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殊和晏長瀾溜走之後, 立時召喚了比翼鳥。
趁著所有人都沒發現,他們當然是趕緊離去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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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闖傀儡關時消耗太大——不僅是法力和神識,更多還是總要計算自身消耗, 精神是極為疲憊的——故而他們沒再去嘗試去進行其他的磨礪。
回到居處後, 兩人直接進了混元珠。
晏長瀾將兩隻大桶裡灌滿水,葉殊則去炮製了一些藥湯, 再兌上數滴混沌水。
隨後兩人分彆進入桶中浸泡,緩解身體的不適, 也將體內那微不可察的損傷也都儘數修複。
大約是雙修已久且自身的意誌也經曆過太多錘煉之故, 如今的晏長瀾比起從前來, 面對葉殊雖仍舊對他珍重萬分, 卻也稍稍不再那般赧然。
此刻他們的浴桶相鄰, 晏長瀾並未羞怯回避, 而是靠在一側,一邊吸收藥湯的藥性,一邊與葉殊說起話來。
晏長瀾從儲物戒裡取出所得的新品類丹藥, 相助煉體的雷元丹、提純法力的白華丹、突破小瓶頸的太清丹以及相助結嬰的破境丹,都是很不錯的丹藥。
但無論哪一種丹藥, 於他們兩個而言, 都是無用的。
既然無用……
於是晏長瀾便問道“阿拙,月例與獎勵中所得的那些丹藥, 你覺得如何處理為好?”
葉殊稍作思索“可以挑一挑,餘下的叫鄒鴻海、孔毫他們去坊市裡賣了。”
晏長瀾忍不住笑道“擺個攤麼?”
葉殊一怔,點頭說道“對。”
——他倆所得的獎勵雖多, 合起來丹藥也有個幾十瓶, 奈何幾十瓶全都賣了也撐不起一個鋪面, 可不是就隻能擺個攤麼?
不過在那坊市裡, 除卻以物易物外,交易時的貨幣通常用的仍是流雲點。畢竟宗門裡需要流雲點的地方太多,靈石不能換成流雲點,但靈石卻可以用流雲點換取,如此更方便許多。
然後兩人又商量。
葉殊道“近些時日也罷了,待你我探索秘境回來時,我便抽一段時間煉製些法寶,自秘境裡帶出的資源也整理一番,弄出些貨物來。介時讓他們兩個去租個商鋪,將貨物上架出售。”
晏長瀾想了想,說道“法寶與自秘境裡帶出的資源,也能出售給宗門。”
葉殊頷首“我既會煉器,總要打出名聲。開那鋪子不為長久生意,隻做到有人上門尋我定製法寶即可。過後不必再租鋪子,隻要宗門給的價位合適,一應之物都可換作流雲點。不方便換的,仍叫他們擺攤子就是。”
晏長瀾恍然“阿拙想得周到。”他又一笑,“名聲傳開後,阿拙仍可列出優先交易之物,到那時,同門出去曆練時,也願意多帶回一些陣道相關之物。”
葉殊道“正是此理。”
說話間,兩人將那些丹藥瓶子都擺出來挑選。
每一瓶裡的丹藥數目不等,如那最常見的精進法力的“真一丹”,一瓶乃是五粒,兩瓶合在一處,一個尋常的金丹修士恰好每三日得服一粒。而那種萬用的解毒丹叫“萬化丹”,每一瓶裡就僅僅三粒了。另外雷元丹每瓶五粒、白華丹每瓶兩粒,而破境丹和太清丹都較為珍貴,每一瓶裡隻有一粒。
……說來在二人手中,相助金丹修士結成元嬰的丹藥原本就有兩種,一種就是如今又得到的破境丹,一種則是自海域北一島鄭家而得的固元丹。加上此刻所得,足有五粒能相助結嬰的丹藥,倘若他們當真服用這些丹藥去結嬰,以他們的資質,隻怕是想要失敗都難。
除此以外,還有一些自下界帶來的丹藥,譬如摻入了涅金蜂蜜煉製而成的特殊築基丹,一粒相助築基修士結丹的玉金丹——經由混沌水浸泡後洗滌了品質的,是為日後要收的弟子所留。其他途徑得到的丹藥,兩人也早早就出售給天劍宗了。
晏長瀾道“相助結嬰的幾顆還是留下,新得的兩顆回頭都用混沌水泡上。”
葉殊點頭“白華丹與涅金蜂蜜用處重了,不必留下。真一丹、萬化丹也是如此。雷元丹與你屬性相合,隻是品質不夠合意,待也泡過後再服用。”
