等痊愈以後,到處找找需要幫忙的流雲宗弟子,把這事兒給找補回來。要不然,回宗以後,我倆得被嘲笑幾十載……”
井秀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她憋著一口氣,從儲物戒裡掏出一顆療傷丹藥就嚼吃了下去。
接著,這兩人祭出一件法寶代步,載著兩人往另一個方向飛去。
他們都惡狠狠地想再也不想見到那個姓晏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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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急著趕去與愛侶會合的晏長瀾,卻再次被阻礙了。
有三位身穿類似法袍的女修突然從空中跌落,直直摔倒在晏長瀾前行的道路上,她們的手指牽在一起,之間水光彌漫,像是在運轉一門奇特的功法。
隻是堵著的路實在太巧了,幾個女修跌落時剛好要跟晏長瀾相撞,晏長瀾遁行太快了,因此他隻能猛然拍動雙翼,直衝高空,才險而又險地避免了撞傷她們。
原本晏長瀾是想要立刻離開的,但這三個女修落地後,身上的水光消散的同時,卻都一個轉頭,噴出了鮮血來。
她們全部重傷,而且從鮮血裡冒出的那些黑氣來看,不僅重傷,還快死了。
晏長瀾頓了頓,神情有點複雜。
他分明是想要趕緊去見阿拙的,可為何總有事情阻攔?然而若是他掉頭不顧,這三個女修顯然已沒有了任何自保之力,怕是要死在此處了。
若是她們互相爭鬥而死也還罷了,偏偏他又能認出,這幾人是被邪修所傷……
眼見幾個女修氣若遊絲,晏長瀾終究隻能降落下來,立在了她們身邊。
“幾位道友,可還能站起來?”
幾個女修剛剛降落時,也察覺到有人急速避讓了她們,這才沒讓她們被再次重創。而此刻,顯然是那位道友過來了,在詢問她們的傷勢。
隻是,這是什麼人……
女修們雖說先在心中判斷對方並非惡人,可凡事須得謹慎,她們也不敢貿然相信,就連忙勉強地抬起眼來,看向對方,打量著。
這一打量,她們遂看出來,來人是一位氣質沉穩端正的劍修,周身還有並未散去的真意,這真意的氣息也很純正,更有剛猛暴烈之感,似乎是一位雷屬性……
到這時,幾位女修終於放下了心。
但凡是修煉雷屬性的,往往與邪修無關,再者她們三個修煉的功法很能辨彆氣息,但凡是氣息不令她們厭惡的,多半都不會心懷惡意。
於是,女修們咳嗽了一聲,互相依靠著半坐起來。
晏長瀾也才驚訝地發現,這幾位女修的容貌頗有幾分相似,乍一看猶若一胞三胎似的。
女修們嗓音嘶啞,細聲說道“多謝道友掛懷,我等、我等隻怕是要求道友相救了。”
晏長瀾看她們如此狼狽,也就沒多問,隻道“可要療傷的丹藥?”
幾個女修苦笑道“這卻不必,隻是懇請道友幫忙看護一二。”
晏長瀾並無異議,原本他也沒備上幾顆療傷丹藥,隻是多年來存在儲物戒裡的幾粒而已,用混沌水泡過提純的,甚至他自己也常常不用服用,拿來掩人耳目罷了。今日遇見這種情景時,他也正可拿出來做個幌子——不必拿出,就省下來了,不必再去準備。
女修們迅速盤膝,三人手掌互相貼住,運轉功法。
霎時間,一道無形的力量在她們體內流轉,又有一道湛藍色的水光忽然從她們的體表溢出,在她們幾人之間流動,也在不斷地治愈她們體內的傷勢。
大約過了有半個時辰,三個女修那慘白的面色才好轉了些許,還有一直從她們傷口裡、溢出的血水裡往外冒的黑氣,亦是被化開了很多。
她們雖還談不上痊愈,卻也都能動了,亦能使出一些法力防身。
然後,幾個女修都很有分寸地停止了修煉,抬眼看向晏長瀾,露出一抹歉然的神情。
“有勞道友護法,辛苦了。”
“多謝道友。”
“此番幸得道友援手……”
晏長瀾立在相距她們頗遠之處,聽得這些話,才稍微走近了些,但也依舊沒有真的靠近,還在兩丈之外。
他的態度也依舊沉穩“諸位道友無事便好,不必客氣了。”稍頓了頓,他又道,“幾位不知有什麼打算?晏某與人有約,恐怕要離開此處。”
幾位女修登時露出慚愧之色,柔聲道“是我等耽誤了道友。”
晏長瀾擺手,示意不必這般。
幾位女修互相對視一眼,有些猶豫,但遲疑再三,還是低聲開口“我等厚顏,如今這療傷的功法使出,便不能經受太大的動蕩。不知道友是否願意……讓我等隨行一日,我等必然儘快療傷,一旦痊愈,必不再打擾道友。”
