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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把尖刀,猛得紮入他的腦海中,將清醒的意識攪成千萬塊碎片。

西澤瞳孔驟縮。

腰腹像是瀕死的魚一樣彈起,痙攣著掙紮起來,力度大到甚至要將耶爾掀下去。

終年陰沉潮濕的房間,鞭子上尖銳的倒刺,看不到儘頭的旋轉樓梯,後花園腥臭的泥土……

血色斑駁的剪影和淩亂的碎塊在眼前瘋狂閃現,將精神圖景深處掀起颶風,瞬間就逼紅了雌蟲的眼睛。

耳邊似乎傳來巨大的聲響,像是重物落地,劈裡啪啦碎了個徹底。

像是多年前從頭頂澆下來的酒液,和下一秒酒瓶砸在眉骨上時清脆的破裂聲。

“&T%……西嗶——刺啦刺啦棄……砰!”

他記得那個大廳的頂燈很亮,但可能酒液腐蝕了視網膜,眼前的陰翳越來越深,即將撕碎所有光亮。

精神力撕扯到極致之際,一片溫熱覆在他的眉眼上。

——耳邊尖銳嘈雜的聲音戛然而止。

世界陷入停滯,像是瞬間升起了一層防禦屏障,堅定不移地將他保護在內。

凜冽的精神力找準空白的間隙強勢侵入,將那些翻湧而起的沉屙一掃而空。

冰涼的細雪從天空中降落,無聲浸潤進茫茫的荒漠中,悄然孕育著新生的綠意。

“……”

耶爾感覺到手心裡的顫栗慢慢平息,指縫間潮熱的液體也停止了溢出,才終於鬆了一口氣,後知後覺地察覺到額頭的刺痛。

他伸手摸了摸,淺淡的血跡在指腹暈開,傷口不深,應該隻是破皮了。

剛才的事發生得太快,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掀了下去,差點磕在茶幾的尖角上,剛站起來又被掙紮的雌蟲撞了個趔趄。

茶幾被徹底撞翻,把趕過來的015嚇得滋出火花。

之前的精神疏導都沒見雌蟲有這麼大反應,看來這次的方法才是真的奏效了。

耶爾餘光瞥見那個不知道被掀翻了多少次的茶幾,輕嘖了一聲。

……下次疏導一定記得把它拿開。

“我放開手了?”

耶爾又等了一會,動了動那隻覆在西澤眼睛上的手,低聲詢問道。

雌蟲的呼吸急促了一瞬,蒼白的唇抿緊後又強製放鬆下來,微不可聞地點了點頭。

他放下手,果不其然見到一雙濕紅的眼睛,睫毛被生理淚水粘連成小簇,淺金色的眸光像被水洗過似的,深邃而乾淨。

西澤目光閃爍了一下,沒有抬頭和雄蟲對視,但微一偏頭後就看到一地狼藉,身體頓時一僵。

“抱歉。”

他聲音沙啞,還帶著一點濕潤的鼻音,聽起來是難得的脆弱。

“抱歉,我不想這樣的……”

他不想掃興的,更不願意露出那種狼狽的樣子來。

可身體和潛意識卻根本不受控製,突破壓抑的理智瞬間淹沒口鼻,甚至差點引發精神力暴動。

身體失控的感覺難以抑製地滋生恐慌,西澤緊攥住還在細微顫抖的手,閉了閉眼。

“……我現在去收拾乾淨。”

耶爾觀察了一會他的神色,確定沒什麼問題後伸出手,想讓雌蟲拉著他的手起來,“沒關係的,讓015收拾就好了。”

西澤用力閉了閉眼,小心地握住那隻手,抬眼正要說什麼,視線卻猛然凝固。

雄蟲額前的碎發有些淩亂,露出了一小片白皙的皮膚,上面赫然橫著一道紅腫的傷口,流下的血凝固在眉梢,無比刺眼。

他像被毒蠍的尾針猛得紮了一下,毒液注入心臟,帶來尖銳的痛意。

“我剛才傷到你了?”

西澤神色陰沉,從015的機械臂中掙脫,撐著手肘迅速起身,按住耶爾的肩膀。

雌蟲大概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可怕,還未徹底脫離的精神力末端傳來不加掩飾的擔憂和自責,狀態從饜足疲憊變得剛硬尖銳。

耶爾靜了一瞬,“沒關係,等會我……”

“彆動,讓我看看。”西澤不自覺厲聲道,帶著不容置喙的強勢和威嚴。

跟訓兵似的。耶爾心想,但還是沒動讓他查看傷口。

雌蟲伸手捏住他的下頜,將臉往上抬露出傷口來,帶著繭子的粗糙指腹摩挲過柔軟眼尾,在傷口周圍輕按了幾下。

……還好,隻是破了層皮,而且已經停止流血了。

耶爾眼睫微顫,發出一聲低低的鼻音,感覺到按壓的力度再次放輕。

“有多疼?”

西澤眉心皺緊,伸手把雄蟲額前的頭發都往後捋,再度湊近傷口觀察情況,沒有意識到他們之間的距離近到呼吸都交融在了一起。

“去醫院看看,這裡沒有專門的醫療設備。”

雖然看起來隻是個小傷口,但是位置在頭部,難免沒有牽扯到神經或者彆的敏感地方,不能掉以輕心。

再不製止,雌蟲就要把他夾在手裡帶去醫院了。

耶爾握住西澤的手腕,稍稍用力拉開,低咳一聲道,“真的沒關係,上藥包紮一下就好了。”

西澤仍然一臉不讚同,但拗不過耶爾堅持,最終還是去拿了紗布和藥。

凝固的血跡被細致地擦去,濕潤柔軟的棉絮沾了藥液,輕輕地點在傷口附近,直到完全吸收了才覆上一層乾淨紗布,好好地裹住了那裡。

耶爾躺在雌蟲的大腿上,在上藥過程中眼皮打架,舒服到幾乎昏昏欲睡。

他覺得自己這待遇不像破了層皮,像是磕成了腦震蕩。

“……”

懷裡的雄蟲完全閉上了眼睛。

精神疏導會讓疏導者和被疏導者都感到疲憊,所以一般和那什麼運動一起進行,弄完就可以順勢睡覺恢複精力。

西澤將藥都撥到一邊,扯過一旁的薄被蓋在雄蟲身上。

做完這些後他靠在沙發背上,在一片安靜中,突然想起剛才疏導過程中浮泛而起的回憶。

剛才的變故讓他完全忘記了那些惡心事,現在回想起來,也已經淡去了鮮明的共情,變成沉澱下去的無味渣滓。

但他也借此認清了一直埋藏在深處的憂慮。

他害怕終有一天會步上雌父的老路,丟棄了手裡的武器,將自由和生命獻祭給一個惡毒的雄蟲,囿於那方爛泥蹉跎一生。

一步步扭曲了原則和底線,甚至舉起屠刀向更弱小的幼崽,而不是忍痛剖去腐爛發臭的血肉。

雌父下不了手,但沒關係——

西澤無聲彎了彎唇,想起那片鮮豔奪目的血色,一時間連痛恨的心情都淡了下去,隻餘下綿延至今的快意。

但耶爾顯然是不同的。

小雄蟲漂亮柔軟的面容,和記憶中那個嚴苛又傲慢的中年雄蟲大相徑庭,不僅僅是年齡相貌的差彆,更在於從眼睛裡看到的源自靈魂的巨大差異。

他不是待宰的羔羊,眼前的雄蟲也不會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