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同門、故友的境況都還不壞, 晏長瀾頗覺安慰。思忖一會兒後,還是又問了一個消息。
這一回,他問的不是單個人, 而是一個家族。
何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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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何家不是什麼龐大的家族,但長丘縣也隻能說勢力尚可, 家族裡實力最強的不過是個煉氣九層……如此勢力起起落落十分常見,時常幾十年就會有多個覆滅又有多個興起, 實在是不值一提,也犯不上由兩個金丹修士在這裡特意購買消息。
但是,何家卻有個晏長瀾勉強算是故人的女子——何家一個嫡係小輩何元安的妻子魏瑩兒。
魏瑩兒跟晏長瀾半點談不上熟悉,二人交集更是很少, 早年魏瑩兒還有過嫌棄晏長瀾的話語被他聽見。若是對魏瑩兒袖手旁觀也無人能說他不是,偏偏晏長瀾心胸開闊, 在魏瑩兒險些不能與情郎攜手時, 出手幫了一把, 讓魏瑩兒得以以四靈根的資質嫁入何家,成為何元安的正妻。後來晏長瀾更是參加了他們的婚宴,也由此暗示了何家的幾個主事之人, 魏瑩兒家中的長輩與晏長瀾有交情。
這本是晏長瀾為世伯之女的些微支持,若是晏長瀾一路平穩修煉, 也就沒什麼。奈何後來七霄宗劫難一出, 晏長瀾被迫逃亡, 也不知魏瑩兒在何家如何?他們這點微末關係不至於讓胡翰來尋何家的晦氣, 但何家是否會因著晏長瀾陷入危機就苛待魏瑩兒,又是未知數了。
因此, 晏長瀾雖不至於在天劍宗時特意為此來信警告何家, 可是既然已回歸探親, 倒也會順便過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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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家的消息……就是沒有特殊消息。
無論是晏長瀾被送往七霄宗還是晏長瀾被通緝,抑或是晏長瀾成為了天劍宗的弟子,何家內外都無特殊表現。
不過,在售賣消息之人提到何家出門曆練的子弟時,提到有一對夫妻實力進境頗快,身上又有護身的寶物,因此曆練期間有過幾次小奇遇,居然也都成為了煉氣三層的弟子,一起進入了白霄宗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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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殊了然。
在當初長瀾出現後,何家就已然因著這一層淺薄的關係在發展上順遂很多。後續何家對魏瑩兒應是一如以往,將她視為何元安妻子也不足為奇,畢竟初時已得到過一定的好處,後來魏瑩兒夫妻兩個又因他和長瀾所贈之物有所保障,成為何家較為出色的人才,就自行站穩腳跟——長瀾出現與否,遇難與否,隻要不曾連累到何家,何家就會平常待她。
晏長瀾同樣明了,於他而言,如此也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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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得到的消息都問得差不多,葉殊和晏長瀾離開這處售賣消息之地。
葉殊此行是陪同晏長瀾,接下來該如何,自然是看晏長瀾如何打算。
晏長瀾想了想,說道“阿拙,你我即將前往靈域,雖說他們過得不差,總還是見一面親口道彆更為妥當,你以為如何?”
葉殊點頭道“隨你。”
晏長瀾自儲物戒中取出一把傳訊符,先取出來三張,迅速灌注法力與神識,叫它們破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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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建章和衛奕正在切磋。
自打衛奕因著修為淺薄、龔建章為著陪伴家人而未能隨晏長瀾前往七霄宗後,兩人之間的關係就越發親近了起來,平日裡時常在一處曆練、切磋,修煉時也常在一處閉關,互相印證修為。
一番交戰後,兩人的法力告罄,額頭上都沁出汗水。
然後他們紛紛收起自己的法器,從一旁的石桌上端起一杯水喝下去,緩解了此刻的乾渴。
接著兩人自然是應該要服用丹藥並打坐,恢複法力之後再來交戰一場。
可就在兩人準備拿出丹藥前,突然間,有兩道白光自天上降下,分彆落在了兩人的手裡。
衛奕一驚“傳訊符?有人給我傳訊,還跟你也傳了?”
龔建章比他穩重得多,不曾咋咋呼呼的,隻將神識探入傳訊符,查看其中消息。
衛奕咋呼完以後,也同樣探入神識。
這一探查,二人不由對視一眼。
衛奕脫口而出“晏師兄?你呢?”
龔建章的臉上也泛起一絲激動“給我傳訊的人,也是晏師兄。”
衛奕連忙又說“晏師兄說,他回鄉探親路過此地,想與故人聚一聚。對了,晏師兄有言,石道友也會與他同來。”
龔建章點頭道“我的傳訊符中,亦是如此說。”
兩人你言我語幾句,心緒都很澎湃。
龔建章不由說道“沒想到石道友如今還一直與晏師兄在一處,他們之間的情誼果然深厚,一路相伴許多年也不曾離棄。”
衛奕同樣感慨“的確如此。須知晏師兄當初他險些……幸而石道友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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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家。
肖鳴剛在一件下品法器上鐫刻了兩個禁製,體內的法力還剩下小半。若再繼續鐫刻下一件法器倒也可以堅持,隻是堅持過後他必定很是虛弱,又有些不值得。
想了一會兒後,肖鳴還是決定暫時先將法力儘數恢複,再來做下一件。
這時候,一道白光破空而來,落在他的手裡。
傳訊符?
肖鳴立即看過,熟悉的聲音,就在他的腦中回蕩。
是……晏師兄和葉公子。
想到這兩位,肖鳴面上的神色變得很是複雜。
七霄宗之變後,他思前想後,還是決定放棄跟隨這兩位共創難關,在他內心深處,其實很是不甘。隻是他生性謹慎,若單隻自己也還罷了,一旦涉及親人,他哪裡能去賭這個萬一?雖說他明知自己恐怕必定後悔,最終也隻得如此。
事實上,他也當真後悔了。
就在他詐死後沒太久的時間,他跟隨的晏師兄就成了天劍宗親傳,其地位遠勝七霄宗親傳,區區一個金丹修士在天劍宗面前,又能算得了什麼?倘若他一同前往宣明府,根本無須耗費太多工夫,就能峰回路轉。
可既然他沒去,之後的晏師兄與葉公子再如何榮耀,也終究與他無關了——他甚至可以想到,跟去的那幾人,如今的實力隻怕早就不是他可以相比!
隻是……
肖鳴捫心自問,在不知前路的情形下,這事重新再來一次,他也依舊不會去賭那個萬一。
身為家族子弟,受家族培養,家族中更有摯愛親人,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冒一絲可能辜負他們的危險。
視線重新落在傳訊符上,肖鳴露出一個笑容。
時間已經定下,他也很想與那兩位再見一面,他從他們那裡受益匪淺,心裡也總是惦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