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大誤會(1 / 1)

嶽千裡的目光順著看去, 就見到了那杆氣勢驚人的下品頂級法寶, 以他的眼力,又怎麼會看不出此物煉製的難處與好處?

這一刻, 他對那淳於秀很是不忿的情緒,倒是緩解了許多。(G G d o W n)

與此同時,嶽千裡心裡隱隱生出一個從前不曾有過的想法。

以區區煉氣期修為,要弄到這樣一件法寶……他隻消想一想自己,還是嶽家嫡係的公子都不敢言自己能弄到,更不敢說弄到以後自己不用, 要先送給一個自己或許有幾分愧疚的世兄……他將心比心, 如果是他自己終年女裝示人, 且因此險些成了另一男子的妻子,縱然會有欺騙對方的慚愧, 但本心也會將這一段時日視為屈辱, 畢竟, 扮作女子的是他本身。

嶽千裡心跳得極快。

莫非, 那淳於秀對他大哥生了情愫麼?是了,倘若不是有情,哪裡會送這樣的好物,哪怕隻是為了還他大哥贈送法器的情誼,可法器如何能與法寶相比?其價值相差十倍都遠遠不止!

原本的頗多怨念,在這時都化為了唏噓。

嶽千裡從來隻是因著自家兄長被欺騙感情而不喜淳於秀, 倒非是對他本身有什麼厭惡, 而如今看來, 淳於秀所用之情似乎更勝兄長,且或許還是因著男子之身心裡格外矛盾……後來他告知兄長自己男子身份後,竟還被兄長直接解除了婚約……若是他早就有情愫,兄長這一舉動,他恐怕是被傷透了心,而後來還精心準備這法寶,那當真是癡心了。

這般想著,嶽千裡反而同情起淳於秀來。

然而,同情歸同情,嶽千裡一時也不知該與他兄長說什麼好。

思索了一會兒,他隻能說道:“大哥,你怎麼想?”

嶽千君遲疑道:“淳於世弟送我此物,似乎有些……”

嶽千裡追問:“有些什麼?”

嶽千君皺眉:“我亦不知該如何說。”

嶽千裡很是無奈。

他知道兄長很是古板,平日裡隻知男女之情,但他卻是知道,這世間也有極少數喜男子更勝女子者,隻是平等相愛者少,狎昵縱情者多,尤其他平日裡喜好美人,常來往之地,少不了聽說一些葷素不忌之事,其中這一類也時常有所耳聞。

仔細想來,淳於秀自幼扮作女子,兄長待他又儘力體貼,他因此有情其實不必如何意外,隻可惜,兄長恐怕不能接受,也大約正是為這緣故,淳於秀才早早告知身份,不欲繼續欺瞞罷。

嶽千裡暗暗歎氣。

不成,不成,這般下去他越發要同情淳於秀了。

他家兄長從未聽過此事,如今想來是因著淳於秀贈槍之情察覺了一絲不同,可又因著自身認知不同,以至於想之不通,方如此苦惱罷。

而他這做弟弟的已看出來,不知是否要……告知兄長?

這邊嶽千裡左右為難,嶽千君對其胞弟也十分了解,如今知道嶽千裡必是看出什麼,頓時眉頭緊蹙,將其肩敲了一敲:“千裡,你若有話,須同我說。”

嶽千裡回過神,對上的就是兄長頗為嚴厲的眼神。

他心中越發叫苦,隻想著:大哥你自己遲鈍,全不知他人情意,如今倒來為難我這做胞弟的,著實是太叫人生氣。

眼見嶽千君對此事十分在意,嶽千裡隻好說道:“淳於世弟送大哥法寶就送了,總有他自己的想法,大哥何必在意?”

嶽千君不悅:“如何能如此輕忽他人的心意?”

嶽千裡一聽“心意”二字,還當是兄長知道了對方的心思,結果細細看去,分明還是懵懂。

想來想去,到底還是對兄長的情誼占了上風,暫且隻好放下對淳於秀的同情……不過,畢竟隻是他的猜測,還是莫要直白說出了。

嶽千裡乾脆暗示:“不知大哥對男子與男子之間的情愛如何想?”

淳於秀對大哥多半就是如此心思,大哥喜愛的卻是秀姑娘,不自覺地對淳於秀厚道,引得淳於秀越發在意……真是一團亂賬啊。

這一句話如石破天驚,一瞬就讓嶽千君呆滯當場。

他心裡想的卻是:難不成我如此在意,就如千裡所言那般,是對淳於世弟生出了……褻瀆之意?這、這也太過無恥了些!

嶽千君覺得,淳於秀送他赤金槍時已說明了是感謝恩人,他還總覺得對方態度有些奇異,再想起自己從前對秀姑娘的確有情,後來認得真正的淳於秀,與他相處一段時日,非但不曾想要遠離,反而還願意護著他曆練,甚至因此想到他對晏親傳生情……看晏親傳表現,他們二人分明就是師兄弟的情分,他卻想了那樣多,豈不正是自己先生出邪念,才會如此揣測麼?