晏長瀾點頭應下,說起最後一種丹藥,道“太清丹除了能相助修士突破小境界的瓶頸以外,還有少許緩解心障之用,也泡了為日後的弟子留下罷。”
葉殊再點頭,讚同了他的話。
這兩人商議來商議去,為來日的弟子留存的東西不少,什麼靈丹妙藥,什麼陰雷煞,什麼先天靈寶器胚的……他們分明才金丹期的修為,至少也要有個元嬰、神遊的方會收徒,未免也太“未雨綢繆”了些。
不過二人時常這般不自覺地就想到未來的“兒女”,其實也是夫夫情深的緣故了。
於是待兩人說完,又不由好笑。
葉殊隻是眼中帶了些笑意,晏長瀾則是笑出聲來“不知來日要收個什麼樣的徒弟,我固然不強求他定要無瑕築基、結成紫丹,可他們若不聽從阿拙你的教導,敢不敬重於你,也就白辜負了你我這一片心意。我定然是要處罰他們的。”
聽道侶這維護之語,葉殊微微挑眉“聽不聽從、敬不敬重的我倒不很在意,但他們若敢有半點奔著邪道去的心思,我便將之困在陣中,由你一日教訓三四回、七八回,叫他們再生不出一絲邪念來。”
晏長瀾笑道“那便聽阿拙的。”
然而他心裡卻想,做弟子的不敬師尊、不聽教導,那還拜什麼師?阿拙心善,對親近之人多有縱容,但縱容他這道侶即可,對收下的弟子還是得嚴厲才好。要是阿拙舍不得,就由他來,總是要叫“兒女”們都能尊師重道。
——葉殊在晏長瀾心裡自然是再好不過,可於葉殊而言,除卻晏長瀾外,他對旁人的看似縱容,大多都是不甚在意罷了。而少數雖是真切在意,卻真到了不得不舍棄時,他也不至於無法舍棄。就如此時,他對未來的弟子自會仔細對待,可弟子們當真行差踏錯又不肯悔改,他就會收回愛護的心思,直接出手清理門戶了。過後固然也會有所痛心,終究也不會成為他的心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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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將桶中藥力儘數吸收,葉晏二人的身體也都全然恢複了。各自召來法衣穿上後,他們一同到了混元珠內居住的屋舍。
在那裡的側間有一個長桌,上面放著數個玉碗,裡面俱是衝兌的混沌水,但並無哪個玉碗裡有浸泡著的丹藥。另外還有幾個長幾,則放著其他大小不一的器皿,同樣都放著衝兌的混沌水。再仔細看去,這些器皿裡則分彆放著許多互不衝突的煉材,而一些被驅除的雜質,則或是沉積在器皿的最下層,或是懸浮在水面上。
葉殊將之前說定的幾種丹藥分彆浸泡在玉碗裡,待其品相提升到絕佳時再來收回。
這房間裡還有好幾個大的木架,分為許多格子,每個格子裡也都放著一種東西。其中八成格子裡放著的都是去除了雜質的煉材;一成格子裡是品質絕佳的法器和法寶,包括所得的土屬性和火屬性的先天靈寶器胚;有少數幾個格子裡放著丹藥瓶,大多是一個丹藥瓶,隻有特殊築基丹是放了好幾個瓶子的;還有幾個格子放著些不同屬性寶光或者元煞,其中最為顯眼也最為罕見的,就是葉殊用古槐木匣子所盛放的陰雷煞了——最是適合雷靈根修士。
可以說,能被擺放在此處而不是地窖中的,就算是葉晏二人比較看重之物了。
但其實不論放在混元珠的什麼地方,葉殊在外面心念一動,就可以自動出現在他手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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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呂重錦和千茵在葉晏二人闖關離開後,便以秘法將他們先前闖關的圓光抽取出來,存入一塊留影石裡。
兩人有職責在身,是不能離開此地的,因此就召來立在一旁的靈傀,讓它帶著這塊留影石,迅速地去給宗主送去。
然後,他們取出一面很是古拙的鏡子,放在近前。
不多會,靈傀回來了。
又一小會兒以後,鏡子輕微地顫動著,綻放出一陣光芒。
千茵神情一動,道“來了!”
