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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完全是一個有些心虛的狀態。

對峙片刻,耶爾妥協地打開了門,“把手放開……走吧走吧。”

……

但事實上,那種奇異的出神狀態並沒有因此中斷,反而變本加厲起來。

“你怎麼了?”

阿德萊德看著眼前停滯不前的運算,敏銳察覺到了耶爾的走神,“一直在走神,太累了嗎?”

這幾天耶爾將時間延長了很多,他們交流得非常愉快,但畢竟不是每個蟲都像他一樣醉心研究。

雖然有些舍不得,但阿德萊德還是勉為其難地道,“要是很累的話你就休息一下吧,不然隻是在浪費時間。”

耶爾堪堪回神,眼睫顫了顫,低聲道,“……抱歉。”

通訊被掛斷,唯一的聲源消失,房間裡驀地陷入一片安靜。

深沉的夜色壓下來,讓他在窒息中找到思考的餘地。

耶爾起身拉開窗簾。

入水的月光從窗外傾瀉而入,流淌在雪白的有著柔軟褶皺的床單上,像是波光粼粼的平靜海面。

他往後倒在床上,開始梳理這大半個月發生的所有事。

他承認自己確實太過草率,一時衝動將西澤撿回來,又擅自把雌蟲當做情感寄托,懶得弄清楚背後彎彎繞繞的事,才導致現在的進退不得。

但事情已成定局,關鍵還是看後面要怎麼走。

如果是在半個月之前,他根本不會猶豫地讓西澤離開這件事,但現在……他不確定了。

而且這個想法本身也同樣危險,至少在前二十幾年裡,他從來沒有滋生過將任何一個獨立的個體禁錮捆綁在身邊的想法——

耶爾懷疑自己正在被這個社會同化。

悄無聲息,等到察覺時卻已經侵蝕入骨。

這個念頭出現的瞬間,他幾乎悚然一驚。

像被強烈的電流擊中,或是被有毒的植物伸出尖刺蜇中,有些難以抑製地無措和恐慌起來。

“……該死。”

好半晌,耶爾伸出小臂擋住了臉,沙啞的尾音消弭在冰涼空氣中。

……

但事實似乎並非如此。

耶爾總是出著神,視線就會無意識地黏到西澤身上。

他看見雌蟲堅毅的眉骨,和時常抿緊的豐軟的唇。

那雙金眸看著彆處時漠然而冷冽,仿佛天生自帶上位者的威儀,看向他時又不自覺柔和了眼尾。

雌蟲的體溫好像天生就高,在冬天裡像個滾燙的火爐,離得近一點都可以感受到那種溫度,偶爾會讓耶爾想起那晚被子裡的暖熱。

西澤的傷勢恢複大半之後就不再怕冷,甚至時常會因為屋子裡暖氣開太大,而呆在陽台外面吹冷風,露出的肩背肌肉漂亮結實,像是正在漫步放風的雪豹。

但脖子上的頸環和下面的輪椅,都像是束縛的鎖鏈,將雌蟲禁錮在這方寸之地——

讓他像是被圈養在身邊,溫順地伏在膝蓋上,露出毛絨絨任揉任摸的大型猛獸。

耶爾溺在這份滾燙柔軟中許久,才勉強遊離出一絲視線,冷靜不帶多少濾鏡地判斷他和雌蟲之間的事。

西澤很少叫他的名字,一般都是喊敬稱,從您到閣下再到雄主,隻有在那次夢魘時,他破天荒地叫了他的名字。

但不管哪個稱呼,雌蟲都會專注地看著他,語調鄭重又認真,純白的發絲和眼睫隨著聲音顫動,像是並緊爪子收攏尾巴的雪豹。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西澤變得溫順了很多,對,就是溫順。

如果不是耶爾一開始就見過他冷硬尖銳的一面,見過那幾乎刺傷眼睛的傲氣和輕蔑,和滴著血呲出的獠牙,他恐怕會以為雌蟲一開始就是這樣的。

那是被社會觀念所認為的,軍雌一貫的寡言、沉悶和無趣,和敏銳靈活的亞雌相比根本不討喜,唯一可圈可點的就隻有忠誠和溫順。

他們以為軍雌的情感是遲鈍的,仿佛未開化的粗糲岩石,所以隨意對待和傷害也沒關係,但那隻是一種深深的誤解。

至少耶爾知道,這種隱忍和溫順是軍雌選擇了接納和允許,逐漸敞開了自己的表現。

已經接納了他的存在,允許他對他任意施為,仿佛能包容和原諒所有的行為甚至包括傷害。

但耶爾不知道那裡面有多少真誠的情感,還是隻是習慣使然。

或許對軍雌來說,這就是喜歡的表現?

他不知道,他……不確定。

大多數時候,西澤都是守禮而克製的,保持著讓耶爾覺得舒服的安全距離,甚至謹慎到過了頭。

但有那麼幾次,耶爾都以為他會越過那條線,想要做些什麼或說些什麼,但隱忍地呼吸半晌,還是沉默著壓抑了那份潮湧。

似乎有某種東西正在失控,但無從察覺更遑論捕捉,像是他們之間變得黏稠而緩慢的空氣,輕微窒息中伴生著彆扭的快意。

他開始不知道這是對是錯,不知道該向哪個方向邁步,或者就這樣埋頭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做,等待著某一天某一個節點的到來。

而唯一真實可感、可以觸摸的存在就在眼前——

“西澤?”

雌蟲原本正專心維修著手裡的遙控器,在一堆精細的小零件中耐心地翻找,聞言抬頭看向他。

耶爾能看見那雙金眸泛起柔和明亮的光,唇角克製地抿緊,卻仍然壓不住眼角眉梢的笑意,仿佛被自己叫是一件非常值得高興的事。

“怎麼了,雄主?”

彼此耶爾正靠著他的肩背,抱著他的被子窩在沙發上。

耳邊低沉的聲音響起,細微的震動從皮膚相貼的地方傳來,帶來無比踏實的安心感。

“沒怎麼,就是想叫一下你。”

耶爾回答道,隨即就聽見雌蟲的輕笑,“好,我在這裡。”

“西——澤——”

他縮在被子裡,半闔著眼睛,懶洋洋地又叫了一聲。

“我在這裡。”

“西澤。”

“在呢。”

“……”

這樣單調的一問一答軲轆了不知道多少次,雌蟲的回答從來耐心而平靜,眉眼中有一絲無奈,像是雌父在包容頑劣又不省心的幼崽。

於是耶爾知道,他不是被這個社會所同化,而是被這個雌蟲潛移默化地改變了。

這改變是好是壞,無從得知也無法預料。

但這感覺如此甜美,如溺滾燙糖海,如陷飄渺雲端,仿佛靈魂都在緩慢融化。

*

恢複視力後,很多事變得不再那麼有難度,而且因為有了輪椅的代步工具,雌蟲也不用再麻煩015幫忙,基本已經做到了行動自由。

“這是什麼?”

耶爾看著擺了滿餐桌的小碟子,呆了一下。

這些迷你的小盤子大概是買什麼東西送的,不知道從哪裡被翻了出來,洗乾淨擺上了桌子。