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翰心頭猛震, 好快!
他以為自己乃是金丹三轉修士,晏長瀾再如何天才,在一個小境界的差距之下,也理應無法阻攔他的去路才是。
沒料想, 他根本沒能逃出多遠, 晏長瀾還能後發先至, 竟攔在了他的更前方!
胡翰也是身經百戰之人,儘管被攔住了, 也不曾放棄再尋機會逃離, 於是他迅速釋放自己的本命法寶——足有一丈多長的巨戟, 兜頭就朝晏長瀾劈了過去。
橫刃上烏光閃爍, 似乎是淬了毒的。
但是這一橫刃卻劈空了。
隻有一聲極其細微的、就連金丹三轉都幾乎沒能聽見的雷鳴聲響起, 胡翰的前方已然沒有了晏長瀾的身影, 橫刃所斬過的,不過是一道殘影而已。
胡翰心裡一哽,太快了,遠超乎他所想的那般快。誠然他聽說過天劍宗有個長於風雷的雙絕劍,但那隻是過耳不過心,世上的天之驕子何其多,每幾年都能有獲得封號的金丹修士出現, 與他並無多少關係, 他怎會多加留意?可他卻萬萬不能想到,這雙絕劍竟然是他忽視的、原以為早已不知死在哪個角落的被他屠戮過的嘍囉一脈, 如今正用他那本事來問他尋仇!
也是這一刻他終於認識到,“長於風雷”究竟是何含義——其速極快,快到他以境界不能壓製,粗略的攻擊竟連對方的衣角都不能碰到。
但想歸想, 胡翰的動作卻半點不慢。
在他手腕翻轉間,那巨戟猶若一條遊龍繞了個大圈橫貫而出,直掃向他自己的身後!在那處,分明有一絲極為隱秘的危險之感傳來,讓他在心有所感的刹那,先回手抵擋。
隻可惜,這回手地方並無用處。
又一道殘影自胡翰身前掠過,同一時刻,有一點寒芒逼射而來,瞬間刺向他的眉心,依舊是迅如風雷,十分可怕。胡翰身後汗毛倒豎,巨戟一收,赫然擋在自己的面門前,讓那點寒芒刺在了他的巨戟上。
好險……
胡翰冷汗涔涔,立即運轉身法,扭身用法力摧動巨戟與那撲面而來的雙劍交戰,他自己則極快在空中穿梭,極力拉開自己與殘影之間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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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長瀾在擋住胡翰之後,就迅速地跟他來往了幾個回合。他原本並未出全力,至少尚且不曾將風雷真意全數釋放,而是選擇用極簡單的招式攻防罷了。但隨著這攻防,他也很快瞧出,這胡翰的實力……比他所想還要弱些。
雖不知胡翰還能施展出什麼更多法門,可他已然施展出的這些,法力稍顯虛浮,於他而言似乎不必使出全力,就可以與之交戰。
晏長瀾一邊冷靜地出手消耗胡翰法力,一邊生出了一絲難言的悲愴。
若胡翰的本領真在他所預料的之下,若胡翰最後也使不出太多叫他震驚的手段來……他複仇也將比他所想的更加輕易。
而也就隻是一個根基並不很穩固的胡翰,曾給他帶來那般大的壓力,曾那般輕描淡寫地,就害死了待他十分親厚的師兄師姐,抹掉了白霄峰一脈的人命!
晏長瀾心念閃過間,劍招更加淩厲,但為能將胡翰徹底限製、避免這金丹三轉有什麼未知的隱秘逃生法門,他依舊並未使出所有實力,隻逐漸增強威能罷了。
——無論如何,在晏長瀾的極速與密不透風的雙劍劈斬間,胡翰被牢牢控製在了附近方圓十丈之內的高空中脫身不得。也因著劍招、法術的餘威,讓其他人接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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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晏長瀾控製住胡翰時,飛舟的衝撞已讓胡翰一脈的子弟們生出畏懼之心,冷靜又膽怯地不敢再衝擊飛舟了。
此刻,許多胡家子弟被諸多慘劇充斥腦海,一時竟失去冷靜,又迅速逃向四面八方。其中有人更不惜祭出心血,以去掉半條性命的法門遁走,這一位實力在築基四重以上,用上這血遁來居然極快,眨眼就比其他子弟都跑得遠上數倍。
隻是,這時的飛舟突兀消失了。
出現在高空的,是那青衫冷漠的葉殊,與另外三個年輕修士。
那三個年輕修士手中,光芒忽隱忽現,緊接著又幾個圓盤被拋出,一瞬落在數個不同方位,迸發出一道道極為奇妙的力量。
幾乎也在這時,有幾個逃得快的胡家子弟——包括血遁那位,都像是撞上了什麼無形之物一般,驟然倒飛而回。有又不少胡家子弟被什麼無形之力迷惑一般,猶若沒頭蒼蠅四處碰撞,但不論碰撞到何處,又會返回原本的方向。
肉眼可見的,所有的胡翰一脈子弟,全都被困在了這方圓數百丈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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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家大門後。
當那幾個陣盤拋出、胡翰一脈的子弟們紛紛被阻攔或限製時,胡弦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在內心極為隱秘處,胡弦也未必不曾想著,胡家之外地方廣闊,也無護族陣法,或可在廝殺之中,胡翰一脈能走脫幾個?但當數個陣盤布於空中後,他便明白自己終究是心存僥幸了。幾近被屠儘的血仇,自然隻會用屠儘胡翰一脈來消除,這種情形下,晏長瀾幾人又豈會留空子給胡翰一脈來鑽?
如今諸多陣法已成,胡翰一脈已成甕中之鱉,再也不能逃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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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胡弦親眼見到其中那身材高挑的年輕男修周身籠罩一層血光,其從腹中緩緩拔出一口血劍,雙眼也密布血色,化為數道血影,分彆在幾個築基修士之中穿行。血影每過一處,那個築基身上就會多出一道血口,血流不止,隻在數個呼吸間,那築基修士的面色就會因失血過多而發青,變得森然可怖起來。
同時,來者中唯一的女修手持一張琴,纖纖手指在上方輕柔撥動,每一次撥動,都有一些奇異而悅耳的琴音彌漫開來,仿佛泛濫起道道無形的漣漪,一層層地鋪開去。
琴音過處,胡翰一脈的煉氣子弟們臉上不由出現迷茫之色,甚至有些修為弱的面如金紙,立刻就噴出一口血來。可見這琴音雖動聽,卻內含殺機,叫人心驚。
不過琴音卻又有另一種妙處,女修身旁那高大持槍的男修出手後,隻一槍就將兩名煉氣修士一同貫穿,琴音低吟間,他周身氣息越發強大,每一次出槍後,槍尖迸發的法力也好似爆裂一般,更快迅猛,也更加恐怖。
胡弦眼見族人一個個隕落,不由一陣窒息。
原不被看在眼裡的“螻蟻”,而今一個個都有如此本事。
儘管前來報仇的僅僅五人,此時卻如殺雞一般,屠戮得如此輕鬆……
胡弦眼皮微抬。
還有那始終不曾出手、冷眼旁觀葉大師。
他不曾動手,可那毫無波動的眸光,卻讓人更加心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