呂重錦則是打出幾道法力,落在那鏡子表面的紋路上。
下一瞬,鏡面好像有許多漣漪擴散,隨後就出現了宗主的影像。
短須男子氣質溫和,但眼裡卻帶著一抹笑意“兩位師侄辛苦了,本座已知此事,過後他們若再來闖關,也同此次一般處理。”
呂重錦和千茵對宗主很是敬愛,當然是立馬答應“是,請宗主放心!”
接著,宗主影像消失。
呂重錦和千茵順利將消息上報,也都鬆了口氣,接著便繼續觀看那些光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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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雲宗宗主坐在靜室,忍不住撚了撚短須。
雖說想著從前的玄雲仙宗在下界選拔弟子必然嚴苛,能破格帶來靈域的定然不凡,他更是對那兩個弟子頗為看好,可一宗之主到底還是謹慎,他依舊要觀察幾個月後,才能有所決定。
沒料到,那兩個弟子隻是闖了個傀儡關,就給他帶來了如此大的驚喜。
可真是極為優秀的弟子啊!
這一刻,流雲宗宗主心裡隱隱生出一念。
且再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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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殊和晏長瀾離開混元珠後,讓守在外面的秋灩紅召來了鄒孔二人。
鄒鴻海和孔毫也一直在這弟子居裡修煉,聽得召喚,自是立刻前來聽從吩咐。
葉殊將那些不需要的丹藥分給兩人,叫他們去尋個坊市將之賣了。
鄒孔二人自是恭敬領命,退下。
葉殊再讓秋灩紅過來,取出一隻扁玉瓶,交給了她。
晏長瀾替他說道“裡面有八粒真一丹,待本月月末,你將之分給你等,每人一粒存著罷。”
真一丹自是最適合金丹修士,若是讓築基期修士吞服,也很難煉化。但提前賞賜卻無妨,他們大可以在結丹以後,再去服食。
秋灩紅喜不自勝,連忙雙手捧過,行禮道謝。
莫看他們若能成功結丹,也必定會有一定的月例在手,可但凡是個修士,就總不會嫌棄資源太多的。於築基期就能得到真一丹,在他們結丹後就能立刻穩固修為,著實相當幸運了!
之後,秋灩紅也應命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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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雲宗的坊市有多個,無論內門還是外門都有,但外門相距宗外近得多,哪怕外門弟子的數目在內門弟子的十倍以上,坊市的數目卻隻與內門的相同,都是四座大的坊市。
每座坊市占地都頗為廣闊,最多能一次容納數萬人。
不過也正是因著坊市容納的人多,故而大多都在相距一些主要建築——譬如勤學堂等地較遠之處,也是避免那處的喧囂乾擾到門中弟子修行之故。
鄒鴻海和孔毫頭一回被吩咐了他們擅長的任務,自是立即就趕往了最近的那個坊市。
坊市的名稱也都相當直白,由方位而命名,就叫東坊、西坊、南坊、北坊。
兩人去的是東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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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市外,人來人往,許多身著各種服飾的內門弟子進進出出。莫看他們手裡似乎沒拿著什麼東西,可大家都有儲物袋和儲物戒在手,交易起來也都是方便得很的。
進入坊市後,抬頭就能看到數條街道,縱橫交錯,但排列得整整齊齊,每一條大街看起來似乎都沒什麼太大區彆。再仔細去看,才能察覺每條街道最前面的那家鋪子所出售的貨物不同、細節上的招牌擺設等不同。
這些都是商鋪街,而鄒鴻海和孔毫要去的則是攤位街。