晏長瀾一愣。
他倒沒想到,這幾個女修居然還要跟他一段。
但一轉念倒也明白,先前他為她們護法,她們對他自然比旁人要信任些。此刻身旁又沒有其他同門,各自為了保住性命,不得已也隻能同他求助了。
晏長瀾雖不愛與陌生人同行,可是在女修們護法時也仔細觀察過,她們的氣息非常平和,比起許多正道修士來都要讓人順眼得多,甚至帶著頗為濃鬱的、來自他人的感念之意……若是他不曾料錯,這幾個女修應當擅長醫道,且平日裡會為凡人診治,得了凡人的感念,這才會彙聚出這樣一種意韻在周身。
如此一來,幾個女修被邪修襲擊也是情理之中了,邪修們也擅長追擊如她們這般的正道修士,可以采集她們身上這種感念的意韻,煉製強大法寶。
晏長瀾曾經是庇護一城之地的少城主,對這類修士自然會有些好感,於是在稍作沉吟後,先問道“不知那襲擊幾位的邪修,此刻如何了?”
三位女修忙說“當時我姐妹幾個合力出手,與其兩敗俱傷。而後我們又用秘法遁行逃離,與其至少相隔萬裡,不會被他再追上的。”
晏長瀾倒不是擔憂那邪修會追來給他添麻煩,隻是想著倘若那邪修還活著,又在附近,不如他直接過去將之殺了,也解除後患。不過人既然不在,也就算了。
並沒有過多遲疑,晏長瀾答應下來,說道“那幾位可有坐騎?”
女修們一聽,就知道晏長瀾這是答應了,立刻說道“我等有坐騎。”
晏長瀾點點頭“那幾位道友且上坐騎,再隨我去尋人罷。”
女修們都很歡喜,連忙再次道謝。
接下來,三位女修很快放出來一隻白狐,皮毛蓬鬆,身後有兩條狐尾。但這並非是開靈妖獸,而是頗有靈性的、堪比築基圓滿的妖狐——還得再過一些年月,經由一些豢獸的手段啟發,才有希望打開靈智。
女修們坐在白狐上,顯然是跟不上晏長瀾的身法之快。
晏長瀾既然決定了幫人一把,當然也不會反叫人找不到他的蹤跡,於是乾脆一抬手,讓蛟墨落地,化為了一條巨蟒,自己則站在了巨蟒的後背上。
隨後,蛟墨就會依照晏長瀾的指示,循著葉殊的方向遊走。但他始終遊走在白狐的身側,讓晏長瀾恰好可以與幾個女修並行,也方便他們彼此的交流。
幾個女修見狀,再想起先前這位道友的身法,更明白是自己之故,感激之餘,也越發生出了幾分愧意。她們心靈相通,很快都做出決定,待會兒要好生看一看各自存下的資源,從裡面取出最好的來,感謝這位道友的救助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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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在坐騎的乘載下,飛快前行。
幾個姐妹並未打聽太多,但她們已然得了幫助,當然也不會還刻意地隱瞞她們的身份,而是在途中就將自己等人的來曆、與那邪修之間的經曆,統統說出,讓救助她們的人心中有數。
若是她們不說,晏長瀾要帶她們去見愛侶,也會提前問清。此刻她們主動相告,也讓晏長瀾的心情更順暢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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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晏長瀾所猜測的那般,這三個女修的相貌相似的確有原因,她們是有血緣之親的姐妹,卻不是同一胎所出,而是同樣出自印家嫡係的堂姐妹,名叫印鳳靈、印鳳羽、印鳳君,分屬於大房、二房、三房。印家之前遭遇過磨難,二房和三房的人在災難中死去了大半,倒是有子女還活著,也都交給了家族教養。
印鳳羽和印鳳君從小與印鳳靈相處融洽,姐妹之間感情深厚,出事後,她們就被大房接了過去,和印鳳靈一起撫養,彼此之間的待遇也沒什麼差彆,互相之間更加親厚,就真如同一胎而出的三胞姐妹似的。
後來三姐妹測出都是雙靈根資質,且雙靈根裡都有水靈根,於是就一起拜入了一個四流宗門天水門,成為了被精心培養的親傳弟子,就連她們的師尊,都是同一人。
同樣因著她們的感情極深,彼此幾乎不存在什麼隱秘,故而一同修煉了天水門中需要一心三念才能修成的《天水經》,且進境神速,在短短三十餘年裡就結成了金丹,眼見著道途光明,一帆風順。