虧他那時還想不清楚自己究竟以什麼身份來勸解晏親傳,如今想來,根本就是他自己心裡不知何時對身為男子的淳於世弟也生出了情意,才做出這等、這等舉動來。

真是……慚愧。

此刻,嶽千裡見到兄長震驚,隻當他還是無法接受男子情意,不由又有些後悔。他歎口氣,說道:“大哥,你可千萬謹慎。”莫要因此就對那癡戀於你的淳於世弟厭惡起來啊!他那一片真誠心意,也不容易。

嶽千君則是面色沉重,心情亦很沉重,微微點頭。

不錯,淳於世弟將他視為世兄與恩人,他卻如此齷齪,當真是無顏面對世弟了。他應當儘快將赤金槍還給世弟,再好生打坐一番,將心情沉澱下去才是。

總不能……因著世弟曾扮過女子,就始終……

千錯萬錯,都是他嶽千君不能控製自身之錯而已。

嶽千裡見嶽千君點頭,還以為自家兄長想明白了,哪裡知道竟然是偏向了這麼遠?他跟兄長打個招呼,就離開了房間。

亂賬啊亂賬,他也不摻和了。

想來,兄長終究還是會顧念一些罷……

·

淳於秀將赤金槍送給嶽千君以後,就來到了葉殊的洞府裡,將此事告知了關係親厚的師兄晏長瀾,並舒了口氣:“嶽大兄收下這槍,很是喜愛,多虧葉大師妙手,我也總算是……了卻了一樁心事了。”

晏長瀾觀察淳於秀,發現他眉心的鬱結之色似乎更解開了一些,也為他歡喜。

葉殊並不多言,一邊打坐,一邊聽淳於秀對晏長瀾訴說心事而已。

他隻覺得,這世上之人一旦有了什麼情愛之心,便似乎生出了許多軟弱來,一如剛硬沉穩之長瀾,始終不敢同他說明心思,也如同淳於秀,對敵對己都十分狠辣,能與長瀾傾吐至此,偏生一個字也對嶽千君說不出來。

仔細想時,頗為有趣。

這一二時辰裡,淳於秀與晏長瀾說著,心思比之從前的確舒緩了許多,他已然有所決定,之後必然不再刻意躲避嶽千君,而平日裡修行也要更加勤勉,力爭早日將境界追上,以免日後見面的機會更少,差距更大,連世交也做不得。

他自己明白,倘若他始終無法突破,嶽千君對他就算有幾分情誼,最後也會漸行漸遠,到那時,哪怕是在一旁多看兩眼的機會,他都要沒了……

·

嶽千君在房中思索了很久,對手裡的這杆赤金槍越發喜愛,尤其是明悟了心思後,對其更加珍愛幾分,故而摸索一個多時辰,始終不忍放手。

最後,他長籲一口氣,做了一隻紙鶴,叫其飛出,傳給淳於秀。

實在是不能再沉湎了,為免做出什麼錯事來,還是儘快聯絡世弟,將此物——歸還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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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淳於秀與晏長瀾敘話時,忽然間,洞府外的禁製被人觸碰。

葉殊一怔,抬手放任那物進入。

就見一隻紙鶴翩躚而來,在洞府裡盤旋之後,懸浮在淳於秀的身邊。

淳於秀一愣,將紙鶴激發。

紙鶴之中,所傳來的正是嶽千君的嗓音,其話語,竟然是約見淳於秀。

這……

淳於秀有些不解,又有些緊張:“分彆不過一二時辰,怎麼突然又約相見?”

葉殊略思索:“或許是對那赤金槍有何不明之處,要詢問於你。既如此,你不若叫他到此處來,若有不解,我可同他說明。”

晏長瀾想了想,也覺得多半是如此。

淳於秀有些赧然,卻還是同葉殊道謝:“那就有勞葉大師了。”

葉殊淡淡說道:“無妨。”

煉器師為人調整法寶,也是分內之事。

淳於秀傳出紙鶴後,嶽千君不多時就已然過來,進入了洞府。

他見到淳於秀後,古板的面容上,露出深深歉然:“淳於世弟,此物……我不能收。”

淳於秀看著嶽千君眼中愧疚,如遭雷擊。

嶽大兄他知、知道了?

他滿心的羞愧再也不能忍受,不想拿回這槍,隻匆匆說了一句:“是我癡心妄想,是我對不住世兄。世兄若是厭惡我對你……就將此槍……”

說到此,他再也說不出去,轉頭奔出了洞府。

隻留下嶽千君,也如遭雷擊。

這……何意?

晏長瀾皺眉:“嶽道友,你竟如此排斥淳於師弟對你的情意?”

嶽千君驚異之極:“什麼?世弟對我?分明是我對他——”

晏長瀾隱約發覺其中有誤會,一推嶽千君,說道:“嶽道友,且不論其他,你還不快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