顧名思義,前者不允許擺攤,後者全都是攤位,壓根沒有開鋪面的。
而商鋪和攤位其實大多數都並沒有什麼高下之分,隻是商鋪是固定租賃來用,攤位卻都是流動的,今日開了,或許明日就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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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孔二人走進攤位街,左右兩側的攤子一路朝著深處蔓延,攤位的大小不同,有的攤子是直接在地面上鋪了一塊布,還有的攤位還支起了個架子。更有意思的是,大約這是宗門內坊市的緣故,弟子們很多都是認識,但凡是他們親自來的,大多數擺攤的都不會露出太多招攬客人的意思,僅僅是少數促狹的,才會吆喝兩聲,叫人頗覺趣味。還有更多都是由仆婢過來擺攤,他們互相之間的交流、叫賣則更多些——畢竟,他們還想要早點賣出貨物,也早點回去複命。
因著是擅長此道也專門培養過的,鄒孔兩個出來時也都是做好了準備。
孔毫看到了一處空位,就朝鄒鴻海招呼一聲,道“那邊正好。”
鄒鴻海看一眼,沒有異議,直接跟他一起過去。
出售丹藥的任務是他們兩個的,他們是在同一對夫夫道侶手下辦事,這段時日也一直沒忘了觀察雇主的性情,自然不會在此處要爭個先後。若當真想要比拚自己的本事,還要等雇主們產業更多後,分開來去管理,到時再由賺取的資源來爭取獎勵。
如今,他們做好了事,兩位雇主都會看在眼裡,一旦會有賞賜時,都不會少了他們那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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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鴻海和孔毫各自取了一塊三尺見方的攤布出來,拚在一起擺在空位。他們兩個擠在一起坐在攤布的後面,再把那些丹藥瓶取出來,相同的瓶子放在相同的區域,分隔開地擺放。但凡是有人過來詢問,都可以一目了然。
其中占了最多地方的是真一丹,足足有三十瓶、一百五十粒之多!
算一算,若是都能售出去,價位可著實不低了。
擺好了所有丹藥後,鄒孔兩個就盤膝坐在後方,一邊等著客人詢問,一邊也仔細觀察周圍其他攤位上的情形。
二人都是頭一次擺攤,以往雖說也到坊市裡來觀察過,卻不曾真正上手實踐。現下比起以往來,可謂是更加用心地觀察著。
在他們攤位的附近、對面的攤子,看顧著的應該都是仆婢。他們攤位上的東西也不像他們倆的都是丹藥,而是比較雜亂的,尤其有許多靈草靈藥、煉材靈礦、不知具體來曆但瞧著就像是出自遺跡之物、一些不知記載了什麼的玉簡、很多新鮮的靈果、花草的種子、說不出名字但應當是天材地寶的物事、一些破舊的書冊……丹藥當然也是有的,不過數目很少,並不像是他們這般,全都是丹藥。
鄒孔二人也不覺奇怪,內門中的煉氣、築基弟子幾乎沒什麼可能來擺攤子,需要處理一些雜物的,往往多在金丹以上,可丹藥與其他外物不同,對修煉是大有用處的,他們自己用還不夠,哪裡還有多餘的要售賣呢?
真正會出售許多丹藥的內門弟子,應當都是學煉丹的,可這些煉丹師弟子們也往往不會擺攤,就算是還沒來得及攢下足夠流雲點的,也多會幾個同門一起湊湊,合開一家丹藥鋪子——就像葉殊的打算那般,開了鋪子後更方便讓回頭客過來,也更有利於他們打響自己的名聲。
……也是這緣故,在鄒孔二人觀察其他攤位的時候,其他攤位上的仆婢們也都會看一眼他們的鋪子,在發現全都是丹藥時,又會多看幾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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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不到盞茶的時間,就有一個看守攤位的男修主動走到鄒孔二人的攤位前,半蹲下來,伸手指了指其中那大片的丹藥瓶,小聲地打聽“兩位師兄,這丹藥是什麼?”