而在修煉功法的期間,三姐妹的相貌也因著時常同修而變得越來越相似,原本五官上的不同都像是有了極為細微的變化,再加上氣質幾近相同,三人也宛若一體似的。
幾人的性情同樣相似,《天水經》本是一門醫道秘法,品級頗高,她們為能將之圓滿,也時常出去義診,為凡人治療。
故而幾人在天水門附近的城池、村落裡,都有不俗的名聲,還有一個由那些被救助過的人喚出來的名號天水三仙。
這一次有新秘境打開,已然達到金丹二轉的三姐妹在同輩之中是佼佼者,為能給宗門爭奪利益、獲取更多的資源,她們自然都要參加此次探索。天水門很珍重三人,可修士若不經曆磨礪,也終究不會有所成就,故而也就同意了她們三人進入秘境之內。
原本天水門以為此次就是由流雲宗和玄英門帶領,開啟秘境讓眾多其他勢力的人也參加探索而已,但凡是有危險,也都是秘境裡面的險惡環境、強大妖獸等等,卻沒想到在進來之後,會有其他部洲的邪修加入,一瞬間就將危險提高了十倍不止。
尤其是對於三姐妹而言,最受邪修覬覦,她們身上的氣息對於邪修而言是絕佳的補品,一旦她們落入邪修手裡,對邪修的補益極大,也會是對她們而言最恐怖的經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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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姐妹進入秘境後,所落在的地方的資源還算豐厚,她們布置了一些警戒之後,就開始四處采集資源。她們也算警惕,即便搜集資源,也沒有離開彼此太遠。
但是三姐妹卻被路過的邪修發現,瞬間朝她們攻擊過來,姐妹幾個一見那邪修是金丹三轉,比她們的小境界高一重,便極快地使用秘法,把她們三個的修為全部彙聚起來,也使實力能達到三轉,才勉強與邪修對抗。
可那邪修實在強大,詭計也很多,姐妹幾個根本不是他的對手。那邪修有一種能噴發血氣的血葫蘆,那些血氣衝刷出來,就會汙染三姐妹身上的輕靈水氣,讓她們的法力變得沉重汙濁,實力也被削減很多。
不得已,三姐妹冒著丹田受損的危險,用了《天水經》裡的禁術,可以讓她們在全力攻擊敵人的刹那,以同時傷害敵人和自己為代價,一瞬間遁行萬裡——這弊病就是等她們順利逃走後,會喪失幾乎所有的抵抗力。
三姐妹原本的打算是碰碰運氣,倘若運道不壞,她們落下的地方剛好沒有妖獸襲擊,她們可以儘全力恢複自身,以圖在最短的時間裡找回一些力氣。而她們沒想到的是,運道居然很好,就算確實任人宰割了,卻遇見一位願意為她們守關、還肯帶她們一程的雷屬性劍修,於她們而言,若不是心境足夠圓融,隻怕都得喜極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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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介紹她們的情況,三姐妹一邊又對晏長瀾表示了感激之意。
晏長瀾倒不在意,既然幾個姐妹對他如此詳細地自報了家門,他也大致介紹了一下他自己。
他說道“原來諸位道友是天水門的高徒。在下晏長瀾,為流雲宗弟子,也聽說過天水門的名聲,的確是行事正派的勢力。能救下幾位道友,晏某也很欣喜。”
三姐妹倒沒看出晏長瀾哪裡有欣喜之意,但救助的恩情真真切切。
她們笑著說道“原來是流雲宗的晏師兄,失敬。”
姐妹三個騎在白狐身上時,沒法手掌相連地一同修煉,也就多與晏長瀾說了些話。她們平日裡出門在外都溫柔待人,也結交了不少朋友,在她們看來,品行絕佳的晏長瀾也是值得結交之人,自然也就會多出幾分好奇。
印鳳靈側頭看著晏長瀾,亦瞧見了他眉眼間那一絲幾不可察的急切,不由問道“晏師兄,你是要去與流雲宗的其他師兄會合麼?抑或是哪一位師姐?”
晏長瀾一怔——什麼師姐?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這位印家姑娘的言下之意,不由好笑還真是心善純真之人,這幾個姑娘的防備之心,都很不足啊。
晏長瀾倒也不介意,直言道“不是師姐,是晏某的道侶。”
印鳳靈的美眸微睜,頗有些驚訝。
道侶?
論起年歲來,她比這位晏道友還要大上許多,可他居然已有了道侶麼?
另外兩位印家姑娘也同樣詫異,她們三人多年時間都放在修煉上,空餘的時間或者義診,或者也要結交一些朋友,可是半點也沒有時間去尋道侶的。
結果眼前這位明明才二十多歲的,竟然就有道侶了,還有這般強大的實力——他到底是哪裡來的時間去找道侶?
印鳳靈更好奇了,但又不好多打探。
於是,她也隻能在心裡想象,這看起來沉穩嚴肅又厚道可交的劍修,到底尋了一個什麼樣的姑娘做道侶?若是見到了那位姑娘,她們姐妹三個是否也能與之結交?
同時,印家姐妹幾個又更多了幾分感激。
她們知道晏道友是要與人有約,先前請求時卻沒想到對方是與之道侶有約,她們提出的求助要求,說不得會給晏道友帶來一些不快。她們又想,晏道友肯如此答應她們,著實難得,她們應當還要更多準備一些謝禮,更要尋一些適合其道侶的寶物,才能報答?另外她們也要好好商量一番要如何措辭,她們三個請求晏道友幫忙一程絕無他意,當真就隻是請求相救而已,萬不可因為她們,而讓晏道友與其道侶之間生出什麼誤會來……
以及……
她們繼續想著,難怪晏道友為她們守關的時候,都離得遠遠的。那時她們還以為晏道友是怕擔憂她們誤會他不懷好意,此刻再看,或許是有幾分那緣由,但更多的隻怕還是為了能與他們保持距離,避免讓晏道友的道侶得知後,生出什麼誤會來罷。
晏道友果真是個好男兒,對待陌生之人出手相救,對待道侶也那般誠摯真心。
·
晏長瀾並不知道印家姐妹幾人在想什麼,他隻是期盼著,在之後的路途中,可千萬莫要再有什麼人阻攔在前面,再次耽誤他與阿拙的相聚了。
·
漸漸地,越來越近。
晏長瀾的心跳也越來越快。
初時,晏長瀾還與印家姐妹幾人有過一些對話,可越是接近時,他的話越少,而那幾個姐妹漸漸也不再說話,隻偶爾看一眼他越發急切的神色,不去打擾他的心緒。
暗地裡,姐妹幾個竊竊私語
“大姐,你們瞧晏道友的神情,好生難得。”
“晏道友對他的道侶情深一片,真是叫人羨慕。”
“不知我等日後可能也尋到一個真心之人,也這般對待我等?”
“但願如此,依我看,介時我們幾人也要尋三個交情親厚的兄弟結為道侶才好,不然我們姐妹幾人之間的修煉必有影響。”
“我倒覺得不必刻意,倘若遇不見心儀之人,我們姐妹幾個就一心大道。”
“不錯,咱們姐妹之道並非獨行,姐妹幾人攜手同往,又何必一定要與人結為道侶?”
“這話也不錯,此前咱們姐妹幾個也一直這般打算不是?”
“隻是因著晏道友這片深情,到底還是讓你我動容了……”
“確是如此……”
這一番對話,都在姐妹幾個意識之中傳遞,同樣也不會被晏長瀾聽見。
而她們察覺到晏長瀾越來越快,越來越急切時,陡然也明白過來,這位晏道友,似乎即將就要與他的道侶相聚!
霎時間,三姐妹也都有些振奮。
這一路上,她們的好奇越來越多,現下馬上就要瞧見那個姑娘了!
終於,晏長瀾一躍自巨蟒的身上落下,又讓巨蟒纏在了他的手腕上。
他身上風雷光芒閃動,一瞬間洞穿空間似的,衝向了那一株遙遙就已瞧見的巨大花樹……
三姐妹屏住呼吸,也急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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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樹下,一身玄色法袍的瘦削身影靠在樹乾上,戴著一副奇異的面具,似乎正在小憩。在這身影周圍,安靜地趴著一頭磨盤大的妖蠍,仿佛是在守護此人。
細碎的花瓣自半空落下,在這玄衣身影的周圍打了個圈兒,卻像是被什麼無形之力撥開似的,落在了另一邊去。
·
此情此景,是一幅極為美麗的畫面,而那高大英俊的劍修直撲過去,又堪堪地停在那玄衣身影面前,像是怕打擾對方一番……顯然那正是他要尋找之人。
隻是……
三姐妹面面相覷。
好像與她們想象的不一樣……那個玄衣法袍之人,分明……
就不是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