然而他內心卻有些驚異,因著他也是侍奉一位金丹修士的仆從,替那位雇主去過數次雜務殿領取月例,去得多了,自然也會看到許多丹藥瓶子——而擺著的這許多,瓶子分明都是“真一丹”的瓶子,可真一丹是宗門特發給諸位弟子的月例,價位可不便宜,弟子們多是早早就用來修煉了,根本沒法挪出來售賣……這裡為何會有如此之多?難道是哪位弟子闖蕩秘境時挖出了丹閣麼?但若是挖出了丹閣,這裡的丹藥種類似乎又少了些。
鄒鴻海沒去理會這男修心中如何想,隻是對方問了,他就面帶笑容地回答“這是真一丹,從月例裡取出來的,師兄想必也知道,每一瓶都是五粒,品相都是絕佳的。”為了做生意,他自然是很客氣地與對方互相“敬重”。
詢問的男修倒吸一口涼氣——還真是有哪個內門弟子將月例拿出來售賣了?莫非,是哪個極缺少流雲點的?
他就又小聲問“不知若是想要購買,用什麼交易?”
鄒鴻海笑道“流雲點即可。”
男修暗道一聲果然,但也露出和善的笑容“不知每一瓶如何作價?”
鄒鴻海道“每瓶一萬流雲點。單買一粒也可,價位兩千不變。”
男修暗鬆了一口氣。
並未溢價也好。
他奉命在此看守攤位,也得了其他的命令,譬如遇見了合適的丹藥——尤其是出自宗門月例的,是能購買多少就要購買多少的。真一丹自是其中一種。
——不過,真一丹分明也可以從宗門換取,為何這男修又得了其雇主的吩咐?
隻因丹藥之類的資源畢竟不是無限的,總是需要有煉丹師煉製才好,宗門裡弟子無數,需要這類丹藥的人太多,煉丹師每每煉製出來,發過月例後,幾乎就沒什麼剩下的了。宗門還能讓弟子自行用流雲點購買的那些,庫存總是不足的,每每都是月例所需的丹藥足夠了,煉丹師還有餘力想多賺取些資源時,才會上架一批——數目不會太多,投放時間不定,爭搶的人又太多。
於是,更多金丹弟子莫說是自己賣了,他們還想要有更多可以換取丹藥的途徑呢!
在宗門購買真一丹,每一粒的價位也是兩千流雲點,現下是一樣的價格,於這個前來問價的男修而言,真是再慶幸不過了。
男修便側過身子,儘量遮住那些丹藥,同時開口說道“既如此,我便都買下來。”
鄒鴻海笑了笑“三十萬流雲點,師兄將流雲點轉來,就可以將丹藥取走了。”
男修喉頭動了動。
三十萬流雲點——這可真不是個小數目。
但他更知道,莫看真一丹在宗門裡算是昂貴的,可真正到了外面,每一粒絕不僅僅如此。一流雲點在宗門裡與一下品靈石的價位相當,然而真一丹的市價,卻要三千下品靈石之多!少掉的那一千,實則是宗門給弟子們的貼補與好處而已。
沒有猶豫,男修迅速取出自己的子令牌,與鄒鴻海的子令牌相貼。
在他神識滲入確定付費後,就有三十萬的流雲點自他的子令牌中轉移到鄒鴻海的子令牌裡了。
鄒鴻海確認後,任由男修將三十個丹藥瓶收下。
但男修還未離開。
他指了另六隻瓶子,問道“那些莫非是白華丹?”
男修幾乎要脫口而出,你家雇主竟然連提純法力的白華丹都要售賣?但很快他就按捺住了這個疑問,隻在心裡竊喜。倘若真的是白華丹,他又能將其儘數拿到手,那麼回去以後,將之獻給雇主,他應當是能得到賞賜的。
孔毫正好坐在白華丹的後面,見男修發問,也開了口。
“確是白華丹,每瓶仍是兩粒,每一粒一萬二千流雲點。”
男修一噎。
白華丹溢價了,在宗門裡換取白華丹,每一粒是一萬流雲點,在宗外則是一萬五千下品靈石。但無論是宗內宗外,這種提純法力的丹藥都是供不應求的,比起真一丹來更難獲得。溢價兩千流雲點,其實是在情理之中的。
想明白的男修毫不遲疑地包圓了所有的白華丹。
同時,他也聽到了附近其他攤位傳來的輕微騷動聲,便更快地將流雲點轉過去——他趁著其他攤主都並未反應過來時,當機立斷過來打探,但待在這裡的時間長了,也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他還是快點將丹藥到手為好。
幸而還算及時,男修轉賬七萬二流雲點,六粒白華丹也都歸他手。
霎時間,他就欣喜極了。
此刻,攤子上隻剩下一種丹藥,就是那可以解毒的萬化丹。
男修思索一會兒後,到底還是決定將萬化丹也買下來。儘管這類丹藥並不在雇主叮囑過的範疇之內,可他記得近期雇主會去曆練,說不得就要遇見什麼險難之處,手頭能用來解毒的丹藥多籌備一些也好。這攤子上一次出售了這麼多丹藥,日後是否還會再來也很難說,為免錯過機會,還是將其買下來罷。
於是,他想將這萬化丹也包圓了。
可就在這時,一旁又有個女修倏地出現在攤位前,開口就是不痛快的聲音“劉師兄,你湊在這裡許久,買了多少好東西啊?”
問歸問,她卻已然發現擺攤的這個劉尋神情舒展、眼帶喜色,分明是把想買的都買了,說不得還占了便宜!而她剛剛沒反應過來,現下覺得不對勁過來時,恐怕隻能喝湯了。
劉尋瞧見女修,頓時有點後悔,覺得自己方才還是動作慢了。
但他口中卻還是說道“孫師妹莫要說笑了,為兄哪裡買了什麼好東西?不過是瞧見此處有丹藥似乎可以用上,在與這兩位師兄討價還價而已。”
孫婷嬌可不會信他的鬼話,反倒越發確定劉尋之前必定買到了好東西,說不定就是各家雇主都想需要的丹藥。可如今想讓劉尋吐出來也是不能,她便絕不會讓這攤位上剩下的東西溜走。
於是,孫婷嬌不再與劉尋互相敷衍,而是巧笑著詢問鄒孔二人。
孔毫道“此為萬化丹,共六瓶,十八粒。”
鄒鴻海補充“此丹的用處,孫師妹想必都知道,每一粒也不溢價,宗門裡出售須得兩千流雲點,我二人出售,也是兩千。”
孫婷嬌杏眼一亮“當真?”她也不是真要兩人的回答,馬上又撒嬌似的問道,“兩位師兄,方才你們還出售了什麼,能否告知小妹?”
鄒鴻海看一眼劉尋。
孔毫也沒有因著撒嬌就有所透露。
劉尋連忙擺手,請二人勿要說出。
鄒孔二人得了他的意思,果然就笑而不語,沒有回答孫婷嬌。
孫婷嬌同樣是擺攤的,同樣會替客人瞞住隱秘,此刻沒問出,悻悻的也就不再多問了。
但!萬化丹她是一定要買到的!
劉尋可不會在資源的競爭上與她留情,哪怕孫婷嬌因著心裡的一些猜測已對他生出惱意來,但是他也同樣是想要購買萬化丹的。
孫婷嬌咬著銀牙與劉尋爭奪,又因著不願意再引起更多攤主的注意,兩人小聲爭辯幾句後,到底還是各自賣了一半——孫婷嬌想利用先前劉尋買了更多的借口阻止平分,劉尋也沒讓她。
最終,二人各得了三瓶萬化丹,也都付出了一萬八千的流雲點。
交易至此就徹底完成了,鄒孔二人擺攤總共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所有的丹藥就已全部出清。
兩人各自卷起他們出的攤布,收入了各自的儲物袋中。
另一邊,劉尋在花費了快四十萬的流雲點後,子令牌中可以周轉的數目就告罄了,甚至連他自己存下來的一些也補在了裡面。他攤位上剩下的貨物也不太多,為了避免出什麼岔子,他就乾脆收攤,帶著自己所買到的丹藥,急匆匆地回去上報雇主。
孫婷嬌買的丹藥不多,又不是常用的丹藥,倒也就還回到攤位的後面,繼續做她的生意。隻是她瞧著劉尋遠去的背影,心裡還是恨恨的。
在這附近的幾個攤子裡,就隻有她和劉尋的眼力最好,也最擅長發現好東西。先前其他攤主是真沒有足夠的敏銳,而她則是剛好攤子上有其他客人在詢問,她自然要先行招待。等她儘快將生意做成時,眼角的餘光就瞥見了劉尋故作尋常的模樣,她立刻就看出裡面就貓膩!然後她再稍稍細看,果然瞧見了有丹藥瓶子,當然是立刻就過去了……隻可惜,她還是晚了一步,讓劉尋先出了手。看他那副“小人得誌”之態,她若是所料不錯,隻怕他是買到了精進法力的真一丹!甚至是……白華丹。
可惜,太可惜了。
劉尋那廝,太過狡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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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鴻海與孔毫並不知道劉尋、孫婷嬌之間的“愛恨糾葛”,他們的任務已然完成,接下來,也該回去複命。
兩人迅速地朝著街外走,本來是要迅速離開的,可他們卻沒想到,才剛走出這條街,他們就遇見了許多朝著這邊過來的內門弟子。
來此間的內門弟子通常最多是幾個人同行,但現下卻是十好幾個聚在一起,他們所要去的方向……若是他們沒記錯,應當是一座由長老親傳弟子所開的酒樓。
但這些內門弟子是否聚餐,本來也不在鄒孔二人的關心之內,偏生他們卻隱隱約約地聽到了幾個熟悉的字眼,讓他們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鄒鴻海拉著孔毫到一邊,待那些內門弟子走遠一些後,才不引人注意地壓低聲音“先前,你可曾聽見了兩位師兄的名字?”
孔毫點頭“聽見了。”因此他才毫無訝異地跟著鄒鴻海走到角落裡。
鄒鴻海沉聲道“兩位師兄初來乍到,照理不會被這般頻繁提起。”
孔毫也很認同,哪怕是下界弟子有些名氣,也不會被人這般議論,提起時也多是會用下界弟子來指代,而不是還時常將其名字掛在口中。
兩人的心中,都湧現出幾分警惕。
鄒鴻海道“我們小心跟過去,隻當是去一趟酒樓。”
孔毫道“我也存下了一些流雲點,在酒樓裡小吃一頓也可。”
鄒鴻海道“落座的地方,儘量在他們附近。”
兩人說定後,轉過身去,狀若無視地也朝酒樓那邊走。
遠遠地隨著那一群人的背影,他們來到了酒樓的第一層,眼見那些弟子坐的是靠窗的位子,他們就靠後些,到了能留意到他們又不引人注目的偏僻之地。
有夥計過來詢問點菜。
鄒孔二人也表現得很是自在,隨意點了兩個小菜,夠他們吃的,也與很多來吃飯的人相同。
夥計沒什麼懷疑,迅速去了。
接下來,鄒孔兩個原本準備不著痕跡地在這裡聽一聽消息,卻沒想到,那邊的那群弟子根本沒什麼遮掩,在交談時,也是毫不掩飾地說話。
“先前我聽師妹說了還不信,被她拉到送彆殿裡一看——嘖!還真是兩個名字!”
“簡直是千古奇聞!”
“可不是奇聞麼?就不曾聽過有如此巧合之事!”
“的確如此,我等哪裡能想到……”
鄒孔二人聽著聽著,越發覺得有些古怪。
這時候,那些弟子也再次提起了他們所看重的兩個名字。
“你們說,這葉殊和晏長瀾都是來自下界的,怎麼就能有如此成績?莫非在那下界中的修士,反倒是比我輩出身靈域大宗的更有潛力麼?”
“那可是下界的弟子啊!將我等全都給壓下去了,竟然一騎絕塵做了榜首!許多年不曾換過的榜首,竟換得如此突兀?”
“依我看,倒不是下界弟子都有潛力,而是這兩人極有潛力。他們能通過考校之寶上來,應當經曆了千難萬險,也是兩位天之驕子。”
“但我依舊難以置信,縱然是下界來的天之驕子,卻怎麼將我上界的給壓製下去……”
幾人說著面面相覷,都露出了幾分羞慚。
有人歎道“此番當真是大失臉面。”
很快又有人勸道“姚師兄也不必唏噓,不論那兩位是來自何處,如今可的都是我流雲宗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